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震动
云道朱真的离去了。
她御使自己的大剑, 像一道轻风般飘飘荡荡地下山去——既没有再提叫沈聪和李蕊一起下山的话，也没有非得要沈聪同意等她回来跟她一起去一气宗。
好像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逗着沈聪玩玩, 看这个天人会做什么反应。
又或者反正沈聪即使不同意, 她总能达成目的。
想到这些, 沈聪有点不太高兴。
直到云道朱消失踪影，梧桐观主才气喘吁吁地跑来。
他跑得磕磕绊绊, 黄钟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等到了沈聪面前，确定沈聪和李蕊都安好, 梧桐观主才高兴又紧张地问：“上使呢？”
沈聪把云道朱的去向告诉她。
梧桐观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我以为她将你们掳下山去了。小公子, 不瞒你说，哎！上使问我三年前的事。三年前我正在炼一丸药, 就将梧桐观交给我那徒弟青云代管。青云呀, 哎，青云，虽说做下这些事来, 可那时候看来实在是个好徒弟。又聪明又能做, 一点也不需要人操心。这梧桐观长久以来不过只有一间小小茅舍, 也是在青云手里头才能攒出这么大的道场。哎他呀……”
这扯得就太远了。一旁的黄钟拉他的袖子, 小声说：“观主，青云的事若小公子问起再说吧, 现下还是……”
梧桐观主反应过来，嗽了一声：“对对, 日后再说。说起……啊, 那时候我是不怎么管事了。那时候……湖里头出了些事情。天人想必是明白的。那件宝贝要出世了, 搅得周围灵机紊乱。就有几个小观小庙的，里头的修行人道行也只一点点，都没有办法镇压灵机，便求到九华府去。九华府，那时候也正是多事之秋，便不理会。恰我在一气宗曾有个相熟的道友，平常说些炼药的事……同这道友书信来往都是经青云的手，青云也就同这位道友熟识了。这么一来，青云就搭上这条线，联合着几位道友写了书往一气宗去求一气宗来阵灵穴。我是不晓得的，我要是晓得怎么能够让他牵头去呢？只是书都送去了，拦也拦不下来，我只得往山下寄了信去，叫桐萼也好，或者她相熟的那小蛇也好，都消停些……”
三年前李萼劝说蛟蛇，要她别跟一气宗的人起冲突。结果妖蛟被巫姑挑拨，还是跟一气宗对上。
沈聪却不知道这些细节。李萼提起这些的时候她正昏迷，并没有听见。
但桐萼？
沈聪对这个名字感到疑惑：“桐萼……是？”
“哎呀！”梧桐观主抚掌：“她如今叫什么来？就是……你怎么称呼的？小蕊的……”
“阿蕊的哥哥，李萼。”
“哦……”梧桐观主的神情有点惊讶古怪，正想再说什么，又被黄钟拉拉袖子。观主又把嘴边的话咽下了。
沈聪看不见，完全不知道他们的互动。
黄钟自己开口：“小公子，萼公子原本是姓桐的，蕊姑娘便借了这个姓。不过如他们这般，几年就要换个身份，倒也不拘叫什么了。只是观主认识萼公子早，因此才觉得桐萼才是真名姓。萼公子当不是故意隐瞒的。”
李萼——桐萼欺骗沈聪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姓氏这样的小事实在无足轻重。沈聪点头表示理解。她原本想顺便问问桐萼和桐蕊究竟是什么人，但桐萼既然没有说，向别人打听显得太不尊重。沈聪于是仍旧默默听观主说话。
观主也有些不好意思。
“没错，桐萼她这个人就爱这样，你不要见怪。是了，至此还不晓得小公子姓甚名谁，不知……”
“我是沈长歌。”
“哎呀！”梧桐观主惊呼一声：“你就是沈长歌！是了你是沈长歌！小蕊她睡梦中一直唤你名字，原来是你呀。怪不得呢……你跟小蕊这样好，实在是太好了。你们两人果然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举案齐眉！”
他越说越没边了，黄钟忙扯他：“观主，这也说得太远一些。”
“哎呀，是是，我只是高兴得很，”梧桐观主眉开眼笑：“小蕊能遇见沈小公子这样的人，实在是好呀！好呀！哎呀，沈小公子还不知我。我忝为这梧桐观观主，只是除了岐黄之术……就只有一点点天生天养的本事。我道称凝碧，沈小公子，幸会幸会。”
“你好。”沈聪看不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做出些代表初次见面的举动……要握手吗？
这位名字听起来像姑娘的观主行事好像有点不太可靠。
举案齐眉。这是形容夫妻的。
沈聪明白他们是误会了什么，对一对亲密的男女，会有这样的误会也不奇怪。
应该现在解释吗？
沈聪认为还首先向李蕊——桐蕊解释比较好，这样显得尊重。
而且凝碧观主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已经又自顾自说起来了：“之后自然是要给沈小公子接风的。或者还是等小蕊醒来？便等小蕊醒来吧。只是小黄啊，不知青云将银钱藏到哪里去了？外头这样子，还有没有？不行，得快去找找。”
“观主，”黄钟哭笑不得，只能小声提醒：“如今不是来说这个的，还当着客人的面呢。”
“哎呀，是，我说什么呢。不提这些，我们再说三年前。三年前云上使的师弟是因为听说门中有人同我相识因此才到梧桐观来住了一夜，他倒是个知礼的好孩子，还来拜会我。我是该同他讲湖里有个小蛇的事。只是……沈小公子你也明白的，那条小蛇是因湖里的宝贝得道，湖里的宝贝又是与小蕊息息相关的东西，我怎么敢说呢。我只是想，我已经提前叫桐萼让那小蛇藏起来不要与那位小道友争锋了。这么一来，小道友按照寻常的方法镇住灵机自己就会走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有。我真是没有想到会成这样呀！”
凝碧观主十分啰嗦。他说了这么多这么久，沈聪还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话题是从云道朱开始的。
也许凝碧观主是想要告诉她自己跟云道朱说了些什么，这些话又对云道朱产生了什么影响？
沈聪等了好一会儿，凝碧观主已经从湖里的小蛇谈到了这等道行的蛇蜕能够炼什么药，又谈云道朱的师弟去后他是如何觉得有点不安，又如何被新一炉丹转走注意。
黄钟好几次拉了凝碧观主的袖子叫他讲重点……可每次都只叫他拐到更偏的地方去。
“观主。”沈聪看不见黄钟无可奈何的神情，可也能感觉到黄钟偶尔话语中透露的无奈。看来等这位观主自己说到正事上去是没有办法了，她只好直接问：“您对云道朱说了什么？”
“啊……我……”凝碧观主正说他的小药炉说得挺高兴，被沈聪打断之后有点茫然。他想了好一会儿：“啊！云上使！我……我也不敢跟云上使说什么。只说当年梧桐观已经是青云做主了，我知道的并不多。云上使便直接问了我湖里有什么……湖里的妖物究竟什么来头，我也只是糊弄过去。她又突然问我，小蕊是不是同湖里的东西有什么关系。我……我……哎，吓了一跳。我实在不该吓一跳的。云上使见我不说就说来找小蕊亲自问。我自然是不肯的，便告诉她没有什么关系，不用来。谁知她偏要来，还说正好你们对山下熟悉，叫你们做个向导……沈小公子你是知道的，云上使厉害得多，在地上画个圈儿就将我们困住，她自己来了。哎呀，我真是……好在，好在，她没有真带你们去。她想来是相信我的话了。”
“……”
这样漏洞百出的反应，就连沈聪也能知道他是在说谎。
她同时想起来云道朱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
现在云道朱通过观主的反应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么大费周章，又为什么没有将她们带走呢？
沈聪搞不懂云道朱。
也许云道朱就只是想弄到答案，并不想干什么吧。
没有明确目的却千方百计做成一件事，是沈聪最无法理解的行为逻辑。
她一整天都在思索关于云道朱的事。
特别是云道朱说的：先学习跟我相处。
沈聪觉得那一定会是个艰巨的挑战。
其后，在凝碧观主的药物催眠下，她睡了一整个下午。失明的状态没有办法判断醒来的时间，可周围的环境让她觉得意境到了夜晚。
这一次她没有做梦，醒来时感受到在现实很难感受到的满足。
她是个睡眠艰难的人，睡眠只恰好能够满足身体需求，连安眠药都对她不起作用。
醒来的刹那沈聪突然想：自己或许也应该抛下“明确的目的”，单纯享受一次游戏。
虽然游戏中发生的事情并不总能够合人心意，但也有不少好处，也有像现在这样叫人舒心的宁静时刻。
听桐蕊轻柔的呼吸，梧桐树叶婆娑摇曳，小小的虫鸣，还有远方传来似乎能够动摇大地的雷鸣声——动摇大地？
沈聪猛地反应过来，大地动摇并不是她的幻觉，而是脚下的土地真的在细微震颤摇摆。
发生什么事了？
她第一反应是把桐蕊护在怀里，随后，系统消息久违地到来了。
【尊贵的玩家沈长歌，由大魔方公司自主研发的全息网游《倾天》自上线以来深受广大玩家喜爱，在2027年6月24日下午3时17分28秒，游戏中诞生了第一位达到百级的玩家。这一天，玩家素素为我们揭开了《倾天》世界新的一页。《倾天》于2027年6月24日下午4时整（游戏时间十月一日子时二刻）迎来了第一次全服务器升级。升级花费现实时间一小时（游戏时间一天）。升级后，倾天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比例减少为12:1。同时还开放更多的玩法与更加广阔的天地，交给玩家自由探索。由于在升级期间，线下玩家无法上线，线上玩家的个别游戏功能暂时无法使用，因此《倾天》世界特地为在线玩家准备了一份补偿礼品，会在稍后寄送至您的手中。“一次真实的穿越，你的第二次人生”，祝您游戏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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