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姑姑（快穿）》73.黄昏·暮光

    文君颔首不语, 他的眼睛透过黑暗, 看到了地府。
    流穿地府的黄泉，对应着现实的黄河, 黄河是从至纯之地起源, 而黄泉的尽头，则是污秽聚集之所。
    在那里，是人灵魂所有欲-望的汇聚之所。
    “你问这个，有什么原因吗？”
    “我一直在想, 地狱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已经是一个废人，浑浑噩噩的在现实中生活，每天为了自己的肚子奔波劳累, 说来也可笑，地狱给了我新生。”
    齐寒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明明是憎恶的命运, 却让她找到了自我。
    “你的新生, 是你自己有救, 况且，这样的新生，还不如没有。”文君少见的有些忧愁善感，他或许是看到过这样的人, 这样的事，他也不过是个被困在轮回中, 无法逃脱的可怜人。
    他们都不能摆脱宿命。
    “我决定了, 这双眼睛, 我要送给一个人。”
    齐寒深吸口气，她第一次，有了一种信念感。
    不想屈服于命运，但是又不能反抗它，其实最好的方法，是适应它的存在，并且想办法，掌控它。
    人是一种很随性的生物。
    适应力极强，且很有韧性。
    齐寒觉得自己是个很有韧性的人，她走过了很多在他人看来黑暗无比的时光。
    不管遇到什么事，挺一挺就过去了，你觉得困难，是因为你还没有征服它。
    人活着嘛，就是受罪，谁受的罪多，谁能挺住，谁就能走到最后。
    齐寒希望，自己是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你打算给谁？”
    文君好奇的看着齐寒，他是真的好奇，他想要知道，这一路走来，齐寒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既然你一直自诩正直，想要守护本心，那就让我看看，到最后，你能不能守住本心。
    齐寒抬起手，指向文君。
    文君有些惊讶，“你打算给我？我是死人，不是活人啊。”
    齐寒摇摇头，勾回手臂，指了指自己，“你想多了，我是打算，给我自己。”
    “给你？”文君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你打算继续帮地府做事赎罪？”
    他设想过齐寒的选择，却没想到齐寒会这么选。
    “我没有罪，我也不认罪，那些莫名其妙的罪孽，不属于我。”齐寒晃晃手指，她的眼底映照着文君的脸。
    文君的表情有些阴沉，他觉得自己被齐寒耍了。
    问她选谁，她说选自己，问她是不是要给地狱卖命，她说她不认罪，不干。
    这不是在耍无赖吗？
    齐寒耸耸肩，她本该是个洒脱的人。
    什么罪，她不认，有能耐你就弄死我。
    其实这个想法，在之前齐寒就有了，在她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之后。
    原先她还怕死，现在她算是恃宠而骄了吧。
    文君彻底黑了脸，他是真没想到，齐寒会给他一个这样的答案，大概他也是自大了，误以为什么事都能掌握在手上。
    可实际上，人性多变，天生逆骨，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任人控制。
    我会适应这样的宿命，也会承担这个宿命。
    但承担的方式，应该是我来决定，而不是被你逼迫。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该醒了吧。”
    文君给齐寒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后退两步，融入黑暗之中。
    “我再给你一段时间，你好好想想吧，尽快给我答复，你到底是把眼睛给别人，还是跟我回地狱，继续你的任务。”
    他消失，那些黑暗也渐渐退去，齐寒回到了现实的世界，她闭眼，又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学校的长椅上。
    还以为世界崩塌了呢，结果果然是入了梦。
    也对，地狱有多大的本事啊，能干涉到现实。
    可如果无法干涉现实，她又是怎么回到十六岁的呢？
    齐寒长叹口气，放松身体，躺平在长椅上，抬手遮挡昏暗的暮光。
    学校中的下课钟声响起，她在外头睡过了整个下午的课。
    夕阳西沉，正是逢魔时刻。
    都说在太阳西下之时，天地阳气大减，阴气未起，魑魅魍魉尽数而出。
    “你看到我的白果了吗？”
    刘玲玲顶着一张满是伤痕的脸，站在不远处，她焦急的东看西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白果？”
    “一只黑猫，你见过的。”
    齐寒腰上用力，从躺着变成坐着，她揉揉额头，让自己有些疲惫的精神，快点儿振作起来。
    “黑猫，我见过很多黑猫，你是想找哪个？”
    “学校里，只有我的白果，不会有别的猫。”
    刘玲玲十分肯定，是啊，她是校长女儿，她可以养猫，其他学生哪儿敢养猫啊，这学校，只有她有猫。
    有猫一族，就是厉害啊。
    齐寒站起身，走到刘玲玲身前，认真的看着她，“你真的是要找你的猫？”
    不是吗，哦对，她不是为了找猫。
    刘玲玲神情恍惚了一瞬，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是要找齐鸣，我听人说，他在图书馆这里，但我没找到他。”
    “这会儿是上课时间，他应该是在教室。”
    “教室，我不想去教室。”
    像是在闹脾气的孩子，刘玲玲摇摇头，倔强的说着话，她梗着脖子，像是在和什么作斗争，样子像极了传闻中的革命斗士。
    她在为谁革命呢？
    为了她自己把。
    “那你也不应该去图书馆，你不应该出现在学校的任何地方。”
    齐寒的目光，落在刘玲玲身后的青藤上，青藤缠绕在木质游廊上，这里是给学生们歇息乘凉的地方，每到中午，学生就会在这里三两聚集，吃饭聊天。
    以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聊。
    青藤看久了，那些仿古的建筑看久了，还有身边的人看久了，都会觉得无聊。
    学生时代，日子过得很慢，一天天的数着过，想着什么时候才能下课，什么时候才能放学，什么时候才能放假，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个大人，再也不用在学校里虚度时光。
    哪里有什么虚度时光呢，哪里都是虚度时光。
    “我应该去哪儿呢？”
    刘玲玲的目光很空洞，没有一个胶着点，她看着齐寒，像是看着她，又像是在看着一扇镜子。
    “你应该觉得已经解脱了，为什么还对这里念念不忘，天快黑了，隐藏的东西要出来了，你再晃荡下去，很危险。”
    现实没了门，灵魂没了进入地狱的路，人死之后的灵魂，只能在世间游荡，最后消失。
    偏偏，天道轮回还不能停。
    于是地狱不得不自己创造新生的灵魂，甚至用小世界的灵魂，去补大世界的亏空。
    每一个小世界的主角，就是一扇门。
    地狱通过主角，吸取力量，天宫守着那些世界，不让地狱入侵，只能堵死那扇门。
    地狱的行为是拆东墙补西墙，但这种行为不能长久，为了能延长‘东墙’的使用寿命，天宫成为了补墙的角色。
    他们都没错，他们都是为了现实服务的。
    但是这种服务是不应该出现的，天宫维持各个世界的秩序，地狱保证各个世界的轮回，一切本来很轻松。
    是现实的门，罢工的缘故。
    齐寒静静站着，刘玲玲没听她的话，反倒原地蹲下，缩成一团。
    “喵~”
    黑猫从不知名的地方跳出来，绕着刘玲玲的脚来回走，它蹭了蹭，却只能蹭到空气。
    再也感受不到主人的温度。
    “黑猫通灵，白果是个很有灵性的猫，你帮我照顾好它，可以吗？我求求你了。”
    刘玲玲从下往上看着齐寒，眼中全是祈求的光。
    她死了，灵魂徘徊不已，心中最大的执着，不是父母，也不是生前喜欢的男孩，而是一只猫。
    想想，真是可悲的人生。
    死在花季，身边只有一只猫。
    “抱歉，我不行。”
    齐寒明白，她不是个有耐心养猫的人，更不要说，她看到猫，就会想到赵莹莹。
    她不想假意答应，那些谎言，即使出自善心，也是在欺骗。
    刘玲玲低头，没有被拒绝的失落，她反倒有些开心。
    原来到头来，她的身边，还能有人陪着，不，是有猫陪着。
    多少，让她有了些许安慰。
    “你能看到我，你能看到鬼。”刘玲玲站起来，直视齐寒的眼睛，“我曾经听他们说过，齐鸣的姑姑能看见鬼，我还以为是谣言呢。既然鬼是真的存在，那地狱也是真的存在吗？我是自杀死的，我到了底下，会不会被惩罚啊？”
    她说着，脸上带了些不安。
    人死之后，倒是戾气全消。
    齐寒挺惊讶的，这位大小姐，竟然还有如此平和的情绪。
    “不知道，也许吧。”
    不知道你能不能去地狱，也许你会到地狱，被惩罚。
    “也不知道我下辈子会转世成为什么样的人，或许都不是人。”
    “齐寒，你能帮我对齐鸣说一声抱歉吗？我其实不是有意打扰他，我只是嫉妒，我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可爸爸他从来没正眼看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