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抓她?未婚夫还是她自己家的人?”钟霖顺着薛越的话问。
“不太清楚,可能都有吧。”薛越皱着眉, 在脑子里使劲扒拉相关记忆。“莎姐未婚夫在镇上开了厂, 在当地好像有点势力。听说那人放话, 只要莎姐跟他,就给她弟弟一套房。莎姐家经济状况不太好, 这个条件应该打动她爸妈了, 我猜应该是他们合伙把莎姐抓回去的。”
“她不肯和那人结婚是不是因为朱立?”钟霖状似随口追问, 实际上却是在暗自观察薛越的反应。
薛越认真的回忆了一会,不太确定的摇头:“还真不清楚, 立哥喜欢莎姐肯定没跑, 但是莎姐好像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
“能给一套房, 说不定是真爱呢,罗莎跟朱立也不是一对, 为什么那么排斥跟那人结婚?”钟霖明知道罗莎的未婚夫绝对有问题,但是还故意问薛越。追着打听别人的私事,对钟霖来说还是头一回。但是薛越一开始就把钟霖对这件事的关注当成了女孩子对八卦的热情, 所以压根没有意识到以钟霖的性格, 对这件事打探得过于深入了。
“拉倒吧,还真爱,真爱能把莎姐打流产吗。”薛越脱口而出。
“流产?”钟霖捕捉到这个词, “他们不是还没结婚?”
啊,糟糕!薛越这才意识到他说漏嘴了, 罗莎流产是她被捉回去一年后的事了。“不是, 我就是瞎猜的, 还没结婚呢就能喊地痞流氓来砸场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没准会家暴。”薛越想把话给圆回来,奈何技术实在不到家。
“薛越,我耳朵还没有聋。你刚才的语气明明是在称述事实。”钟霖一针见血的戳破他漏洞百出的话,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你怎么会知道还没发生的事?”
薛越在她犀利的眼神下只撑了三秒,“……你相信重生吗?”他问。
钟霖早就发现了他重生的事实,只是一直在等待机会让他自己说破而已。薛越这么问,她反而面带讥讽的挖苦他:“你还打算表演现场编故事?”
因为她清楚,薛越这种中二期过长的人渴求认同的心理往往特别严重,越是不被人承认跟相信的时候,他就越是急于证明自己。
果然,她才说完,薛越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他怎么死的以及什么时候重生的事噼里啪啦的倒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不信,别说你了,我自己想起来都跟做梦一样。我还记得我死那天是八月二十三号,前一天就是我二十四岁生日。生日跟几个朋友闹得凶了点,不知道谁捅到我爸那去了,我刚回家就劈头盖脸的把我痛骂一顿,气得我饭都没吃就摔门走了。谁知道半路遇到车祸,就在花园路西往滨河大道的十字路口那块。那么高一货车朝我撞过来。”薛越说到这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才继续往下说,似乎对当时的情形还心有余悸。“其他事我也不记得了,再醒来就到了是上学期期末考的前一天。我估计照里的说法,我应该是当场死亡了。”
八月二十三号,晚上,货车,花园路西跟滨河大道的交汇口……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上辈子薛越和她一死一残,居然源自同一场交通事故。只不过当时她一来伤势过重,昏迷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二来因为高位截瘫的诊断心态崩溃,压根就没有去打听车祸的具体情况,也就不知道当场死亡的三个人里还有一个她从前的同桌。
原来薛越跟她同一天遭了车祸,只不过他当场死亡,而她又继续受了两个月折磨,也不知道谁更惨一点。这还真是……缘分啊。钟霖一时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
薛越见她沉默,以为是自己描述的死亡经过有点吓人,赶忙安慰她:“你别害怕,我现在还好好活着呢。说不定我只是做了一个比较长的梦,大概老天爷看我太帅了,舍不得我浪费生命,所以安排一个噩梦,提醒我努力学习。我在梦里可没有找你帮忙补习。”
钟霖看着他几句话就把重生前的事定义成梦境,只能感叹这货心真大。世界上哪有那么真实的梦境,而且一梦就是八年?眼看着薛越还要继续自我洗脑,硬把重生拗成“做梦”,便冷眼挖苦:“我也觉得你应该是做梦,不然多活了八年脑子还没一点长进也太可怕了。”
“你不吐槽我憋得慌是吧?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薛越正说到兴头上,一下子被钟霖兜头浇了瓢凉水,没忍住怼了回去,还顺手在她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
钟霖顿时不可置信的望了过去,这人跟她还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不过这次没得她开口,薛越的视线忽然越过她肩膀落到马路对面,小康的车正在排队等着掉头。
“哎,康哥!这边这边!”薛越大声招呼着。因为小康的到来,他俩关于重生的谈话也到此结束。
钟霖回到家的时候,钟长健意料之中的不在家,每到年末他总是特别忙,这一次又接了个海外的大单,估计更加抽不开身。
今天得到的信息量实在有点大。钟霖回到自己房间,足足在窗前默坐了一刻钟,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才终于开了台灯。
虽然说她本来也不指望薛越这货能记得多少吃喝玩乐以外的事,但是在觉察到他也是重生的以后心里多少还是抱有那么一丝希望,想从他那里打听到一点自己死后钟长健和钟氏集团的动向,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俩不但是被同一辆车撞了,薛越还比她死得更早。看来那场车祸和后来的火灾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将永远是个迷了。
钟霖长长的吐了口气。这样也好,知道太多的“未来”有时候反而会成为束缚行动的枷锁。毕竟从她重生的那天开始,未来就已经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这个时候忽然震了起来,来电人一栏赫然显示着“言曦时”。
钟霖看了眼电量,拔下充电线,接通了电话。
“陈茂学的妈妈想见我?”对方的话让她稍稍有点意外,不过稍加思索就猜出了大致的情形。
“是啊。”言曦时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快,“几天前,她就找过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说要当面谢你,不过被婉拒了。她不死心这才又找到我,想让我牵个线,跟你见一面。”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钟霖还是习惯性的露出个模式化的微笑,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那我可能要让阿姨失望了。”她说着停了一秒,“我觉得我不太适合跟他妈妈见面。”
言曦时诧异:“这话从何说起?”
钟霖轻叹了一声:“我上次说过,我跟陈茂学完全不熟,这次帮他也只是站在自家公司的立场上觉得这个项目的不错,当然,提议的时候可能是带了点同情心,但是我这点廉价的同情心实在当不起他父母的感谢。”
“或许我还要向他们道谢才对。感谢他们没有拒绝接受采访,变相的为我家公司刷了声誉,基金会拨给他家的钱比起这些无形资产实在是小数目了。”钟霖笑着说。“言小姐,可以请您向陈茂学父母代为转达我刚才的意思吗?他们并不是单纯的受助方,资助他们对我们来说是双赢。”
话说到这,言曦时也没有坚持让她和陈茂学的父母见面。反而夸奖不要钱似的对她一顿猛夸。直到结束通话,钟霖脸上才浮现出自嘲的笑。谦逊?周全?她从小到大听过太多的赞誉,可是她知道他们赞美的都是她刻意扣上的面具,而面具戴久了,她自己都弄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憎恶钟长健的虚伪,自己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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