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结束随着圣驾回了洛阳, 陆府也不再安稳, 天天有客拜访王爷,或是探望受伤的姬大夫, 吉玉无奈把陆府和亲王府轮着住,等琅玕彻底恢复了再回谷里, 恐怕他路上颠簸再出意外。
玳昴果然回宫被太后说了一顿“就你一个大人带着孩子们出去, 也不看紧些,然然若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有什么面目去见袁疆大哥?琅玕伤的到底重不重,你把他弄进宫来让我瞧瞧!”太后有了年纪开始唠叨, 玳昴连忙把那罐茶叶拿出来“母后尝尝,儿子得个礼物不敢自己吃。”
宫女端上来茶杯太后一闻那味道就愣住了“这茶来自梧山?是琅玕给你的吗?他有说过什么?”甚至太后有些期许,或许他父亲临终前和儿子说过什么,带一点家里的东西给她。
“您还是承南乔的情吧,南乔搜刮琅玕箱子底儿,随手给我一罐。”玳昴没好意思说南乔让自己拿了茶叶就快走。
“他们可和睦?”太后又精神了些。
“挺好的, 一口一个我哥, 连我这正经打小一起厮混大了的都比下去了。”玳昴有些嫉妒, 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
虽然陆府谢客,流金和洛寒是不拦着的, 听说琅玕受伤, 流金一回洛阳就来探病, 这小子带了些出门带回的干果, 倒像寻常人家串门子一般提着大袋子进了陆府, 薛奕在军中同他熟悉的很“魏爷这是做什么?我还以为送木炭的来了。”
“抓点吃去,你们家里孩子多我就多带些过来。”直接丢给薛奕,他进去看琅玕歪在那儿看着然然写字,这孩子一边写眼睛一边往外瞟,琅玕没瞧见他,他先蹦起来叫“魏叔。”一副得意的样子看琅玕,意思很明显,来客了今天学业是不是能免了。
流金也不用让,直接坐琅玕边上打量“气色还好,以为会很惨,倒觉得比上回见你胖了。”
“吃饱了不动,光长肉呗!”琅玕下地给流金沏茶,吉玉两口子听说流金过来进屋正赶上往外倒“瞧见没有,弄点好茶闻着味儿就都来了。”琅玕一指那俩货,那俩货更是直接喝现成的,流金有点纳闷“我见你家薛奕正收拾马车,你们要出门?”
“准备回家了。”吉玉示意流金坐,然然一脸不情愿“爹爹,我们在玩几天好不好,洛阳好热闹呢!”
“等你长大了,就不喜欢洛阳城的热闹了。”南乔揉揉儿子的脑袋,示意他出去玩儿去。
“今儿个应该没事吧,晚上我们一起去听曲去呗?”流金冲琅玕一挤眼,南乔就懂了“陪他出去逛逛也好,从伤了就闷着,你们哥俩出去找找乐子也快点养好,我请客!”南乔拿出钱袋塞流金手里,流金眉开眼笑“谢姐姐大方。”催促琅玕快些穿衣好走,吉玉脸一沉“他身上有伤,你自己玩儿去,今晚有几件玩意要装车带走,得他打包。”
琅玕可怜兮兮看吉玉,吉玉就是不许他去,无奈只得推辞“我身上不好,你自己玩儿去吧。”
流金告辞,琅玕连忙让南乔去送,趁着人都走了冲吉玉来劲“我去玩玩儿怎么了,没见你那么小气过,你媳妇请客合着你怕花你家钱了?”
“南乔不喜欢寻花问柳的男人。”吉玉站起来准备走。
“她不许你去,我去多少次她都不在乎,只有你自作多情!”
“我不想她在乎的时候会伤心。”
“爹爹,爹爹。”诺连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孩子调皮被抱起之后直接就趴到琅玕脖子上。
“上父亲这儿来,你爹身上有伤。”吉玉伸手去抱儿子。
“我才不去呢,你媳妇又该瞪我了。”诺连人小鬼大的来了一句。
“小兔崽子,什么叫我媳妇?那是你母亲,我才是你亲爹。”袁吉玉看着琅玕怀里这小叛徒也是无语,也有点后悔怎么就答应琅玕给他那么早呢,弄的这孩子一直以为琅玕才是他亲爹。
“乖儿子,咱们爷俩睡觉去。”琅玕举着孩子,得意的冲着袁吉玉贱笑。
“你轻点嘚瑟,南乔最近气不顺,一心想把孩子要回来呢。”
“儿子,你那凶巴巴的母亲要把你从爹爹身边抢走。”
“不要。”诺连吓得紧紧搂着爹爹脖子,“我就要爹爹。”
“她是抢不走了。”琅玕洋洋得意的抱着孩子回房睡去了。
南乔送流金回来站在门口看琅玕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气的鼓鼓的,回房狠狠瞪袁吉玉一眼,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
“夫人,夫人!别生气了。”
“我不管,你给我要回来。”南乔气的又坐起来。
“连儿现在就是他的命,爷俩寸步不离的怎么要啊?等孩子大些自然就懂事了。”
“你不是答应我了给他定亲吗?明儿就回了,你定的媳妇呢?”南乔声音略高些,吉玉又不能说确实定好了,只得推脱“他伤那么重,现在就是有人也洞不成房的,所以就耽搁了。”
“没正经!”南乔啐他一口又躺下生闷气。
回去的路上依依然然和谷雨骑马,那三个大人轮着赶车,俩小不点天天互掐,甚至各自吹嘘自己爹有本事。住宿尽量都选沧澜谷或者是帮里的分堂,吉玉如今发病的时候有些吓人,住店不是很方便。
“帮主,青州吕家掌柜听说您和谷主到这儿了,请你们到家里吃饭呢。”这天刚歇下,分堂一个兄弟过来送请帖。吉玉连日身上不好就推脱“不打扰了,咱们大人孩子这么多人,回了吧。”
“姬谷主,陈帮主,老兄可等你们多时了,到了家门口还不进去,这可不够意思。”原来听说他们路过,这吕掌柜是天天来请。
“吕兄说笑了,昭然体弱你是知道的,天气渐渐冷了,我们得抓紧回家里。”琅玕也怕路上有闪失。
“今年暖和,住个三五日再走。”这老吕直接拉琅玕,琅玕有点不好意思,他俩平素极熟,互相也有生意上的往来。
“吕掌柜客气了,我们一大家子人,大人孩子十几口,实在不方便,若是就我和昭然两人倒也就打扰了。”
“特意给备下的一个大院落,九间房子,您二十口人也住下了,走吧姬谷主,您要的那画,我给您弄到了。”吕掌柜一提画儿,琅玕立刻就迈不动步了“多谢多谢,备车,去吕掌柜家喝酒。”
“是,谷主。”小子们答应了连忙套车去。
“什么画把你兴奋成这样?”袁吉玉一看琅玕应了,只得起身。
“美人图呗,前朝的一共没几幅。”琅玕酷爱画,尤其喜欢收集美人图,这吕掌柜也是个喜爱书画的,和琅玕也算是知音。
吕宅一家大小接了出来,沧澜谷主和青梧帮主到了,在这江湖上自然非同寻常,说是一个院落,前后三进倒也宽敞,吕夫人,小姐陪着南乔母女在后堂用饭,前面男人们一起饮酒赏画倒也热闹。
诺依虽然年幼,自幼教养在宫里,言行举止比大家闺秀得体万倍,吕夫人羡慕异常,“还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气的,能得陈小姐为妻呢。”
“自幼许了人家,家夫表兄的儿子。”江湖上除了沧澜谷和青梧的人,极少有人知道陈昭然的身份,一家子行走江湖之上也不愿意多说。
吕小姐落落大方,看样子二十左右,身量高挑,眉清目秀,让人看了清爽,言谈爽利,南乔很喜欢她。“令爱言语不俗,想来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吧?”
“这丫头挑剔,来了多少求亲的就是不乐意,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惯坏了。”吕夫人一提女人的婚事就愁。
“我娘家有个侄儿,年龄倒也相当,就是远些,在云南怕你们不舍得。”南乔忽然想到平威尚未娶亲,他爹一天也不知道着急,有心做个媒。
“哦,那陈夫人的侄儿以何为生?”吕夫人也是着急,女大不中留,陈夫人气度不凡,想来娘家不是普通人家。
“是方家军中右前锋营的将领,二十三了,尚未娶亲。”
吕小姐似乎不喜欢当兵的,当着人又不好说什么,她母亲看出来了,只得推说和她父亲商量下,南乔明白,这事又勉强不得,说说笑笑的也就罢了。
这吕青云也是自幼喜欢书画,三个人详谈甚欢,到了晚上见琅玕还不回,诺连有点哄不住了,哭闹着要找爹爹,这孩子不喜欢他乳母,这回出门也没带着,南乔无奈怎么哄骗也是不行,只得抱着慢慢晃着,好不容易哄的小眼迷离了,抱回自己房里放到了榻上搂着他睡觉,虽然恼琅玕不许诺连叫娘,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南乔心里也觉得对不住诺连,看他乖巧的睡在自己怀里,南乔嘴角也有了笑意,三个男孩子,诺连最像自己,越想越气袁吉玉,盘算着给琅玕趁早找个媳妇,好把孩子要回来。
这孩子睡觉也不老实,小胳膊小腿乱踢腾,睡梦中还甜甜的叫着爹爹,袁吉玉回房一看诺连在这儿,笑着立刻躺到他边上,“我的小连儿啊,总算肯和你亲爹亲近亲近了。”
南乔刚要躺下琅玕就蹿了进来,“看见我儿子没有?”
“你会敲门不?”南乔气的眼眉都立起来了,连忙拿外衫就套。
琅玕也不理她,抱起孩子就要走。
“让他挨着他娘睡一晚吧!”吉玉连忙讲情。
“他爹是光棍,我儿子没娘。”琅玕想起南乔凶巴巴不许诺连叫娘就生气,说到底和孩子有什么关系?抱着孩子就没影了。
“看见了?趁早啊给他找媳妇,把我儿子要回来。”南乔气的鼓鼓的也不理袁吉玉就睡了。
一大早诺然调皮非要抢诺依的小燕子,琅玕不知道哪里淘来的,木头雕的活灵活现,尾巴翅膀都会动,桐油漆的锃亮,这是诺依最喜欢的玩具了,姐弟俩在院子里就动上手了,两个孩子也不懂多少招数,诺然毕竟年纪小,屡败屡战一定要抢到手,姐弟俩先是拳脚,最后诺然急了上去就揪姐姐头发,气的诺依按住诺然往死里揍他屁股,疼的诺然哇哇大哭。
一早上琅玕刚煎完药就听见孩子哭,一看俩孩子在院外面正打着呢,吕家人也劝解不开,琅玕无奈只得把俩孩子分开,挨个哄着。
“义父,坏姐姐打我。”诺然哭的伤心。
“好了,咱们男子汉不跟女人一般见识。义父房里有条木头雕的小鱼,也会动,在箱子里你去翻去,别让诺连看见。”诺然一听撒腿就跑,恐怕去晚了东西归了诺连,诺依狼狈不堪,头发被弟弟扯个乱七八糟,琅玕无奈,只得让身后一人快给拿梳子来。
爷俩坐到木头凳子上,琅玕接过梳子帮诺依慢慢的把头发梳顺,扎成原来的样子,看了看还算满意,“咱们是姐姐,不和弟弟一般见识,你父亲身体不好,知道你们打架又该生气了。”
“诺然不讲道理。”在义父面前,诺依是尽情的撒娇耍赖。
“街上我听到卖糖葫芦的了,要不要来一个?”
“义父你最好了。”诺依高兴的搂着他亲了下。
“走了,义父背你去买去。”背起来诺依,把梳子还给刚才那姑娘,“诺依快说谢谢姐姐。”
“谢谢吕姐姐。”诺依见过这姑娘,就是吕掌柜的女儿。
琅玕冲这姑娘笑下,背着诺依上街买糖葫芦去了。
背着孩子追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对姬谷主来说是小菜一碟,把诺依放下买了六串,付了账打算再把诺依背回去。
“娘说了,诺依长大了,不许耍赖皮要义父背了,我还是自己走吧。”诺依拿着糖葫芦边啃边走,出来也就罢了,回去再被逮到欺负义父娘会生气的。
“是啊,长大了。”琅玕感慨了一句,心说大了自己就不好再亲近了,当着孩子也没说什么带着诺依回了吕家。
“义父你偏心,带着姐姐买糖葫芦不带我。”诺然眼尖一下看到了。
“这三串你和俩弟弟的。”把糖葫芦递给他,诺然一看有他的,高高兴兴过来接过找弟弟们去了。
“小混蛋,琅玕哥哥这有好东西。”琅玕扯嗓子一喊,谷雨就从树上探出个头,一看是糖葫芦高兴的跳下来接过。
“你一个,你姐姐一个,不许你独吞。”琅玕交代好了糖葫芦,在院中坐着品茗,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满院子跑,那最小的哥俩你追我赶的玩的不亦乐乎。
卿儿的乳母小心翼翼的跟着,恐怕摔了两个小少爷,见到琅玕恭敬施礼,“谷主。”
“孩子们玩,不用太小心了,男孩子,不摔摔打打的怎么长成男子汉?”
“是,谷主。”乳母恭敬答应。
“连儿嫌他乳娘啰嗦不许她跟着,平时你一个人照顾他俩辛苦了,拿去给家里孩子添些衣服。”琅玕随手给了乳母一张银票。
“谢谢谷主。”乳母高兴的接过,虽然这俩少爷顽皮,不过这主家甚好,例银赏钱丰富,谷主也经常打赏,这辈子自己这寻了这个差事也是祖上积德,说是照顾两个,这二少爷基本上和谷主在一块儿,没费自己什么事。
诺然拎着剑打算找姐姐比试,一早上他吃了亏有些耿耿于怀,琅玕一看这架势,不敢让孩子们切磋,这刀剑无眼伤着了可怎么好,客居在这儿,也没准备木头剑,只得唤诺然过来和自己比试。
琅玕有意试他,爷俩倒也打了半天,这孩子天资聪明,从小跟自己练轻功,而今身法已经很快了,琅玕尽量慢一些,让他把这身本事都施展出来。
“姐姐。”谷雨一边啃着手里的糖葫芦,一边递给南乔另外一串。
“没有昭然哥哥的?”袁吉玉也爱逗谷雨,他吃药忌口,琅玕不许他吃酸的东西。
谷雨一看只得把自己手里的递给袁吉玉,“琅玕哥哥,哼。”气的跺脚打算找琅玕算账去。
“昭然哥哥不吃,谷雨吃吧。”袁吉玉笑着把糖葫芦还给谷雨,摸了摸他的头。
谷雨拿着自己宝贝糖葫芦一边啃去了,心里默默的诅咒着琅玕哥哥,南乔拿着梳子帮丈夫梳头,吉玉举着糖葫芦,一会喂给她一颗,南乔下手极轻,小心翼翼的梳着丈夫的一头长发,常年和琅玕在一块儿,熏也熏出些医药常识,南乔知道,这头发是肾气的体现,丈夫这头发已经黯然无光,轻轻一碰就断裂,而今连夫妻间的亲热都没有,知道丈夫的身体已经不容乐观了。
近来大哥越发勤奋,经常捧着医书看个不停,写写算算计量着药的分量,还经常托人四处搜寻前朝的医书,虽然他整天嘴上说没事,一切有他。
可她也知道这蛊虫而今是强行维持而已,她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而今能做的,也只有寸步不离的陪伴,好好的照顾他接下来的每一天。
从离开洛阳就没帮他束发,家常一根深蓝色的带子系着,倒也随性自在,自己丈夫,怎么看怎么顺眼,都说大哥玉树临风,她倒觉得自己丈夫才是这世间的美男,虽然斯斯文文的书生一般,却也是豪情万丈的名将。
“夫人,出去透透气吧,今天天气好。”吉玉眯缝着眼睛享受妻子的照料。
“好,我给夫君拿披风。”南乔帮丈夫穿好披风,挽着他胳膊亲密的和他来到前面院中,琅玕和诺然比剑,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吕青云带着夫人,儿子,女儿都在一边看热闹,见帮主出来了连忙见礼。
“帮主好福气,大少爷小小年纪功夫了得。”吕掌柜连忙夸赞。
“过奖了!”袁吉玉一脸笑意看着自己长子,这辈子这孩子是自己最大的骄傲,袁家以后就靠他了。
诺然浑身是汗,他知道自己就是再练十年也不可能打过琅玕,可他诚心捉弄自己,逼的诺然不得不上蹿下跳的施展轻功躲避,“我不和你打了,你欺负小孩。”实在累的受不了了把剑一扔一屁股坐树上耍赖。
“小兔崽子,我从小教你还成了我欺负你。活该你学艺不精,累死你个小兔崽子。”琅玕这嘴素来刻薄。
“我拔光你的药圃。”诺然被琅玕累的气喘嘘嘘,站在树枝上歇口气冲他嚷。
“我打折你腿。”琅玕也不示弱,爷俩树上一个,地上一个开始斗嘴。
“诺然,就一天和你义父没大没小的,下来到娘这来。”南乔伸手叫诺然下来,这毕竟是客居,这爷俩一对没个正经,接下来还指不定说什么呢。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剑法快吗?”诺然从树上跳了下来。
“那是,这天下剑法,要是比快没人比的过我,小兔崽子你练去吧。”琅玕把佩剑带好,虽然心里满意然然进步快,可这嘴依旧刻薄。
“我可听说了,你打不过我娘。”然然很没面子。
“那是你娘作弊。”琅玕立刻还嘴。
“娘,他说你作弊,教训他。”诺然就等这句呢。
“吃人家的嘴短,没看娘刚吃他一个糖葫芦了,哪好让他下不来台。”南乔嬉笑着看他们吵架,反正早都习惯了。
“陈昭然,你就这么看着能管管不?你老婆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有这么跟她哥说话的吗?”
“你们兄妹不和,别拿我说事,我不上你们的当,不过琅玕近来确实有些皮痒,夫人要不就辛苦一趟?”吉玉今儿个心情不错,儿子进步很明显,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有这份能耐已经可以了。
“既然夫君有令,那南乔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比武可以,不许耍诈,你把你那鞭子给我放下。”琅玕心说今儿又要现眼,不过也不能像上次那般狼狈。
“对付你用不着鞭子。”南乔把鞭子解下来让丈夫拿着,接过儿子递过来的剑走到琅玕眼前。
吕青云没想到陈夫人会武艺,几个人说说笑笑坐在廊下看他们兄妹比试,吕小姐也是自幼习武,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院里的两柄长剑,高手过招,谷雨自然不会错过,坐在屋檐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姐姐大战琅玕哥哥,吕青云看着有些别扭,两柄长剑,一刚一柔,只是这男子的剑法柔美轻灵,这女子的剑法却刚猛凌厉,这般的刚柔相济实在是诡异,琅玕长发飘飘,对战南乔他不敢轻敌,浑身上下都透着认真,白衣飘飘随着身形舞动,犹如天外飞仙,每一招都恰到好处,每一个表情都透着美妙,南乔一身淡绿的衫子,在剑光缭绕中显得娇俏,出招狠辣,宝剑带着风声,看得出琅玕的剑若是撞上南乔的剑必然被撞飞,力道上,琅玕很是吃亏,怪不得孩子说琅玕打不过她,但是琅玕身法变换极快,陈夫人是一介女流,百招以内刚猛占尽了便宜,可是百招以外只怕力竭之后,也不一定是琅玕的对手,就看琅玕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两人越打越久,院里越来越安静,高手过招难得一见,习武的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恐怕错过了一招半式,后悔都来不及,琅玕偷着看南乔,鼻子也见了汗了,琅玕知道她有吐血的旧疾不敢再打了,可是直接投降这当着外人又怕人议论出别的来,只得慢慢地装出有些气力不足,又怕太明显了被人看出来,又过了二十几招,琅玕一个没躲开,被南乔的宝剑挑去了他扎头发的发带,瀑布般的长发,彻底的散开,南乔狡诈一笑,从剑尖上拿下他的发带扔给他,回到吉玉身边。
“陈夫人好功夫。”大伙纷纷鼓掌。
“爹,你没事吧。”诺连一看爹爹输了,连忙跑到琅玕身边,小声问他,气哼哼的看着这个自己喊她母亲的凶女人。
“姬谷主娶亲了?”吕青云就是一愣,没听说过。
“没有,是我二儿子被他要了去,这不跟他叫爹,不认我们俩了都快。”袁吉玉见诺连和琅玕这般亲热,心里也有些不爽。
“赶紧给他找媳妇,把我儿子要回来。”看儿子仇视自己那眼神,南乔更不舒服。
“谷主怎么还没娶亲?”吕夫人看女儿眼神不动一下的盯着琅玕,心里就明白了连忙打听。
吉玉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南乔也有些尴尬,又不能不答,只得说他,“挑花了眼了呗。”
“倒是和小女一样,太过挑拣误终身。”吕夫人感慨。
“袁诺然你个小兔崽子,老子被你娘打败了你满意了吗?”琅玕抱着连儿也来到廊下。
“我娘真是好样的,是不?”诺然一脸得意,好像赢了的人是他。
“妹妹,今天咱们就出发回去吧,这孩子功课不能耽误,我让人弄回来的书回头送你房里,得监督孩子好好念书。”琅玕自然知道收拾然然的秘诀。
“大哥言之有理,夫君你看呢?”南乔立刻配合,吉玉马上答应“就听夫人的,谷雨让人准备马车去。”
“你们太坏了。”诺然气的翻身上房跑了,几个大人哈哈大笑。
“都说帮主原本姓袁,看来传言是真。”吕青云见琅玕连明道姓的喊诺然,才信了这陈帮主同朝廷里那袁姓的王爷看来是有亲。
“行走江湖,化名陈昭然。”吉玉大大方方承认,吕掌柜连连挽留“明日再走吧,一早我送各位。”
“有劳吕兄。”昭然道谢领着妻儿回房休息,那吕夫人连忙携了丈夫回房说话。
“老爷,咱宝贝闺女应该是看上那谷主了。”吕夫人乐的满脸开花的和丈夫说。
“琅玕快四十了,年龄不合适。”吕青云觉得不妥。
“闺女喜欢就行呗,他又没娶亲,看着就像三十出头似得,我看挺好。”
“妇人之见,他这个岁数不娶亲总得有点原因吧?这些年去沧澜谷提亲的去多少拒绝多少,江湖传言,他和陈夫人不清楚,甚至还有人传言,他喜欢男的,他的心上人就是陈帮主。”
“这是一派胡言,他要是和陈夫人不清楚,陈帮主能答应吗?你看他们相处的多好,无非是看他们一家人亲厚,小人妒忌呗。”吕夫人也是瞧了这琅玕举手投足带着大家风范,同那娇俏的陈夫人虽然熟悉也可规矩守礼。
“帮主的孩子长得都不像陈帮主,也不像陈夫人,可有人说,这孩子全都是谷主的。”吕青云耳朵里灌满了琅玕的风流韵事,都说这女孩子一见琅玕误终身,那柳家的都成笑话了。
“四个孩子我都见过了,长得都差不多,哪个像谷主?这更是胡说八道了,我听他们议论过,帮主面目发生过变化,你看他现在下巴那里还有明显的疤痕呢,他以前就长他家大少爷那模样,江湖传言不可信,你找个媒人试试呗。”
“我想想吧。”吕青云觉得不妥,无风不起浪,他看陈夫人的眼神,绝对不是寻常兄妹。
“小弟弟,你别乱跑啊,你家大人呢?”吕姑娘看一个小男孩到处乱跑似乎在找人,这孩子好像就是上午跑姬大哥怀里那个。
“姐姐,你看见我爹没有?”连儿找不到爹就慌。
“你爹是?”吕姑娘蹲下问他。
“公子琅玕。”连儿小胸脯一挺,他素来以爹爹为荣。
“啊?”吕姑娘心就是一沉,原来他有妻有子,“姐姐带你去找吧,刚才看见他和我爹说话呢。”吕小姐抱起小家伙到了前厅。
“爹爹。”连儿一看琅玕小嘴一咧哭了。
“怎么了乖儿子?”琅玕最见不得孩子哭,连忙抱过来。
“卿儿欺负我,说我不是他二哥。”这小子哭的委屈。
“好了,卿儿是你亲弟弟,咱不跟他一样的。”俩孩子一天打八回,琅玕已经习惯了。
“他说了他有娘,我没有。”连儿哭的更伤心了。
琅玕眼圈也红了,因为自己让孩子受委屈了,“你有爹爹,长大就知道了,你有的啊。”一下午没睡,连儿也困了,不一会就在琅玕怀里睡着了。
“孩子不懂事,老兄,侄女见笑了。”
“谷主这是怎么回事?”吕掌柜不解。
“我妹妹不乐意昭然把孩子过给我,可又做不了昭然的主,拿孩子撒气不许他叫娘,卿儿和他是孪生还欺负他,过两年长大些懂事就好了。”
“谷主娶妻生子多好,为什么非要陈帮主的儿子?”吕青云有心请个医生给琅玕瞧瞧脑子里的病。
“找不着呗,我都这个岁数了没结婚的谁也瞧不上我,就这样挺好的。反正不过要有个继承人罢了,有他就行。”边说边举着儿子回房去睡,那吕姑娘呆呆的望着他背影。
一早上,一家大小坐车离开青州奔了沧澜谷,大伙说说笑笑的路上倒也不寂寞,吉玉的身体时好时坏,不过有琅玕在也没什么大碍。
从被迫答应了娶南乔琅玕有点别扭,原本这辈子没这个想法,只想作为哥哥,好好的陪着她,保护她,照顾她,要了连儿也无非是想和她有个牵绊,将来昭然走了,有这个孩子在他俩中间,她不会下半辈子都躲着不见他。
转念一想什么娶不娶的,无非他们哥俩一厢情愿罢了,南乔怎么可能会答应,还是醒醒吧,能让自己每天看见她就知足。琅玕心里不断劝自己,与其让她恨我,还不如一切都别变,至少她不会怎么疏远我。
到了家里先交代侍从多准备木炭,今年昭然肯定会怕冷,大伙休息了几天,侍从来报韩大夫来了。
“这老东西,可算想起来咱们了。”琅玕笑着带着昭然和南乔一块去接,三个人到谷口迎接老爷子,老爷子精神极好,依旧声如洪钟。
“还不错,没老糊涂,没把我们彻底忘了。”琅玕见了韩大夫就逗他。
“伸手我诊诊。”见了昭然老爷子先诊脉,直接就是一皱眉,知道他日子不多,心里也是难过,不过琅玕医术高超在自己之上,今冬没有大碍。
“韩大夫,您身体还这么硬朗呢?”吉玉一看老爷子表情就知道自己不好了,不过所有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他也不在乎了,活着一日就好好的陪伴妻子一日,一旦自己走了,琅玕不会让南乔受委屈的,他知道琅玕是认真的,说不许他继续胡闹了,也就没再出去过,自己可以放心了。
“离你们远些没人气我,自然就硬朗了。”进了前厅老爷子直奔主题,给琅玕说亲。
“哪家姑娘?”一听说给谷主说亲,最高兴的就是南乔。她做梦都想把儿子要回来,琅玕身体不错,近来也不见他出去胡闹,这今年要是娶了媳妇,明年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孩子要回来了,南乔恨不得立刻吩咐人备聘礼直接抢人回来完婚。
“吕青云的姑娘,今年二十,你们见过的,那姑娘性情好,模样俊俏,行医世家出身,眼光极高,琅玕这小子这回走了桃花运了,人家不嫌弃你年纪大。”老爷子说的一脸兴奋,觉得这事准成,吕家姑娘芳名远播,配琅玕那还是配的上的。
“我儿子该睡觉了,我回去看一眼你们聊。”琅玕起身就走,气的老韩胡子翘起来多高。
“你们沧澜谷老妈子死绝了吗?要你哄孩子睡觉去?你给我回来。”老爷子气的一蹦多高,吉玉连忙帮着劝“别生气,那孩子顽劣就认琅玕,别人哄不睡。”
“吕姑娘我见过,当时还想说给我娘家侄儿呢,人家没乐意,原来看上我大哥了,那姑娘性情好,要不要问问八字,先合个试试?”南乔一听是那女孩儿她格外高兴,这虽说娶妻娶德,可她模样端庄秀丽,性情又好,大家子出来的女孩儿教养极好,将来当家做主母是极妥当的。
“也是,郡主您知道谷主八字吗?”韩大夫总算找到知音了。
“我就知道他生日,时辰不知道,夫君,我大哥几时生的?”南乔连忙问吉玉。
“我也不知道,这得问他自己。”吉玉一看南乔这架势,这婚事促不成估计誓不罢休,你心里明明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你又是何苦折磨他呢。
琅玕抱着孩子回房里心里犯嘀咕,这当着南乔面提亲那败家娘儿们肯定帮忙。这要是提前把他俩这事儿抖搂出来了今年这年怕是就不用过了,求别人不如求儿子,怀里这连儿可是实实在在跟自己一条心的。
“儿子,爹和你说个事儿,你知道什么是后娘不?”琅玕开始忽悠儿子,连儿仰着头看爹爹一本正经,只得摇头。
“就是很坏很坏的女人,专门打小孩,不给饭吃,不给衣服穿,还和你抢爹爹。”琅玕开始做儿子的工作。
“好可怕啊!”连儿抹了抹头上的汗。
“他们现在要让爹爹找个后娘回来,来个别的女人就虐待你了,爹可舍不得。”
“不要后娘,我要爹爹。”连儿吓得连忙抱着琅玕不撒手。
“你那凶巴巴的母亲一会肯定逼着爹爹娶后娘,你使劲的哭,哭的满地打滚,让她心疼,咱们爷俩的好日子全靠你了。”琅玕心说连儿怎么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孩子哭的厉害,我就不信你不心疼,我看你敢不敢往死里逼我,哼,跟你哥玩,差远了。
前厅里南乔和韩大夫聊的是热火朝天,袁吉玉从来就没发现这南乔居然也有这么八卦的时候,这一老一少恨不得要把结婚的日子都给定下来了,连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都说出来了,“吕家那边肯定没问题!”老爷子拍着胸脯保证。
“夫君,一会你帮着劝劝我大哥呗。” 南乔知道琅玕不乐意,只得求助袁吉玉。
“琅玕扭头就跑,你觉得他乐意不?要劝你劝。”袁吉玉直接泼冷水。
“你有老婆孩子了你是不着急,琅玕比你还大呢。再不娶媳妇这辈子就完事了,再过几年就算是娶回来媳妇,也生不出孩子了。”韩大夫一看陈昭然不帮忙就有气,直接冲着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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