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请开门，系统送温暖》22.瀚海波澄（二）

    沈昭作为一个现代人，决计不会低估这些无孔不入的海下探测设备。不过可以体谅原主这条老人鱼当初选择在北极沉眠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三百年后自己的老窝都被人翻了个遍。
    好在北冰洋环境特殊，人类活动范围十分有限，如果不是深水作业的话，几乎不可能发现一条刻意掩藏行踪的美人鱼。
    僵硬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灵敏，沈昭观察着四周一片漆黑的海水，在这种情况下视力的作用很小，如果他没记错，许多海洋生物都是依靠的回声定位？
    他试着发出声音，两腮底端微不可查的细细褶皱一鼓一鼓，过滤着海水中的氧气，而几乎是他张开嘴唇的瞬间，一道响亮的超声波就迅速地散开又极快地折回来。
    整整几百米的范围里，海底每一处高低起伏，岭沟交错都无比明晰的被勾勒出来，绘制成详尽的地形测绘图。
    包括沈昭难以想象的，在这寂静冰冷的海底也会生活着的如此多的生命——
    这里是一处地势较高的海岭地带，外形奇特的灰褐色海螺和蛤蜊遍布海底，小型的半透明甲壳类动物静静潜伏着捕食密集的浮游生物，还有更多的无法分辨地不知名生物栖息在这里每一处角落，沈昭甚至“看”到了只一米长，外形极似三叶虫的散发着微光的生物！
    这里仿佛地球的冷库，极低的温度，极低的进化速度保存下来了许多只留在人们想象中的远古生物，或许这也是人鱼在此沉眠三百年的秘密。
    目睹这一切的沈昭心里有着难言的震撼。
    而往上看去，又是另一个恢宏的世界。
    一大队散发着柔和红光的明亮水母成群结队漂游过他头顶，它们透明如啫喱状的躯体簇拥在一起，内部深红的色彩瑰丽无比，飘飘扬扬的触手像一层层薄纱，正无比轻盈地划过海水。
    在他感应范围的更远处，数不清的鱼儿制造出各种嘈乱纷杂，奇奇怪怪的噪音，争先恐后的向这个世界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像是一曲生机勃勃，奇伟壮丽的自然协奏曲……
    而现在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处音符了。
    沈昭心情忽的变得轻快起来，甩着强有力的尾巴一拍，身形顿如离弦之箭刺破重重水浪，迅疾无比地往浅水区游去。
    这段短短的旅程里，他就邂逅了好多奇奇怪怪的鱼类和其他生物，能认出来其中捕食小鱼的中型乌贼，乌云一样聚集的鳕鱼群，趴伏在浅水海床上六米长的蝶鱼……
    当然还有绝大多数的小生灵沈昭无法辨认，有的大鱼整个躯体圆扁扁的，眼睛大的出奇，有的身体像海蛇一样细长，獠牙锋利，有的鳍色明黄，鲜丽诱惑。
    沈昭几乎是本能的便知道哪些路人十分不好惹，需要敬而远之。
    就像刚刚游过去的横冲直撞的蓝色水母群，他前一秒灵活转向远远闪开，后一秒就眼睁睁看到一条鲑鱼闪躲不及被水母的触手蛰住，眨眼就晕菜了。
    显然自己也属于有毒生物。
    沈昭盯着自己泛着青色冷光的指甲沉思了一会儿，忽的就加速游到鳕鱼群边上，大力地甩动尾巴击打。
    覆盖着坚硬骨质鳞片的长尾巴可不只是好看而已，还有着与外表相匹配的力量，这一尾巴下去卷起了层层水流，一小群鳕鱼顿时给砸的晕晕乎乎，破坏了阵型四散而逃。
    仗着自己速度优势，人鱼的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悠闲，长长的指甲循着水流的轨迹随便一插就勾住了两条肥美的鳕鱼，撕下来手指长的细细肉条。
    唔，鲜甜鲜甜的，弹性十足，味道居然还不错？
    他享受地微微眯起眼睛，餍足地好似一只馋嘴的猫咪。
    似乎是继承了这条原始人鱼的身体记忆，沈昭对新的非人类身体适应的出奇的快，极为敏锐的直觉也帮助他辨明了味道还不错食物种类，以及海洋里不能惹的几种生物。
    事实上，传承记忆告诉他除了危险深海里诸多巨无霸和少数有毒的“近亲”，人鱼这种生物在中上层海洋里简直无所畏惧。
    当然，若是自己找死去挑衅巨鲸，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此刻若是任何一名海洋生物学家能捕捉到这个快速移动的生物信号，恐怕都会大吃一惊。
    目前已知的自然界里游泳时速最快的旗鱼最快能达到120㎞/h，而在北冰洋海域，游经的生物速度最快的莫过于经常来此度假的虎鲸，时速可达55㎞/h，约合15m/s，但这也远远比不上眼前这种未知生物的游泳速度！
    堪堪不超过十几分钟，新鲜出炉的珍稀物种人鱼就游到了浅海，“哗”的一声的破水而出，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澄澈的海水，这么奇妙纯美的景色。
    冰封千里，碧穹如盖。
    太阳低低矮矮的挂在地平线上，渲染了所有冰川，浮冰以及海水泛起柔和的金光，整片水域都是明亮剔透的蔚蓝色。
    不知名的海鸟盘旋着降落在鱼群集结的海面，白鲸一族拖家带口向北迁移，不远处的冰窟边上一群海豹悠闲的晒着太阳，北极熊悄然走近虎视眈眈……
    621如它所说果然一直没有出现，他日日夜夜徜徉在海水里，与简单纯粹的动物为伍，固然寂寞，却也感受到了真正的野性自由，天地的波澜壮阔。
    于此人迹罕至之地，上身赤.裸的人鱼斜斜倚在浮冰边上，无比自然地占据了画卷一角，和北地无数微小又伟大的生灵一起，呼吸着同一片冰冷纯粹的空气。
    相依相伴，和谐共生。
    太阳这几日来落下的时间越发晚了。
    冰层在融化，时间在一点点往北极圈的夏季推移，选在这个时间段来科学考察的队伍也是最多的。短短一个多月里，沈昭就接连两次撞见了人类的科考船。其中有一次他在水下追逐鲑鱼还险些被潜水的摄像师拍到。
    超声波只能帮助他在水里躲避人类和摄像设备，却做不到探查岸上的动静，而且沈昭也不能一直躲在1000米以下的冰冷海水里。
    美人鱼有自己独特的维生系统。他们介于恒温动物和变温动物之间，和已经灭绝的恐龙一样疑似中温动物。大多数时候他们把体温维持在比周围环境高20°的温度，不过一旦环境变化也能随当时气温调整自身体温。
    然而北冰洋的深海对于美人鱼来说还是太冷了。
    如果他们长时间待在深层海水里，只能疯狂燃烧热量供给极短的恒定温度，或是选择降低新陈代谢速度进入沉眠状态。更别说深海里还有许多对他们来说极度危险的生物存在。
    所以美人鱼事实上是离不开太阳提供的能量的，他们必须保证在浅海长时间的活动。
    说不担心暴露都是假的，沈昭从不会小看人类的私心和猎奇心理，可以想象被曝光后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了。为了更好的掩护自己，他不得不决定再搬个家，继续向北穿越北极点，然后南下顺着西太平洋沿岸抵达Z国东海岸去拯救女主。
    这一条路线要比顺着北冰洋海岸游安全多了，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更冷了点，而且食物缺乏。
    想想还真是有些遗憾——
    沈昭最近迷上了尝试不同口味的新鲜鱼类，而一旦远离了格陵兰岛附近的天然渔场，北冰洋深处合乎口味的浅水鱼就要少多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次日中午，连抓了好几条肥美鳕鱼饱腹后，沈昭钻进三米厚的冰层下面向北冰洋深处进发。
    这次的旅途注定不会太平淡。
    沈昭维持着10m/s的速度长途赶路，人鱼敏锐的听觉让他在几百米外就听到了某些异样的声音。
    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受到威胁时爆发出的声音，尖锐紧绷，振动频率极高地在海底扩散，甚至让沈昭的耳膜细微疼痛起来。与之相伴的还有机器摩擦的咯吱声，冰层破碎的脆响。
    有人在这里！他心头一颤，他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