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学霸[双重生]》37.透明的墙(二更)

    西下的太阳已经有一半沉入了建筑物连绵的天际线里,薛越看了看时间, 再有一个小时就该上晚自习了, 但钟霖还没从办公室里出来。
    班主任这趟思修课上得可真久, 等他老人家上完课,食堂里应该只剩下耗子了。薛越想着, 溜达出了教室, 给小康打了个电话。
    附中西边的小树林外有一段围墙紧邻马路, 学生想偷偷改善一下伙食都是让外卖从西边的栅栏偷渡进来。薛越当年就没少干这事,对于偷渡外卖的路线十分熟悉。甚至毕业后好几年都还记得哪条线路可以避开值勤人员。
    小康作为这位惯犯的帮手显然也是轻车熟路, 薛越溜达到栅栏边的时候, 他也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薛越叫他就递过来三个装得满满的饭盒——家常的可重复利用的饭盒, 而不是饭店里那种一次性的,不打开盖子看的话, 就好像是刚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
    “康哥,谢啦。”薛越接过饭盒转身要走,就被小康从后面叫住了。
    “薛少, 你怎么会要三份饭?不会是脚踏两条船吧?”小康不靠谱的猜测。
    薛越笑骂:“滚蛋!我有这么没品吗?”说完四下望了一圈, 开始赶小康,“赶紧走,别废话, 一会车该叫人贴条了。”
    这附近不让停车,小康也确实不敢久留, 送完外卖就赶快跑回车里, 赶在交警来之前溜了。
    薛越拎着三份装在饭盒里的外卖大摇大摆的往教学楼走, 停在高一年级的办公室门口。晚饭时间,办公室里几乎是空的,薛越几乎是毫不费力就找到了班主任和在接受批评教育的钟霖。
    “林老师。”薛越一点不见外,叫了班主任一声就大大方方的走过去,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桌上一放,开始分盒饭。“您还没吃饭吧?我多打了一份,先吃饭,吃饱了再接着教育。”
    班主任看到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没组织好语言,钟霖已经打开了薛越送来的饭盒,荤素俱全,还有一格鲜切水果做饭后甜点。看精致程度就知道绝对不是食堂出品,而且三份饭菜各不重复,林老师一看就在心里骂了句小王八蛋。他真的烦死薛越这种纨绔子弟了,学习的时候心比猪心都粗,斗大的字放在他们眼前也看不见,可撩起女孩子来什么鸡零狗碎的细节都处理得清清楚楚。
    偏偏这个小王八蛋还笑嘻嘻把饭盒送到他跟前,方便筷的包装袋都帮他撕开了:“林老师,先吃饭吧,这个天气一会凉了就没法吃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林老师记得薛越这次考试进步很大,总算给了他这个面子,接过了饭盒。还没吃,想起来钟霖刚才亲口承认了她寒假给薛越做家教,刚放松的脸色顿时又不那么好看了,看薛越就觉得他是头来拱好白菜的猪。
    钟霖除了在钟长健面前有点束手束脚,还真没怵过其他长辈。薛越心大,也知道林老师是个好脾气的纸老虎,在他面前多少有点放肆。这两人毫不见外的坐在班主任旁边的空桌上吃起了晚餐。
    林老师盯着这俩看了一会,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眉来眼去的证据,再加上饭菜实在是香,空荡荡的胃很快就指挥着大脑向食物投诚了。
    吃过饭,薛越一抹嘴,殷勤的帮林老师和钟霖收拾了饭盒。跟林老师说了声:“老师,我回去上晚自习了。”就拎着装着饭盒的塑料袋晃出了办公室。
    留下来的钟霖仰着头问:“林老师,我晚自习……”
    “就在这上。”林老师没好气的说,“把你错的地方全修正了再回教室。”
    “好的。”钟霖乖巧的答应了一声,开始埋头学习。
    班主任就在一旁跟监工似的盯着,心里直叹气。他二十多年的教学生涯里,还第一次碰到钟霖这种软硬不吃又无比配合的学生。虽然无论是严厉批评还是好言相劝钟霖都全盘接受,甚至于自我检讨的时候还一套一套的。但林老师感觉得到,这学生像只警惕的河蚌,尽管看起来乖巧友善,但是她的蚌壳始终紧闭着,拒绝一切想接近她的人,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
    出于教育工作者的直觉,林老师意识到问题很可能出自于她的家庭教育,虽然他并不清楚钟霖家的真实情况,但是……林老师接过钟霖递给他的修订完成的试卷,轻轻的放在一旁。这位年近五十的教育工作者拿掉了眼镜,用他那双用眼过度导致眼尾下垂的眼睛看着年轻的学生,“钟霖,虽然作为班主任我很看重升学率,但是撇开升学压力,老师还是更希望看到你们能健康成长。如果什么时候愿意跟老师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你的想法,老师非常乐意。”
    “谢谢老师,有困难我一定向您求助。”钟霖微笑致意,说完又看了眼时间,问班主任:“晚自习还没下课,我先回教室?”
    林老师一看就知道,这话又是她惯常的敷衍,只好心累的点头放行。
    高中的学生生活实在单调得近乎枯燥。几个月前还在灯红酒绿中腐化堕落的薛少爷一下子进入了苦行僧的作息,有时候刷题刷得自己都会产生“我是谁”“我在哪”的恍惚。要不是靠着月考结束在钟霖面前的放的大话——期中考进年级前一百名,薛越觉得他随时随地都可能重新奔向二世祖的老路。
    周末的早上,薛越在闹钟声里不耐烦的醒过来,好一会才想起来今天钟霖要过来给他补课。好不容易打败了身体里那个堕落的自己,从床上挣扎起来,就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等钟霖赶到的时候,看到薛越几乎要疑心他头顶上飘着一片阴沉沉的雨云。
    “你怎么了?”钟霖问他。
    薛越死气沉沉的看向她,说:“莎姐结婚了,和那个人渣。”
    听他沉痛的语气,要不是钟霖知道事情原委,都要疑心单恋罗莎的人是他。
    还没等她礼节性的安慰,薛越又说:“莎姐给我打电话,让我替她谢谢你。”
    “谢我?”钟霖挑眉。
    “嗯,她知道我爸去救立哥是你出的主意。她说,要不是你出主意救了立哥,立哥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还不清欠他家的情。”
    “她还好吗?”钟霖略过薛越转述的谢意。
    “不知道,但是看起来不太好,她回家以后就一直被关着,昨天举行完婚礼才被允许用手机。”
    薛越摇头,“不过我猜立哥可能昨天就知道了,我昨天看到立哥吓了一跳,刚开始都没敢认,整个人都跟被抽了魂一样,行尸走肉你知道吗?我看到他脑子冒出来的里就是这个四个字。”
    无论罗莎还是朱立,对于钟霖来说都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她自觉不知道怎么接薛越的话,就干脆缄口不言,做一个忠实的听众。
    但薛越这人爱热闹,光自己说还不行,还非得拉上一个捧哏。见钟霖在一旁沉默着,他就主动问她怎么才能让一个人恢复生气。
    钟霖打量着薛越,觉得他是在真心实意为朱立难过。但是,她还记得那一次见到朱立的时候,那个有点桀骜的青年言行里都流露着敌意。
    或许是嫉妒薛越父亲赚了大钱,或许是薛越的父亲曾经欠过他家的人情——不然为什么一听朱立出事,薛丰收就立马去处理了?要说关照老友的儿子,热情度也着实有点过高了。不过这些想法都被她留在了脑子里。对沮丧中的薛越她只冷淡的安慰:“各人有各人的路,你如果觉得他的路不好跑去干涉,没准还会被人觉得多管闲事。”
    “是吗?听起来还真像是你会说的话。”薛越忽然说。“不过也难怪,你跟他们不熟,肯定体会不到我的感受。我记事的时候,立哥跟莎姐就是院里的孩子王,成天领着一帮还没上中学的小孩瞎玩。我当时年龄最小,大孩子都不愿意带我玩,只有立哥肯带我。有一次不知道谁捅了马蜂窝,我太小了跑不快,就是立哥跟莎姐俩抱着我逃的。我一点事没有,但他俩脸都给蛰肿了。我虽然小,但是这件事记得特别清楚,当时就想过以后要把他俩当成亲哥哥亲姐姐,没想到现在……”
    薛越叹了口气,怅然的望向钟霖:“你呢?你小时候的玩伴现在还联系吗?”
    钟霖一开始没吭声,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我没有玩伴。”
    薛越愣了一下:“不可能吧,你幼儿园,小学都一个人玩?”
    “嗯。”钟霖点了一下头,说,“小时候身体不好,上小学之前都是请的家庭教师在家里上课。”她说着,幼年时期的记忆又渐渐浮出水面。
    虽然幼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是钟霖始终觉得,身体不好只是钟长健不放她上幼儿园的托词。现在回忆起小学之前的事,脑子里最经常出现的画面就是钟长健凶神恶煞到扭曲的脸,和挥之不去的窒息的感觉。以及一个成年男人近乎疯癫的话。
    他们说你眼睛长得真好看,我怎么一点看不出来?你这双眼睛还真是跟那个贱人一模一样,长大了也会跟她一样,跑出去偷汉子是不是?
    叫妈妈救命?谁让你叫妈妈的?你妈妈早就不要你了,你就是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看你一眼!
    钟长健曾经那么癫狂吗?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钟霖都一直不知道,记忆里癫狂的钟长健到底是真实的记忆,还是被幼年时的恐惧扭曲过的映象。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钟长健对于她生母的恨意。
    据说,她父母离婚就是因为她的亲生母亲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
    “钟霖?”薛越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好一会她才感觉到薛越的真实存在。
    “讨论这些都是浪费时间,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赶紧问,下周期中考试,你发过誓要考进前一百名,别打自己的脸。”钟霖翻开书本,强行转移了话题。
    虽然她脸上神色没有一点变化,但薛越却忽然有种感觉,钟霖好像一下子变得非常遥远,他们即使坐在同一张书桌前,中间却像隔着一道透明的墙,他看得见她,却无法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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