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任务与身世
几乎在沈聪说出‘好’字的同一瞬间。系统的信息到来了。
【接受任务：不求生同时, 但愿死同穴。“你想要留在我妹妹的身边？那就必须通过我的考验。”青年李萼（若醴之交）无法信任突然出现在妹妹的身边的天人沈长歌。如果想继续留在少女李蕊身边，必须先取得哥哥李萼的信任。】
【阶段一, 立誓。完成将获得3个时辰成长值。】
她盯着面前浮现的提示看了好一会儿。
虽然一直觉得在李萼和李蕊身上一定会有任务, 但对比那些经历一个游戏月都没有顺利接到任务的游戏老手, 沈聪其实并不觉得自己真的能顺利接到。
她回忆了自己所做的事情，想要从中总结出一条经验来, 随后确认那些事情并没有包含一个一加一等于二般脉络清晰的步骤和规律。
于是她想：这可能是‘运气’。
提起‘运气’接到任务这件事就好理解多了。她有十个福缘点，目前拥有这么多福缘点的玩家恐怕就只有她一个。别人就算在进游戏的时候跟她一样选择全随机, 也最多只能得到九个。
福缘点能够提高道具的成功率, 提升技能的领悟和参悟率。那么提升任务激活概率也不是太难理解了。
沈聪又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任务实在很高明。
李萼想要做的似乎只是给妹妹找个伙伴, 但拥有一个休戚与共的伙伴就意味着他们身上的麻烦事都被共享给对方了。
那些沈聪曾经猜测过的“帮助湖龙”或者“消灭兄妹两人潜在的敌人”一类的任务, 其实全部都包含在了这里任务里。
她并没有觉得李萼狡猾。相反，她觉得这是一种聪明。聪明，思考问题很全面细致, 是个不错的人。
沈聪喜欢这种人。
若是李萼也有能收到好感度提示, 就会发现自己在天人那里的好感度数值突然往上蹿了一截。
不过他没有。因此他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好像突然心情愉快起来的天人。
——这样一听便十分严苛又对沈长歌没什么好处的誓有什么好叫沈长歌高兴的。
他真的这样想留在妹妹身边？
李萼仍旧无法理解天人的想法, 不过“想法”并没有那么重要, 反正很快就会有誓约约束了。
——他也同样没有想过，叫天人立誓竟然这样容易。
接随后, 当天人说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李萼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想要反悔。但当李萼示范了例句后，天人就马上将誓言说出口了。
“皇天在上, 后土为证, 今有天人沈长歌愿与桐蕊休戚与共, 不生二心。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阶段一，立誓，完成。天人沈长歌获得3个时辰成长值。】
除了事后得到了这么一条信息与暂时用处不明的成长值外，对于沈聪来说，这样复杂的誓言跟简单的承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两者所依靠的都是保证人的品德。
不过游戏世界总能超脱沈聪的想象。
天色已经微微地亮起来了。
天空的边际被朦胧天光染成灰蓝。
星光已经隐去，白昼却还未真正到来。
这样暧昧不明的天色比夜晚更让人觉得压抑和沉重。
但在沈聪说出誓言的瞬间，那些隐匿起来的星星忽然间一齐闪烁起来。
星光破云，朝沈聪汇聚而来。
这过程大概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快得仿佛错觉。
——沈聪知道那不是错觉。
她伸手抚摸自己的额头。
刚才有什么落在了这里。
她自己并不知道，就在她的手触摸的地方，星光印下一圈剑型的纹路。
它起初发着光，不过也很快像火焰剩下的最后一点余烬般，闪耀着消失了。
“剑纹。”一直注视着天人的李萼隔空描绘着那个纹路。“你确实是天人。”
沈聪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告诉她玩家是天人的李萼其实一直怀疑她的天人身份。
这青年究竟身怀什么样的秘密才会这样谨慎多疑。
不过到现在也还没有弄明白自己擅自跟踪有没有惹怒对方的沈聪打算把关于这对兄妹的疑惑都先放着。
乖乖当个听众就好——她记得在她过去死记硬背的那些交际守则中有这么一条：倾听者更不容易让人生厌。
所以当李萼背起妹妹准备重新上路的时候，发现天人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这样的神情放在天人这样可爱的孩子身上，真是又委屈又可怜。
“怎么，我欺负你了？”
对判断别人的情绪这件事一点都不拿手，就连判断自己的情绪也总是慢好多拍的沈聪仰起脸：“啊？”
跟他搭话之后几乎是立刻就高兴起来了。
这个小东西。
李萼觉得手指痒痒：“说吧，你要问什么？”
“你其实叫桐萼，对吗？”
“不是，我与阿蕊虽是兄妹，不过……”
他们确实是孤儿，但兄妹两人在很小的时候就失散了。
妹妹十分幸运地被小桐村后继无人的巫姑捡到，当做弟子培养了起来。
巫姑都是没有姓氏的，她们的名字也出自于自己所在的村落。
可以说一个地方的巫姑就相当于这个地方本身。
因此死去的小桐村巫姑——在她被剥夺名字之前如果有人敢直呼她的姓名的话，就叫小桐。
只是学徒的女孩当然还没有继承这个名字的资格，巫姑小桐只是赐予了她姓氏。从此她就叫桐蕊。
几年后，桐蕊失散了哥哥找到了妹妹。哥哥不想再跟妹妹分开，就成为了巫姑的仆役。
“我没有资格叫桐萼，我只是个奴仆。”
学徒向来是半个仆从，而不被允许学习巫姑传承的青年地位更低。
在巫姑面前时，他不能称女孩为妹妹，也没有资格被女孩称为兄长。
这应该是件很糟糕的情况。沈聪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来表明立场，但她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组织语言才算恰当好处。既不要让对方觉得是在施舍同情心，也最好不要让对方觉得这只是轻飘飘的客套话。
这种技巧对于沈聪来说是很高档的。
天人纠结的表情被李萼尽收眼底。
虽然不敢说自己能够洞悉，但李萼觉得自己已经比大多数人都懂得揣摩人心了。沈长歌却是个让他也感到棘手的例外。
“你又在想什么？”
沈聪摸摸自己被戳了一指头的脸。
“我对你们的遭遇感到很抱歉。”
“你倒是很好。”李萼轻笑了一声：“早先我同你说的名字就是真的名字。你还有什么想问？”
沈聪想了想，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你刚才说剑……那是什么？”
李萼诧异地问：“你不知道？”
沈聪老实摇头。
“你究竟是为什么到人间来的？”
“我到这里是为了学习怎么跟人相处。我没有骗你。”
“我是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母亲买了一个游戏舱送给她。
因为学妹的事情让她意识到自己在人际交往方面有一块多大的短板。
因为她跟母亲一样认为在虚拟世界中跟人相处要比在现实中顾虑少些。
所以她来了。
“我……”
天人的犹疑让李萼停下脚步，他侧头将天人打量了一番，随后嗤笑：“你是被流放的。”
天人又瞪大了眼睛。
李萼觉得自己猜对了。
“你额上有剑纹，便身在诸天三百六十部族之中。每一部族护卫一柄神兵，三百六十柄神兵护卫青莲界。因此你们得以与天地同寿，较日月齐辉。人间天上有什么是你不能得到，即便是寰宇仙宫里的仙人也要对你俯首。谁不向你逢迎，谁不向你谀媚……你何必到人间来学怎么同人交往呢。你是做错了什么，所以被逐到人间来了。”
李萼的猜测同现实微妙的重合了。
用被流放流放来形容沈聪目前的处境意外地还有点贴切。
沈聪没有否定。
李萼问：“他们呢？”
他是在问别的玩家。
沈聪回答：“他们跟我不太一样，他们是因为喜欢所以来的。”
李萼明白了。
怪不得沈长歌不愿意接触那些天人。
因为那些天人前来人间历练，而沈长歌是被驱逐到人间来。
如此说来沈长歌那格外古怪的性格同格外谦卑的态度也便说得通了。
——他竟然还连自己额上的剑纹都不晓得！
他应当是生来便没有受到族人照顾，没有获得族中传承。
沈长歌他毕竟是这么小的孩子。为何要对这样一个小孩子如此严苛，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又能够犯什么过错呢？
是他的父母。
必定是他父母亲族一辈的罪孽延续到了他的身上。
李萼看着天真无辜的沈长歌沉思。
这孩子或者是血脉不纯……不然就是罪人之子。
又是天人，又没有天人的权势，这样的天人对于他们兄妹来说正是恰到好处的！
【得到青年李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若醴之交（780/1000）】
李萼虽然让人捉摸不透，却拥有很强的同情心。
沈聪认真地仰起脸来对这个好心的青年笑了笑。
“……”李萼扫了天人一眼，这又是笑的什么？
“遇见你们我感到非常高兴。”
哦。
李萼这下子明白了。
这是卖乖套近乎。
这天人大有用处，李萼便也乐得回应：“既然你无处可去，跟在我同小蕊身边就是。你已立誓，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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