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红颜（意外得夫）》13.三•旧雨新知（4）

    夏珍淡淡一笑，道：“梁公子不必内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
    梁愈见她穿着素净雅致，鬓边插了一朵小小的山茶花，却仍是闺女打扮，心里越发难受。其实退婚之事，当年他并不知情，待得后来家人回来，风声才传到他耳中，可是已经晚了。梁秉欲再为他觅一头好亲事，奈何乃翁嫌贫爱富的名声已扬名京里，因此无人敢攀。这一二年梁愈在京师才名渐高，却只是为了那事为人所笑，心里不免气闷，所以不顾父亲反对，自己收拾了行囊，出门游山玩水，顺便结交几个诗友。到了巴陵，想起此地太守乃是当年凭《奉林赋》名动天下的赵明山，便上门拜访，谁想一连碰了几个软钉子，太守没见到，倒先见着了夏珍。
    夏珍看了秋雅一眼：“给梁公子斟上茶。”秋雅应了一声，执起茶壶，眼睫毛却闪了闪。冬韵笑道：“小姐，岳阳楼离此不远，我们何不就在这里用了午饭，直接过去呢？”
    夏珍点头道：“我们来了也有七八日了，还没去见识见识岳阳楼的风采，真是不该。也好，你就叫几个菜。梁公子可曾用了午饭不曾？”
    梁愈怔怔地道：“尚未，”犹豫了下，又道：“倘若夏小姐不嫌弃，小生倒是愿意领路，陪三位姑娘去赏玩一番。”
    夏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梁公子下午不去太守府了？”
    梁愈沉默地看了她半晌，轻轻道：“今天能遇到夏小姐，是我的福气。只盼夏小姐莫嫌梁愈粗鄙，容我暂做个护花之人。”
    秋雅呆呆地听着，忽然觉得，此人似乎也并非一无可取。夏珍抿了抿嘴，浅浅一笑：“那就麻烦梁公子了。”
    从岳阳楼出来，岸边是一片青青杨柳，蜿蜒西去。柳枝碧绿柔软，随风拂面，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细致缠绵。梁愈伴随夏珍漫步其间。夏珍回头一望，只见夕照之下，岳阳楼巍峨挺立，楼顶上一层淡淡金光，真是正气浩然，令人由衷敬仰。她情不自禁地低吟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文正一生忧国忧民，这句话可真真是他自己的写照。”
    梁愈接口道：“也是天下无数读书人奉行的根本。”夏珍轻轻哼了一声：“如今却没几个能做的到了。”梁愈一怔：“怎么说？”
    “梁公子一路南来，难道就没有听说什么？即使京里，只怕也该略有传闻才是。”
    梁愈叹了一口气：“夏小姐是不是指吏部的事？”夏珍不语，清亮的双眸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深不见底。
    “京里的确有所传闻，说吏部私下。。。典官卖爵，而且传说此事是由。。。昌平王主使，”他有些费力地说着，显是极不习惯道人长短，“但是首辅于朝堂之上赞扬吏部选拔得力，工部礼部考绩甚优，各地外放的官员也颇有政声，就连御史大夫也从不曾弹劾吏部，此事。。。仅是传闻而已。”
    夏珍微微地笑了，那笑里却带着几分冷嘲：“考绩------是可以做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斜刺里忽然蹿出一个人来，步子又急又快，几乎撞到她。梁愈忙用手去拦时，那人却又站住了脚，脸朝天发呆。夏珍定睛一看，竟然是那洞庭湖中救她的白衣少年。他双唇抿做薄薄一条直线，神色似是有些欢喜，却又夹着无比的悲伤。他的右手紧按在剑柄上，指关节因为用力竟微微发白。
    夏珍唤道：“公子，公子，你还好么？”少年却一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梁愈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他猛地惊醒过来，这才看见夏珍。他微一抱拳：“夏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说完不等她答话，就大步流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