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红颜（意外得夫）》14.四•从此浮萍（1）

    在巴陵耽搁了一月有余，夏珍和两个丫头把该吃的该玩的都轮过了。梁愈日日都一早便来码头候着，尽其所能地陪伴夏珍。偶尔，他会望着夏珍欲言又止，双眼温柔如水。这些，夏珍心里略有所觉，但是梁愈谨守分寸，从来不曾吐露只字片语，因此她也只是装作不知。春儿的腿伤渐渐好了，跟着满城跑，元气倒比躺着时恢复的益发快些。那白衣少年却再也不曾遇见过。巴陵说大不大，说小可也实在不小，要想遇上那个少年竟不能够了。清晨深夜闲暇时，夏珍不免猜测，他是个什么人，是个干什么的，又为了什么到巴陵来，其实自己也知道无解，不过是好奇打发时光罢了。
    赵明山那里夏珍仍是常常去，有时聊的晚了便在府里一起用饭，不过是两素一荤而已，有时会多一个汤。梁愈自从知道了赵明山和夏九玉的交情后，也就不再上门求见，但若遇见赵明山送夏珍出来，也持礼甚恭。
    这日夏珍看见街上的男女老少衣衫逐渐轻薄，算算日子，离开老家太原已经快一年了，不免挂念祖母。于是告别了赵明山，取道汉水，登舟北上。
    梁愈是极力劝她走陆路的。因为一来水路曲折缓慢，二来他欲护送夏珍回太原，以防再碰上宵小，而夏珍的船再没有多余的位子了。奈何夏珍只是摇头，说船上住惯了，慢一些无妨；再者，走陆路未必就无宵小，昔时以他一介文弱书生，又怎能抵挡得住强盗们的大刀？
    看着梁愈的身影在码头边越来越渺小，最终成了一个蓝点淡去不见，夏珍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梁愈是个很好的朋友，学识渊博，温和谦冲，任何时候都彬彬有礼，对女孩子也很体贴，从不会因为他人的身份不同而态度不同。可是，她却无法想象自己成为梁家妇的样子。
    秋雅问道：“小姐，为什么，不让梁公子护送我们呢？”
    夏珍悠悠地道：“傻丫头，你哪儿懂得。”秋雅不服气：“小姐不说，我当然不懂。”
    夏珍转过头来，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鼻梁：“还敢犟嘴？好，我就说给你听，凡事有一，必然有二，若梁公子护送我们到了家门口，奶奶看见了，会作何感想？出于礼数，必得请他进门，再三相谢。可是奶奶又怎能忍得下那口气？如若不留，又未免太不近人情。其他人瞧见了，又该作何感想？男女同席，尚属出格，何况千里相送。毓堂叔正巴不得有个借口打发我嫁出去呢，只怕会把赵□□千里送京娘都搬出来。到时候众口一词，奶奶会多生气先不去说，梁公子却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这不是为难人家么？”
    秋雅嗫嚅了一下：“可是，这两天，我看梁公子的意思，只怕、也是愿意的。”
    “他愿不愿意都不是重要的，侍郎大人愿不愿意才是关键的。难道你忘了四年前梁家的人是甚么嘴脸？”夏珍顿了顿，“梁公子终究不是当家人，他的个性又温和平顺，婚姻大事不可能枉顾他父亲的意思。倘或勉强嫁了进去，今后这一家人，可怎么处日子呢？再说了，就算如今侍郎大人愿意了，我也还不愿意呢！”
    她望着天，淡淡地续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夏珍，这几根硬骨头总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