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红颜（意外得夫）》8.二•宛若初见（3）

    那矮个子一刀砍空，并不吃惊，叫他吃惊的是那粒石子的力道极大，竟震得虎口微微发麻。他跳开一步，叫道：“老大，有点子。”
    那左耳上缺了一块的人也瞧见了这边的动静。他左掌运劲，将春儿逼退了几步，然后轻轻一跃，上了舱顶，运足内力，远远地喊了开去：“阁下是谁？既然来了，请现身一见。”
    只听得一个声音朗声道：“我早就在这里了，你看不见么？”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白衣少年出现在两丈外的湖面上。
    他的额头宽广，双眉刚直，两眼炯炯有神，腰间悬了一柄长剑。暮色里，他的身影显得瘦削却挺拔，竟使人想起“江湖少年春衫薄”这句话来。
    湖上风很大，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也让人看见了他脚下那块尺许见方的木板。那木板凹凸不平，又且极薄，可是他却稳稳地站在上头，似乎脚下踏的和平地没什么两样。
    太湖三凶见来人竟是个少年，不由得一愣。那老大见他不过十六七岁，又只有一个人，不以为惧，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轻蔑地笑道：“黄毛小子乳臭未干，也出来管闲事。”
    那少年却充耳不闻，只道：“你们叫什么？”
    太湖三凶哈哈大笑：“连我们太湖三凶的名号都没听说过，还出来混什么？赶早回家吃奶去吧。”
    少年的脸上闪过一抹怒色，右手缓缓地按在了剑柄上：“什么下三滥，你出招罢。”
    矮个子嘿了一声，足尖在船边上一点，手中钢刀一式横扫千军向那少年劈了过去。少年不闪不避，双足一顿，竟向着锋刃迎了上去，将到面前的时候，双手一拍，居然把刀硬生生的夹住了。
    矮个子大吃一惊，那一刀少说也有一两百斤力气，竟被凌空夹住，还不及细想，少年已迅捷无伦的踢出四脚，正中他的两腿，只听“咔咔”两声，两条大腿骨已自断了。他惨叫一声，双手一松，落入了湖里。
    而那少年却借力回纵，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又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原先站立的木板上。木板旁边的水面波澜不兴，仿佛上面站立着的人从来没有离开过。
    “夺”的一声，钢刀被他掷回了船头，刀尖钉入船板，而刀柄，却在风里嗦嗦发抖。
    剩下的两人脸色变了。太湖三凶在江浙一代横行十年，没想到今天居然让人在一招之间制服，而那少年，甚至还未亮兵器。
    两人一打眼色，一个斜身纵出，钢刀从下撩上来，是一招极为阴毒的海底捞月；那左耳缺了一块的老大则在空中两个翻身，从上力劈华山，当头砍下。
    少年手腕微动，持剑在手。那剑鞘黑黝黝地毫不起眼，剑身却光华澄净，有如一泓秋水。他身形不动，点出七个剑花。太湖二凶只觉眼前银光点点，一时之间吃不准哪一剑是虚，哪一剑是实，于是老大双肩微沉，钢刀脱手，双脚在老三身上一点，纵身飞了回去，而老三则借下压之势窜入了水里。
    钢刀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砸了过来，那七点星星剑芒却消失了，只剩下剑背明如镜，斜斜对着刀口。少年手腕一翻，剑尖沿着刀口斜擦过去，在刀尾轻轻一拨，就将它转了方向，笔直朝水中落下。
    却听得水底下闷哼一声，几丝血花冒了上来。原来那老三入水本是为了好做手脚，欲将少年站立的木板毁去，谁想钢刀转了方向，力道却丝毫未减，竟直接将他钉在水底。
    老大立在小船上，两眼怨毒的望着少年：“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何必如此辣手？”
    少年冷冷地回望：“如果我不在，这一船老弱，只怕比他们的下场还不如。”
    老大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一扬手，十数点青芒向少年飞来，或快或慢，或高或低，竟是将少年的进路全封死了，自己却一个倒翻，钻入了船后面大片的芦苇。
    少年脸色微变。他没有想到此人居然还有这样一手绝活，向前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他双足一蹬，连同脚下的木板飞速向后退去。木板窄小轻薄，平浮在水面时尚可着力，这样向后平退却不能够，因此不到两步远就斜斜沉入了水中。他连忙一跃，再度向后退去，只是这湖面再无可凭之物，眼见得就要落在水里。
    就在他双脚即将碰到湖面时，忽然觉得一物落在了脚下，他一怔，不容多想，立即运气站稳。低头一看，是一支船桨。
    原来夏珍逃过刀口后，就将钧叔扶入底舱，和春儿立在船尾瞧着。见到他快落水，春儿忙将船桨扔了过来。
    他微一点头，两眼盯着芦苇，半天却不见一点动静。忽地，十余丈外几根芦苇几不可见得颤了颤，他双眼眯起，摸出一枚铜钱掷去，没听见落水的声音，却像是打在了什么软物上，随后芦苇淅淅索索，一路向着北面颤动。他往空中一跃，连翻了几个跟头，在将落未落之时运足真力，掷出长剑，然后一扭腰，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那三凶留下来的小船上。
    长剑去势有如流星赶月，带着最后一抹晚霞，插入了大凶的背心，又从胸口穿透出来。他惊骇地望着那节剑尖，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