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红颜(意外得夫)》15.四•从此浮萍(2)

    绿柳斜阳照,
    江阔扁舟遥,
    记取当日离家时,
    桃花兀自小。
    墙里声渐悄,
    墙外忽闻笑,
    谁家燕子又归来,
    绕梁共比娇。(卜算子)
    春去夏来,历时近一个月,夏珍终于在一个榴花如火的下午,迈进了久违的家门。夏老夫人高兴得直从内院一路走到正厅,一把搀住了竟再不放手。夏珍紧紧依在祖母怀里,觉得世上再没有一个地方比亲人的身边更温暖。秋雅叽叽喳喳,比手划脚地说着路上的见闻,说到精彩处,一屋子的人都欢笑赞叹;说到危险之时,丫头仆妇们或惊呼或掩嘴,连老夫人也攥住冬韵的手,两眼不眨地听。
    春儿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如此热闹,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琉璃窗,梨花椅,牡丹富贵图,心里微微有些伤感。夏老夫人瞧见了她,招手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水灵丁的,过来让我瞧瞧。”春儿上前,只见那夏老夫人满头银发,神态十分慈祥,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夏珍在旁笑着道:“奶奶,这是春儿,可是将门虎女呢。她从小儿就没了娘,跟着一个族叔过活,谁想那族叔不安好心,竟要卖了她做妾,男方却是个半老头子。大雪天里的,她逃到了孙女儿的船上,也算是有缘。”
    夏老夫人哼了一声:“那起没廉耻的东西,就会卖别人的女儿,几时让他们自己也尝尝那种味道才好。”她拍了拍春儿的手,“你就放心在这儿住下,慢慢儿地得了空,给你说一个好人家,年貌相当的,和莲儿一起出嫁。”夏珍一抿嘴,却微笑着不接口。
    春儿脸上飞红,笑着道:“夏奶奶,春儿不急。”
    话还未完,一个人踏进正厅,大声笑道:“什么事儿不急呀?若是大侄女的婚事,也该着急了。”夏老夫人和夏珍的脸色都沉了下来,那人却径直走到老夫人面前一鞠身,陪笑道:“给婶娘请安。婶娘今日气色不错,想是见到大侄女回来了,精神爽利。”
    春儿扭头一看,见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人,做乡绅打扮,模样倒也周正,只是手上十个手指头,竟有八个都戴了宝戒。他又冲着夏珍点头道:“大侄女,这一路上玩得可好?你叔母想你想得紧呐。”
    夏珍冷淡地答:“有劳二堂叔和堂叔母挂心了。我一路平安。这一年里,倒是你们多费心,家里头上上下下的事都要打点。”
    夏毓哈哈地笑:“没事,没事,婶娘的事,还不就是我的事么?我们是一家人嘛。”小丫头沏了茶上来,他饮了一口,复又试探地问着:“大侄女这出去那么久,可遇上了什么有意思的人没有?”
    夏珍一听,不禁微微一笑:“有意思的人?二堂叔指的是什么呢?”
    夏毓轻咳了几声,两条短小的眉毛几乎粘在了一起:“这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飞天的剑仙啦,流浪的游侠啦,还有那些、什么花妖野狐之类的。”
    夏珍笑道:“那些东西,都是说书的拿来骗人的,虚妄得很。这世上只怕没有那么些个东西,二堂叔还是不要信得好。”
    夏毓有些尴尬,他又咳了一声:“那,那可有些什么才子?呃,或是大哥的什么同僚之子?”夏老夫人截口道:“毓堂侄,有什么话过两天再说罢,莲儿刚到家,茶也还没喝一口,你着什么急?”
    这话显然已带有几分怒气,夏毓不敢接腔,只得讪讪地告退了。
    过了几日,夏珍午睡起来无事,和春儿秋雅在后园里做了个支架荡秋千。秋千板是极结实的梨花木,两尺长,一尺宽,两头用牛皮绞索穿过打结,系在园里最高的一棵树上。几起几落,秋千越荡越高,越过了墙头,看得见远处的河流和山岭,连天上的朵朵白云,也似乎可以握在手中。夏珍闭上了眼,感觉风在耳边呼呼作响,灵魂儿却不知飘去了哪里,悠悠扬扬。
    良久良久,她才觉到秋千慢慢停了下来。斜倚在竹榻上,夏珍恍若作了一个游仙好梦,怔怔地望着远处出神。秋雅和春儿两个嘻嘻哈哈的,你推我荡,我推你荡,却似竞赛一般。春儿荡得高了,半天不肯下来。过了会儿,她忽然望见夏府的前厅站了好些人,似乎夏老夫人也在,不由得好奇心起。当秋千荡到最高时,她双手一松,就势往前跃了出去,却看准了一棵高大的榆树,双脚在枝头一蹬,卸去力道,安然落在墙头。
    秋雅看得心怦怦直跳,待见到春儿站稳了后,才呼出一口大气。夏珍问道:“怎么了?前头发生什么事?”春儿摆摆手,凝目细看,半晌,才跳了下来:“夏姐姐,有人找你,夏奶奶叫赶他出去呢。”
    夏珍一怔:“是什么模样的人?”春儿格格笑道:“是一个英俊公子,就是说话不大利索,夏奶奶不过问了他几句话,脸红得跟个柿子一样,只会世妹世妹的。”夏珍微一沉吟,已猜到是秦霖,心里极不愿意见他,于是又问道:“他说了什么?”
    “嗯,他说想见你,以前是什么误听人言,现在明白过来啦,想道歉,还说要实现诺言,”春儿好奇地看着她,“夏姐姐,他做了什么?我看夏奶奶生气得很呢。”
    秋雅哼了一声,看夏珍脸色严肃,却也不敢多嘴。夏珍想到奶奶这么大年纪,不禁有些担心,站了一会儿,终于忍耐不住,往前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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