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请开门，系统送温暖》24.瀚海波澄（四）

    捕鲸枪……沈昭趴在那几人站着的冰层底下，听见这个词眼皮一跳。
    他其实一直都在水面底下，因为时刻注意借助白鲸的身形掩护自己，浮上去挥着爪子撕开那些该死的绳子时才没露出半分端倪。
    可他能做的也只有撕撕绳子了。
    虽然天赋技能给点亮了次声波没错，可他目前实验的只是一群听了便浮起白肚皮的鱼而已，哪里会知道该怎么对付人类？
    万一攻击不成反而暴露被抓……
    沈昭危机感登时上来了，他摸着大白鲸三角滑滑的肚皮，对上它的黑豆眼尽力解释：“我们必须要尽快离的远远的，等到他们把那个捕鲸枪拿来时恐怕就要大事不妙……”
    哦，三角是沈昭给那只能理解他语意的白鲸起的名字，因为它尾部上一处显眼的三角形的伤疤。
    三角的小黑豆眼里映着那条金绿鱼尾的人鱼，抖了抖翅子，也不知道理解了没。
    倒是那头被远远支开的小白鲸好奇的凑过来，像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奇怪的生物一样，绕着沈昭慢吞吞的转了几圈。
    大概这些鲸鱼看到没有人来阻拦它们，都以为脱离险境了。
    沈昭有些挫败，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感受告诉鲸鱼们，情急之下张口说出了一串奇怪的语调。
    带着几个气泡一起，飞快的扩散到了周围的海水里。
    不是次声波，更像是种另类的语言，虽然听上去超像“嘤嘤嘤”，但鲸鱼们却似乎毫无障碍的听懂了，三角晃晃圆胖的脑袋，“啾啾”两声，白鲸们便迅速的组织好了队形，把小鲸围在中间，朝更广阔的海面游去。
    它们速度很快，但是却全然没有隐蔽性，浮到水面上换气的时候就暴露了，贾斯汀看的清清楚楚，然而他一开始并没有动作，直到鲸群快要游到口袋型海域的开口最窄处，他才指挥着查尔斯和史蒂夫在那里撒下一层层渔网，覆盖的严严实实。
    鲸群转向不及，一头便撞进了渔网里。贾斯汀顶着大风迅速跑到了更近的地方，举起机括就瞄准了距离最近的一头成年鲸鱼。
    Shooting——
    浮在水下刚刚扯破渔网的沈昭敏锐的听到了破空声，他立即往上游去，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标枪弹射而出，狠狠扎在了那头白鲸的身体侧面。
    鲜血立刻从它洁白的身体里漫了出来，给那一小片晶蓝的海水尽数蒙上了绯色薄纱。
    它戚戚哀哀的叫出来，巨大的身躯困在绳网间挣扎，三角和其他的鲸鱼用头部轮流顶着它浮到水面，防止它无力下沉。
    但是此刻所有的白鲸都是危险的，那些人类的目的就是杀掉所有成年白鲸，然后逮住小白鲸转手卖掉赚钱！
    沈昭甚至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冰上的那个男人又要举起机括，脸上肆无忌惮的勾勒出的兴奋狰狞的笑容。
    他心底慢慢浮上一股寒意，然而伴着寒意而来的，更多的是冰冷的愤怒。
    渔网已经碎了，三角会带着它的族人离开，至于那个披着恶魔皮的男人，他也来带他离开如何？
    沈昭甚至来不及多加考虑后果，脑海里都被一种超乎寻常的憎恶充满了。他下意识的大力摆动鱼尾，像一只离弦的利箭，速度之快甚至在水下激起鲜明的白浪，一直延伸到冰层下不见踪影。
    这是什么东西？
    ……鱼？
    查尔斯眼尖的看到了什么，咽了口唾沫，后退几步，险险撞到贾斯汀身上。
    “兔崽子一边去！”贾斯汀不耐烦的挪开枪，瞪了他一眼，嗤笑道，“没吃奶就出来了？”
    查尔斯敢怒不敢言，讪讪的退到他身后，心里刚嘀咕了几句，眼睛就突兀的瞪大了。
    “贾斯汀……”
    “怎么？”贾斯汀漫不经心的嗯哼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脚下有些不对劲，冰体，滑动了？！
    他瞪大眼睛往下一看，厚厚的冰层竟然裂开了几条大缝，缝隙还在不断扩张，凹下的冰块带着他的身体不停往下滑——
    艹！他惊得魂都要飞了，连滚带爬的扒着冰块往上挪，连锋利的断冰边缘把手心割的鲜血淋漓都不理会了，只有一股求生的欲望径直在膨胀。
    “查尔斯！史蒂夫！”他哀求，“拉我一把，快！”
    然而那两人却退的更远了。
    裂缝一直在扩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崩裂了，谁要上去送死？
    贾斯汀连咒骂那两个水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下半身几乎都陷在冰水里，两条腿冻的再没有知觉，几近绝望时又听到冰层一声清脆的“咔嚓”。
    冰层彻底裂了。
    沈昭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人鱼的破坏力。
    就像他从外面捡了一只猫，本以为这是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弱小的家养品种，没想到实际上是头尖牙利爪的小猞猁。
    可以说是很丧了。
    厚厚的冰层在他甩着尾巴剧烈撞击拍打了三四下后，就彻底碎掉了，而他的尾巴仅仅是有点麻痒——
    人鱼体质都是这么好的么？该怎么还会绝种？
    沈昭渐渐冷静下来了，他意识到刚刚突然爆炸的愤怒应该是来自原主的情绪，这条空巢独居三百年的老人鱼对任何试图伤害同类——这个同类似乎包括了水中的高智商动物——的行为都表现出明显的抵触，而且对于冒犯他的人类充满厌恶和杀意。
    看起来人鱼也有段伤心的往事……沈昭感慨一番，看着浮在水中的人影有些发愁。
    这个名叫贾斯汀的人类中年男子显然成为了人鱼情绪的宣泄品。
    他本来就已经溺水昏迷了，人鱼却似乎存了玩弄他的深深的恶意，不想让他这么轻松的死掉，于是便卷起他往冰山上撞，撞一道道大大小小的伤痕，从脸部到小腿都是……
    因为失血过多，伤口也泛出白色，男人浮在水中就好像一只破烂可怖的编织布袋。
    估计被救上岸也活不长了。
    沈昭本来想转身就走的，可是游了一会儿又实在狠不下心。只要他一想到自己亲手要放弃一条人命，背负的罪孽感就压的他脊梁骨都要断了。
    他到底不是条真正的人鱼。
    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拉起那人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游到了破冰船的后方，借助一处小冰堆的掩护，悄悄打量了四周。嗯……这个地方没人，也比较安全。
    而且离船很近，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伤员。
    他把后背上的男人抱出水面，推到冰面上，一点一点，慢慢的往前挪。
    终于大功告成了。沈昭缓了口气，正要潜水离开，倏地听到身旁有些动静。
    沙沙的，像是纸张摩擦的声音。
    他一惊，悄无声息的伸长上身换了个角度，转头看去，在小冰堆的另一头发现了个金灿灿的脑袋。
    头发浓密，有耳朵有脖子，人的。
    意识到这一点，沈昭吓的“咕嘟”咽下一口唾沫。他已经顾不得埋怨自己的坏运气了，此时此刻他只想变成蚂蚁大的小小人鱼偷偷溜走，情急之下手尾都有点不协调了。
    所以当看到那只毛发浓密的脑袋一动似乎要转过来时，沈昭啥也没想，冲着那脑袋就是一尾巴“吧唧”砸下。
    “咚！”
    金发脑袋的先生阵亡了，重重磕在了地上。
    冰块都抵不过尾巴的威力，何况肉体凡胎的脆弱人类？
    沈昭有点愧疚又十分解脱，摸了摸金发脑袋的确完好无损，金发先生还有鼻息之后立马开溜了。
    没有621的实时监控，沈昭匆忙之下，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闪一闪的红光。
    也怪金发先生，写随笔就写随笔，开着相机做什么？
    拍下慌慌张张的老人鱼做手帐么？
    尽管知道那天意外撞到的大活人应该没有看到自己一片鱼鳞，可还是给沈昭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当天他就开始长途迁徙了。
    按他的推测，船队的航行方向应该是在接近海岸线的地方从西南往东北走，如果不想再遇见，就只能绕道另一边，游的远远的。
    比如说大费周章的跑到西半球——旅程远不说，而且未免有些太无聊了。
    作为一个壳子里装着人类灵魂的“假人鱼”，沈昭完全不能免俗人类的社会性，很多时候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事情才不至于得上抑郁症。
    人鱼实在是个奇妙的物种，它的发声频率范围宽泛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沈昭有时甚至会猜测，除了外表近似人类，人鱼身体的内部构造恐怕和人类大不相同，毕竟他还从没有听说过谁有一条……既能发出超声波又能发出次声波的声带。
    超声波帮助探测环境，次声波负责输出……简直都要作弊了。
    或者说这就只是源于原著作者的yy？
    （作者深藏功与名的微笑:）咳，恭喜你，你猜对了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