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凤儿是打算拉着玉玲藏起来, 但看清来人之后就连忙拉着玉玲行礼,二人匆匆走过, 走在前首的人,看都没看她们二人一眼径直走过, 倒是后面的那人看了在阴影之下的凤儿和玉玲一眼。
在黑夜中那双星眸刚好落在她的身上, 而她也刚好看清了他朝自己这里看了过来, 和平常一样他只是下意识的看清是谁在那里, 并不带什么探究的目光。但仅仅只是这一瞥也足够让玉玲心乱如麻, 低下头、红着脸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凤儿看玉玲还是行着礼的姿势,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可她还是无动于衷, 凤儿忍不住推搡着让她清醒:“玉玲!玉玲!”
玉玲被她推得那一下子差点摔倒,忍不住有些恼怒:“你推我做什么?”
凤儿摸着下巴认真看着玉玲脸上还没散去的红晕, 恍然大悟一般低声尖叫:“玉玲你该不会是喜欢少爷了吧?!”
玉玲瞪着一双眼睛赶紧捂上她口无遮拦的嘴, 四下望了望才发现这附近因为没有掌灯而鲜少有人出没,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你在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开什么玩笑!她的心思虽然不在顾言身上,但如果让她小姐听见了, 还不知道会怎么收拾她呢!
“那你刚才对着少爷出什么神?”凤儿就差将“我不相信”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玉玲忍不住急道:“谁对着表少爷出神了?”她恼羞成怒,走在前面想赶紧的离开这里。
“那不是少爷……”刚才只过去两个男人,为首的便是顾言,走在后面的则是顾言的前任书童、最近在商号里当伙计的顾安。
难不成玉玲相中的是顾安?
“哎!玉玲, 你是不是相中顾安了?”凤儿小跑两步追上她, 一把扯过她的手腕, 看着玉玲没有回答,凤儿不如之前那么嬉皮笑脸,反而有些认真:“我说玉玲,顾安可订过婚了,再过不久他可就要娶妻了!难道你要过去给他当妾吗?”
看着玉玲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凤儿又苦口婆心的劝道:
“顾安虽然得到了顾言的抬爱脱了贱籍,还能在外面商户做工,但总归还是个仆,就算是脱了贱籍也是顾府的家奴,做家奴的妾室,那你以后的日子还不如当一辈子的老丫鬟来的顺心!”
凤儿说的太过直白,让她心里十分不是个滋味,看着她那副模样只觉得异常刺眼,她抿了抿嘴唇,只能有气无力道:“我没有……”
凤儿也觉得自己话带了太多刺,想了想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柔和了一些:“其实表小姐对你不错,等到表小姐做了正妻,你到了年龄她肯定会放你嫁人的!到时候她一定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的!哪像我?只能配个乡下的野小子了!”凤儿觉得程芊芊性情好又聪明,有铺子傍身,加上很得程氏欢心,肯定会有一门很好的亲事,到时候随便带带玉玲都能做正房。
玉玲垂眸,凤儿说的她又怎么不知道,只是一颗心早就如她们小姐那样早早的拴在了对方身上,又如何能这么轻易的在收回来?
两人一路无话,等到玉玲走了之后凤儿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就忍不住叹气:玉玲啊!你可千万不要在一颗得不到的树上吊死!
直到看不见玉玲的身影她才又回了大杂院里,然而她不知道等到她回了之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玉玲又折了回来。
*
阴暗的柴房里,有个妇人趴在麦秸上,脸上红肿一片,屁股到腰际间的地方开始有些血肉模糊,不停的痛苦的呻-吟着。
柴房的门突然被打开,进来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胡乱的给她盖上一层泛黄的脏布,将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请了大夫进来给她看病。
婆子热络的给大夫打着帘子:“大夫您慢些……屋里暗小心脚下!”
妇人只觉得那个大夫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把了一阵脉,然后便对着伫立在一旁的婆子说了些什么,便去了隔壁敞亮房间开药。
而那婆子则是不管她的呻-吟声,粗鲁的将她的伤口清理好,之后在她的身上胡乱抹了一层外用药,又给她换了身衣服这才又离开了房间,给她带上了门。
这么一折腾那妇人也醒的差不多了,虽然身上疼的她没办法动弹,但心里可是清亮的紧,忍不住自顾自的念叨着将打她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门口再次被打开,这次不光有先前的婆子,还进来了两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她抬头看了面前铁青着一张脸的男人,宛若地狱里取人性命的修罗,她此刻看着他的表情竟然忘记了呼吸,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少……少爷……”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她那副如蝼蚁一般的脆弱样子实在怜惜不起来,冷淡的开口:“谁给你的药?”
那妇人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身上的疼痛加上心中的恐惧手忍不住开始发抖,他知道了?怎么可能,她可是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能研究出来里面的成分!
想通之后她胆子便也大了一些,嘴角强忍着痛勾起一抹强颜欢笑,继续装着糊涂:“少……少爷,奴婢不知您说的是什么……”
他森然一笑:“哦?用不用少爷我帮你回忆回忆?”说着将穿着皂角靴的脚狠狠的踩上了她伏在地上的手,顿时惨叫声在柴房中蔓延开来。
那妇人便是自食恶果的张婆子,踩她手的便是顾言。薛婧婷怕她伤势过重死在顾家,打了她二十棍子之后,还给她请了个大夫前来,替她疗伤,准备明天一早便将她送到官府里去。
而顾言去而复返是因为他从下人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
傍晚的时候他差人去捉张婆子的时候,婆子说她正在大厨房避开众人,往薛婧婷晚上当宵夜的汤品里放些什么,当即她们便捉了她,但因为兹事体大不敢在大厨房声张,所以便将那半包药和未熬好的汤品下了灶,连同东西一起给顾言送了过来。
顾言找了些猫猫狗狗来喝,却没什么不妥,但他又觉得避开众人放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即便指了今日休息的顾安,让他拿着药和汤品在县里的各个药铺里问了起来,可药铺里的人都不知道那药究竟是什么。
还是最后顾安碰见了一位云游四方、专治疑难杂症的老道士,反复查验汤品一刻钟之后才将此药定义为避孕药物,还说若是长期女子服用必会伤及根本,难以生养。
顾言听见顾安回他只觉得五雷轰顶,当即恨不得将张婆子给撕了,可又因为和薛婧婷越好约好要去上房,便只好一直忍着不做声,直到处理完一众事他才有空过来审问她。
“啊——”
张婆子的惨叫声一波高过一波,而顾言也是发狠的要把她的手给踩断,后来还是顾安拦住了他才恢复些理智能听进去话。
而彼时张婆子也因为这几重疼痛而疼的晕了过去,房间里的婆子立马给她泼了些冷水将她又激起来。
张婆子忍着身上的疼痛跪在顾言脚边不住的求饶,嘴里大呼着冤枉,而顾言看见她这副样子又狠狠的在她伤口踹了几脚才解气。
“哼!你冤枉?呵!准备浓盐水泼在那伤口上,我看她还嘴硬吗!”顾言眼中是嗜血的红,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婆子做事倒也干净利落,不一会儿便抬过来一桶浑浊的浓盐水放在顾言面前,顾言邪魅的露出皓齿:“这浓盐水撒伤口上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说不知道!”
张婆子看着满满一桶的浓盐水两眼一翻差点又晕了过去,那婆子直接往她伤口上浇了一小勺,钻心的疼立马又清醒了过来。
张婆子脸上闪过一抹犹豫,身体的疼痛让她快坚持不住了,十分想供出那人,可转念想到自己家里的把柄还落在她那里,若是她狗急跳墙只怕她牺牲的就不值得了!
想通之后也只能咬着牙应下:“是婢子对少夫人惩罚奴婢而心有不甘……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如此啊!求少爷饶了奴婢一条贱命吧!”
顾言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放了几次?”
张婆子听闻迟疑了一阵儿,在想说放几天比较合适。
可就这么犹豫的一会儿工夫,顾言已经将盐水泼在了她身上,惹得她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奴婢就放过两次!对!算上今天就两次!”
顾言听闻手里的勺子舀了满满的一勺盐水就要在往她身上泼了上去,可挣扎了一阵又摔回了水桶里,咬牙切齿的道:“折磨你只会弄脏我的手!明天见官自然有你受的!”
顾言不知道怎么忍下的这一口气,反正他拿着折扇扇风的时候,扇骨都被他捏的开裂了。
他站在柴房门口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对着顾安发狠道:“明天送官去多给县老爷些银子,让她好好喝一壶!敢动婧婷,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是。”
顾安虽然知道他遇上薛婧婷的事会变得不理智,但见他差点崩溃的发狂还是第一次,不过他大约能体会到在乎薛婧婷的心情,也就没有阻拦他。
“那个道人明天给我寻过来。”顾言觉得那个道人一定是个杏林高手,既然难得有机会,请他过府给薛婧婷看看也是好的。
“是。”
主仆二人说完话,那婆子刚好从柴房出来,顾言听到动静死死的盯着她:“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张婆子便是你们的下场!”说完便甩袖离开了。
婆子听闻打了个寒噤,身体忍不住发抖,少爷可真是越来越狠了!
顾安叹了口气,看了那婆子一眼,又敲打了一番:“你也知道兹事体大,可一定要让今天看见的人乖乖的闭上嘴,不然少爷那里我也劝不住……”
看着婆子脸色苍白的离开,顾安忍不住想起二人的种种,似乎总有些理不出头绪的感觉,就在这时月亮突然亮了一些,藏在阴影中的人拉出了一个长长的身影,顾安锐利的眯了眯眸子:“什么人在哪里?”
藏在阴影中的人儿一抖,正想着要不要出去,那高大健壮的人影就一把将自己从阴影中拽了出来。
“玉玲?”顾安没想到在那里的人影竟然是她。
玉玲并没有在意手腕上的疼痛,温柔的唤了一声:“顾安大哥……”
顾安这才看到自己是多么不合规矩的攥住了她的手腕,连忙松开退后一步给她道歉:“玉玲抱歉,我没想到在那里的人是你……”
玉玲红着一张脸,轻轻的揉着手腕摇了摇头:“是我不该走那里的……”
顾安不知道如何接这话,觉得玉玲玉玲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这里和他见面总是有些不妥,便对她道:“我先走了。”
还没等玉玲回应,他便匆匆的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而玉玲则伸手想去将他捉住,可却跟不上他的步伐,她又急急的唤了一声:“顾安大哥!”
顾安听闻果然停了下来,可转身之后,看着带着笑容要靠近自己的玉玲连忙又退了两步,面红耳赤的急道:“什么事?”
玉玲抿着嘴唇敛了笑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拧着手中的帕子忍不住问道:“听说……你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了?”
顾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
玉玲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攥住了,疼的她忍不住掉眼泪,反复张了张口,发现再和他说不了一句完整的句子,只能落荒而逃。
而顾安则是更加奇怪,自言自语的来了句: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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