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散伙后我恋爱了》58.我和晏清(一)

    第六十章:
    凤枕星在三清观小住七日, 一来是为凤姜大闹三清观的事来道歉, 二来是要将步疏接回药谷。
    当年步疏出生时便有约在先, 将来是要回药谷的。
    眼下步择世不在山中,傅天行也不好断然决定,邀来尊者商议一番,后同药谷的人各自让了一步, 让步疏以传习弟子的身份去了药谷,其余的等步择世回观再议。
    步疏随药谷离开三清观那日阳光正好。
    傅天行领着众人去送他,一直到山门前。虽说凤枕星是步疏的姑姑,凤姜是步疏的爹,去岐川有岐川的好,可傅沉一想到往后两百年见不着豆芽菜, 便心里难受。
    “步疏!”傅沉叫住他。
    步疏瘪嘴, 望见傅沉时眼眶涩红,他万般不愿与傅沉分开,但也不可违背爹爹的一番心意。
    傅沉揉了把豆芽菜的脑袋,一百八十多岁了还瘦不拉几的, 口上凶巴巴的道,“去药谷别给师门丢脸,你是我爹亲自收的徒弟!”
    步疏点头, 眼中越发的胀痛,“我剑术不错, 不会给师兄丢脸。”
    “知道就好!”傅沉见步疏这么温顺的少年, 他哪能不担心, “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要给我写信!”
    步疏想笑,眼泪却不合时宜迸了出来,固执的别过头。
    傅沉扣着他小脑袋按回自己肩头,凶着张俊脸,“哭哭哭,从小到大就知道哭!”
    “沉哥哥。”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三清观,想跟着你和同门在山上山下做什么都行。
    步疏咬着唇角,豆大的泪珠子全滚在傅沉肩头。
    “哭什么哭,要不怕人笑话?”傅沉嘴上虽兄,内心沉重,从小到大第一次分开,还要去岐川这么久说不难过是假的。
    “照顾我爹,别和他置气。”步疏要离开两百年,步择世百年后就要回来,也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了。”傅沉轻拍步疏的后背,“到时候让步师叔带我去药谷找你好了。”
    步疏还不想见步择世,不过傅沉他是愿意的:“那我和爹爹在药谷等你,要记得来。”
    “肯定来!”傅沉将步疏抱紧。
    小时候他也跟着人欺负过步疏,每次步疏被打得涕泗横流却从不敢告状,蹲在墙角背对着门口哭。那时傅沉误打误撞推门进来,步疏回头就是脏兮兮的脸,双眼滚着泪珠很是可怜。
    傅沉觉得步师叔是他爹的师弟,那步师叔的儿子将来也是自己师弟,怎么能由着他意外的人欺负呢?便直接走过去蹲在步疏面前,他问:“我给你当师兄吧,这样没人敢欺负你。”
    步疏蹲着哭,瑟瑟发抖的望着突然冒出来的傅沉。
    傅沉道:“喊声师兄听听。”
    步疏奶声奶气的抹了把鼻涕,不敢反驳:“师兄。”
    “你怎么这么瘦?”傅沉将人拽起来,“哭什么哭,以后喊你豆芽菜了。”
    “我不是豆芽菜,我姓步名疏字渊回。”
    步疏,步渊回。傅沉轻拍着如今已到他肩膀的少年,步疏是他们这一代门生里最先赐字的,听父亲说是药谷那边早定好的。步择世取名,凤姜提字。
    送步疏上了马车,傅沉一路跟到了山脚,随着马车追赶了好远,一直喊着“渊回,渊回,要给我们写信,好好照顾自己,渊回……”
    步疏不敢去回头,将胳膊伸出窗外,朝追赶的少年挥了挥手。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哭了,等再回三清观时自己肯定不会是爱哭胆小的豆芽菜,他要和晏清一样优秀的站在傅沉身边,一起在三清观论道修剑,参悟四相。
    马车渐远,只剩下一阵飞扬的尘土,傅沉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喘气。
    晏清在旁等着,两人背着阳光慢条斯理的往回走,周遭万籁俱寂,悄无声息。
    没用道法也没去找机关传送上去,一阶一阶的从山脚攀爬。夕阳拖长了两人的身影,在地面交叠重合。
    傅沉突然停下脚步,晏清同样。
    现在晏清站在矮他一级的阶梯上,两人倒影里的头顶正好在一处。
    晚风凉凉,傅沉几度张口还是出了声,“晏玄非。”
    每次他喊晏清的字都代表内心的紧张,是卸下嬉笑张扬后的一丝不苟。
    “嗯。”晏清应了声。
    “步疏去药谷传习,要去两百年。”
    “听说了,”晏清说道,“两百年也很快的。”
    傅沉摇头,回过身看向背影挺直的少年,“你是来三清观传习的吧。”
    晏清微愣,而后点了点头。
    “来多久。”傅沉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今天还陪着你疯闹的人隔天也许就要离开,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待那么久。
    “三百年。”
    还好不是两百年,傅沉松下紧皱的眉头,却也开心不起来。
    “阿沉。”
    “啊?”傅沉看旁边的人。
    “你下山游历时有去过烛山么?”
    傅沉道了声没,他是想去的,但是和步疏他们都没找到去烛山的路径,几人租船出海却走错了方向,飘了一个月才靠岸,再也不想出海寻找小蓬莱了。
    “以后来烛山看看吧。”晏清说,“你不是好奇上善教眠归占卦释梦吗,烛山有很多占卜的前辈。”
    傅沉确实羡慕眠归释梦的天赋,他也跟着上善学过一段时日,每每解释起来都风马牛不相及,最后搅得上善看见他都装病。
    晏清又问了遍,“来烛山吗?”
    “来。”等你回烛山了,我肯定要去烛山找你。
    两人回观中正撞上双眼红肿的泠月,傅沉一整天都没见着她,现在遇上很是奇怪,就算是生病了,按照泠月的性子也会去送步疏的。
    “小月儿?”
    “大师兄,二师兄。”泠月昂首走来,视线又落到他们身后,再没那个温润少年的身影了。
    “步师兄走了么?”她不死心的问。
    “走了。”傅沉见她脸色发白,担忧道:“身体不好就回去休息吧。”
    泠月咬着唇,微仰起头将眼泪逼回去,“他有说什么吗?”
    傅沉想了想似乎真没,道了句无关紧要的,“好好照顾自己。”
    泠月点了点头,转身朝山下走去。
    “小月儿?”
    泠月不答,茫然往前走。
    她住在云相的摇光殿中,确实在山腰。傅沉望着那抹直挺挺的背影,心头有些微妙。演武时泠月比多数男修还要傲,现在身影仿佛随手一推就要倒。
    傅沉叹了口气,和晏清回了小遥峰。
    第二日。
    沉睡中的傅沉在被子里翻身发现身旁一空,梦中惊醒来,晏清人呢?
    揉了揉眉心,脑袋还有些疼。步疏走了他昨晚心情不好,煮茶过了寅时又去偷了两坛酒来,和晏清喝了个尽兴才睡。
    “清哥儿?”傅沉推门出去,并未寻到晏清的人影。
    走了几转去东厢,恰好看见逢幸和眠归二人,晏清正坐在窗边煮茶,是待客用的梦川秀芽。
    “你们怎么有空来了?”傅沉进来,在桌边坐下后才发现逢幸沉着脸,而眠归一直拽着逢幸的袖子面露难色。
    傅沉目光看了圈,“这是怎么了?”
    “师姐昨天夜里走了。”眠归解释道,“今早去找师姐,发现房里没人只留了信。”
    “小月儿也走了?”傅沉垂眼见桌上搁着的信,拿过来打开,清秀的小楷写了整整三张。说是自己在剑术上遇到瓶颈想下山历练,因步师兄离观怕徒添伤心就不跟他们一一道别了,
    傅沉看完信后,将纸张折好放入信封中。
    逢幸右手紧握,气愤的看着那封信,“如果不是步疏,师姐根本不会连夜要走!”
    傅沉摆弄着柴火,听出逢幸话里的意思,“步疏此番去药谷也是情非得已。”
    “好一个情非得已。”逢幸愈发愤慨,“师姐都愿意随他一同去药谷传习,可他呢?”
    这番话把傅沉说懵了,朝晏清看去。
    晏清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师姐得知步疏要去药谷的事后,就去求观主和凤家主,两人都答应了师姐传习的请求。”逢幸深深吸两口气,五指捏的泛白咯吱作响。
    “步疏却如何也不让师姐同去。”逢幸压不住这几日来的怒火,谁都知道泠月喜欢步疏,一百多年来的心照不宣却换来这般无情的拒绝。
    “这。”傅沉未听说这些事,不过泠月对步疏的感情他们都是知道的,便劝慰道:“步疏不愿小月儿跟着去药谷受苦。”
    “借口!”逢幸怒视傅沉,似想到什么突然冷嘲,“步疏也是这么跟师姐说的,不愿让她跟着去药谷受苦,一字不差。”
    傅沉干笑,他打小和步疏一起犯错闹事,借口自然大同小异,没想到感情上的事找起借口也是如此,这就是默契吧。
    “他分明就是三心二意,喜新厌旧!”逢幸越说越起劲,“药谷来的人温柔娇弱,模样俊俏风流,那日还见他和药谷女修欢声笑语!”
    “逢幸!”傅沉敛了笑意,冷声呵斥,“步疏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逢幸声音一高,“那他为什么不带师姐?难道不知道师姐喜欢他吗?这些年的七夕师姐只给他绣过香囊,步疏当真要装傻?接受师姐的好意却不接受师姐!”
    “步疏只当小月儿是师妹,不想折了同门情谊。”
    这些年来,傅沉多少看出了些,只是怕泠月性子高傲易折所以没说开,步疏想过在等几年泠月也许就不喜欢他了,再或者泠月性格不会那么执拗,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泠月说清楚。
    “哈哈,二师兄。”逢幸莫名其妙的就笑起来,怒视傅沉,“步疏也这么说,这两句话依旧说的一字不差!”
    傅沉皱眉,“事实如此。”他拎起煮沸的茶壶,给四人空杯斟上清香的茶水,热气腾雾。
    逢幸没说话,双目沁出鲜红的血丝。
    幼年上山,逢幸就羡慕步疏和傅沉两人的亲密无间,懂事了也觉得步疏其实很可怜,步择世帮着云相欺负自己儿子。那年凤姜和步择世大打出手的时,泠月抱着步疏跪在地上哭的场景也闻者伤心……可步疏哭完后就撇下师姐,跑去了小遥峰。
    他突然就想清了些事,如果步疏真的不喜欢泠月,而步疏的爹娘都是男人,瞬间不可置信的打翻了手边的茶,猛然站起身来。
    逢幸被脑中冒出来的猜测惊道,“当年易风说你喜欢步疏,是不是真的?”
    许久没听过易风的名字,而且还是这种事。傅沉一口茶呛出来,涨红双颊,咳嗽了好久,“你胡说什么。”
    晏清眸光一沉,望着对面的傅沉。
    逢幸追问,“那是他喜欢你?”
    傅沉不悦,“住口。”
    眠归连忙拉住逢幸,直摇头。
    逢幸也觉得自己荒谬了,摇头苦笑,“那他为什么要拒绝师姐?”
    “步疏对她只有同门之谊。”傅沉说道。
    茶洒了,逢幸也没再入座,拂袖气呼呼的走人,眠归替逢幸道完歉后小跑追了出去。
    傅沉弹指用法术蒸干桌面的茶水,支着脑袋,目光幽幽地望着晏清,“逢幸是不是喜欢小月儿?”
    晏清清心寡欲对儿女私情并不上心,傅沉同他说这些也没什么反应。
    傅沉自顾自的一边喝茶一边说起来。
    逢幸是个孤儿,是云相带泠月下山时捡回来的。他年纪要比泠月大上三岁,按照辈分上是喊师姐。
    泠月待逢幸从小就体贴照顾,逢幸却跟刺猬似的害怕泠月,想方设法的欺负她,泠月脸上被他抓花了却从不生气。再大些,易风逮住逢幸问他是不是喜欢泠月,不然怎么会老欺负她?
    晏清想起这么回事来,“后来逢幸将易风打了一顿,然后被关去思过崖三日,泠月在崖外守了三日。”
    傅沉赞许的望了眼记忆力不错的语气,“后来观里再没人敢说逢幸喜欢联小月儿了。”
    时间静默,一壶喝尽,唇齿留香。
    晏清洗了壶,换上傅沉喜欢喝的风翠。
    傅沉满足的挑起眼,正要开口却听晏清说话了。“你和步疏怎么回事?”
    “啥?”傅沉想了半晌没明白,不解的望过去,却见晏清不似在说笑,漆黑的双眼倒映出自己愕然的神情。
    晏清举着银箸拨火,挑起清隽的眉头,“易风说的?”
    “不是,清哥儿!”傅沉挺直后背坐直,口气异常坚定,“他那是一派胡言。”
    见他不正面作答,晏清垂眼错开视线,“不方便说就算了。”
    傅沉急切道:“步疏是我师弟。”
    “你也是我师弟。”
    傅沉摆手,挠了挠头,“那怎么能一样?”
    晏清抬起眼来,“怎么不一样?”
    对上少年清亮的眸子,傅沉喉结不禁一紧,想都没想直接笑道,“我可是想和你双修的。”
    晏清未想他这般直接,反倒是自己有些意外。
    傅沉脸上发热,小心翼翼的去看晏清,害怕他突然生气,犹豫着解释了道:“我是说,你要不要做我道侣,啊不对是道友!”
    晏清轻笑了声,望着对面紧张的少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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