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下了一夜, 天边刚刚露出点白边。寒风卷起细碎的雪花,有些残叶禁不住凌风, 从树上落下来,飞往了别处。
路上几乎没几个行人, 因为今天是过年的第一天, 所以商店都关门了, 把门一锁,就跟着家人团圆过年。
房间的一张黑色的床上睡着两个人, 温自之前几个星期就已经搬过来和付衡住。但今天从早上六点开始就有人放鞭炮, 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吵得人难以入睡。
付衡烦躁地睁开眼,看着怀里的温自之也是闭着眼睛皱眉, 一副没睡好的模样。付衡蹑手蹑脚地下床把窗户关上后, 又回来钻进温暖的被窝捂着温自之的耳朵继续睡。
温自之本来睡眠就很浅,还被人鞭炮声吵得太阳穴都疼, 付衡捂着他的耳朵, 把人往怀里抱着又低声哄了几句, 打算睡到八点再起。
他俩在年前就去了一趟超市, 把该吃的该用的都买回来了。今天过年第一天, 付衡打算就在家里做饭, 哪也不去, 他想跟温自之多待一会儿。
一觉睡到八点半, 付衡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 启唇含糊不清叫了一声“付衡”。
“醒了?”付衡听到这个声音, 扭头看他, 明亮的光晕沾在他的眼帘处,没有睁眼,却显得十分好看。
“外面好吵……”温自之有些不愿意,把头埋在付衡的颈窝里,磨蹭着说道。
“是有点吵,我已经把窗户关上了,等一会儿就好了。”付衡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柔声说道:“今天我在家里陪你,哪也不去。”
“大过年的就算你想出去,也没人给你开门啊。”温自之听到这句话虽然高兴,但还是忍不住跟付衡笑着贫嘴。
“也是,正好这样的日子跟你窝在一起,也挺舒服的。”付衡也不生气,柔软的吻落在那人的眉心。
房间里很安静,连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只有在床上相互依偎的两个人。
温自之很喜欢这样的时候,他能被付衡抱在怀里,就觉得此刻是安心且幸福的。
两人又在床上腻着说了一大箩筐话,付衡喜欢逗温自之,总说着不正经的话给他听。最后温自之红着脸扭头,再也没有理过他半分。
就这样闹到九点才起床,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后,温自之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间洗漱,付衡则替他找了件毛衣换上。
这深蓝色的毛衣是付衡前几日买的,买了两件,刚好可以和温自之一起穿。只是对于温自之来说,这衣服稍微有些大了,不过宽宽松松的也挺好看。
付衡到了洗漱间,从身后抱着温自之,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撩他的头发,温自之的头发因为昨晚才洗过,现在十分蓬松。他皱着眉躲开付衡的手,说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过了年就二十五了。”付衡笑道:“我没记错你的生日应该是年后的那几天吧。”
“嗯,刚好是初八。”温自之用毛巾擦着脸,湿漉漉的眼睫毛忽闪,“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乱猜的。”
“胡说八道。”温自之看了他一眼,将毛巾放回原处,温声说道:“今天少做几个菜就行了,就我们两个,吃不了多少。”
“嗯。”付衡握了他的手,许诺道:“以后每一年的春节都一起过。”
“……好。”温自之迟疑了半秒,才微微点头。
付衡把人抱进怀里,轻声说着:“走吧,去做早饭。”
“嗯。”
日子过得这般平淡,却很舒心。
两个人正在桌前喝紫薯粥,温自之用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边喝粥边看昨日送过来的报纸。
“你把眼镜摘了给我看一下。”付衡看温自之专注的模样,笑着说道:“你不戴眼镜的样子特别好看。”
“……不摘。”温自之知道付衡存了什么心思。上回他趁自己不注意,从自己鼻梁上取了眼镜,然后把自己给绊了一下,自己摔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压上来欺负自己,简直太不要脸。
“真的,你不戴眼镜特别好看。”
付衡简直是在哄人,而且撑着脸的模样又非常温柔,看得温自之怔了怔,努力把自己从同意的尽头拉过来,嗫喏道:“不要,谁知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就是想看看啊。”付衡拉开凳子,坐到他旁边,揽着他的腰说道:“昨天晚上没看够。”
付衡说到昨天晚上,温自之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薄红。昨晚他刚洗完澡,闲着无聊,在床上剪红纸,想要贴在家里的窗户上,好有点过年的气氛。
付衡见他湿着头发就坐在床上,就有些不高兴,非说不把头发吹干会着凉,他最近太容易发烧了。
温自之不理他,转过身继续照着画册剪纸。付衡只好径自拿起枕巾给他擦头发,可能稍微带了点怨气,擦的力气就大了,在温自之抬头间,竟然把他鼻梁上的眼镜给弄得摔下去了。
“喂,你……”
那眼镜摔在地上,镜架都有些松了,温自之连忙放下手上的剪纸,下床去捡眼镜。
“付衡你做事能不能……啊……”温自之捡起眼镜,刚想说点儿什么,却忽然被那人夺走了手上的眼镜,“还给我,我看不见了……”
温热的唇瓣贴上来,温自之愣了几秒,依旧维持着原来站在的姿势,僵硬着身子不能动弹。付衡按着他的后脑,轻吻他的唇角,等亲得那人有些晕眩,才松开他说道:“眼睛真好看。”
“你还给我。”温自之听他半晌说了这样一句话,脸早已红得不成样子,伸出手去抢他手上的眼镜,付衡偏躲着,温自之每凑近一步就让他占一次便宜,反正横竖他都不吃亏。
当然,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差点被那人赶到客厅,连床被子都不给。
现在又说到眼镜的事,温自之更不会理他,自顾自把饭吃完,收拾碗筷后去厨房洗碗。
付衡又凑到厨房里,跟着人来回转圈,一会儿说不用他洗碗,自己会洗的,一会儿又说要给他配一副新的眼镜,这副的眼镜架被他摔松了。
“不用了,那个挺好的,等回去上班了我再去眼镜店修一下就行。”
“你喜欢那样子的眼镜框吗,我也觉得你戴着好看……”
“付医生,我说你一天到晚怎么就这么多不正经的话。”温自之幽幽叹一口气。
“不正经吗,夸你还不正经。”付衡笑嘻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觉得你可以把外面的对联贴一下。”温自之指使他办事,顺手指了指茶几上的红纸,“我昨天已经写好了。”
“好,我现在就去贴。”付衡走去客厅,从桌子上拿起对联,打开看了看,是温自之用俊秀毛笔字写的——
绿竹别其三分景,红梅正报万家春。
倒是挺有语文老师的感觉。付衡笑笑,拿着双面胶去门外贴对联。
昨夜明明下了雪,今天却一点也不冷,窗外还有太阳,光线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尽是温暖的颜色。温自之看着有些恍惚,下一刻便伸手,在沾满水汽的玻璃上写了一个“付”字。
那水滴很快就顺着字的痕迹流下窗户,温自之想了想,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他又补了一个“衡”字,可是感觉还不够,再在最下面写了一句“我喜欢你”。
这句话他欠付衡很久,只有在告白那天说过一次。剩下的日子他很少说,不是他脸皮薄,就是他不好意思开口,总是默默在心底说很多遍。
他们俩之间,已经习惯了付衡主动,他被动。
水珠又开始往下流,渐渐把原来的字迹染得模糊,温自之却不舍得那些字消失,伸出手指写了一遍又一遍。
付衡,我喜欢你。
特别喜欢你。
喉间忽地发痒,温自之忍不住轻咳起来,他从旁边的大理石桌子上抽了张纸,捂住嘴去卫生间。
路过门口时,听见门上有刺啦的声音,那是付衡在撕胶带贴对联。温自之皱着眉头去了卫生间,关上门才咳出声。
他脑子里其实在一遍遍的想,一星期前他去医院,医生对他说的话。
本身就有胃病和贫血,而且因为心理问题还不能吃肉,身体早就被他耗出毛病了。只是他没有发现,最近这几个月才真正冒出来。
温自之看着自己的那份检查单,不知是何心态,用句比较老套的话来说,就是感觉自己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医生凝重的表情,病房冰冷的仪器,让他不想待下去,末了只说了句,“谢谢医生,我回去了。”
医生看着他缓慢离去的背影,叹口气才道:“这么年轻的小伙子……”
回到家他就把病例单给撕了,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歹,他要陪着付衡过一个好点的年。
现下每一寸的日子,他都要省着些过。
“温先生,把土豆切一下。”付衡在水池里洗干净土豆,削皮后递给温自之,嘱咐道:“小心别切到手了。”
“好。”温自之接过土豆,摆到案板上,上面还有些晶莹的水光,“我们炒三个菜就够了吧。”
“五个菜吧。”付衡抽过一张小凳子,坐在上面开始剥蒜,“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但还是得多做一点,过年不就是吃剩饭嘛。”
“你少贫。”温自之正在用筷子搅鸡蛋,瓷碗里发出扑鼻的香味,“对了,晚上可以喝一点酒吗。”
“不行。”付衡抬起眼帘,露出相当严肃的表情,“你不能喝酒。”
“就一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温自之低下头,蹲到他身边,“不是过年了吗,为什么不可以。”
“你身体不好,喝酒会受影响的。”付衡摸着他的脸,柔声劝道:“听话好不好?”
“我没事啊,要不晚上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听话。”付衡起身,继续在水池里洗着菜。“我答应你今晚早点睡,你也答应我半点酒都不能喝。”
“……”温自之没有办法,只好重新站回案板那里,开始切手上的土豆。
一共五个菜,西兰花烧豆腐和茄饼是温自之爱吃的,酸辣土豆丝和菜椒笋尖是付衡看了半天食谱,才做出来的,最后一道南瓜汤算是调味。两人把这几道菜大致收拾完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毕竟今天起晚了,而且这两人是边玩边做,浪费了不少时间。
南瓜汤还在锅里熬,付衡说让温自之先去客厅吃点糕点垫垫饥,因为要等到五点左右才吃饭。
温自之看茶几上放着他上次带回来的玫瑰饼,便挑了几个软的,拿去献宝似的给付衡尝尝,付衡咬了一口,皱着眉头说道:“太腻了。”
“我不喜欢吃甜的,所以给你了。”温自之拍拍他的肩膀。
“……合着我就是吃你不吃的东西是吧?”付衡调笑着看他。
温自之认真点点头。
“好了,你可以滚去看电视了,剩下的交给我。”付衡把他推出厨房,自己拿着汤勺在慢慢搅动南瓜汤。
“喂,等等,玫瑰饼……”
“你留着自己吃。”
温自之无奈吃着剩下的半块玫瑰饼。
嗯,的确有些甜腻了,怪不得连付衡也不爱吃。温自之将它放回原处,决定下次再不买这个东西了。
下午两人算是吃了一顿过年的饭,没有别人,就他们两个,因为还是冬天,所以六点多天就渐渐暗下来,温自之一边夸着付衡的手艺好,一边给他夹了许多菜。
付衡倒是奇怪他今天听话得异常,把水杯贴近唇瓣喝了一口,问道:“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温自之正在给他往碗里舀着汤汁。
“今天,你挺听话的。”付衡措词讲道,手不由自主地交叉撑在桌面上,“说吧,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
“那你会答应吗?”温自之眼神飘忽,也放下筷子,“我要是问了你,你再不答应,那我岂不是白问。”
“你这话说的,你难道之前做什么事之前,只要我说声不许,你就不去做了吗?”付衡哭笑不得,“你哪有这么听话。”
温自之想了想,也对。便开口道:“今天初一。”
“嗯,我知道。”
“那睡前能喝点酒庆祝过年么?”
还是为了这事。
付衡用了一只手撑起半边脸,“你今天很想喝一点儿吗?”
“那倒不是。”温自之摇摇头,几乎是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就是想跟你喝酒。”
付衡想了想,最后看着他挺期待的模样,没办法的摇摇头,苦笑道:“一杯,不能再多了。”
“好。”温自之连忙点点头。其实对于他这种不胜酒力的人来说,半杯就能一醉睡到天明。
*
外头已经完全暗下来,厨房的水龙头有些坏,正在滴滴答答向下漏着水,付衡用一个小盆接着,明早可以用来洗碗。
温自之把客厅的灯关了,摸着黑进了卧室。他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瓶酒和两个小玻璃杯,就知道这是付衡准备的,那人说着不许自己喝酒,最后还是拿过来了。
开了床头橘黄色的灯光,温自之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先爬上床,拿起酒瓶往杯中倒了小半杯酒水。
“你等一下再喝。”付衡的声音蓦地传来,“那个酒的度数不大我才拿给你的,但是你酒量太差了,应该还是会喝醉。先等一会儿,我给你准备好温水你再喝。”
“那个温水不用现在喝……”
“是不用现在喝,但是你半夜可能会觉得口腔干燥,倒时候你伸手拿不到水杯,还不得让我着急么。”
“嗯……”温自之顺从答应。
“我一会儿过来陪你,马上就收拾好了。”付衡走到床边,轻轻吻了他的眉心,说道:“今晚可是新年的第一晚。”
“是啊……”温自之被他吻着,心里也有些感怀。
他和付衡都认识半年了,时间过得好快。
温自之垂下眼帘。
的确是过得有些快了。他还未好好跟付衡多说上几句话,就要一声不响的离开,最后留下他孤单一个人,实在是罪大恶极。
他坐在床上将两个酒杯轻轻碰到一起,发出悦耳的碰撞声,一下一下,像是在敲击着自己的心脏。
付衡回来的很快,上床的时候先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抵着他的额头,不知是热了还是怎么回事,温自之的面孔到耳垂都涨红了,像是鲜血洇在白皙的皮肤里。付衡慢慢抚摸着他的头发,“今天忙了一整天,还没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温自之恍惚,确实是忘记了。
忙活了一整天,竟然忘记跟自己最重要的人,道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温自之刚想补上一句,却被付衡用唇堵住——
“不用说,有实际行动就行了。”
付衡撬开他的牙关,灵活的舌尖探入,压着他的舌头不松劲,温自之呜咽了两声,付衡又摸着他的头发,算是一点安慰。
湿滑的水痕从嘴角滑到脸颊,付衡捧住他的脸,顺手摘了他鼻梁处的眼镜,温自之小声惊呼道:“我的眼镜……”
付衡咬了一下他发肿的嘴唇说道:“碍事。”
温自之眼神弥散,眼眶里好像蒙了一层水泽雾气般,他望着付衡,嘴唇微张,方便他探进来。付衡舔舐他的嘴唇,湿亮的水光浮在唇面,他轻轻说道:“宝贝儿。”
温自之微微红了脸,皮肤一阵阵战栗,“你……你别叫这个。”
付衡揽了他的腰,从嘴角亲到耳畔,灼热的气息肆意喷洒在脸侧,温自之觉得耳边酥麻,刚想推开付衡,却被他捉住了手动弹不得,“别动,我抱一会儿。”
“……”温自之被他拥在怀里,正贴在他的脖颈,准备说些话。外头蓦地传来烟火声,一声声响彻天际,烟花从窗户下面升起,在黑暗的天幕中炸开,璀璨而又夺目。
“你看外面。”付衡指了指窗户。
温自之扭头向外看,却发现只是寻常烟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刚想转过头来问,自己的嘴唇却贴上了付衡温热的唇。
原来刚刚趁他不注意,付衡就已经凑到这里,等温自之主动亲他了。
“你……”温自之仰起头,对付衡的恶作剧哭笑不得。
“最后竟然真的跟你一起过了个年。”付衡抬头,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爱揉温自之的头。他欣慰说道:“之前我还以为这个年我注定要一个人孤独的过了。”
“以前我也是一个人过,今年也是第一次跟你过年。”温自之从床头柜上拿过酒杯,倒给他一杯酒,温声道:“付医生,以后的日子也要一起过了。”
“好。”付衡坐在床上,露出笑容。
暗黄色的灯光下是一片柔静的模样,温自之用舌尖轻轻尝了尝酒,便知这酒里肯定是掺了水,不然怎么会喝起来跟白水无异。付衡那点保护他的心思,总在这些小到如尘埃的细节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温自之心里腾地升起一丝暖意。他放下酒杯,看着付衡俊气而温柔的面孔,心底化开了一池的冰霜。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过早接触人情世故使他脆弱而又敏感。在别人对自己好之前,他都会问问自己有哪里值得别人对自己好,如果没有他可能会不再接受这个人的好意。
只是付衡……自从遇见付衡,温自之心底那仅有的一点点喜欢全部都给了他,付衡的温柔可以覆盖他的脆弱,让他看起来至少不那么不安。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正是这份喜欢,让自己越陷越深,最终竟也到了无法自拔的程度。
酒杯被放在桌子上。付衡还没开口说话,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自己便被温自之蒙住了眼睛。霎时柔软的唇贴了上来,急促的喘息传到自己的耳畔。
那人微微有些迫切地咬着自己的唇瓣,付衡躲开他的手,重新睁眼看他,看到他正在有些颤抖地用手解自己的睡衣,付衡皱着眉头按住他,问道:“你干什么。”
温自之垂着眼,手依旧不自主地发颤。他张了张嘴,又轻轻拂开他的手,继续解自己的睡衣。
付衡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你身体不好。”
“……”温自之摇摇头。
“别解了,你脱了我也会给你穿回去。”付衡拿开他的手,把扣子给他一颗颗扣好,轻声问道:“你今晚想喝酒就是为了这事?”
温自之涨红了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等你身体再好一点儿,现在先别想这些。”付衡给他系好扣子后,摸了摸他的脸,温声道:“天天发烧,感冒,从来没有让我放心过。”
“没有。”温自之靠近他,抵着付衡的额头说道:“我今天没发烧,没感冒,也没咳嗽,都好着呢。”
“那也不行,听话。”付衡让他躺下,把被子给他盖上,“答应你今天早点睡觉,你别再熬夜了。”
“我想要……”温自之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抓住付衡手臂,嘶哑着声音说道:“付衡……”
付衡听着这话脑子都快要炸开,压抑住心里的灼热,他不知道温自之今晚是中了什么邪,跟他说这样的话。他深吸一口气,才说道:“你快睡,我……”
温自之忽然坐起身,抱住他的脖颈,又低头吻了上去,这回真的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贴在付衡的身上,抱着他的腰际不肯撒手,呼吸急促而混乱,就连体温也滚烫得吓人。付衡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用力将他推倒在床上,俯身把他压在身下,低声问道:“疯了么。”
温自之茫然了一下,才轻微点点头,“我要你……”
这一刻,他也觉得自己疯了,疯得彻底。
付衡皱着眉头,捏住他的下巴,“会很疼的,你受不了。”
温自之闭眼摇头。
“你……”付衡盯着他的脸,最终叹息着摇摇头,低头轻吻上他的喉结,“别动,就一次,我轻点儿。”
*
年过了一大半,付衡上街买了小孩子放的烟花来哄温自之开心。
晚上吃过饭,他神神秘秘地牵着温自之的手下楼,说有好东西给他看。那时候温自之正在房间里看书,被他一打扰,半点东西也看不下去了,干脆跟着他下楼。
外面冰天雪地,枝丫上压着一层厚厚的雪,似乎有些不堪其重。付衡找了块僻静的小地,从背后拿出装烟花的袋子,说道:“看你一天到晚闷在房子里,不如出来放会儿烟花。”
“小孩子玩的东西你也给我买。”温自之苦笑着摇摇头。
“这才有过年的气氛,来,拿着。”付衡塞了一支烟花在他手里,拿出打火机说道:“我给你放着看看。”
那火苗闪了一会儿,就自烟花的顶端开始冒烟,转而立刻变成了耀眼的火光,噼里啪啦的声音从手中传来。温自之眼睛里都是烟花的倒影,他看着这小小的烟花照亮了一席地,比夜幕中遥远的星空还要亮,不由得笑道:“好看。”
“你也好看。”付衡抱着他的肩膀,把自己脖颈上的围巾解下来给他系上,“而且你笑起来最好看。”
温自之每次被付衡这样说都会脸红,于是他岔开话题,轻声讲道:“你今晚匆匆忙忙出去就是买这个吗?”
“嗯,说是也是吧。”付衡挠了挠头,“就是想让你开心些,感觉你和我在一起,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真的吗。”温自之听了心里有些无措,自己肯定是因为病情的原因,不由自主就一个人发愣或者露出难受的表情,被付衡看到了他才这么说的,“可我跟你在一起……真的特别高兴。”
“我知道啊,但是我想让你更高兴。”付衡看他手里的烟花放完了,便又拿另外几支给他,“一会儿把烟花放完了,我们就堆个雪人再上去。”
温自之看着满地晶莹的白雪,的确挺适合堆雪人,虽然心里在暗暗笑着付衡的孩子气,但是他还是回道:“好啊,要堆个大的。”
“你说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付衡把人抱进自己的羽绒服里,亲吻着他的额头,“温先生,等这个年过完了,我们一起去旅游好么,就我们两个人。”
温自之眨了眨眼,觉得付衡的怀抱愈发温暖,他贴近这人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声,才哑着声音说道:“好。”
“去哪儿都行。”付衡接着说道:“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高兴。”
两人真堆了个雪人之后才上楼。
温自之嘲笑付衡,说他这个雪人太丑了,就连鼻子都是歪的。付衡不服气,立刻上楼拿了根胡萝卜下来,给那雪人当鼻子。
结果太用力,雪人的头被他弄掉了,然后摔成了一堆软雪。温自之在旁边偷偷地笑,还不敢光明正大地笑,他怕付衡被气到。
“啊,这个雪人好难搞啊,不弄了不弄了,上楼吧。”付衡在第三次失败后,终于放弃了。
温自之被他带着上了楼,那个雪人只能孤独地被放在楼下,温自之叹口气,想着明天自己下楼来弄吧。
等到回去之后,两人手指都被冻得冰凉。付衡给温自之弄了个热水袋,把他抱回床上,说道:“你在这躺一会儿,我去给你烧热水。”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温自之拉住他。
“就十几分钟,马上回来了,没事。”付衡安抚地拍拍他的头顶,说道:“你要是无聊,就翻书看看。”
温自之“嗯”了一声。付衡这才放心的出去,厨房里烧着热水,付衡又从浴室拿了条干毛巾出来,准备用热水温了,给温自之擦擦脸,谁知刚准备进厨房,房间里就传出一声刺耳的玻璃碎片的声音。
付衡听了一惊,扔下毛巾就回了房间,慌忙推开门,就看见温自之坐在床边,白着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看着地上碎掉的杯子。
“我,我想倒一杯水,结果就……”温自之小心翼翼地下床,正准备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付衡就过去按住他的手——
“你别动,我来就行了。”付衡从旁边的抽盒中抽出纸巾,把地上的大玻璃块用纸包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一些小的玻璃渣只能用扫把扫去。
“我去拿扫把,你别下床,万一踩到就完了。”付衡嘱咐着,赶紧另一个房间拿扫把,回来看见温自之盯着那些玻璃渣发愣,问道:“怎么了,不就摔碎一个杯子么,没事。”
“……嗯。”温自之轻轻点头。
“下回小心,万一把你扎到怎么办。”付衡已经收拾完,“想喝水的话也不能喝凉水啊,我现在正在烧热水,等一会儿就好了。”
“好……”
“看看书吧。”付衡拿着扫把出去,房间里又重新回到了寂静。温自之渐渐陷入发呆,一个人默默坐在床上,仿佛这个房子里就他一个人。
最近他越来越爱放空了,很多时候付衡叫他,他都听不见。
温自之翻开床头边上的书,准备看会儿来放松心情。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刚刚因为在下面待得有些久,自己有些受凉,额头又开始发热了。
等到付衡端着热水,拿着热毛巾回来,他已经把手上的书看到了第六页。
“看你脸脏的,我给你擦一下。”付衡恶作剧般地把毛巾盖在他脸上,引得温自之叫出声,“好烫……”
“烫么,我还以为不烫。”付衡赶紧把毛巾拿下来,用手捂了捂他的脸,才发觉道:“是有些烫。”
“……”温自之其实想说自己脸本来就挺烫的,但是他怕付衡担心,就没有说。
“我明天去一趟诊疗室,把里面大概收拾一下,好久没去了。”付衡坐在床沿,“里面应该落了很多灰,我需要打扫一下。”
“嗯,那你快点回来。”温自之用热水杯温手。
“有什么事找我给我打电话就行。”付衡摸摸他的头发。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今年的雪倒是挺多,从刚入冬下到现在过年。天幕上的弯月看不见,大致是被黑云挡住了。
已经夜半,风被挡在窗外,冷嗖嗖的。房间里倒是很暖,尤其是被窝里,被两个人的体温捂得很热。
付衡正搂着温自之熟睡,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惊醒,他低头一看,才感觉得怀中的人不太对劲。
“温先生?”付衡摇了摇怀里的人。
温自之不答话,只是重重喘气。付衡心里没由来地掀起一股仓皇,他一摸那人的额头,汗津津的,滚烫吓人。再探手摸他的后背,贴着睡衣的皮肤竟然凉得发颤。
如此巨大的温差吓得付衡立刻要推醒他。
“温自之,醒醒,醒醒。”付衡惊出一身冷汗,他伸手拍那人的脸,语气慌乱至极。可温自之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不停的喘气,转而居然变成了阵阵咳嗽,一声声像是压抑了很久,现下终于忍不住的感觉。
“温自之……”付衡伸开手臂搂住他,那人的咳嗽声传进他的耳朵,他又是一阵心悸,颤着声音说道:“你跟我说几句话,你别吓我……”
忽然,脖子上好像沾了什么灼热湿润的液体。
付衡身子蓦地僵硬,抱着温自之的手也有些迟钝,低头间甚至已经闻到了丝丝血腥味。
付衡不敢说话,他从温自之的背后颤抖地抬起手指,刚想拉开床头上的灯,温自之却仿佛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下扯住付衡的手臂。
“不要……”几近是哀求的沙哑语气。
付衡一下愣住了,下一秒他紧紧抱住那人的身体,温自之瘦削的身材硌得他有些疼,“温自之……”
“对不起……”温自之止住了咳嗽,贴在他的胸膛,也反手搂住了他,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瞒他,还是不是故意得病。
“你真当我傻么。”付衡感觉眼底微微有些湿润,他的手指刺骨冰凉,连抱着温自之都怕给他带来寒冷,而不是温暖。
“对不起,付衡……”温自之似乎就会说这一句话,眼泪像是再也止不住一般,全部涌在眼眶中,转而掉落在付衡的睡衣上。
“是我该说对不起。”付衡知道自己脖颈处有血迹,但是他动也没动,只是将温自之抱得更紧。两人身体都冰凉彻骨,只有额头炽热滚烫,“明天去医院,答应我行不行。”
“……去过了。”
温自之身体发颤,他其实不奇怪付衡怎么会知道,也许两人早就猜透,以为这天下真的有不透风的墙,以为自己都伪装得很好,可是殊不知两人其实是在对方的“以为”中,战战兢兢地活着。
“医生怎么说。”
“……”
“没事。”付衡不再问下去,他觉得眼眶发热,“都怪我。”
“付衡,明天不要去诊疗室。”温自之的声音低低传来,“陪我行么。”
“……好。”付衡哑着声音,把被子给他又往上盖了盖,“我陪你。”
今年冬日的寒风是扎进血肉般的刺骨。疾风混着冰冷的气息,卷起公路上的残叶,不带半点情面。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中纷纷洒洒的落下,像一面交织而成的巨大网面,笼罩着这座城市的每一处。
这样的寒冷,似乎统治了整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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