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铜镜
自己掉下来。
李萼在心底冷笑一声。
“自己掉下来？我倒不知道竟还有这样的好事。。”
蛟蛇女听她这样说, 委屈得不行。
便是。我捉来。怎样。我身上伤。疼。那老东西。说。吃天人肉就。好的。我才吃。你不让我吃。难道你不。疼我。
李萼怒气更盛：“哈，那老东西说。我道为何凭你本领, 还能让那巫姑纠缠上来。原来你是早就跟她勾结。你是还想要把阿蕊跟沈长歌交出去, 还想要把我蒙在鼓里！”
蛟蛇女见李萼更加生气, 忙去抓李萼的手，不想又被李萼甩开。
她期期艾艾, 想要再去拉李萼，但是又不敢, 只能急急剖白。
不是。的。我。不骗你。你说什么我。都听的。你叫我不吃人。我便。不吃的。萼儿信。我。
李萼怒极反笑, 反握住妖蛟手腕。
“都听我的？那么你告诉我，三年前我要你不要与那道士起冲突, 你为何又做下那样的事。天人星降时, 我要你留在洞府潜心修行，你为何张口就弄下来这一个？我问你外间关于天人传闻究竟是真是假，你是不是谎称全无此事？要不是这次撞见, 你还要骗我多久。你是从心底不想听我的话, 还不是勾结了旁人要你同我作对！巫姑！哈, 你同她一起来对付我！你不知道你吃了天人, 就要遭天谴？你不知道你跟她串通一气，她扭头便将你卖给天人要来除你！”
李萼怒火冲天, 蛟蛇女反而喜笑颜开。
我。知道。啊呀。我知道的。萼。儿。是为我。好。萼儿是忧心。我。
她缠在李萼身上，扭过来又扭过去。
萼儿。不担心。天。人。不过蝼蚁。来一个。我。吃一个。
“你还要吃！你就不怕要遭天谴！”
李萼嘴上虽这样说, 心底却冷笑一声。
这蠢货。
蛟蛇女做过什么李萼当然都一清二楚。
这妖物莽撞又愚蠢, 根本学不会遮掩。就凭她磕磕绊绊地说几句谎话, 难道还真的能瞒过李萼不曾？李萼只是懒得管她罢了。
只是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愈来愈超出李萼的预期。
此地的凡人并不知晓，三年前所谓龙王发怒，并不是因为那个下山来的道士是要填湖建什么道宫，而是因为蛟蛇害怕那道士知晓那大湖中藏着的一件宝物。
这件宝物存留在湖中已有数百年之久，就连那蛟蛇也是因为这件宝物才能开化灵智，蜕凡成妖。
李萼与巫姑也是为了这件宝物在守在大凤郡这样的穷乡僻壤中。
数年来，她们姐妹同巫姑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退让是两方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是巫姑这次怎么敢朝妹妹李蕊下手？
李萼顿时想到——巫姑一定是有了新的依仗。
最近最大的变故就是那些天人了。
但李萼并不觉得那些天人能称为巫姑的助力。
蛟蛇虽然十分愚蠢，但有一件事情说得不错：那些天人不过蝼蚁。不仅渺小而且狂妄。即使是那些天人中少见谦逊聪明的沈长歌，也天真得十分可笑。
李萼并不担心巫姑聚拢起来的那些天人，她担心的是天人手中的东西。
他们会不会从天上带了什么下来，被巫姑骗去手中？
就像沈长歌手里的福禄玉。那东西被沈长歌曾给了阿蕊，恐怕连沈长歌自己也并不清楚它究竟有怎样的用处。诸邪辟易、益寿延年，实在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若不是有这件东西在，李萼根本不会放心扔下妹妹，自己去做别的事情。
那么巫姑手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东西呢？
李萼频频出头，混到了那些天人的眼前去，就是为了打探消息。
只是数次接触下来一无所获。
她只好转而从这蛟蛇身上下手。
只是这个蠢东西，恐怕也只是被巫姑利用而已。要说能够从她身上弄明白巫姑最近是在谋划些什么，显然也是痴人说梦。
李萼并不强求要从蛟蛇这里弄清楚来龙去脉，只盼拿到一点蛛丝马迹。
妖蛟却全不知李萼心底在想什么。
她只看得到眼前的事。
她听李萼说起天谴，就十分不愿意自己被李萼小瞧了去，于是嘶嘶道。
这些蝼蚁的。天谴。哼。
“你不怕天谴，就不怕仙门正道派人来吗。你这蠢货，不知道三年前的那个道士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那是一气宗的内门弟子，等他师门知晓他的下落，你也离死期不远了。”
如果沈聪这时候还醒了，一定会满心疑虑。
为了寻找云道朱，她曾经向李萼打听过一气宗的事情，只是一无所获。
李萼表明那样的地方并不是像她这样的普通人能够接触的，最多只能帮忙打听。然而这时候，李萼却理所当然地说出了三年前跟蛟蛇相斗的道士的来历，并且还显得对一气宗十分熟稔。
妖蛟却是此地土生土长的湖中霸主。什么一气宗，什么仙门正道，她也只是从李萼口中听说过而已。
李萼总是不准她做这个，不准她做那个，但是她偷偷做了，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因此关于一气宗，蛟蛇也只认为李萼是在夸大其词而已。
她反倒摆出一股豪气冲天的做派。
萼。儿。不怕。他们来。我都。杀回去。
“杀回去？好啊。只盼你到时候不要连累我。三年前你听信巫姑的话，起了大水，使我损伤根基。如今不要拿我当挡箭牌才好。”
不是我。不会。萼儿。我疼你。蛟蛇贴着李萼蹭来蹭去。是那巫婆。说。你不让我。对付。牛鼻子。是想。他对付。我。想他赶走我。就不会缠。你。她说你。不喜欢我。
说完她委委屈屈地趴在李萼肩上，边说边去咬李萼的耳朵。分叉的蛇信黏腻地舔进李萼耳中，双手也探入李萼衣襟。
“你做什么！”
萼儿。不怕。不生气。舔舔。小蕊。吃了药。不醒来。那天人也。不醒来。没有旁人看你。我自己。看你。只我。你就。放下心来。快活吧。
李萼心知今日是避不过去的。
这蛟蛇不知受什么刺激。
平常见她生气，蛟蛇总会收敛一些。
可今日见她生气，蛟蛇反变本加厉。
这妖物天性喜淫，她既然兴起，不叫她尽兴，她断不肯放过自己。
李萼已知李蕊同沈长歌昏睡过去，一时醒不来，于是也就只是微微躲避她的动作，显得不是那么抗拒了。
她一边侧开头，一边问：“你既然信巫姑的不信我的，就去同巫姑做这种事。”
蛟蛇哪里肯这样放手呢，她自然趁机得寸进尺。
我不。喜欢那个。老东西。我喜欢。萼儿。萼儿。也喜欢的。萼儿。最喜欢的。我知道。我要是。走。就。见不到。萼儿。不要。我要留下。我。厌烦。道人。厌烦天人。这些人。来。萼儿。嘴里。都是他。
李萼又一次甩脱蛟蛇，讥诮笑道：“我嘴里都是那些人，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你蜗居一隅，就以为自己是个多么了不得的东西了。你不过是比我厉害些，就觉得全天下都拿你没办法吗？你也只是能对我用强罢了。”
李萼说得十分不客气，蛟蛇却听得心头火热。
她又贴回来。
我。在湖里。谁能敌过我。我谁也。不怕。我对谁用强。都可以。但是我只。想。对。萼儿。用强。只对。萼儿用强。只。喜欢萼儿。
说完她就凑过去要同李萼亲嘴。
李萼一巴掌拍开她：“你不记得先前吃过什么？走开些。”
蛟蛇明白这是李萼决不妥协的事情，忙扭头叫自己那些蛇姬去取酒水来漱口。她自己却粘着李萼动手动脚。
萼儿。不生气吧。我也是。心里。难过。萼儿来历与我不同。我。配不上。萼儿。我想留你。我吃天人。我得了天人血肉。修行便快。我厉害。你才。不走。
李萼冷哼一声：“你既然知道我来历不同，就多听我的一些。”
她看起来是在发怒，可此时此样的情状，令她即使疾言厉色也如一池春水微漾。
蛟蛇生性放荡，于此事上从无节制。她又心系李萼，此刻见李萼这个样子，哪里还把持得住。
她扭动身躯，在李萼身上挨挨蹭蹭。
萼儿。萼儿。我都听你。我。只要你。欢欢喜喜。给我。我疼你。我疼你。我都听你。
“修行？……哈，你不是说，天人血肉只是养伤用。如今又肯说了，是拿来修行？谁教你的修行法门。巫姑？”
萼儿。萼儿。我错了。
“你告诉我，那天人是你自己捉的，还是她捉来给你的？”
我。我是。我捉。
“哼，还说假话。你当我不晓得，她收拢来的天人，也是预备着给你吃的吧。你老实告诉我，那湖里的宝贝，你是不是允诺分她一半？”
不是。不是。我吃了天人。厉害。湖里的。不给她。
“我倒不知道你还能这么精明。所以你近日果真是在做戏给我看！”
萼儿。
李萼一脚将人踹翻：“滚开。”
蛟蛇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却不生气，仍旧还是黏了过来。
给。萼儿。踢。不生气。吧。
“那你告诉我，三年前巫姑撺掇你去对付那个道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李萼不知道的东西。
眼前这蠢货不知道一气宗究竟是怎样的高门仙宗，但巫姑却是知道的。
她怂恿蛟蛇留下了一气宗的一名内门弟子，即使不是亲自动手，难道一气宗还会探查不出来吗？
这件事总有一天要东窗事发。那个时候，巫姑又要怎么应对？
只有一个可能。
那道人的身上或许有什么巫姑必要拿到的东西。
三年来李萼打探了无数次，也没有弄明白那是什么。
本来今日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但出乎意料，蛟蛇突然扭扭捏捏地开了口。
是枚。镜子。
“镜子？什么镜子？”
老东西。要。镜子。被我留下来了。蛟蛇边说边取出一枚镜子来。她的语调竟然有些羞涩。用镜子。能看见。萼儿。不管萼儿在哪里。都能看见。萼儿不在。我就看。镜子。镜子里。萼儿。是萼儿的样子。不是。别的样子。我看着镜子。就。欢喜得。很。
这镜子非金非铁，不过巴掌大小，玲珑可爱。镜背写着“妻去三年，不曾入梦。五月五日午时，于上青山小鉴湖铸成此镜，千年在世”，又刻有日月阴阳，再是龙、虎、龟、雀四神环绕。镜鼻旁边还有四个小字：蕤宾之镜。
“这镜子……”李萼顾不上听蛟蛇絮叨镜子的用途。她认得它。
或者说李萼见过相似的东西。
只是巫姑要这镜子做什么？
她刚想要将镜子取来细看，蛟蛇却突然收回了手。
萼儿。不看镜。子。看我。良宵苦。短。我们来。
她边说边去剥李萼衣裳。
李萼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蛟蛇脾气向来不好，耐心也十分欠缺，因此绝不容许李萼次次推拒。
今日是问不出更多东西来了。
果然，蛟蛇张口咬住她的脖颈，用毒牙向她注入毒素。
萼儿。来。快活嘛。
李萼银牙紧咬，忍过一波蛇毒逗引出来的情|潮，随后哑声说：“你叫你那妖子妖孙统统退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看。我用法术。挡住。别人。都看不。到。
李萼便顺从了她。
“……你喜欢怎么样……就随你……只求你以后，不要再骗我。”
萼儿。我跟你好。你说什么。我都听。
李萼伸手箍住蛟蛇的细腰。
“那你要记住了，下次再骗我，我就要你死。”
那我就死。萼儿。我要死了。
李萼看着蛟蛇娇媚的面孔，心底一阵冷笑。
——不过看在今日所得份上，就让这蠢物快活一番又如何？
已经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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