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请开门，系统送温暖》25.瀚海波澄（五）

    “查尔斯，等等，那是什么？”
    史蒂夫眯眼看到远处冰上的一个小黑点，迟疑问道，“是个人？”
    待他们走近几步看清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贾斯汀！”查尔斯打了个哆嗦，明明是在另一边掉进海里，他是怎么爬上来的？
    史蒂夫也感觉有点渗人，不过他还算冷静，蹲下来试探着摸了下鼻息，低声说，“他没呛水，还有气，估计只是昏迷了。”
    命还真大，史蒂夫心情复杂，当初拒绝贾斯汀估计就已经结怨了，现在还要巴巴的救他……也不知道这人运气怎么这么好。
    纠结归纠结，却也做不到真把人丢这儿不管，两人紧了紧手套，正要把把贾斯汀抬起来往船那边走，他突然就睁眼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青白，眼睛却灼灼发亮。
    查尔斯吓了一跳，手一抖就把人丢了，眼看着贾斯汀重重跌到了冰上。
    “啊，抱歉……”他匆匆解释。
    贾斯汀却好像摔的一点也不疼似的，仰躺在地上怪笑，“嘿嘿，我怪你做什么。”
    他语气破天荒的正常起来，没有尖厉的气音，没有丝毫的挖苦意味，查尔斯简直怀疑他从冰水里逛了一圈把脑子冻坏了——不过这样也挺好，就好像看到紧紧勒住钱袋的葛朗台突然大方宽容起来，稀奇极了。
    史蒂夫也有点纳闷，他低头看了眼贾斯汀，然后被他眼神里的狂热吓了一跳。
    “你还好么……”
    贾斯汀没理他，躺在地上朝着海水的方向，咕嘟噜囔的说了一串怪异的语言，活像个搞祭祀的邪教分子，看的查尔斯和史蒂夫毛骨悚然。
    “哦，我没事。”他说，“先抬我起来……我得快点好起来。”
    三人很快便离开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冰峰另一边看着他们若有所思的男人。
    贾斯汀得救，自己却突然遭到袭击昏迷，听起来像是本三流悬疑……短短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他试探着摸了下自己鼓起大包的后脑勺，疼的“嘶”了一声。也不知道哪个混蛋下的重手，力气真大，要是被他逮到——
    哦……那个不幸的混蛋马上就要暴露了。
    男人目光顿住，有些意外的捡起还亮着的摄像机，摁下了回放键。
    一开始的画面是单调的冰川和海面，美则美矣，平静无波……不过他一向很喜欢在这种广阔的环境下思考，写点东西什么的，这一段没什么重要的。
    他漫不经心的等着录像倒带，然后几分钟后目光彻底凝住了。
    25分35秒出现的……那是什么？！
    他呼吸都屏住了，把那不到一分钟的录像来来回回倒放了好几次，一遍一遍的，眼睛也越来越亮了。
    相机拍下的很清晰，但或许是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一条扇过来的长长的金绿色鱼尾，还有意外入镜的一个陌生人的半张苍白的侧脸。
    不，它似乎称不上是人。
    冰冷的竖瞳，鲜红的唇舌尖尖的牙齿，还有耳廓处延伸出来的半透明的翠色鱼鳍——
    没有人类会长成这样奇怪的模样，长的这样……完美。
    路德维希注视着相机里暂停的画面，微微笑起来。
    事实上，自从他二十岁以后，他就已经很少遇到这样让他心动让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了。
    或许是人类寻求刺激的本性，他尚还不到看破世事的年纪就已经渐生倦怠了，对已经拥有过的东西不再感兴趣，对别人渴求的东西视若一张废纸，似乎只有到处走走，看看世界上他还未曾看见的风景才能带来一些新奇的感受。
    至于现在，他找到更有意思的事情做了。
    等路德维希再回到船上时，似乎连小水手们都看出了他的心情之愉悦。
    “嗨！席勒先生！”水手们摘下自己的帽子，正快活的玩着游戏，见他心情颇好不禁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您是钓到一条大鱼了么？”
    “差不多吧。”他不置可否，然后挺有兴致的反问他们，“你们经常在这里钓鱼？鱼很多么？”
    “哦……实际上不是很多鱼。”
    小水手有些受宠若惊，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有时在船停下来的时候会去钓鱼，您知道，在温暖的水域鱼总是会多些；而这样冷的地方，我们捉到的最大的鱼也只有半米多长。”
    “那对于鱼来说食物也应该不怎么多。”路德维希喃喃低语。
    小水手听见了这话，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富的流油的先生们每天没事做，都无聊到要来替鱼担心生计么？
    那还不如帮助他们脱贫致富——
    小水手很是羡慕，不由得恭维道，“先生您要是去钓鱼，准能钓到一米多长的大鱼。”
    一米多长？光那条尾巴恐怕就已经一米多了！路德维希回想着那卷录像似笑非笑。
    “等霍曼先生回来了叫他来我房间，还有——”他强调，“带上贾斯汀先生。”
    在这样广阔寂静的地方一个人走，总是让人容易忘记时间。
    沈昭能辨认出大致的方向，不至于走偏，然而他却没办法计算自己走了多远。只能察觉到太阳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温度越来越低了。
    有时候在安静的冰层下游上大半天，感知范围里也全然没有一点生气。
    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条鱼。
    没有任何生物以供交流，连系统也下线了，这种孤独感差一点就要把他逼疯，哦……之所以没疯，是因为他肚子还坚持不懈的饿着。
    现在想来，这个世界的任务一点也不简单，整个族群只剩下两条鱼相依为命，拥有智慧渴望交流，却只能为了安全选择远离人类，终日飘游在漫无边际的海洋里。
    沈昭有些理解塞壬这条老人鱼对女主的感情了。
    新诞生的小人鱼是塞壬的希望，是它在这世上唯一的伙伴。但对小人鱼而言，塞壬却不是唯一的。
    所以女主只把塞壬当做父亲，当做教导者一样的角色。而塞壬却想把女主带回大海远离人类，顺便做做不可描述的种种挽救族群，矛盾就出现了。
    沈昭发誓自己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老人鱼对女主的觊觎之心。
    他有点无措，毕竟这也是自己接到的第一个有感情戏的角色，所以是要对女主下手么？比方说去强迫……一条鱼？
    天呐，他愁的把自己的长发抓成了一团乱糟糟的水草，真诚的希望要是621还在就好了……
    八月末，暑假即将过完，火车上便很常看见到陆陆续续归校的学生了。他们很好认，大多有一张年轻朝气或者说是稚嫩的面孔，提着大大的行李箱，背着电脑，一坐下就打开手机戴着耳机专心致志的看提前缓存好的电影电视剧。
    一动不动就是好几个小时，有同伴的小女生还会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感兴趣的内容，像是一群活泼的过分的鸟儿。
    不过也是有不同寻常的姑娘的。
    李澄阳注意那个53座的女孩有一段时间了，她穿着浅蓝的中裙，长的很出众，眉眼细致，肤色洁白，看得出来也没怎么化妆，漆黑透亮的眼珠漂亮的像两颗黑宝石——哦，这些也不是重点，李澄阳觉得自己也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他感兴趣的是她的小动作和姿态。
    女孩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视线定在平视方向的某个点上，偶尔才缓缓移动一下……当然这很可能不是性情冷淡的表现，只是她心里有事而已。尽管相邻座位上的一男一女兴致勃勃的在讨论什么，间或发出小小的惊呼声，但她注意力从始至终都没有被移开过，好像丝毫不感兴趣一样，只是每隔几分钟都要看一眼手机。
    李澄阳肯定她是在等消息，而且很有可能是不怎么好的消息，他能察觉到她心情的紧张和担忧。或者是家人的消息，或者是……男朋友的？
    好奇心似乎变成了只张牙舞爪挠他痒痒的小奶猫，鼓动着他去满足自己的探索欲，或者只是跟她说点什么也好。
    下一站停车的时候，李澄阳终于等到了机会。
    58号下车了，他几步走过去坐下，等到有个大叔背着旅行包走过来时便起身跟他商量。
    “我行李堆到这里了。”他解释道，给人看了下车票，无奈的挠了挠头，“我跟你换个座位吧，我是74座，靠窗，位置很好。”
    也许是这个俊朗的大男孩笑起来尤为阳光，让人心里发暖的缘故，那大叔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背着包走开了，倒是那对小情侣好奇的看了他几眼。
    “嗨～”李澄阳热情的打了个招呼，掏出背包里的零食分享给他们，“小蛋糕还有槟榔，要来一点么？”
    他一向深谙自己的优势，分享食物时也是笑着正视着对方的双眼，务必让人感知到自己的期待和真诚，果不其然，那两人不过短短迟疑了下便接受了，礼貌的道了谢。
    人们对于尚不熟悉的生人总是下意识的讲礼貌，或者说是矜持，这没关系，搭上话后总会飞快的熟稔起来。在这种关系下，有些人对待刚认识的朋友甚至会比老朋友还会亲切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