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有给君以沐买成。
苏凉双手无聊得滑动着手机页面, 看着满屏幕的布偶玩具发呆, 大的小的,红的黄的。
各种各样的都有, 价格有十九块九的,也有一千九百九十九。
可她看不准君以沐会喜欢什么样的。
苏凉的手指在屏幕上越滑越快, 身体里边的气力就像突然被抽走了似的, 她一下子仰倒在旁边的墙壁上。
她坐在供血站主楼的楼顶上,晾衣棚里的白色大褂在风里边摇来摇去,偶尔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明明就只有风吹过而已, 可她还是总也感觉耳边时不时响起三个字:“同性恋。”
那是什么呢。
苏凉仰着头盯着远处的蓝白相间的天空望了会,最后重新低下头,把手机屏幕的购物页面关掉。
在搜索栏输入【同性恋。】
网页百科跳出来,头个就是词义解释【同性恋,又称同□□,是性取向之一, 是指只对同性产生爱情和□□的人, 具有这种性取向的个体被称之为同性恋者。】
她望着那行字有些呆, 觉得自己真的是书读得有些少, 完全搞不清那些是什么意思。
要是给君以沐看的话,她会明白吗?
那么傻的人。
可她成绩好像会好些啊, 想到这里, 苏凉突然就怔了下, 她坐直了身子。
要开学了, 君以沐还会再回来吗?
关掉, 所有页面都关掉,苏凉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把汗拭掉,然后给君以沐发短信。
【你还回来上学吗?】
她检查了一下,又觉得这样问不太好,删除,改了下。
【什么时候回来上学。】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表现得好像没有那么傻劲——可是为什么我会想这么多?
苏凉看着已发送几个小字有些怅然不已。
“你这几天是哪里有问题?整天也不见你老看那些七七八八的动画片,也没见你和朋友玩,每天除了做事就是睡觉发呆。”
李槿玉端着一盆洗好的大褂出来交给苏凉:“这几天总算闲了些,再忍忍,你很快就可以滚去学校里边打瞌睡了。”
还有两个星期吧。
苏凉看了下手机,君以沐又没有回,她回信息一点也不准时,每天都是要入夜了才回复。
上次周六还是君以沐和她妈妈争取来的,后来就一直都说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她在排演节目,还有跳舞,还要上补习课。
就她那样小脑瓜,没炸掉,苏凉也觉得蛮神奇的,她把手机装起来,接着把一件一件白色散发着消毒液气味的大褂晾在了风里。
回家的路上,苏凉不记得多少次低头看手机了,老妈喊了她好几声也没有注意。
”我看你真是得了什么病,要不要我带你去检查下?“李槿玉一脸的愠色,对于苏凉这副样子很不满意。
“不用。”苏凉说。
洗个澡就好了。
她洗过澡出来后还是没有接到短信。
君以沐果然是洋气了啊,都不爱搭理她了。苏凉抠着手机屏幕,点开相册翻了翻。
还是那些照片,有一张是上次她去君以沐那边住的时候,早上拍的。
她们两脸挨得很近,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半眯着,不过脸上都有嘻笑过的痕迹。
还是苏凉拿手机自拍的。
她不经意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仿佛只是看着照片就能感觉到君以沐脸蛋上那种肉肉的暖意。
苏凉靠在枕头上,举着手机以同样的角度给自己拍了张照片。
难看。
难看得她闭上眼睛就这样闷头转过去,在异响个不停的风扇里边睡着了。。
好像是梦,又像是真的,苏凉听见君以沐在叫她,居然一点也不结巴了,一个劲地说阿凉、阿凉,阿凉……
最后一声暴响,苏凉猛地睁开眼睛,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旁边是老妈那暴脾气的延续:“手机响半天了,叫你怎么也没个动静。”
“喂。”苏凉接了,她看到上边的显示,是君以沐打的,她站起来走到了房间外边。
她们住的地方是那种群租房,跟学校里边的宿舍似的,走到门外边就是公共阳台,可以看到外边郊区黑里特有屋棚和远处几处寥落的水田。
“阿、阿凉。 ”
君以沐的声音有些大,明显怕苏凉听不到,其实她更怕是自己听不到。
“我在。”
苏凉转头看了眼身后关紧了的房门,然后提高了音量凑在音孔旁边说:“我在。”
夜晚的夏风里带着白日的余温擦过苏凉带汗的额角,大概是老人机的原因,她可以听到电话那头,君以沐明显的呼吸声。
就像在她耳边似的,一下一下地呼着:“我不、好,没有理、你。”
她的声音一听就有些哽。
苏凉原本的烦燥此刻荡然无存:“没关系。”
君以沐的声音还是有些重,苏凉就有些担心了:“你听起来很累,是怎么了吗?”
“没、没有。我躲、在被子里。”君以沐的呼吸又是重了些,喘喘的。
“在被子里干嘛?”苏凉说。
这大热的天,她就是光躺在席子上都要流汗,何况被子里,不过她想到君以沐有空调。
就是不一样的生活啊。
“这、样声音、就不会乱、跑,我能听、清楚、你的话。”即使喘着气,君以沐也还是小心翼翼的吐字,生怕苏凉在那边听不清。
她们两个很少这么正经的打电话,多数时候都是发短信,那样会更清楚明白。
苏凉知道君以沐不喜欢打电话,因为那样总是容易听不清楚,她讨厌听不清楚的感觉。
有空调这样躲在被子里也很累吧,苏凉都可以想到君以沐满头大汗的样子了:“没事,声音跑不了的,你把脑袋搁在被子外边吧,不然要流汗的。”
“是、啊。流了好、多汗,都、湿了。”
君以沐突然长出了口气:“我现在、拿出来、说话,听到吗?”
当然可以听到啊,苏凉真是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上学的事情怎么说?”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君以沐在这里又没有别的亲人,她妈妈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和影响把她拉到了市里边,肯定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回原来的这个学校吧。
她就还是想问问。
说不定事情有转机呢。
君以沐原本消停下去的喘气声,一下子就又重了起来,一呼一呼的,然后就哼唧了声。
她左手手背抹湿了就抹右手。
不能哭,不能哭。
是妹妹啊,怎么可以又让妹妹知道在哭呢, 可眼睛就是这么不争气。
君以沐气恼在被面上拍了好几下,发出扑扑的闷响。
她能怎么办呢,还是哭了出来,每次哭就忍不住地嗝一下:“阿、凉、我回不、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
苏凉嗯了声。
即使心里早有准备,还是被君以沐这一哽咽塞得死死的,有那么几下觉得怎么用力呼吸也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似的。
今天夜里有星星,可是那么少,那么远,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呢,苏凉手指在水泥护栏上无聊地划着,听着君以沐哼哼嘅嘅。
“不哭,以后我学校里有假,我来找你。”苏凉想着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周末的时候多坐几趟车。
她现在赚了点钱,坐车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不过应该不能给君以沐买很多玩偶,或者娃娃之类的,反正她也不缺。
“可是、可是,嗝。”
君以沐一下子就哭得更厉害了些:“可是会很想、你啊。”
苏凉的心紧了下,君以沐说这样的话时,就像那天吮她手指时带来奇妙感受,都是全身一震,心接着就绷了起来。
“已经有十一、天没有看、到你了,好担、心。”君以沐呜咽着。
令苏凉吃惊的不是君以沐把日子记算得这么准 ,而是君以沐这句话突然利落了许多。
居然有五个字连着的。
“你担心什么?”苏凉问。
“担心你、不见,和妈妈去、别的地方、去阿久、那里。”君以沐努力地止住了嗝,单纯地抽抽着。
已经能想像她哭成团的傻样子了。
苏凉好想把她揪过来,使劲地捏她的脸,哪里有那么容易就忘记她这样的人。
“不会的,不会不见。”苏凉说:“管好你自个吧。”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一直走远的人,苏凉扭头再看了眼房间的门,听着君以沐的呼吸渐渐平和了她才说:“睡觉吧,很晚了。”
她明天还要早起去做那些粗糙的工作,而君以沐要去跳那种看起来高雅得很的芭蕾,还要去演一个小蘑菇。
“我、给你讲、故事。”君以沐并不打算就此挂电话。
话筒里还传出来翻书页的声音,苏凉有些为难,她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看着远处的星星,听君以沐磕磕巴巴地讲故事。
上次的故事还好,不长,可万一要是君以沐挑个长的呢?
“你等下,我睡好了,你再讲,我没有理你了,就可能睡着了好吗?”苏凉说。
她重新回到房间里边,老妈处得很沉,没有什么声响。
苏凉找了耳线,戴上,然后手捂着麦的位置咳了声代表躺好了的信号。
她咳完,那边立即就传来了君以沐的声音:“从前,有三、个小和尚……。”
苏凉做梦了,梦里她背着君以沐,走在凉风习习的街道上,两边的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刷上了童话的颜色。
梦见君以沐一直在她耳边结结巴巴个不停,哼哼唧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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