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散伙后我恋爱了》45.不该轻狂(三)

    章四十七:
    傅沉被关到过崖的第二年正好及冠, 傅天行过来看他。
    和当年一样, 傅天行只站在桥头望着少年从过崖一步步走来。
    “爹!”从雾色中落出个轮廓, 傅沉挥舞着一只胳膊。
    傅天行恩了声,等他走近。
    父子二人谁都没去提扫兴事,傅天行带了酒来,傅沉嗅了口很是满足。
    撒腿在思崖跑了圈, 过崖那边天空阴霾不见天日,连雪都比不上这边干净明亮。傅沉抓来两只兔子,剥皮剖腹用冰雪洗了个干净,弹指升起火堆来。
    “不是练就了辟谷么?”傅天行坐在火堆旁。
    傅沉娴熟的炙烤野味,“偶尔馋一两口,再说了, 我又不是清修和尚。”
    火焰在冰面上扑哧的燃烧, 雪落下来都被傅天行支起的法术隔开,不多时兔肉就飘散出细嫩的香味。
    傅沉馋的用刀割下条腿,“喏,孝敬爹的。”
    辟谷多年的傅天行早不食这些荤腥之物, 犹豫片刻后接过焦酥的肉腿。“过崖那边还待得下去么。”
    傅沉自己咬了口肉,有些烫舌,含糊不清的点头。“挺好的, 不用早起打坐,也没人找我麻烦。”
    傅天行将他上下打量了番, 无奈地笑道, “你倒是会苦中作乐。”
    过崖深处有座伏魔山, 山上用炼过法的精铁粗链锁着成群的凶恶邪灵,邪气聚成黑压压的云雾,虽然都被镇压困住,却日夜嘶号,怨气冲天。
    “刚来不习惯,没想到会是这种地方。”傅沉语气里透着不可思议,说到这时眸光一沉,简短的带过后又恢复了轻快语调。
    “那边有个山洞,我收拾后就住了下来。”
    “没遇到危险么?”傅天行打小也宠傅沉的很,当然关心他过得如何。
    傅沉笑着故意反问:“见我安好无恙,爹这是在失望么?”
    看向性格丝毫未改的儿子,傅天行轻哼说道,“这两年是白关了。”
    “哈哈,”傅沉一笑就被酒水呛到,咳了会后说起住处来,“我住的那个山洞里有长泽老祖留下的壁画,想来当初老祖就是在这飞升的,洞内灵力蕴结,妖物不敢靠近。”
    “确实有这一处地方。”傅天行说,眉心渐皱。
    长泽是三清观的开山老祖,道法高超,年少游历机缘之下修得仙骨,最后在伏魔山中心凿洞为庐,修法悟道等待飞升,成仙前将灵力留在洞穴内镇压妖魔。傅沉怎么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听口气还是待了两年。
    见少年一脸欢喜的喝酒吃肉,傅天行担心不已,“当真无异?”
    傅沉摇头,“真没异象,再说你在藏书阁不是可以看到么?”
    这倒是不假,藏书阁十八楼供着一面神机镜,用化外陨铁打磨而成,镜面白净透彻,照出人的七魂六魄,窥世间万象,有说当年长泽得神机镜时说过:此镜可照心上之物。
    傅沉知道他爹经常待在十八楼,就是在跟这面镜子打发时间。
    末了,傅天行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乾坤袋,朝少年递了过去。
    “还给我准备了生辰礼?”傅沉挑眉笑着接过来,并不着急打开看,朝傅天行施礼,“谢过父亲。”
    父子二人又说了会儿话,每个弟子和尊者都有提到,不过两年并无什么改变。
    傅沉就着未燃尽的柴火烤了烤手,挺想再问问晏清现在怎么样了,还在生自己的气么,是不是也觉得他如今是罪有应得?又害怕去证实被这人瞧不起,索性问了些步疏的事情,泠月是不是还缠着步疏,泠月那对小师弟到了上山打坐的年纪了么
    眼看天色不早,傅沉止住了话题,起身送傅天行离去。
    上次是傅天行看着他走,今天怎么也不想再一次体会被父亲沉重又愧疚的视线看着的滋味。
    傅沉清楚自己犯了门规,但也不至于罚的这般严苛,是以父亲心上总归是有愧的。虽然傅天行不说也不曾表露。
    “爹。”傅沉喊住前面的人。
    “怎么?”
    “别来看我了。”傅沉收敛了随意,声音干冽,“再过个几十年我就该出来了,爹又没犯错,来这种地方只会给人留话柄。”
    傅天行回身,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沉儿长大了。他道,“明年我要闭关,你好好待着,没事别去招惹山上的东西。”
    “我知道。”傅沉才不会说,山上的东西早就招了个遍,专门挑着傅天行不再藏书阁的时候。
    两人踏雪,一前一后,傅天行高大的身躯替傅沉挡住呼啸迎面的风雪。
    启开石门结界,傅天行又一次回过头,深深望了眼越发清瘦抽长的少年,衣衫破旧还印着步疏的血手印记,手脚落了截在外面,还好泠月在乾坤袋中多放了两件道袍。
    傅沉却在看见傅天行身后的人时顿住,脸上的笑意一下冻结。
    依旧是记忆中的矜贵模样,蓝衣黑袍莲冠束发,在风雪中站得笔直,冷清的眸子遥遥望着他站的方向。
    是晏清啊。傅沉启齿半晌只叹了口气。
    晏清提步朝思过崖的石门走来,视线从未移开半分。
    傅沉后退了一步,被这双冷冰冰的视线看着,居然有些久违的亲切,不免生出万千感慨,心里在某瞬间有过扭头逃跑的想法,但又觉得没必要,两年不见怎么能表现的如此之怂。
    岂不是让晏清上山来看自己笑话?
    傅沉朝越来越近的少年挑起好看的桃花眼,勾出个张扬的笑容,将小虎牙也露了出来。
    而后便转过身,扬起胳膊同石门外的人挥了挥手,什么都没说。
    晏清脸色微变,快步追上前,眼看就要踏进石门。傅天行抬臂拦住他,“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眼睁睁地看着石门被合上,晏清皱紧了眉头。
    牢牢抓着手中骨扇,双眼盯着那堵用法力锁住的门。
    傅天行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晏清,待看见少年手中的骨扇时稍失神。
    扇骨通体透彻泛着极淡的光芒,侧面雕有六瓣梅花,而最外侧那朵梅花是红色的,艳红灿目。
    早年游历,傅天行是见过这把折扇的,知折扇名为太上,供奉于烛山神庙千年之久,去年晏清回烛山及冠,烛山家主晏明修亲自将太上赐予二子晏清,震惊仙门。
    “太上。”傅天行道,目光却执着于扇侧那朵过于刺目的殷红梅花,年少时见这扇干净无尘,不像现在平白无故的污了块,纵然好看风雅,到底配不上那句‘太上忘情’了。
    二人各怀心思的下了山,一前一后沉默着。
    晏清没问傅天行与傅沉说了什么。
    傅天行也没问折扇怎么红了朵花。
    直到下了山,晏清喊了声师父。
    傅天行恩了声,“何事?”
    晏清声音淡然,“取字了么?”
    虽然未提傅沉的名字,但傅天行锐利的觉察到,二人之间似不像旁人说得水火不相容。
    他眼中有了些捉摸不透的光,沉声答道,“良夜。”
    “良夜么?”
    “傅良夜。”傅天行道,良夜二字是与亡妻定下的,以此怀念与她闹市相逢的那一夜。
    晏清轻声念了遍,朝傅天行施礼,然后在霞光中朝着太极广场的方向走去。
    他指腹摩挲在绽开的红梅上,那时在思过崖外,石门没开,扇骨上的梅花中有光流动,晏清就已经知道傅沉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后来,傅沉转身挥着右手离去,靠近小拇指的手背有一朵梅花疤痕,在瘦骨嶙峋的指骨上摇摆绽放。
    傅沉比以前更瘦了,笑起来早不比当年的灵动。偏偏那张清瘦的笑脸就在他脑海中盘桓不去,晏清闭眼将那张笑脸压下去,不知不觉里已经走到太极广场,师弟师妹都在勤勤恳恳的演武。
    晏清站在高处,移开视线,随着夕阳的红霞望向另一处。
    两年前就是在这,自己情急之下用太上折扇打了傅沉,未想在那人手背留了伤口,也未想到那人的血沾在扇骨上就再也洗不掉。
    是自己错了吗?晏清记得两年前离开烛山时,父亲一遍又一遍的交代,这把折扇千万不能弄脏,太上忘情,不可动情。
    与泠月交手的步疏余光发现他回来,连忙收剑跑过去,“大师兄,按照你交代的,已经演武完了。”
    “今日就到这里吧。”晏清没什么兴致。
    步疏得令,去遣散了弟子后朝晏清追过去,“大师兄。”
    晏清回头,“嗯。”
    步疏如今看着他不再是当年的惧怕了,直接问出心中所想,“师兄还好么?”
    “恩。”晏清这几年性子更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淡淡的神情,说话也透着股疏离。
    许是夕阳光扫过屋檐落在他脸上,竟有了些暖意,晏清朝步疏说道,“挺好的,他还笑了。”
    “是吗?”步疏当真,回头朝泠月激动的笑着喊道,“师兄过得不错,我终于放心了。”
    泠月亦是欢喜,匆匆跑过来,“今日傅师兄及冠,我做的两件衣服也不知他喜欢不喜欢。”
    步疏猛地想起那两件绣着大片芷兰香草花纹的衣裳,担忧地朝晏清看去,“大师兄觉得呢?”
    想起思过崖门后,衣衫破旧的单薄少年,晏清垂眼藏住思绪,声音平淡:“该是喜欢的。”
    事实上,傅沉一点都喜欢不上来,如果不是因为衣不蔽体有辱斯文的话!
    傅天行回到观中后直接去了藏书阁,开启了神机镜。镜中傅沉在一个洞穴里,点着明火符,乾坤袋被打开后放在了一旁。
    “豆芽菜这还没娶小月儿就纵容她胡闹了么?”傅沉怀中抱着团花里胡哨的衣物,手上使劲将绣花草的银线给抽了,一根又一根,还要担心一不小心抽断了就麻烦了。
    他只是被关在过崖改过自新,又不是重塑形态,未必等被放下山时要塑个女修的体魄穿着这身‘华美’的衣服出去?
    傅沉拆刺绣拆的心烦意乱,直接扒开自己的衣服,摸了摸平坦的胸膛,虽然是瘦了些但也肌理分明,再想到塑个婀娜女修的形态,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摸着摸着就有些想远了,要真塑成女修了,到时下山晏清还不得吓个半死?
    傅沉弯起眉眼笑出声来,要知道三清观女修的道袍在仙门世家是出了名的精美,到时候换上白衣蓝袍,仙带飘飘,晏清还不得被他迷的死去活来,万一把持不住的大师兄跪在地上,求着要和自己结为道侣怎么办?
    不对!
    傅沉打住这个不该有的想法,他是男儿身,怎可与晏清结为道侣,未免太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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