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替他瞒着,我只是想要跟你说, 叶彭根本不算什么的, 我……”
“好了,我又没怪你什么。”付衡绕到桌面那里, 从抽屉里拿出药酒,“我给你擦些药,你把退烧药吃了以后就睡会儿。”
“那你呢……”
“我在旁边看着你。”付衡把药酒倒在手心温热,然后轻轻涂抹到温自之的脚踝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道:“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 有些事堵在自己心里你就舒服了吗, 折腾的还不是你自己。”
“嗯……”
“别光答应, 付诸行动才行。”付衡抬起头, 把手中的药酒放下,“过来, 我给你把手腕那也擦一下。”
温自之很老实的把手腕伸过去, 付衡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痛不痛?”
“有点儿。”温自之嗫喏道。
“忍一下。”付衡用棉签沾了药酒擦拭那里,温自之看着付衡很专注的模样, 竟然有些恍惚, 他抬起另一只手慢慢摸上付衡的脸,动作轻柔,就好像在抚摸一件古老的瓷器般小心翼翼。
“你啊, 又干什么。”付衡无奈转头, 贴着他冰凉的手指吩咐道:“把床头的退烧药吃了。”
“嗯。”温自之这会儿还算比较听话, 把退烧药吃完后,付衡把药也擦完了,他给温自之重新倒了一杯热水在床头放着,说道:“睡吧,我在旁边看着你。”
“明天就走吗?”温自之钻进被窝,小声的询问道。
“嗯,明天走。”付衡蹙眉。“不过真的没关系吗,你在这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回去……”
“我跟刘老师说一下,让她帮忙说一声,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温自之从被窝里伸出手指攥紧付衡的手指。
“那好,如果明天走的话,我现在把机票订上。”付衡低头从口袋拿出手机,“你快睡吧。”
“嗯。”温自之闭上眼睛。
时间慢慢过去,温自之的呼吸逐渐平稳,付衡看他已经睡熟,便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又替他掖好被子。
他现在该去处理些事情。
付衡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那是温自之的,他打开通讯录,在里面寻找电话号码。
把电话号码输到自己的手机里,付衡小心地锁好门,走出酒店。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小雪,如柳絮般随着狂风刮在人的脸上,竟有些生生地疼痛,而风又像是丈尺长的一面网,把人罩在里面透不过气。
付衡打通那个电话,不久里面传来一句生硬的“喂”。
“叶彭,我是付衡。”付衡开门见山,“出来见个面。”
“付衡啊。”叶彭口气比较平淡,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打这个电话,“在哪见面。”
“四点,学校旁边的咖啡厅。”
电话挂断,冷风灌进衣服,付衡将外衫拢了拢。虽然他知道温自之不愿意让他跟叶彭见面,但他还是瞒着温自之要去。不仅是要问清楚,还要让温自之安下心。
两个人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其实也有些能感觉到,温自之在逐渐信任他,靠近他,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少。
他借心理医生的身份,接近这个敏感孤独的人,说出口的确不怎么光彩,但是付衡对温自之又确实是真的好,也有一部分是想借此来弥补他。
只是……这份弥补不知道能不能持续下去。
付衡叹口气。没过多久就走进了学校旁边的咖啡厅,他等了片刻,叶彭穿着一件暗黑色的西装走进来。
咖啡厅的音乐很柔和,但是付衡却如同处于一场无声的战争中,叶彭在他对面坐下,兀自开口问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付衡清冷的声音传出,“我们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想干什么。”叶彭将十指交叉在一起,撑着下巴,“我不过就是想要回属于我的人。”
“你凭什么说温自之是你的。”付衡眼睛微眯。
“付衡,你不必跟我装模作样,你跟我经历的是同一件事。”叶彭眼神一横,“将温自之的心理医生医生调包,调查他孤儿院的经历,刻意疏远我和温自之的关系,你自以为这些事能瞒天过海吗?”
“……”
“你能做这些无非只有一个可能——你提前知道,所以才能把这些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叶彭将咖啡杯推开,看着付衡的表情逐渐僵硬,“不过,你也不必惊慌,我刚刚说了,你跟我经历了一样的事情。”
“你和我是从一个时间段来的,对么。”叶彭压低声音。
这句话犹如一声沉重闷雷响在付衡耳畔,他用手指抓住杯身,深呼吸了好久才说道:“原来还有你。”
“那你是承认了?”叶彭将咖啡杯放回杯座,冷漠开口:“既然话已挑明,那我就不跟你绕圈子。我原本以为事情会如同将来一样发展,可事情现在却越来越脱离轨迹。付衡,你明明知道温自之会喜欢我,你这么利用他不觉得很卑鄙吗?”
“再说一遍,温自之不喜欢你。”付衡听到这句话没有任何表示。
“那他也会跟我在一起,而不是你。”
“叶彭,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什么时候为他考虑过。”付衡眼神发冷,直直朝叶彭看过去时,竟然莫名其妙让叶彭的手指有些发凉。“你跟他在一起时,他去找心理医生你知道么,他为什么不能吃肉你知道么,你有哪怕关心过他一次?每次我看着他进严博川的诊疗室,都是他一个人,你连送他都懒得送,凭什么说出喜欢他这几个字。”
“我们的相处模式不用你这个外人来评判……”
“你把自己对他的冷淡归咎于相处模式,你不觉得自己才是最卑鄙的人么?”付衡的背部挺直,言语像是锋利的尖刀,毫不留情刺开叶彭心底那阴暗的一面。
“而且,温自之已经跟你分手了,至于什么原因你自己明白,他不能吃肉,你却带着他去那样的一个饭局,有替他考虑过么?”
“……”叶彭脸部僵硬,他捏紧拳头,忽而促狭笑道:“付衡,你知不知道你强行改变将来事情的发展,是会害了他?”
付衡微微蹙眉,并没有接话,他想听听叶彭能吹出什么花来。
“他生病了,这件事他有告诉过你吗?”
“我知道他有胃病……”
“不是普通的胃病。”叶彭的指尖在桌面上轻扣,他嘴角勾起一缕弧线,“他咳血了。”
“什么?”付衡脸部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他眼神中的仓皇代表了他此刻的担心。
“胡说八道,我从来没看见过……”
“他不想让你看见便不会让你看见,你跟他相处这么久,连他的这点秉性都摸不透么?”叶彭坐起身,“就算我以前对温自之冷淡,但我也知道他怎么也不会咳血,结果重回今天,他的身体就慢慢变差,没日没夜的咳嗽,今天在学校,他咳得满手都是鲜血,这些你都知道么。”
付衡身形一颤,震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温自之这段时间怎么会频繁发烧,频繁呕吐,甚至吸入一点点冷空气就会咳嗽的停不下来。他以为是普通的感冒,却没想到那人还在咳血。
付衡心里猛得一抖。
不对,他该知道的,他早就该知道。
白薇提醒过他,那天在车站她看到温自之状态很不好,脸色苍白,一直在喘气。还有出差的那天晚上,温自之突然抱着他开始剧烈咳嗽,一边咳还一边擦眼睛,第二天早上眼眶发红。不仅如此,他那天送他去机场后,在车上还看到了自己颈窝处淡淡的血迹。
他还在疑惑自己那里明明没什么伤口,怎么会有血痕。
但此刻,暗红色的,干涸的,不易察觉的血迹,却像烙印一般灼得付衡心里发疼。
空气就那样寂静了几秒,付衡忽然指尖发白地抓起沙发上的衣服,急促地起身离开,叶彭还没反应过来,付衡就已经迅速冲出了咖啡厅。
他也追上去,一把拽住付衡,扬声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我带他去医院。”付衡甩开他的手臂,继续向前走。
“我跟你说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去质问他。”叶彭挡在他的面前:“他为什么会这样你心里不清楚吗,是你没照顾好他,才让他得了病。”
付衡愣住了,没有出声。
“付衡,我们能重新回到现在,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了。”叶彭神色终于平缓下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如果不想让他生病,就离开他,让一切正常的发展。”
“温自之以前没有这样的病,是你强求他留在你身边,他才会出现这样的……”
“闭嘴。”付衡已经微微失控,他用力拽住叶彭的衣襟,“在我问清楚他之前,你的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
苍白的天空,飘下最后一粒雪花,落在干枯的松树枝头。
转眼又被狂风吹到地上,卷走。
*
天已经黑透,付衡进门没有开灯,他能感觉到温自之还在床上睡觉,可能是他太累了,连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等到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付衡才轻步向床边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在想要如何开口。
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从床上传来,付衡停了脚步,他看见床上的黑影动了动,沙哑而疑惑的声音传来,“付衡?”
“嗯,我在。”付衡抑制住心里的难受,走过去握住温自之伸出的那只手。
“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咳咳……”温自之捂着嘴,低低的咳嗽声传进付衡的耳朵里。他顿时觉得整颗心都仿佛被揪到了一起。
“你如果出去了记得告诉我,不然我起来的时候找不到你……”
每说一句话,就伴随着几声咳嗽。
付衡手指轻颤,他低下头,扶着温自之的肩膀,用湿润的唇堵住了他的咳嗽声。
“……”温自之微微仰头,虽然还睡意朦胧,但他依旧极力讨好着付衡这个吻,湿滑的舌探进他的唇齿间,轻轻舔舐着他的牙床,竟然真的止住了他的咳嗽声。
付衡的手抚上温自之发热的脖颈,或轻或重地咬着他的嘴唇,听他情难自控的发出一声声短暂的呜咽。舌尖卷缠,唇瓣吮吸,炽热的呼吸声在温自之的耳边交缠,听得人浑身滚烫。两人就这样吻了很久,直到吻得温自之快要喘不过气来,付衡才松开他。
“你嘴唇流血了吗?”付衡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很突兀。
“没有吧。”温自之不明所以,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那我怎么感觉你的口腔里有血的味道。”付衡用手摸着他的头发,语气沉道:“很重。”
温自之心里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咳嗽时很可能又咳出点儿血来,才让付衡有了这样的感觉。
“还要……”温自之主动抱住付衡的脖颈,重新贴上他冰凉的嘴唇,企图蒙混过关。
“坐好,我有事情要问你。”付衡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抱着他让他坐好,刚伸手想要去开灯的一瞬间,温自之竟然蹭上他的脖颈,用牙齿轻轻噬咬吮吸那块皮肤。
“温自之,你……”付衡呼吸急促,他按住温自之的手,好不容易稳住声线道:“不要闹,我有事情问你。”
“不要。”温自之摇摇头,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拒绝的话从齿间慢慢说出,“你想问,我不一定想回答。”
付衡知道温自之执拗的性格,他张开手臂环住这人,在他耳边半天才问了一句,“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
“等你不喜欢我了,我就告诉你。”温自之露出很平淡的笑容。
可那笑容在付衡看起来,却是异常勉强。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就别问了。”温自之闭眼,等着付衡的那句“好”。
“这对我不公平。”付衡环着他的手并没有松开,只是贴着他滚烫的耳畔说道:“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你对我却一个字都不说。”
“我能说的都说了。”
“那不能说的呢,我就活该不知道吗。”付衡忽然捏紧他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手腕折断,“温自之,你做事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做自以为对我好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也算是对我好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温自之蓦地开口,声音平缓,“都猜到了,再来问我有什么意义。”
付衡在黑夜中怔怔看了他两秒,逐渐发凉的手指从温自之的肩头松垮,语言的温度像是冰窖里冰块一样发寒,“你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
“我马上回来,别担心。”付衡起身,转瞬言语变得轻缓,甚至比以前还要温柔,“记得把退烧药吃了。”
说罢,没有等温自之的回答,付衡便起身离开。他走的迅速,没有带一丝一毫等待的意思。门“咔嗒”一声被关上,细微的尘土被扬起,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且重回寂静。
寒冷的风持续刮着,付衡走出酒店,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着,渐渐脚步加快,转而变为奔跑。冷风呼啸在他的耳边,穿进他的胸膛。付衡捏紧拳头,拼命向前奔跑,好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事。
昏黄的灯光下,照耀了一袭白净的雪地。他最终扶着灯杆停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停了几秒,看向前方漫无尽头的黑夜,付衡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最近的通话记录,将那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对方接起来,里面传来那句硬冷的“喂”。
“叶彭。”付衡顿了顿,用同样冰冷的声音回答他。
“怎么了,是问出来了吗?”叶彭的声音听起来竟有微微的戏谑之意。
他更多的也许是嘲笑温自之把付衡耍的团团转,而不是担心他的病情。
“他没有回答我。”付衡捏紧电话。
“付衡,温自之需要回到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生活。”付衡靠着灯杆,抬头黑云密布的天空,“你是说把温自之让给你么。”
“是,他本来就是我的。”叶彭毫不避讳的说道。
付衡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在这份安谧的时刻,他用一种极缓的语速说道:“叶彭,你这样阻挠我,不是担心温自之的病,明明是想要满足你自己那份自尊心。”
“他即便是曾经跟你在一起过,即便是曾经喜欢你过,那都不重要。”
“我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放开他。”付衡捏着灯杆的骨节泛白,“我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你,如果温自之他永远瞒着我,那我就一辈子当作不知道。如果他告诉我,他主动跟我说让我离开,我才会考虑。”
付衡语气坚定,“你一个局外人不需要来插手。”
说完,付衡将电话挂掉,又靠回灯杆上,默不作声地发愣。
他刚刚跟叶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他的内心,他没有后悔过。
但是付衡也想知道,是他一开始做错了么。
他将温自之护在身边,每一件事都替他着想考虑,只喜欢他,只对他好,换来的却是那人咳得满手是血。
是他自私么?
远处的钟楼忽然敲响,打断了正在苦苦思索的付衡,他连忙抬起腕表。
竟然已经十二点了,他还没回去。
刚刚自己对他的态度那么不好,末了只是安慰似地亲了一下他,那人会不会心生芥蒂,再也不想要跟他说话了。
付衡着急地往回跑去,天空中落下几粒小小的雪花,贴上付衡的脸,微微发凉,他忽然想起那人从下午到现在还什么东西也没吃,是不是该买点东西回去。
脚下一个急刹车,付衡在路口来回张望着,才看到左边拐角处有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超市。
他赶忙抬步进去,随便买点什么也好,他想当作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还回到那个房间,抱着温自之给他擦药,贴着他的耳朵说一些温柔的话。
不管以后是什么样的日子,他都顾不得了。
*
一轮弯月挂在天空上,凄冷空旷的草地上只有一堆的乱石。
温自之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用手肘直起快要麻木的身子,他忽然看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影在慢慢向他走来。
山林湿冷,冷雾环绕。
这难道又是一个梦吗。
他站起身,犹豫着向前靠近。
“温先生。”那人竟然开口了,温自之心里发慌,他依旧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知道那人越来越接近他,甚至抬起手轻轻触碰到他的额头。
“你,你是谁……”温自之好久没做过这个梦了,现下重叠实在是太清晰,压得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你知道的。”那人轻轻开口,唇瓣吻上他的额头,顺着冰凉的鼻梁一路向下。最后来到了正在微微喘息着的嘴唇,轻柔地含住。
熟悉的感觉在触碰到温自之的那一刹那,就接踵而来。
温自之心中像是已经笃定了一个答案。月光洒彻,落在两人的肩头,即便他看不清楚这人的脸,他也足够确定了。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对方,贴着那人湿润的脸颊,睁开眼眸说道:“我以前不知道你是谁。”
“那现在呢?”那人揉着他的头发,亲吻他的眼角,蹭着他的额头,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熟悉自然。
“付衡。”温自之欢喜地抱住他,将脸埋进他温热的脖颈。
那人轻轻笑了一下,才用力地把他搂抱在怀里。
“猜对了。”
树枝摇曳,月光斜照,一地的光辉洒在草丛上。忽然树下的阴暗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等等,你咬得太用力了,好疼……”半截白皙的手腕露出,温自之推开付衡,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嘴唇。
就算是梦,也疼得好真实。
“谁让你现在才猜到是我。”付衡抬起他的下巴,又轻轻啄了一口,沙哑的声音传进温自之的耳朵,“再亲一会儿……”
“不要了,好疼啊。你,你别咬我……”温自之躲不过付衡唇瓣的印贴,只好束手就擒被他抱在怀里,湿润的唇瓣贴在一起,温自之主动启齿让付衡探进舌尖,湿滑的舌尖勾起他的上颚,压得他嘴唇发麻,偶尔又纠缠着他的舌头不放。等到这一吻结束,温自之已经有些恍惚,闭着眼睛在付衡怀里轻轻喘气。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温自之停了好久才闭着眼,哑着声音再次开口问道:“我为什么总是会梦见你。”
“因为……”付衡抚摸着他的脸颊,“因为你喜欢我。”
“可我从来没见过你。”温自之微微睁开眼睛。
“笨死了。”付衡用指尖戳了戳他的眉心,“那你再好好想想吧。”
哪个地方……
我是在哪里和你相识,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温自之困惑地摇摇头。付衡看了抿着嘴角叹口气,无奈道:“笨死了。”
“你……咳咳……”温自之还没开口,咳嗽就随着呛入的一口冷空气而剧烈起来,付衡轻抚着他的后背,默不作声。
喉咙里像是被鲜血浸润了,一股腥甜的味道冲上脑海。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病中。
“付衡。”温自之紧紧抓着付衡的手指,生怕他将自己松开。
“……”付衡与他十指扣住,另一只手依旧在安抚似地拍着他的后背。
“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离开我。”温自之害怕地抱住那人的腰侧,“我,我一直在咳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好几个月前就开始了……”
“我以为没什么事,可是后来越来越严重。”
“乖,我不离开你。”付衡抱紧他,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你别害怕。”
“付衡……”
……
温自之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晃动,耳边传来一遍遍的“醒醒,温自之”。
霎时间清醒。
“醒了么,吓死我了。”付衡神色有些慌张,他把手中的手提袋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伸手探了探温自之的额头,感觉好像没下午那么烫了。
“付衡,你回来了。”温自之无力地坐起身,他今天睡了太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给你去外面买了点吃的,是不是等的有些久?”付衡低声问道。
“没有,其实还好。”温自之脸色红润,比付衡走之前好多了。
付衡看着他总算露出一点点的笑意,他坐在床沿,摸了摸那人的脸,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温自之哑然,他也伸手抱住付衡,低声问道:“说对不起做什么。”
“我前面对你态度不好,现在没事了。”付衡在他的耳畔说道:“我买了些酸奶和水果回来,你先吃一些,这么晚了外面饭店都不开门了。”
“嗯。”温自之老实地答应。
他起身去拿食物,温自之捂着嘴轻轻咳了两声,付衡听见了,拿酸奶的手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他现在对温自之的咳嗽声格外敏感。
“我们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要早点起床。”付衡拿过一个苹果替他削皮,温自之垂下眼眸,一个人静悄悄的。
“你在想什么?”付衡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温自之反应过来,把手中的酸奶拿的紧了些。他都快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现实里的是付衡,梦里的也是付衡。他跟这个人关系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不太能明白了。
“干吗这么盯着我看。”昏黄的灯光下,付衡脸部的线条十分柔和,他把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又拿牙签递给温自之,
“想你了。”温自之捧着酸奶,笑眯眯说道,“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你还跟我掉书袋。”付衡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语文老师了不起啊,我高中最不喜欢学的就是语文。”
“那你喜欢学什么?”温自之继续喝酸奶。
“我高中啊,没什么喜欢的,学习一般,后来想过个清闲日子,就考了心理学。”付衡回想着自己高中的事情,手底下一边帮温自之整理衣襟一边问道:“那你呢。”
“我高中学了文科,大学是师范学校,考的是汉语言文学,就很自然的当老师了。”
忽然,一阵疾风刮来,房间的窗户被砰的一声吹开,竟然还掺着瓢泼大雨。
付衡下意识拿手臂挡住温自之的脸,怕雨吹到他脸上,这鬼天气,什么时候下的暴雨。
“我把窗户关上,你进被子里躺着。”付衡给他挡着风,“好不容易退烧,别又受凉了。”
温自之钻进被窝里,付衡替他把被角掖了掖,才迅速起身去关窗。这外面雨这么大,明天飞机能不能按点起飞是个问题。
天空中响了一声沉闷的雷,付衡赶忙把窗户关上,又反手拉上窗帘。
房间内总算恢复了最初的静谧。
“怕不怕打雷?”付衡在黑暗中摸索着到了床边,笑说道:“严博川就特别怕,每次一打雷他就躲在被子里不出来。”
“我不怕,就是觉得这样的天气太冷了。”温自之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冰凉的手,轻轻碰到付衡的手指,“老是让我想起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付衡脱了鞋躺在他身边,伸手一抱便把人搂到自己怀里,“什么事,给我讲讲吧。”
屋外风雨交加,屋内两个人抱在一起。温自之躺在付衡的手臂处,小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以前住的地方条件差,不像现在这样。”
“以前孤儿院的孩子多,被子不够,就算分到了可能也是有些泛潮的,晚上盖着就有些凉。”温自之在他耳边轻说道:“其实能有一个住处我就觉得挺好的了,只是我身体比较差,那个潮湿的褥子盖一晚上就会发烧,第二天早上都退不下来……”
付衡听了隐隐有些难过,他贴在温自之的眉心,用手轻抚他的后背,安慰他继续往下说。
“不过还好,后来孤儿院的老师发现了就给我单独准备了被褥。”温自之往他脖颈处蹭了蹭,温着声音说道:“后来也就习惯了,也不太冷了。”
“等你回去之后搬过来跟我住好不好?”付衡听了用手指摩挲着他莹白的脖颈,“我照顾你。”
温自之没有说话。
“不愿意么?”付衡轻柔拍了怕他的肩膀。
不是不愿意,温自之是怕付衡看见他咳血的模样,会把他吓到,到时候不想去医院都不行了。
“你会觉得我很麻烦的,还是别了。”温自之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你不想跟我有很多可以待在一起的日子吗。”
温自之语塞,没说假话,点点头道:“想。”
“那就搬过来吧。”付衡在他耳边轻声劝道:“你看,刚好放寒假了,我也没事情。你搬过来我们俩可以一起过年,早上去买食材,中午我哄你睡会儿午觉,晚上还可以一起做晚饭,多好。”
“……”
“你不是怕冷么,我也可以抱着你睡觉,保证不让你冷着,好不好?”最后一句话付衡简直是在哄着说了,他揉了揉温自之柔软的头发,“温先生,答应我吧。”
“你……好吧。”温自之无法,只好微微点头。
他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了。
而且,他也真的很想被付衡抱着,这样寒冷的夜晚,能被他紧紧抱着真的太温暖。
“不许反悔。”付衡重重亲了几下温自之的脖颈,弄得他脖子痒痒的。
“你别亲这里啊。”温自之的脸上难得浮上一层薄红,他摸着自己的脖颈,“会很痒……”
“那你亲我,我不痒。”付衡恢复了厚脸皮的状态,跟温自之半开玩笑。
“不要。”温自之听了摇摇头,嘴角微抿,用细长的手指抚上付衡薄薄的嘴唇,轻轻用手指点了几下,才温柔笑道:“要亲这里。”
说完,便抱住付衡的脖颈,仰头吻上了他的嘴角。温自之好像试探一般,倒是有点像第一次在浴室主动吻他,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什么不该有的失态模样。
湿润的唇瓣碰到一起,付衡不动,静静等着温自之主动将舌尖探进温暖的腔内,缠着他肆意翻弄。
“你今天挺听话……”付衡扣住他的后脑,低低说了一句,才用力吻上去。滚烫的舌抵进来,细细舔过他口腔内的每一处,温自之本就气力薄弱,被付衡用力抱住,不出一时半会儿便占了下风。唇齿间的侵略无法躲避,温自之唇瓣酥麻,却意外心安理得。
他喜欢被付衡抱着的感觉,更喜欢付衡拥吻他的感觉。
“你今晚是不想睡了?”付衡觉得温自之今晚活泼有些过头了,便放开了他的后脑。那酥麻的顺着脊背一路向下,他不禁轻轻抚上温自之泛着水光的唇瓣,说道:“快睡吧,每晚都要我催着你才能睡。”
“不想睡。”温自之躺平了身子,望着天花板出神。
付衡苦笑,“你下午睡够了,晚上就折磨我是吗?”
“嗯。”温自之竟然答应了。
“温先生,你答应的倒是快,就不怕我趁夜里对你做点什么?。”付衡听了温自之的那句“嗯”,也不甘示弱地笑着回道:“再不睡,明天也别想起了。”
“我现在就睡。”温自之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果断地迅速拉起被子罩在自己头上。过了一会儿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笨蛋,不闷么。”付衡替他把被子拉下来,温柔笑道:“你要是睡不着,再跟我说会儿话也行。”
“说什么。”温自之偏过头,半睁着眼睛看他。
“嗯……就说说你有多喜欢我好了。”
“……滚。”
“别生气别生气,逗逗你。”付衡看温自之脸红了大半,也觉得好玩,便用手指戳了戳他,问道:“不过我真的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空气安静了几秒,身处于黑暗中的温自之才嗫喏道:“我哪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还不清楚啊?”付衡好笑的看他。
温自之蓦地想起下午做的那个梦,梦里的付衡似乎一直在跟他说,让他好好想想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不仅这样,还要想想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他的。
温自之轻轻皱起眉头,说道:“我……应该是从你跟我说了你喜欢我之后,就慢慢喜欢上你了吧。”
“那这么看来,还是我喜欢你久一些。”
温自之微微一笑,“听起来好像你有些吃亏的样子。”
付衡把人人揽进怀里,闭着眼睛轻轻吻他,说道:“哪吃亏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温先生,我喜欢你的日子远比你想象得要长很多。”
温自之抬头看他,却看见付衡带有笑意的眼眸,他伸手摸着温自之的后颈,轻声说道:“睡吧,真困了,明早还要早起。”
“嗯。”温自之被他这么抱着,埋在他的颈窝里,闻着付衡脖颈间发出淡淡的清香。这一刻,他不仅觉得很安稳,也觉得很安心。
如果世间别处找不到避风港,那么在你怀里一定能找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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