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讼师科举日常》28.初试科举06

    “小姐, 二少爷来了。”现在天色尚早, 陆重楼还未出门, 不一会儿，芸娘就带着陆重楼再次出现。
    “儿子给母亲请安。”陆重楼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请了安，才问道：“听云姨说母亲找儿子有事，不知是何要事, 竟要劳烦母亲一大早的就来问儿子。”
    “老二啊，你觉得这些年老身待你如何？”陆老夫人面色平静，看不出表情，越过陆重楼看向远方，淡淡的问道。
    陆重楼一愣，眼里惊疑一闪而过，母亲专门差人过来找他，就是为了问这个？眉眼一低, 遮住眼里的情绪, 陆重楼恭敬的说道：“母亲待儿子恩重如山，自是极好的。”
    “哦，依老身看，怕是不见得吧。”陆老夫人一转头, 目光幽邃的看着陆重楼，双眼普通一个巨大漩涡, 稍有不慎就会将人吸进去。
    陆重楼被看的心里一颤, 心中狐疑, 今日母亲，似乎有些不对？
    “母亲说笑了，这是儿子的心里话，而且母亲待儿子的好，不说儿子自己，就是旁人也看的一清二楚，不知母亲为何有此一问。”陆重楼疑惑的问，母亲从未和他这样说过话，不知道是不是旁人和她说了什么。
    “既然你也觉得好，那么老身再问你，你觉得老身待你，和待重名，哪个更好？”
    陆重楼有些摸不清楚，但还是老实回答，毕竟母亲怎问的问题，只要是个人，只要眼睛没问题，都能看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否认也没用，“母亲，虽然儿子不愿说，可儿子也明白，母亲待儿子，确实是比大哥好。”
    “重楼啊，这些年来，你自己也明白，从小到大，老身在你兄弟二人中，从来都是偏心与你，甚至为了你好，老身帮你改了户籍，变了身份，将你记在老身的名下，从一个低贱的妾生子，一跃而成尊贵的嫡子，这么些年来，老身将能想到的，所能给的，都给了你，现在老身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所以趁今日老身身子还算爽利，就叫你过来问问，不知重楼还有什么想要的，来，跟老身说说，老身要是能办到，一定给你。”
    陆老夫人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进，越过陆重楼缓行踱步，似真又似假的说道。
    陆重楼心情渐渐沉重，听着母亲的话，他一种预感，今日似乎会发生一件大事，而且他还是其中的主角，“母亲，儿子都这般大的人了，哪能还要母亲为儿子操劳。就算是真有想要的东西，那也是儿子为了孝顺母亲，才会想要的到。”
    “真的没有？”陆老夫人反问。
    陆重楼肯定道：“真的没有，母亲给儿子的已经够多了，儿子也想不到还想要什么。不过，要是真的想，儿子只希望母亲能长命百岁，让儿子多尽孝道。”
    “你想不到要什么，可老身却是知道你想要什么。”陆老夫人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话，拄着龙头拐杖，一步一步的走到陆重楼面前，目光锐利的看着陆重楼，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想要你大哥的命，甚至有可能，你也想到了老身的命。”
    陆重楼心里一慌，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他的想法，母亲是怎么知道，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母亲，您在说什么，什么想要大哥的命，想要您的命？母亲，您告诉儿子，是谁在挑拨离间，想要破坏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儿子定不饶他。”陆重楼眼神闪烁了一下，故作气愤的说道。
    陆老夫人能掌握陆家几十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小，哪能错过陆重楼那点心思，顿时觉得失望极了，这个她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真的是在她面前隐藏的很好，甚至比他那爬床的贱婢母亲更有能耐。
    是她的错，不应该觉得稚子无辜，不应该相信把山鸡当成凤凰养，骨子里的劣根性就能消除。可她更不该，更不该因为一时之气，厌弃亲儿子，反而去喜爱这个贱种，以至于给儿子带来杀身之祸。
    “呵，你不用再装了，老身既然会问，自然有足够的证据。”陆老夫人转身，慢慢走到座位上，最近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总是稍稍动一下就累的慌，“发现自己藏吧玉佩不见了，是不是觉得很恐慌？也对，藏了八年的东西，有一天突然消失了，是该感到惊恐。”
    “你是怎么知道的？”面对突如其来的一问，陆重楼脱口而出，当时发现玉佩不见时，他恐慌极了，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就怕有人会从玉佩上发现一点端倪，后来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他担心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他也就慢慢放下心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怎料想母亲会突然发问。
    当年他不相信陆重名真的死了，所以才要那人带一样东西回来，否则他是不会相信的。后来那东西被他锁在书房，他谁也没告诉，钥匙也只有他一个人有，连他夫人都不知道，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不装了？”果然有他，陆老夫人心中一痛，惨然又悲戚，她讥讽的看了一眼陆重楼，厉声问道：“老身就算再不喜重名，他也是我儿子，也是你大哥，你怎么下得去手？”
    “母亲，您问我怎么下的去手？”发现自己心急说漏了嘴，陆重楼也就收起那副孝顺又惶恐的表情，第一次露出真面目，眼中有着浓浓的恨意，脸色阴沉的说道：“母亲，您只是我母亲，云姨娘才是我的亲娘。”
    “你这是在恨我，怪我把你抱来？”陆老夫人错愕，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怪？不，他怎么会怪？他感激还来不及呢，要不是母亲将他抱过来，现在他就是个卑贱的庶子，哪里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只是，“母亲，不知道您有没有感觉到，您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儿子，您将儿子抱过来，只是为了气大哥。母亲，您从头到尾，最在意的都是大哥吧？”
    “重楼，你怎么能这么想，老身一问待你不薄，有什么好东西老身都紧着你，你怎么能如此揣测老身？”陆老夫人震惊不已，她百般疼爱的儿子，在心里竟然是这么想她的。
    陆重楼十分不屑的说道：“母亲，您就不要装糊涂了。从小到大，您除了无尽的宠爱，高贵的嫡子身份，无数的锦衣玉食，您还给过儿子什么？”
    “你，你，难道这些还不够吗？”陆老夫人指着陆重楼，被气的浑身发抖，险些说不出话来。因为当年她的一念之差，这些本该属于她儿子的，她全都给了一个外人，可是这个人竟然弃如敝履。
    “够？”陆重楼轻哼一声，“母亲，您给的这些都是虚的，都是过眼云烟，只要您不再了，我可就什么都没了。您心里念得想的，始终都是您的亲儿子，就算您给他取了个连给野草命名都嫌低贱的名字，可也掩饰不了您不仅没有恨过他，甚至你还深深的爱着他，否则当初您怎么就放任大哥当了家主？”
    “陆重楼，你太放肆了。”陆老夫人心口一睹，一口气上不来闷痛不已，“重名是嫡长子，继承家业有什么不对？除了这一点之外，老身还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母亲没有对不起儿子，这都是儿子臆想的。”陆重楼无所谓的说道，左右现在陆家他已经得到了大半，剩下的那些，他不信没办法让看东西吐出来，“母亲，您身体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吧，以后管家的事，就交给素琴好了。儿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看望母亲。”
    说罢转身离去，前些日子老东西将亏空的铺子给族长，倒是给他省了不少麻烦，看到这个份上，还是对老东西好一点吧。
    陆老夫人一动不动，安静的坐在主位上，目光一直看着陆重楼，直至消失在视线里，既没有初时的痛心疾首，也没有知道真相的歇斯底里。
    芸娘有些担心，靠近陆老夫人轻生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陆老夫人微微回神，看着芸娘说道：“芸娘，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你放心，我没事。”
    他陆重楼不是不需要吗，那么她就一样一样的全都拿回来，她的心有多硬多狠多冷，只有她自己知道，不然当初不会一怒之下将儿子拒之门外。但是她的心又是柔软的，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就是她的逆鳞，只要触碰到她的逆鳞，她会要对方生不如死。
    月上东山，陆决明拿着书，有些神思不属，青黛悄悄地从半开着的窗户跳进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陆决明背后，确定陆决明没有注意到她，偷偷的笑了下，一拍陆决明的肩膀，“相公，你在想什么呢？”
    吓！
    陆决明一惊，差点就从椅子上蹦起来，手里的书也被吓得掉到了地上，他猛然转身，看着憋笑的青黛，吃惊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发现？”
    “就刚刚。”青黛抿嘴一笑，“相公，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来，你猜猜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