《太孙悍妻》4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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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宪之今天来是为了旁观沈明远案子的三堂初审, 哪里知道过了时辰, 迟迟不见大理寺的人露面。他和刑部、都察院的人对个眼色, 不消片刻阿武打探出消息。
    “你说人死了。”顾宪之单拳轻握, 眉间现出一抹戾气。
    “是, 咱们带上京的那个证人今天早上死在牢里, 杵作初步判断可能是吃撑了。”阿武都觉得这理由真可笑。
    活人能被饭撑死?!
    顾宪之冷哼一声:“叫人查,看谁手这么长能伸到大狱里。也让人盯紧沈明远,他不能有事。”
    他从袖里掏出早上的那个荷包交到阿武手里,“把这个想办法交给他。”
    马上临到年关了,他以为这事在年前会有一个初步的定论。
    他还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 那帮人能把势力延伸到顾家的手底下, 自然也能伸到大理寺,甚至是朝中六部九卿,或是内阁几个阁老都未必干净。
    看来, 京中一池子水还不够浑。
    他回府后时间不长,镇宁侯也下朝回来,父子俩聚在书房里关起门说话。
    当得知能力证沈明远清白的证人莫名其妙死在大狱中, 而且在案子初审的前夜, 镇宁侯也颇为惊讶,端着茶盖的手好一会儿放不下来。
    “这……沈明远到底得罪了谁?”镇宁侯一语问到事情关键点。
    顾宪之单指扣在桌面上, 这个么, 沈明远也不知道。若说他在沈家最碍谁的眼, 自然是傅氏和她生一对儿女。
    可凭顾宪之所知, 傅氏和其娘家东安伯家都没这么大的能耐, 一个后宅妇人至多耍点小把戏,在婚事和子嗣上头算计沈明远。
    能做出这么大手笔,肯定不是平常人。而且此人不仅针对沈明远,隐隐有剑指整个沈家的意思。
    “那要问沈家姨丈得罪过谁?”顾宪之反问一句。
    镇宁侯垂头沉吟,轻叹一声:“真还有这么一家,不过不可能。苗家被贬快二十年了,照眼下全家窝在湘西的嶂子林里做苦差事,真还有没有本事和沈家斗。再说他们也不能陷害明远啊,那是他们苗家的亲外甥。”
    苗家的事,顾宪之知道些皮毛,大概是先帝末年争储之时,苗家追随的二皇子一派一败涂地祸及到全家,坏在坏在最后临门一脚是他们的姻亲沈家踩下去,一招砍在要害处,苗家差点全家人头落地。
    苗家被流放到闽粤,今上登基时大赦天下才能回到湘西。可苗沈两家可是结下死仇。
    两个谈了半天也没理出一个头绪,眼看天快要黑了,镇宁侯招呼顾宪之回后宅用饭,他笑着说:“难得能早回来一次,别叫你母亲和妹妹等得久了。”
    说好要出门的人在书房门口又被顾成挡下,他递过一封书信,镇宁侯接了,顺口问道:“哪一家的名贴?”
    不过,等打开贴子,不用顾成回答他也知道了——齐王。
    他顺手把名贴交给顾宪之,话里意味深长:“以为有多沉得住气,他也坐不住了。”
    是啊,顾家在传递一个虚假的信息。镇宁侯夫人带着若兰上宁王府做客,若兰受伤后,宁王妃又打发人过来送伤药,今早顾成又亲自跑去宁王府一趟,短短几天间,来来往往已经有三趟,种种迹象像是他们打算投靠宁王。
    就像京中人所猜测的那样,会不会也是圣心所向。
    齐王若是当弟弟的那个人还好说,可他偏偏是兄长,自觉离储君的位子更近一些。送一封名贴到顾家,只不过为了投石问路。
    印着青花水纹的名贴捧在手里,轻飘飘一张纸,顾宪之微勾一下嘴角,声音冷冽:“那就再抻一抻他。看谁更着急。”
    *****
    莫青青晚上并没有去正院用饭,也自然不知道顾宪之兄弟俩在那边,所以她一听说顾宪之来了,头一个念头便是大哥怎么样了?
    沈明远是她心头一轮明月,莫青青心之向往,不自觉间把顾宪之当成救命稻草。
    所以,顾宪之带着弟弟一踏进拢月阁,对飞身扑出来的莫青青已经见怪不怪。
    他记得,刚见面那会儿,她还很抵触他,一转眼的功夫,粘人粘成这个样子。
    顾宪之回头看一眼弟弟,顾意之收到他的眼神,摸了摸鼻子,不屑道:“我才不像她。”
    他没大嫂这么没出息好吧。
    “又觉得呆闷了?”顾宪之见莫青青像个花蝴蝶围着自己打转,鼻尖上凝着几滴汗珠子,忍不住想替她擦掉。
    莫青青点头一下,趁人不注意白一眼顾意之。真是的,跟来干嘛,有他在,她都不好问起沈明远的事。
    顾家兄弟恰恰都看到了她这记白眼,顾意之觉得莫名其妙,他进门连口茶也没喝,招谁惹谁了。
    顾宪之嘴角微微上翘,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又说:“十五那天大觉寺有场法会,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为什么是大觉寺?”莫青青不高兴,“清虚观多好啊。”
    她非冲着清虚观而去,顾宪之觉得一定有她的理由,他挑下眉示意她说出来。
    莫青青瞥一眼顾意之,轻声嘟囔:“沈明玉魇着了,听说十五在清虚观里为她做法事,我只想去看一眼。”
    顾意之噗嗤笑出来,原来大嫂记仇,还惦记着要给沈明玉添堵。
    “大哥,咱们真该也去清虚观,不然大嫂瞧不见明玉倒霉的样子,回来又该哭了。”顾意之夸张笑着说道。
    顾宪之眼帘低垂,像是在思索什么,须叟他下决定:“好,那天去清虚观,不过大觉寺的那边法事也要去。”
    莫青青嫣然一笑,现出嘴边两个浅浅的小梨涡,那样明媚多姿。她的目光对上顾宪之幽深无边的黑曈,她把脸转过去,耳边一滴松绿石的坠子微微晃动。
    “青青,你过来。”顾宪之喊她,莫青青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还是听话走到顾宪之的面前。
    他个子高,坐下来只用微抬头可以正对她的脸儿。
    莫青青今儿穿了一身杭绸水绿色襦裙,衣裳上绣着小巧精致的睡莲,少女刚显出一点玲珑有致的身材,腰身不足盈盈一握。
    顾宪之含笑看着她,眼里的光彩几乎要闪瞎人眼。
    莫青青不敢正对他那笑起来十分好看的眼睛,像是会勾魂似的。
    她低下头,听他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最近长高了不少。”
    这哪跟哪儿,莫青青嘀咕道,等人走了,才发现从顾婆婆到佩枝个个抿着嘴儿笑得颇有深意。
    顾家兄弟出来时,顾宪之像是随口问一句:“沈家做什么法事?”
    他是不知道沈明玉魇着一事,镇宁侯不信鬼神之说,当天去请顾宪之的人碰到他的面上,落了好大没脸,连带镇宁侯夫人也被丈夫说了几句,这事从头到尾顾宪之完全不知情。
    顾意之却是知道一星半点,笑着解释道:“那天明玉妹妹魇着了,姨母想找一个身上有煞气的人为她压压惊,谁知道又怎么想到做法事。也是,他们家三姑娘小小年纪淹死在家里的荷花池,是该做场法事去个心病。”
    心病,顾宪之把这个词噙在嘴里暗念了几遍。
    真要是心病该好了,只怕真做过亏心事怕鬼敲上门。
    ******
    十五那日天刚亮城门开锁,顾宪之带着弟弟和莫青青出城往清虚观。他打听过了清虚观香火盛,却是山路难行,来回至少要半日功夫,再说天寒地冻又下过雪,不紧着点赶路怕赶不上大觉寺那边的法事。
    顾家兄弟能赶来,傅氏自然高兴,她眼角扫过挂有顾家徽记的马车,心道哪来的野丫头真是到处少不了她。
    他们来得早,法事没有正式开始,小道士们捧着法绳、如意、擎起令旗陆陆续续到位,殿内燃着长年不息的香火,进殿会不自觉油然而生出一股肃敬之意。
    顾意之贪玩,一双眼睛从进清虚观起四外张望,生恨爹娘给他少生一双耳目。
    他见小道士捧着个拂尘站在殿里立桩子,又生出顽心,非要和人家讨拂尘拿来一玩,眼看逗得那小道士快哭了。
    傅氏实在瞧不下去,走过来解围:“今天你给我消停着些,一会儿要念往生咒,你再别给姨母添乱了。”
    顾意之悻悻收手,临走之前没忘给小道士变个鬼脸,见把人逗得缩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他觉得总算是干了一件正事。
    莫青青听见傅氏的话,她问道:“正好,我也想给我爹念个往生咒,不知道沈夫人请那位仙长主坛?”
    傅氏信手指向后殿,语气中带着矜持和自傲:“我好不容易说动弘静散人出面,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等闲不会打断清休为人念咒超度。莫姑娘这会儿去,说不定趁着今天这事能请动他。”
    莫青青偷着瞄一眼,顾宪之负手立在庭院里凝望远山的积雪,背影高大,其人肃肃如松下风。
    她绕开顾家人走向后殿,弘静散人在静室里休养,说了闭门不见客。两个小道士站在檐下栽纸条,浅黄色纸条上写着符语,这是为一会儿的法事做准备。
    “我能看一眼都写的什么吗?”莫青青一脸期待,她又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娘,让别人想说拒绝也难开口。
    小道士瞥了一眼后,脸儿红了红,没作声算是默许她的行为。
    莫青青掂起两张纸条装模做样看,她趁小道士勾头叠纸栽纸的功夫,从袖子里拿出一模一样的纸条和手里的符条混到一起,趁人不注意又放到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她又轻手轻脚退出来,刚绕过殿角差点和一个人碰到一起,还好她收住了脚。
    “顾世子。”她像是下意识冲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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