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37.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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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宪之说完屋内陷入一片安静, 窗外寒风呼啸, 吹动桌上火苗跳动。只有阿武一个人守在院里, 四周沉寂寂的。
    许久之后, 镇宁侯抹一把脸。顾宪之突然翻底牌让他意想不到, 打破他长久以来的规划——对长子的规划。
    “宪儿, 你知道当年那个事并没有那么容易翻案。如果说能帮大表兄洗刷罪名,我会和父亲坐视不管任由这十六年白白流失。”往事只揭开一条缝,密酿在坛里十六年陈酒几乎扑翻镇宁侯。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已经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
    他和陈王不仅是从父族那里算是一对表兄弟,从母族来讲血缘更亲。他的母亲和先皇后是一对嫡亲的姐妹, 他比陈王只小着五岁,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当时太-祖刚平定天下,当今圣上还只是一个藩王, 京中争储形势极为紧张,为了掩人耳目他带着自己其余几个儿子到封地就蕃,长子陈王也没有封号, 则被当成质子留在京城。
    也在那个时候父亲带着他们一家人也跟着圣上去了藩地。
    再后来, 圣上夺嫡成功,抢在太祖刚刚驾崩, 新皇势力微弱, 天下没有大定, 借回京奔丧的机会血洗九门, 踩着兄弟子侄的血登上皇位。
    虽然先皇后已经早逝, 可圣上一直没有再续娶嫡妻,论嫡论长都该立陈王为太子。
    但也是那个时候……镇宁侯摇一下头,长长叹息一声:“你是不知道,当年那个案子牵扯之广,上至朝中重臣,下至军中小卒,就连顾家也差一点被填进去。但凡有一丁点希望,怎么会让陈王府上下落个畏罪自焚的下场。”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圣心,圣上认定陈王罪不可赦,这么多年镇宁侯多次找机会刺探圣上的心意,没有一次得到他满意的答复。
    相对镇宁侯提起往事情不自禁,顾宪之一直很平静,他的心潮早在这几年的等待和筹谋中慢慢归于安宁,所有的仇恨和不甘全化为一种力量,让他不惜自残也要早点回到京城,并用一条伤腿迷惑人心。
    所有这些只有一个目的,他要夺回属于自己和父王的一切,找出那个害他们父子身死之人。
    “我父王真是畏罪自焚吗?”他的语气很轻,。
    镇宁侯却是听见了,他显然不想再提这事,那种痛失手足的心殇他不想再从往事中挖出来再重复体会一次。
    “宪儿,我说的话你再细细思量一番。留在顾家并不会埋没你的才干,说句真心话,我不想再你让重蹈覆辙,富贵险中求,咱们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镇宁侯出自一片真心。
    要不是真心,圣上金口为陈王案子下结论永不翻案,陈王逆违犯上不孝不忠大罪定死在当年,朝中上下讳莫其深生怕和陈王沾上一丁点干系,可他偏偏把陈王的遗孤抱来当成亲儿子养,而且为顾宪之请封世子。
    他敢把顾家交到顾宪之手里,那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再不说别人,分家之后远赴江南当官的二弟都完全蒙在鼓里不知情。整个顾家,只有他们夫妻两个还有父亲知道此事。
    说句不好听的话,若不是事关孩子的事瞒不了母亲,他真想连妻子也瞒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知道您和祖父一直以来为我所做的一切,可我不争,他们会放过我吗?以我的相貌等到在朝中行走的那一天,又能瞒住多久?说我像祖父,坊间人自然不会生疑,可宫中呢?他们时常得以见到圣上,我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像父王母妃吗?”顾宪之一连番追问,正是他前一世回京后的遭遇。
    那时他懵懂无所知回到京城,刚一露面来自各方面的试探不间断,有江家的还有宫中两位王爷,后来是锦衣卫和宫中的大太监。
    再后来,眼看窗户纸快要捅破,祖父又把他急召回斡难河,这一去再也没有机会让他看清事实真相。直到他死,有人在他耳边说出真相:“陈王余孽,还想借顾家世子的名头蒙混过关,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去到阴曹地府陪你那死鬼父王吧。”
    镇宁侯面色灰白,正因为顾宪之脸上没一点点像他的父王母妃,他和父亲才敢把人放回京城。但是他心里清楚,孙儿肖祖,顾宪之真真切切像他的亲祖父当今圣上,这一点只要有人同时见过他们两个绝对不会注意不到。
    只不过顾宪之顶着一个顾姓,会让很多人混淆视听,把两者不往一起联系。怕就怕有心人会联想到当年的旧事。
    “你让我再想一想。”镇宁侯从往事中拉过思绪,闭目靠在椅背,眉目间有微微的伤感。
    趁这功夫,顾宪之倒了两杯清酒,自己拿起一杯慢慢品来。
    从他得知真相到现在已经等了四年,不急在这一时。
    油灯灭了一盏又点起一盏,光亮从盛到衰,渐渐变得微弱起来。镇宁侯睁开眼睛,目光烔烔,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
    顾家处在这种境地,不帮等有人发现顾宪之的真实身份全家会死,帮大不了事情败露之后也会有一死。
    当初他和父亲用濒死的病儿换回表兄遗孤时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事情能瞒下十六年,让他们过十六年的安生日子已经算是很意外。
    顾宪之放下手里的白瓷浅盅,微微笑了。
    ******
    到那日宁王府设宴的日子,镇宁侯夫人带着顾若兰和沈明玉坐车去宁王府,另一边莫青青也坐上车,江家二姑娘约她今天过去做客。
    两拨人在二门一起换车,沈明玉提裙上车时见大表哥亲自扶莫青青上车,那样小心翼翼跟捧着个宝贝似的,她轻嗤一下扭头对姨母吹耳边风:“姨母,咱们今天去宁王府,大表哥也不说陪着一起去。你看,他倒是跟着去了江家。”
    镇宁侯夫人压着一腔的心事不能和任何人说起,这十六年所有的一切她一个人默默抗下来,无时不刻担心吊胆,生怕有朝一日东床事发祸及到顾家。
    她自己明白顾宪之和宁王、齐王他们少碰面最好,碰见了谁又能保证会发生点什么事。
    所以,她没把沈明玉的牢骚当成一回事,只是告诫外甥女:“今天去宁王府不同往常,你少说话跟在姨母身边就是了。记住,不许耍小聪明。那帮人都跟人精子似的,你那点心思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够看。”
    沈明玉很少见姨母这般一本正经讲话,她也晓得这里头的厉害,当下点过头。
    不过,她仍是有些不甘心,轻轻掀起帘角,见大表哥从那边车前走过来和二表哥说话。他那人高大伟岸,比二表兄高出多半头不止,眉目又是清俊冷傲,比京城的贵公子哥们强出了不知多少,万人丛中不由得别人注意不到他。
    顾宪之是过来叮嘱顾意之,宁王府不比别的地方,让他别光顾着贪玩,一定要盯好若兰。怕就怕宁王府使出龌龊手段,万一闹出点让人难以启齿的事,若兰的一生算是填到宁王府的窟窿里。
    就算是以后他对她有所补偿,也于事无补。
    顾意之点头答应,把原本笑着脸板起来,拍拍胸脯道:“放心罢,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他就吹罢!顾宪之刚伸出手,被弟弟识破他的用意,一扭身躲开,两人都在院里笑出声。
    跟着服侍的丫头婆子们也都露出笑容,跟着夫人和大姑娘出府后还在小声议论:“世子爷笑起来真好看。”
    那个说:“你们知道吗,前一阵子送到前院书房的那四个丫头又被退回来了。”
    “哦……”
    像是捅了马蜂窝,丫头们更加激动,挨到一起交头接耳,个个眼睛发亮跃跃欲试。
    “你说,孙婆婆下一次会挑中谁。”
    “孙婆婆挑的人都被退回来,下回该夫人亲自挑人。”
    看着实在不像话,清芙重重咳一声提醒大家都收敛着点,马上要到宁王府,这么没规矩像什么样子。
    宁王府里今天不止请了顾家,还有江家和两个沾亲带故的勋贵之家,像他们这种身份不能明打明和朝臣攀交,借着亲戚的名头请两个后宅女眷掩人耳目,来的人心里都明白怎么一回事。
    等镇宁侯夫人带着顾若兰和沈明玉一露面,在场的人偷偷相互递个眼色,原来屋里还有四五个妙龄少女,个个如花似玉,打扮得和花骨朵似的,都拿眼睛偷偷瞄着顾若兰。
    镇宁侯夫人算是暂时能松一口气,宁王府还算是会做事,没有明打明只请他们一家,只要有别人做陪衬,这事还有转圜的机会。
    宁王妃当然不用亲自来迎接客人,听大嬷嬷说马上就过来,镇宁侯夫人找了个位子和江家夫人坐到一起,两个人身份地位差不多,还能说上几句话。
    江家夫人也把目光看向顾若兰,她知道沈明玉的身份不够格,沈家如今摊上大事,没叫锦衣卫禁府关押已经算是圣上开恩。
    所以,这若兰……
    江家夫人附耳过来悄声道:“若兰这品貌只差个身份,怪不得有人会动心。”
    镇宁侯夫人苦笑一下,说起别的事来:“怎么没见表嫂今天带着二姑娘过来?”
    宁王府没打江家二姑娘的主意?她可不信。
    江家夫人神情不大自在,挤个眼色:“老夫人生病了,她们姐妹守在祖母身边侍疾。孝道为大,这个时候怎么好出来到别人家做客。”
    沈明玉却是听见这句话,心道她才不信,侍疾的人要请莫青青去做客?
    她哪里知道江老夫人真的得病,不过是心病,老太太把儿子打发上衙门,又叫儿媳妇上宁王府做客,关起门来她一个人独大,放出被拘在房里一个多月的大孙女儿,只等着顾宪之他们到来。
    是以,顾宪之躲过了去宁王府,一进江老夫人屋子被江家大姑娘堵住,非要朝他问沈明远的事。
    “是啊,是啊!世子你快说吧,看在江家大姐姐一片诚心的份上。”莫青青见江家大姑娘一见如故,现成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她说完见顾宪之站着没反应,微微沉下脸像是不太高兴。
    她怎么这么吃里扒外!顾宪之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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