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凤火
【玩家沈长歌激发凤火, 消耗精力10点每秒，消耗体力5点每秒。】
【破除幻境。】
什么凤火？
怎么激发？
破除幻境？
系统提示总是语焉不详, 大多数时候给人造成的困扰倒比帮助更多。
沈聪丢开系统提示, 把想要走上来的李蕊拦在身后, 神情有点凝重。
那些蓝天白云暖阳虫鸣的形象全部消失了。
烈火席卷而过，吞噬掉掩盖真实的幕布。
天地阴沉, 草木披霜，冰雪像活物一样从远处攀爬而来, 附着在视野中所有能够附着的东西上。
怪不得李蕊会那么冷。
这是巫姑的手段。
巫姑又追来了。
蛟蛇不在, 李萼不知所踪，光靠自己的力量能够保护好李蕊吗？
沈聪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
“萼哥走时还有没有说别的？”
李蕊这时倒是冷静多了：“没有说别的, 只叫我不要出去。”
应该是李萼发现了异常情况, 出去查看，叫李蕊不要随便走动省得遇到危险。
但现在危险已经近在眼前了，留在这里显然不是明智的做法。
沈聪微微蹲身：“你上来, 我们出去。”
李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沈聪回头看了一眼才醒悟：长歌是要背她。
这怎么行。
长歌手脚上的伤都还没痊愈, 碰一碰都会淌血, 怎么能让长歌来？
李蕊明白自己是个累赘，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 所以她没说我来背你的话。
“你快去找哥哥，找到哥哥再回来救我吧。”
沈聪觉得李蕊对李萼有种盲目的信心, 但随后她看见少女强忍害怕的神情。她明白了：李蕊没有指望自己能逃出去, 她只是想骗沈聪先走。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沈聪瞪着李蕊：“你不上来我就抱你走。那样速度会变慢，也许我们都走不了。”
“长歌……”
“快。”
李蕊也知道时间宝贵，不再推拒。她又一次攀附到天人稚嫩的脊背上，一低头，眼泪就落在□□上。
“你是骗我的。”
沈聪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索性不回答，假装没有听见李蕊的话。
她环顾四周。
那些亡魂刚才被不知道怎么激发的凤火逼退，现在蠢蠢欲动又靠拢过来。
她看着随亡魂而来的冰霜，知道跟它们肢体接触绝不是好主意。
——只是有一点十分奇怪。李蕊被这些亡魂的寒气冻得瑟瑟发抖，但沈聪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时候供给活动的空间已经非常少了。沈聪抬头看了一眼屋梁，伸展手臂挂了上去。幸好这民屋还算低矮，她用力一荡就带着李蕊攀了上去，随后掀开破瓦，登上房顶。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秋阳高悬，烈日融金。
这荒废的村庄里却违和地弥漫起一种晦涩的氛围。
披霜积雪，寒潮涌动。
浓雾带着阴森森的潮气像浪涛一样翻卷，拍打出白色的泡沫又掩藏在浓雾之下。
但那不是泡沫，是密密麻麻死白的亡灵。
无路可逃。
“长歌……”李蕊从她肩膀上探出头来，看见这样的景象，被吓得倒吸一口气。
她之前先是听见奇怪的声音，随后被寒潮侵袭，又产生一种无法言喻的危机感——她想着兄长要她不要离开废屋半步，因此根本不敢靠到门边去看外面的东西。
那些无面的鬼怪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就已经够吓人了，她没想过有这么多！
而这些泡沫海潮一样密密麻麻的鬼怪还在越变越多。
屋顶也并不安全。
它们嗅到生人的气息，一起仰起没有五官的脸来。千百张惨白的面孔一起对着屋顶上的李蕊和沈聪。
仔细看去的话，这些无面的亡魂并不是真的没有面孔。
它们的面孔肿胀鼓起，像是一只几乎要吹胀的大球。脸孔上眼睛鼻子嘴巴有的残破有的缺失，最后又被肥胀的面皮遮盖。
沈聪突然反应过来。
这是淹死的亡魂。
这是……三年前那些被蛟蛇发怒淹死的人。
她想起那天晚上看见李萼李蕊兄妹在湖边祭祀亡魂的事。
这对兄妹一直想要平息那些枉死冤魂的怒气，送他们去投胎，是不是早就在为同巫姑对抗做准备？
李蕊大概并不清楚，是真心想要为过去的乡邻做些什么。
但李萼呢？他应该正是在削弱巫姑的实力。
想通这些，沈聪觉得要等李萼来营救似乎不太可能。
李萼知道许多事情，还跟蛟蛇有交情，并且神神秘秘、实力未知。
然而李萼那么早之前就预料到会跟巫姑彻底撕破脸，却只能带着妹妹偷偷摸摸、静悄悄地做小动作。
李萼的能力看来也并没有多么高明。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她先前好不容易把李蕊救出来，如果李蕊在这里死去，实在不太甘心。
总是模棱两可的任务提示也毫无动静，根本没有办法取得信息。
下面的亡魂已经攒起一定数量，正一层层堆叠起来想要爬到她们的位置——
“阿蕊。”如果不孤注一掷地拼一把，再等一会儿就完全没有机会了。沈聪把李蕊放下：“我要下去看看。你在上面不要动。我叫你跳下来，你就跳下来，我叫你跑，你就跑。知道吗？”
“不行！”
“你看到刚才的火了吗？”
李蕊紧抿嘴唇，有些愤怒地瞪着她看，过了好几秒钟才回答：“看见了。”
那些冤鬼伸手来抓她的时候，是长歌手上突然冒出了火光。这些火光猛地在那些鬼魂身上烧起来，让它们凄厉嚎叫，再不敢靠近。
“我有那些火，它们伤不了我。但我没办法同时保护你。你先冲出去，我才能跑掉。”
李蕊又抿起嘴唇，她倔强地不肯回答。
她知道火是真事，但长歌要给她断后也是真事。
那怎么行！
她知道天人假身入世，可就算是假的身体，如果死在自己面前——那怎么行！
不能答应。
可沈聪根本没有等她答应。
沈聪四处搜寻了一下落脚的位置，直接纵身跳下屋顶。
她选择的地方就在附近有一棵枯死的老树，这老树枝桠正戳在破败的房顶边上，如果等一会儿她无暇接李蕊，李蕊也可以自己顺着树爬下来。
如果更加糟糕，她根本连抵挡一会儿让李蕊跑出去都做不到，那就轰倒这棵老树，以免这些亡魂太快爬上去。
不过她没有料到自己一下跳下去那些拥挤成一团的亡魂竟然一下子都从她落脚的地方退开了。
它们害怕沈聪！
是因为刚才的火焰？
火焰不足以令亡魂完全退却，却也让它们不敢直接靠到沈聪身边来。
她周围空开半臂长的一片小小空间。
不够，这样的小空间她自己是可以安全通行，但无法把李蕊安全带出去。
她抬头看了一眼李蕊。
少女在她跳落的时候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满脸紧张地紧紧盯着她的方向。眼睛里还流着眼泪，不时用手擦一下。不过倒是没有冲动地跟随着跳下来。
李蕊是个好女孩，也懂得审时度势。
知道沈聪作出决定不可能再改变，于是一边哭泣一边遵照她的计划行动，生怕浪费了她的心意。
这时候看见她安全着地，并且像她之前保证的一样并没有被伤到，这才泪水朦胧地露出一个笑脸：“你骗我。如果我是假的，你扔下我自己跑就是了。”
原来李蕊先前要说的是这个。
沈聪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为什么要带走？
因为李蕊太真实，她不能把这样一个鲜活的小女孩扔在这里自己逃走。
可她确实是假的……但在这种情况下沈聪无法对她说这句话。
你确实是假的，我救你只是因为一贯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在游戏里也要做个好人。
天人就这样仰起头看了少女几秒钟，随后用稚嫩却稳重可靠的声音问：“刚才我说的记住了吗？”
少女哽咽着点头：“你叫我下来时我就下来，你叫我跑我就先跑。”
天人点头：“你准备好。”
少女这时候突然说：“一起跑吧。我一个人反正是跑不出去的！你不要丢下我！”
天人于是又将转开的视线转回来，再次思考了几秒钟，仍用他稚嫩的嗓音做出承诺：“好。”
随后他步入了那些亡灵的浪潮中。
潮水随着他的介入分析一道细细的线，但很快又如同荡开的水波飞快合拢。
他这样跑了几步，突然顿住身体，然后往前方一冲——
火。
猛地燃烧起来了。
……
【玩家沈长歌激发凤火，消耗精力10点每秒，消耗体力5点每秒。】
提示再次出现，凤火挟裹亡魂形成新的浪潮。
在此之前沈聪对这样的结果其实并不十分确定。
她不知道凤火是什么，也不知道凤火要怎么激发，只觉得如果这些亡魂害怕她，不妨就把她自己当成一件武器。
武器奏效了。
火焰十分安静，燃烧时悄无声息，但四野都充斥着亡魂的哀嚎。
它们再无暇他顾，这些火就像猛毒，在亡魂中间快速传播。
同样消耗也是巨大的。
沈聪的精力和体力原本就因为受伤的缘故并不充沛，这时候每秒10点5点的数据就显得庞大得可怕了。她可能连一分钟都坚持不到。
她有预感，只要她一停止火焰，就又会被数不胜数的魂灵包围。
要抓紧时间。
“阿蕊，下来！”
她熄灭火焰往树下靠去。
“阿蕊！”
可少女没有回应。
“阿蕊？”
李蕊攀附着屋顶，浑身颤抖，血色全失。
“长歌……我……好疼……火烧得……好疼……”
火……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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