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散伙后我恋爱了》27.故交新友(三)

    章二十九:
    梦中又回到了三清观, 他偷偷从山下带了一壶酒回来, 跑去小遥峰找师兄喝。师兄依旧是少年时的蓝衣黑袍, 莲冠束发的清寥背影,将酒倒入壶中小煮,放了几颗青梅。
    他坐在师兄旁边,仍旧看不清少年的长相, 少年似在说什么。
    “师父不是不让你喝酒么?”他笑着浅尝一口。
    少年不语,给自己倒了一杯。
    年少不懂酒滋味,两人都喝了个大醉,他趴在桌上枕着胳膊,手还紧拽着少年的袖子笑。对面少年只手撑着额头,另只手拿着酒杯转了圈, 喝下。
    他问:“师兄下过山吗?”
    少年摇头。
    他笑的更是开心:“那师兄肯定没听过那支歌了。”
    “什么?”师兄又倒了一杯, 转杯浅尝。
    幽幽的望着少年,他轻咳了两声唱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嫌无猜。”
    少年将酒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放。
    他却挑起唇角问道, “师兄倒是懂事,把青梅煮了酒,竹马该如何是好?”
    少年话里透着醉意, 缓缓说:“你想如何?”
    他吃吃的笑:“不如何,将竹马赠予师兄可好?”
    梦到这里时, 师兄突然变成了晏玄非的脸来, 十五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晏玄非的脸同他说了一句:“喝了这么多酒,不会想更衣吗”。
    十五腾地一下睁开双眼,小腹沉沉确实有了尿意,酒醒大半,说起来还是第一次梦见隔壁房里的公子。
    更衣完,十五又见隔壁门窗透着烛火光,晏玄非醒了。
    这已是寅时。
    十五刚走近想敲门,却听见里面有说话声,屏息细听发现是个格外温和的声音,步疏这么晚不睡来找晏玄非做什么?
    “我既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步疏说话倒真的称得上温润如玉四个字,犹如翩翩佳公子。
    他又道,“但是旁人要做什么,就与我无关了。”
    十五听不见晏玄非的声音。
    步疏一愣:“这么肯定?”
    里面静了会儿后,突然响起一阵大笑。
    等笑够了,步疏讥讽,“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还不如先管好你自己,这几百年的梦魇滋味好受吗?”
    听步疏语气,他竟连晏玄非的梦魇也知道的清楚?十五握拳。
    “话说晏玄非,”步疏依旧在笑,“你有多久没合眼了?还记得在山上我们一觉睡到天亮的时候吗?那可真是一夜无梦啊。”
    十五瞳孔微紧。
    “忘了?”步疏一直笑,“你要是忘了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你要是忘了也不会心虚愧疚的不敢睡觉!你要是忘了你现在根本就不会是个废人!”
    清啸出鞘的剑声斩断了步疏斯文的咆哮。
    “怎么?要对我动手?”步疏冷意盛然,“你左手成这样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当年,右手上的伤口是不是又开始疼了?”
    剑声凛冽,翻身打斗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废物!”步疏笑,“就你这样还能护得住谁?要不要我帮你废了左手得了,省的日后重演惹你伤心?”
    室内突然静下来。
    十五胸口跳的极快,他手放到门上犹豫要推开,里面笑声不止。
    突然,门就开了。
    晏玄非就站在门槛内,他将剑收回匣内,面色晦暗不清:“你在门外做什么?”
    “更衣。”十五被抓个现行有些慌,却见步疏突然出现在晏玄非身后。
    十五震惊的睁大眼睛,“你做什么!”
    他极快地抓住晏玄非的胳膊将人扯开,却输给步疏的指法。
    指尖细长的银针已经插.进了晏玄非头上。
    头皮尖锐的疼令晏玄非皱起长眉,想回过身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十五伸手将昏过去的青年拽到自己怀里,冷眼看着红衣公子,一眼发现步疏脖间有一道新鲜的血痕,现在还有血珠子沁出来。
    步疏浑然不知般,双手拢在宽阔的袖中退到一边,啧啧了声,“你该不是觉得我会和你抢着抱他吧?”
    之前偷听了二人谈话,再加上初次见面的不快,十五对步疏越发没什么好感,他作势就要拔掉晏玄非头上的银针。
    步疏说:“你拔了针他就会醒。”
    说完还别有深意的看向十五扣在晏玄非腰上的手,眸中尽是讥讽。
    十五手指已经碰到了那根细小的银针,闻言蜷起了食指顿住。
    “你在门外听了这么久,就该知道他有多久没合眼。”步疏凉凉的开口,佯装诧异道:“怎么不拔了?”
    十五瞪了他一眼,将晏玄非横抱在怀,稳步走到卧室里面。
    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在床上,又给他脱了金丝云履和雪袍,解下登云冠散开长发。
    十五坐在床边看了看晏玄非安静的睡脸,回想从门口到床榻的这段距离,将他抱着的感觉太轻了,和那晚一样的微妙,不一样,更深更浓几乎要撕裂出来。
    他起身去铜盆中打湿了帕子,给晏玄非擦了脸,又将这人的手拿出来一根根擦净,待擦完冰冷如霜的右手后,十五看见了一道不明显的疤停在手腕。
    眼眸微颤,十五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解开绑着右臂黑袖的束带。
    烛山的衣服样式总喜欢广袖轻盈,仙气逼人。怕繁复也可以用束带将里面长衣的袖子绑起来,显得干练飒爽。
    黑袖很是宽松,被长久绑着有了些褶子,温凉柔软。十五掀开了这截衣袖,整条胳膊上没有一处是好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疤痕,从手腕一直到肩头,最深的一道从大臂斜砍到手肘,几乎砍成两截儿。
    十五不可置信的吸了口凉气,心头给针刺了般疼。
    看疤痕的颜色应该过去很久,但疤痕一直没消可见伤的多狠。
    他脑中不由自主响起步疏一口一个‘右臂’、‘废人’、‘废物’的声音,烛山这样的仙门对付这种伤还是绰绰有余的,完全可以接臂恢复如初,那晏玄非这只胳膊为什么会直接被废了,情煞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十五皱紧眉心,直接扒开晏玄非左臂,光滑细腻,肌理漂亮,没有任何疤痕,掌心的伤痕也换了新药。
    明知自己这样做不够君子,但他从不已君子美称来标榜自己。一想到右臂可憎的伤疤,十五忍不住想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伤是自己不知道的,又是谁留下的?
    “晏玄非,我要脱你衣服了,你要是不愿意就拒绝我。”
    意料之中他不会回答,十五直接动手解了晏玄非的腰封。
    烛火下那是具完美的身躯,修长精实,苍白却不羸弱,清贵无瑕,多看一眼都像是在玷污。
    十五目光暗沉,没往日轻佻笑意,虔诚的拂过他的身体,将每一处都玷污了个够。
    不知过去多久,十五给他整好衣袍,拂袖灭了灯。
    “睡吧。”
    步疏在门外没有离开,望着楼下黑漆漆的大堂,浓烈的酒香昭示着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事,他双目放空将情绪都消失掉。
    如果不是傅良夜在门外,晏玄非不会那么轻易地让他扎一针,想来能从大师兄手下钻篓子还是很得意的,他却丝毫开心不起来……这人早就不是他大师兄了,废人一个,扎一针又有什么值得得意的。
    他暗想:和傅良夜混在一起的晏玄非,这两人都是师门不幸,祸害,废物!
    十五出来,合上门:“步疏?”
    步疏懒得回头,“这么磨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
    十五与他不熟,没心思理会打趣:“你给他扎的什么针?”
    “与你何干?”步疏说,“放心不下进去拔了便是。”
    十五沉着脸,往走廊另一端走去。步疏便跟在他身后,去了个僻静的地方。
    “你是岐川药谷的?”十五问道,见他穿衣打扮便能猜出一二。
    “嗯。”步疏手中抽出了七孔玉笛。
    “专程来找晏玄非的?”
    “算是吧。”步疏回了声,没想到他又和你混在了一起,忍不住想笑:“呵。”
    十五走出客栈,站在高悬的几排红灯笼前回,慢慢转过身,“你与他有仇?”
    这次步疏没着急回答,撩开垂着的长发,眼中是十五不知从何而来的滔天恨意。
    十五道:“你恨他?”
    “我不恨他。”步疏摇头,长笛在手中轻转了几个圈。
    他道:“我是大夫,可怜天下废人。”
    “他不是废人。”十五沉声道,“你既不恨他,那就莫要再去打扰他,也莫要再说那些话。”
    “怎么,说不得了?”步疏眼中恨意更甚,“我说他废物,你是不是不开心?”
    十五手中早就拈着诀,从在门外偷听时就拈了。如果不是晏玄非先开了门,这诀就该打在步疏身上。
    “其实你没必要不开心,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开不开心并不重要,晏玄非同我说你本性不坏。”十五看向对面阴郁含恨的青年,“他当你是故人,听到你说这些总归不会开心。”
    步疏眼神颤了颤,下一刻就朝十五怒吼过去,“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又凭什么站在这里说出这些话?”
    语毕便朝十五出手,十五不避直接空手相接。
    许多年前父亲也同他说过一样的话,‘有些话旁人听见不会如何,但教心上人听见总归会难过的’。步疏想起年少时失口一言伤过人,心中越发恼怒,直接将怒意转在对付身上。
    他手上招数也越发狠戾,银针点穴摧骨。
    十五剑都懒得拔,隐约发现步疏抽符拈诀的动作与他有些相似,大抵仙门作法都是这样?因为不了解岐川药谷,所以没放心上,专心同步疏斗法起来。
    风雷大作,火光四见。
    “今日你要是输了,不许再喊他废物。”
    “那我喊废人。”
    “住口。”
    “哼。”步疏冷笑。
    语毕,步疏横笛吹奏,细锐绵长的笛音藏着滚滚杀意,破空袭来。
    十五虚化的符咒顺便被冻结住,他立于胸口的右手直接挥出,燃了火点亮符咒。哪知步疏招来风雪,符咒纷纷化作灰烬。
    步疏得意,撩发嘲笑:“你们两个废物!”
    “是么?”十五心头不快,拔剑往夜空一抛,淡金色的幽光划破漆黑夜色,插在地面青石里,一圈剑气朝四周冲散,震开风雪。
    卷起地面积雪千丈高,刹那间虚化的剑与冰魄寒针相撞,气浪光点翻飞,两人腾空踩符飞起,周遭皆是彼此的符咒飞速旋转。
    楼上陆掌柜连忙捂住儿子的眼睛,战战兢兢的关上窗:“莫要看,莫要看,神仙打架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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