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38.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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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人都杵在那里不动, 江老夫人笑呵呵招呼大家：“婉宁, 你带着莫家妹妹先去吃茶果, 我有话要和你大表弟说。”
    江家大姑娘闺名叫婉宁, 二姑娘则叫婉清, 姐妹俩都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不过也只有江家自己人知道大姑娘本人和她名字中这两个字一婉一宁实在不沾边。
    乍一听江婉宁才情诗书皆通，在京城算得上是头号才女，可她更为自豪自己弓马骑射样样不比男儿差。
    听了祖母的话，江家大姑娘暂时放顾宪之一马，不过她也摞下话来：“祖母, 不许你放跑宪表弟, 我也有话要问他。”
    江老夫人乐了，笑着道：“好，你放心去吧, 宪儿要是跑了你冲着我要人，这总行了罢。”
    江家大姑娘会心一笑，带着莫青青出来上自己的院子。相比二姑娘那边屋里陈设精致小巧, 她这边门窗大开大合, 屋里几个隔间全部打通十分宽阔，东边卧房只挂了一道帘子和正屋隔开, 晚上放下来, 白天则起来, 让人一眼扫过去一览无余。
    西边靠着明窗底下摆着一张黄花梨卷耳雕花桌, 上面放着一把古琴, 琴身布满冰裂断纹，想来也是积年有来历的古物。再有书桌上大大小小挂着各色笔毫，墙上一副空山烟雨图意境幽远而大气。
    莫青青猜大概是江家大姑娘自己的画作。
    小丫头们上过茶又悄悄退出去，江家大姑娘也在细细观察着莫青青，一双眼睛不避不让明打明盯着她看。
    “上回的事是我唐突了，真是对不住。”江大姑娘先致歉，两句话之后直奔主题，她拿出一卷信札纸张，有厚厚一摞交到莫青青手里，并说道：“过一会儿我不一定能和宪表弟说上话，你帮我交给他。”
    “是什么？”莫青青问她。
    江家大姑娘犹豫了一下，又说：“反正要经过你的手，看一下也无妨。这上头全是和沈明远案子有关，有几封书信是我大哥托人帮我誊抄，还有几份供词，也是他想办法偷偷问过证人录下来，不过全都没过明面，怕大理寺那边不承认。让宪表弟拿去了斟酌着用，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让他直接找我大哥。”
    江家世子吗？莫青青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她来江家两次，也没听人说起江世子去了哪里？
    江家大姑娘为她解惑：“我大哥不方便出面，不过让宪表弟放心，他也是一心为明远奔走。”
    “江家世子平时在哪里当差？”莫青青试探问一声。
    江家大姑娘难得一见踌躇起来，手捧着茶碗一张一合，说了句含糊其词的话：“我大哥那人从来没正形，别说当差了，他连家门朝那边开怕是记不清，成天不着家谁晓他在做什么。”
    这位江世子到底是是纨绔子弟还是有难言之隐，莫青青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从江家出来她还问顾宪之。
    彼时，他正翻看江家大姑娘转交过来的信札，一页一页翻过去看得飞快，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莫青青的问话：“既然人家不想说，咱们又何必要追着问呢。他们有求于我，总有一天会憋不住透底，不然我拿什么帮他。”
    可莫青青听着他话里不是这个意思，好像是拿捏住江家什么把柄，只等着他们上门求他。
    “你肯定知道江世子的底细对吧！”莫青青用十分笃定的语气。
    顾宪之从眼前的书信中抬起头，见她一手托腮，面庞娇嫩红润，一双乌曈水盈盈的光彩亮得惊人。
    他倒是才发现，从平泉出来近两个月她竟然变化不小，不大像是自己初见时的模样。
    顾宪之伸出食指挨到她的脸上，下意识间莫青青向后一躲，没好声气问他：“干吗？授受不亲。”
    “芝麻。”他的手横在她眼皮子底下，修长的手指尖上沾着一粒白芝麻。
    “那边还有。”顾宪之又说，指了一下莫青青另外半边脸。
    莫青青又摸脸蛋，果然又搓下来两粒白芝麻，她眨巴一下眼睛，自嘲一句：“都是江家大姐姐房里点心太好吃了。”她在房里没吃够，又带回来两包，刚才坐在车里没忍住吃了两块，哪知把芝麻沾到脸上让人看出来。
    所以，两块点心哄得她给人家卖命，还乐此不疲。
    说到点心，顾宪之拍手叫阿武进来，问：“这附近有没有卖糕点的铺子，打发人出去各样买回来半斤。路上再有碰见吃食，也让带回来几样。”
    “现在？”阿武问，才在江家用过午饭，不至于这么早饿了吧。
    不过他也是白问一句，世子爷说完话没再看他，而是又盯着手里的文书。阿武出来后也不假手他人，亲自牵过马到大街上去。
    他们今天从江家出来没有回镇宁侯府，而是来到老侯爷在京里一处小产业，小三进的院子地处城中心，周围毗邻几个公候府邸。一般这样的宅院都是官老爷们安置外宅的好地方，顾宪之想着回府说话有诸多不方便，便带莫青青过来，毕竟刚才小丫头在江家又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顾宪之看着看着，一颗脑袋半凑到他怀里几乎挡住了他的视线，那种少女的馨香又吸到他的鼻中，从他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她耳后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少女的脖颈优美，垂下来几缕青丝拂在他手背上，发丝随着她动而扫来扫去，手背微痒。
    他索性把书信摊在桌上，“你想看那一封，自己先挑。”
    他本来是客气了一下，莫青青却是丝毫把自己不当外人，一股脑全搜罗了去捧在手里看，左手食指伸进嘴里用牙齿轻轻咬着，眉尖微微蹙起，看得认真极了。
    这下该顾宪之没事可干，他试着从她手里抽出一张，不料莫青青扭过身子嘀咕道：“等我看完了再说。”
    她转过身留下一个后背给他看，顾宪之哭笑不得，“青青，别耽误我办正事。”
    哦，莫青青想了想，很大方分给他一半，前面在江家她都没顾上看。
    顾宪之接过去，大致翻了翻，全是他看过的那部分。
    他抬头想再说什么，人家根本没看他，一门心思盯着手里的纸张，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都读过什么书？”顾宪之很好奇以柳氏的一点小才识能教会她什么。
    识文断字可不是一句空话，会识字写自己的名字是一码事，可能看得懂这些讼文供词又是另外一回事。据顾宪之所知，莫达便是一个胸无三点墨水的莽夫，莫家上下也只有大公子莫青松还算有点学问，也仅限于能书写书信，碰到每年一次的职务条陈则要靠师爷们捉笔代办。
    所以，他对莫青青能有多少学识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那就是她认字。
    “四书五经那些，我娘还讲过史记。哎呀，你别来烦我，回头再说。”
    莫青青其实也看得很吃力，她在沈家时没正经上过几天学堂，在平泉时莫家上下都是不通文墨的粗人，她求过一两回，可莫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请个教书先来。
    后来还是她跟着柳氏回舅舅家，她央求外祖父和舅舅表哥们教她认字读书，勉强认下几个字懂一点粗显的文理。
    靠着肚子里那点微乎其微的史书典籍做基础，总算是能看懂一点，也有几个地方不大明白，又怕顾宪之笑话正瞎琢磨着。被他一打岔思绪纷乱忘记前一刻想的事，心情可是一点儿也不好。
    顾宪之忍俊不禁，见没事可干出来到院子里透口气，屋子里生着火盆他总嫌太热。
    隆冬时节天色阴沉，快要下雪的样子，站在院子里能依稀远眺到上京城中禁宫的一角，黄砖红墙，檐角飞起高高在上，同它的主人一样俯瞰众生，把天下万物都踩在脚底下。
    阿武进院里便见世子对着远处的天空出神，身形颀长傲气天成，这样站着根本看不出他一条腿有毛病，气势咄然还是那个威震北漠的少年杀将。
    他将两大包点心交到世子爷手里，说：“只有这几样。”
    “足够了。”顾宪之只接过一大包，另外一包他又塞给阿武，下巴轻点：“分给弟兄们吧。”
    阿武看一眼院子里的几个亲卫，大家做个鬼脸，心理和他想的一样：世子爷把他们当女人哄呢！
    其实莫青青也不吃顾宪之这一套，她看也不看回绝道：“你吃罢，我先不饿。”
    说完，她发现屋里没动静，才算是反应过来把手里的书信都推给顾宪之，很是大方：“你先看，看完了我再看。”
    顾宪之见她攥着一角信纸不松口，唇角向上微勾，“这么爱读书，回头找个人教你。”
    呃，莫青青并不是特别喜欢读书，她更喜欢骑在马上无拘无束，以前正因为这个原因父亲才不喜欢她，据说早逝的母亲就是这般。
    不过，她看了看桌上的书信，刚才半天功夫她才看了不到两页，而且是囫囵吞枣只领会了大致意思。
    她这么没用不上进，叫大哥知道了会不会笑话。
    “行，我明天就学。”莫青青猛点头。
    “那好，去洗手罢，随便垫几口离用晚饭还早呢。”顾宪之说完，只看见莫青青吩咐：“佩枝，我要洗手，给世子爷也打一盆水。”
    好歹，这半天她还知道屋里有个他。
    佩枝带着小丫头端来两盆热水，轻轻放下又出去。
    顾宪之对着那盆冒着热气的水忍了，洗完手莫青青顺手递给一块小如梅花花瓣大小的小酥饼，他从她手里接过，细腻柔软的指肚擦着他的手里划过。
    等他再看她时，她已经掂起下一块一口塞进嘴里，水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唇角上又沾着一粒芝麻。
    他再一次伸出手替她取下那粒芝麻，并伸出手指让她看。
    莫青青滴溜着眼睛，她也不至于吃相难看成这样，三番两次在他面前丢人。等她再一次吃点心，用帕子挡着嘴吃得极为小心。
    顾宪之只用了一块便不再吃，重新拿起写满供词的纸继续看下去。听见身边那个人终于不再细细的咀嚼，他说道：“过来吧，哪一句看不懂我说给你听。”
    莫青青凑到他的肩膀上，手指向一处地方：“这里，今世之嗜取者，遇货不避……。这是柳公讥讽贪腐的名句，又和沈明远有什么关系？”
    若有若无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间，他都能感觉得到她身上温热的气息。顾宪之不用转头，也能知道她一双眼睛黑亮发光。
    她倒是会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