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衡刚刚去旁边的商店买了把雨伞, 他知道依温自之那慢吞吞的性格, 肯定不会看天气预报,更不会知道今天下午有雨,干脆打了把雨伞站在小区门口等着。
约摸等了半小时, 那人还没出来,倒是付衡鼻塞得厉害, 一下下打着喷嚏。他揉了揉肿胀的眼睛, 感觉到有些发酸,可能是感冒愈发严重了。
再给温自之打电话依旧没人接, 付衡心里奇怪极了, 也不打算再等,干脆按照短信上的地址直接找到了学生家里。
谁知去了学生家里也是白去, 温自之早早就已经离开了。
这下轮到付衡慌了神,中午那人还跟自己通着电话说晚上见面,下午怎么就没了踪影?
付衡急急忙忙地继续打电话,可电话通了半天也没个人声, 他脑子的那根线始终绷得更紧,正准备开车直奔温自之的家里时,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句沙哑的“喂”。
“最后一秒才接电话, 你在干什么。”付衡在车里忍住自己焦急的口气问道。
“在……在喝酒。”温自之在电话那头晕晕乎乎,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喝酒?”付衡心下一紧, 责备的话语脱口而出:“你喝酒干什么?谁让你喝酒了?我不在你敢喝酒了?”
“我困……”温自之的声音逐渐微弱, “付医生……我想睡觉……”
“别睡, 我过去接你, 你在哪喝酒呢?”付衡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着急问道。
“就在前面的酒吧……”
“哪个地方的前面,你说清楚……”付衡想继续问,那边却没了声响,他懊恼至极地把电话挂掉,一路寻找着最近的酒吧。
夜雨声渐渐小了,低沉晦暗的天色笼罩着街道。付衡心急火燎地一处处找着,他每进一个酒吧,心里悬着的石头就沉重一分。他甚至连一刻都不敢耽误,只想快点把那人找到。
酒吧里今晚很清净,温自之的酒量差到没边,几乎是一杯倒。他趴在玻璃桌上,没人管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喝酒,好像进了酒吧不喝几杯就跟怪胎似的——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像是沾染了古代文人的酸腐气味一般——死要面子活受罪。
外面雨声淋淋沥沥的传进温自之的耳朵,他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眯得几乎只剩一条缝隙,似乎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在公交车上,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头疼欲裂,胃里翻滚着难受。明明想要下车,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向座位上跌去。
他想那个人了。
那个在梦里一直向他张开双臂,要伸手抱他的人。
“谁……”温自之最后嗫喏着,似乎看见一个人慢慢走近他。
“是付医生吗……”
温自之闭上眼睛,沉沉睡过去。
付衡赶到这里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他看到温自之趴在酒桌上睡着的那一刻,心里就不能平静,“温自之,醒醒。”
他拍了拍那人的脸颊,灼热感烫到了他的手指,付衡不禁腹诽,这人到底喝了多少酒。
“……”温自之被晃醒,整个人还相当迟钝,半睁着眼,一脸木讷地望着付衡。
“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付衡一把拽起他,也没有半分温柔可讲。“给你一路的时间好好想想怎么解释。”
现在正是乌漆墨黑的夜里,没几个人会注意街道上的行人,付衡干脆把人抱进车里。温自之一身酒气,不知道在跟付衡较什么劲,偏不肯好好进车,非拉着车门站着。
“进去,下着雨呢。”付衡虽这样说着,天空中却只飘着毛毛细雨了,落在人脸上几乎没什么感觉。
“胃里难受……”温自之摇摇头,脸色不怎么好看。
“胃里难受还喝这么多,我看你是临近关头给人添堵。”付衡手上劲大,三下五除二把人塞进了车里,又摸了一把他的脸问道:“冷不冷?”
“热。”温自之扯了扯衣领处的领结,口中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付衡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那人盖上,想了想还是撂了一句:“回家收拾你。”
车开到付衡家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刚一进家门,温自之便被付衡提溜着去了浴室。
浴缸里放满热水,付衡连衣服都不带脱的,直接把人丢进里面。
温自之咳嗽了几下,衣服湿着贴在身上,蓬头处的热水劈头盖脸洒下来,他哑着嗓子挣扎道:“好烫……”
“看着你这浑身酒气的样子我就来气。”付衡压着心里的火意,也不敢真烫着他,把水温调到适宜的温度,“我给你去拿干净衣服,你先洗着。”
温自之的醉意还持续着,他迷迷糊糊缩进浴缸,想在里面睡个觉,背部却硌得生疼,同时干涩的感觉从喉咙里冒出来,温自之掩嘴咳嗽,刚咳没几下,衣领处就沾了几丝暗红的血迹,铁锈的味道从喉咙处开始蔓延。
温自之这才稍稍清醒,拿着那莲蓬头把手上的血迹冲洗干净,像没事一般又躺回浴缸,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怎么又睡着了?”付衡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接着温自之觉得自己被人抱起来,从头到尾给清洗了一遍。粘稠的洗发水在头发上沾出无数泡沫,温自之觉得被人抱着很舒服就又用红透的指尖攀上付衡的脖子,不肯撒手。
付衡虽然表面生气,但手底下还是很温柔的,替温自之轻轻揉弄发梢,引得那人呼吸渐渐平稳,像是快睡过去一般。付衡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眼睛却好巧不巧的瞟到了那人的衣领,疑惑的声音随之响起——
“你领口这怎么有血?”
没有人回答。付衡奇怪地挑挑眉,把温自之湿透的衬衫脱了,发现他身上各处都好好的,也没有明显伤口。正准备开口问个究竟,那人却睡得正熟,付衡实在不想吵醒他,便暂时将衣服丢进洗衣机上,替他擦洗一身酒气。
洗好后把温自之用毛毯裹起来,抱进房间里的床上,又给那人扯了被子盖上,付衡这才重新回了浴室收拾弄乱的东西。
温自之的眼镜被他自己丢在了浴缸里,付衡叹口气捡出来,给他细细擦拭干净,又把他的衬衫衣裤全部丢进洗衣机里,但付衡的手碰到那件衬衫时,却没由来的停了几秒,脑子里回想起那天白薇对他说的话——
“付医生,你的那位朋友脸色很不好,还一直在咳嗽,感觉身体状态很差。”
付衡心里直打鼓,眼神又瞟到了衬衣领口处的几丝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到底是哪来的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付衡把衬衣放在洗衣机上,重新回了卧室想问问青清楚,刚一进门便抬眼看见温自之熟睡的面容。
他可能是真的累了,才能睡得这么没有防备。
付衡一直觉得温自之睡相是极好的,前几次抱着他睡觉,那人连翻身都不怎么翻身,半夜一摸居然还在怀里。
还是先别打扰他了。
付衡把门悄悄关上,洗干净手去了厨房。说好今晚要包饺子,现在看来只能他一个人先包了。
墙上的吊钟滴滴答答响着,不知过了多久,温自之才慢慢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
“头好疼……”温自之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手臂腰侧酸麻,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他无措地四处张望,“这是哪……”
脑子里突然白光一闪,温自之立刻战战兢兢不敢动了。如果他没记得这里应该是付衡的家,他之前在酒吧喝多了酒,现在该不会是喝多了被付衡接回来的吧。
破碎的记忆重叠,温自之赤着脚走下床,慢慢踱步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却发现客厅空无一人。
如释重负般叹口气,刚想抬脚继续往前走,耳畔却蓦地传来付衡的声音——
“醒了吗?”
温自之似是受到惊吓般往后一缩,差点撞到门框,付衡手上拿着还未包完的饺子,脸色意外平静,一边靠近温自之一边又启唇道:“刚睡醒?”
“……嗯。”温自之心虚点点头,鼻尖泌出一层薄汗,耳侧不到一时半会儿便红透了,同时手不自在的把付衡这件宽大的衬衫往下扯,恨不得能让这衬衫再长一些,挡住自己的下半身。
付衡用漆黑的瞳眸瞧着他,口中吩咐道:“伸手。”
温自之诧异,手却不由自主的伸出去,只见一只小巧的饺子沾着面粉搁在自己手上,他抬起清亮的眸子看向付衡,那人却低沉着声音道:“我都包了几十个了,你才醒。”
“我……”
“去厨房,帮我包饺子。”
“可是……”温自之拉着衣服下摆,张开雪白皓齿道:“我想换套衣服……”
“那个衣柜里有新的睡衣,你换上吧。”付衡看着温自之,把手上的一点面粉抹到他鼻尖上,“等会儿收拾你。”
温自之耳根一红,急忙回了屋子,手心的那个饺子快被他捏到变形。
谁知道他喝醉了都干了什么!
温自之揉揉额头,身上还穿着付衡的衬衫,带有那人干净的味道,发了一会儿呆,他才打开衣柜,在里面翻找付衡的睡衣。
睡衣就放在最上层,温自之刚拾起,一沓白纸也从层层堆叠的衣服里显露出来。
衣柜里怎么会有白纸?温自之奇怪地从中抽.出一张,指尖夹着页尾抖开,只见上面用黑色宋体印着一行清晰的字——心理咨询病例。
温自之蹙眉,再往下看,右下角写的是心理医生的名字,严博川。
原来是严医生的病人资料。温自之将纸张塞回原处,心里想着可能是付衡错拿了严医生的病人资料吧。
刚放下,温自之却又立马揉了揉后脑,想着现在哪是管这些的时候,付衡还在外面等着他。他赶紧把睡衣换好,重新拿起那只被他捏扁的饺子出房门,口中嗫喏道:“付医生,我换好衣服了……”
“嗯。”付衡正在桌前包饺子,瞳仁里映着对温自之独有的通透,“你先去厨房拿双筷子。”
温自之有些意外付衡竟然没有质问他下午的事,便只好赤着脚去厨房拿筷子,到了桌前,拉开凳子坐在付衡对面。
“会包饺子吗?”付衡问道。
“当然会啊……”温自之脚下微微发冷。
“那剩下的饺子交给你。”付衡把最后一个白菜饺子包好,拍了拍手心的面粉,“包吧。”
温自之呆呆地看着付衡,没想到他变脸这么快,于是没什么办法的拿起一张饺子皮,用筷子把绞好的馅塞进去,片刻便捏出了一个圆滚的饺子。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只有时钟滴答滴答在走着。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温自之已经快被这尴尬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踌躇地说道:“付医生,你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你觉得我要问你什么?”付衡一直看着他,眼神不曾离开过。
“你……不想问我下午怎么去酒吧了吗。”
“不想。”付衡回答得斩钉截铁。
温自之讶然抬头,思维混沌如泥,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把饺子包完。”付衡吩咐道。
“好。”温自之把剩余几十个饺子皮一个个摆好,放在手心里开始慢慢包着,付衡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抬腿去了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暖气不足,穿着睡衣还是比较凉的,刚刚在被子里捂出的那点温度早就消耗没了,温自之包完最后一个放好,看着桌子上一排排整齐的饺子,心里竟然也有了些年味。
就好像以前在孤儿院过年时,院里少有的会放烟花。而每个小孩都会分到一支烟花,他也不例外,只是他会拿着那支烟花跑很远,到一个没人的黑暗角落点燃,再看着那烟花从绚烂夺目到暗淡熄灭。
那时候他就在心里悄悄跟自己说一句,过年了。
他其实也很希望自己能被领养走,只是自己性格内向,说话又不讨人喜,没有人愿意带走他。
等烟花放完了,孤儿院的人也会做饺子给大家吃。可那件事始终是温自之心里的阴霾,他吃不下去任何肉类,而孤儿院的阿姨也不会因为他的特殊而多准备素饺子。
所以他宁愿选择一个人孤独待在房间里,也不愿意迈出房门半步。
玻璃杯声在耳边蓦然响起,温自之被吓了一跳,他看见付衡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手中还拿着一瓶酒和两只杯酒杯。
“弄完了?”付衡晃晃手中的酒瓶。
“嗯……刚刚包完。”温自之低头讲道。
“好。”付衡把酒杯放在桌子上,那杯底碰撞桌面的声音仿佛碰到温自之的心间一般,让他心脏跳得混乱,纷乱地响遍胸腔内部。
“那现在我们来算算账。”
冰冷的声音传进温自之的耳朵,他顿时手脚无措,这才明白从一开始付衡冷淡对他,心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你在说什么东西……”
“我觉得你挺能喝酒的,温先生。”付衡慢悠悠打开酒瓶,倒了两半杯酒,那声音清冷得像是酒中放的冰块,“这样吧,你今天能喝过我,下午的事情一笔勾销。”
“我不会喝酒。”温自之十指微颤,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靠。
“你不会喝酒还敢去酒吧?”付衡拿起酒杯,在温自之眼前轻轻摇了摇,斟酌着缓声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现在想灌醉你,单用手上这杯酒,你就可以不省人事。”
“……”温自之别扭地偏过头去,口中半天才道:“你少扯。”
付衡轻笑一声,先呷了一口酒,伸手按住温自之的后脑,右手揽过他瘦削的腰,滚烫的唇便贴了上去——浓烈的酒缓缓地渡到了他的口中。
酒气滚烫热烈,淌过温自之干涸的嗓子,快感极快地蹿升到大脑皮层,他想要推开付衡,却被那人抱得更紧,直到酒全部进了他的口中,付衡才用手抚过他的喉咙,极尽温柔的轻声道:“咽下去。”
温自之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真的把那口浓烈的酒全咽进嗓子里,顿时感觉热辣辣的气息在胸腔内蔓延,他不出意外的剧烈咳嗽出声,趴在付衡的肩膀上,咳得连眼角都红了。
付衡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口中却一点不留情,“还有小半杯,是我喂你,还是你自己喝?”
“咳咳……我……我不喝了。”温自之难受得趴在付衡肩膀上,样子十分可怜。
“你这种一杯倒的人也敢学别人去酒吧喝酒?”付衡恨铁不成钢似地咬了一口他雪白的脖颈,灼热的气息肆意喷洒在他的耳侧,无奈道:“我不罚你谁罚你。”
“……”温自之揉了揉被咬了的脖颈,他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付衡说他一杯倒不是假话,他酒量差到完全可以用“烂”来形容。
“你说那么大的雨我能不担心你吗。”付衡继而叹口气,自己拿起酒杯也喝了一口酒,续道:“下午给你打电话你先是挂掉,又是不接,回来还一身酒气,是怎么了?”
温自之抬头看着付衡漆黑的眸子,心底莫名涌上一层酸意,他想站起身,却一个踉跄摔到地毯上。
“站稳了。”付衡把他拉起来,谁知温自之却拿起桌上半杯还未下腹的酒一饮而尽。
酒杯应声坠落破碎,付衡连忙一把抱起他,怕他赤着脚踩到玻璃渣,“喝酒就喝酒,打碎杯子是什么意思。”
温自之在他怀里摇摇头,周围淡淡的酒气使他很快就晕眩起来,他伸手揽上付衡的脖颈,似乎有些有气无力。付衡无奈笑了笑,只心里想了句,这人醉得真快。
“付医生……”温自之被付衡放到沙发上,依旧迷迷糊糊不肯撒手。
“干什么。”付衡坐在他旁边,伸手替他暖了暖手心,“好好跟我认个错,今晚就放过你。”
“我知道是你……”温自之已经完全醉了,甚至还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磨蹭,那声音像是含了一潭清冽的湖水,“我以前不敢说,但是……”
“嗯?”付衡摸了摸他的脸侧,笑道:“说什么着呢。”
“……付医生,我见过你。”温自之没有理会付衡调笑般的疑问,自顾自地断断续续讲道:“真的……”
付衡闻声笑容更盛,见温自之是醉着便也顺着他道:“是啊,我也见过你。”
“好久好久之前,就见过你。”
付衡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曾经的记忆在脑海中“刺啦”一声微弱炸响。
“温先生,我很喜欢你,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么喜欢我。”
温自之似乎没有听到,他胡乱抓了付衡的手指放在脸侧,口中喃喃道:“好冷。”
“冷吗,房间里最近的确不暖和。”付衡连忙给人盖上一条毛毯,“我抱你回房间睡吧。”
沙发上的人蜷缩在一起,似乎是有些不舍得离开已经温热的地方,付衡看他不想换位置,便由着他躺在沙发上,自己去把包好的饺子冻在外面,等过年就可以拿出来吃了。
今年新年他已经打定主意和温自之一起过了,总觉着能和喜欢的人一起过个年也不错。
刚收拾好,那边的人又在自言自语个不停。付衡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向外面,朦胧光亮的星辉已经铺满天空,细雨早就停了,现下只有玻璃窗上的一点点雾气。付衡也觉得有些困意袭来,便回沙发上看看温自之,选了个舒服的抱法,和那人一同睡过去了。
夜深。
温自之喝的本来就少,等体内的酒精分解完天还没亮,他醒来时只觉得口干舌燥,客厅阳台的窗帘紧闭,阻挡了窗外的月光透过,整个房间漆黑安静,他伸手推了推付衡,口中轻轻唤道:“付医生?”
即便是再小的动静付衡也能醒来,他睁开眼睛看向温自之,才发现那人已经坐起身来,沙哑着声音问道:“醒了么?”
“嗯……”温自之揉了揉喉咙,“为什么喉咙好疼。”
“你喝了点酒。”付衡拿起茶几上的一杯水,他总是习惯在夜间往茶几或者床头柜上放一杯水,这样夜里口渴还能起来喝,“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温自之接过水杯,说了句“谢谢”,便就着水杯喝了下去,干涸的嘴唇好歹有了一些红润的光泽。
“我睡了多久?”温自之喝完水问道。
“不久,就几个小时。”付衡抬起手表看了看,“饿吗,之前多包了几个饺子,我给你煮饺子吃。”
“饿。”温自之坦白道,他其实下午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我来吧,每次都是你给我做饭,实在是不好意思。”
“那你来吧。”付衡也不跟他客气,看着温自之慢慢走向厨房,自己也穿着拖鞋跟在他身后,“要不要我帮点什么忙?”
“你别帮倒忙就行了。”温自之从窗外取回饺子。
“你怎么知道我搁窗外了?”付衡笑着问道。
“啊?”温自之扬扬手中的袋子,“你不放外面还能放哪。”
付衡不死心,“我可能放冰箱啊。”
温自之难得笑了笑,“那可能是我们心有灵犀。”
付衡心下一紧,他很少听到温自之跟他说这样的话,他表面上不慌不忙地道:“那温先生今天下午还记得跟我说过什么话吗?”
“嗯?”温自之正准备烧开水下饺子,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哪句话?”
厨房里的光昏暗微弱,洒在温自之头发上更有了些温馨的感觉。
付衡从背后抱住那人,贴近他的耳朵,低沉的嗓音却传进温自之的心坎,“你说你想我。”
温自之一阵颤栗。
“有多想?”付衡往他耳朵里吹了一口气,“我想知道。”
温自之脸上立刻浮起一层薄红,他躲避着付衡的小动作,却又被那人紧紧抱住。
“嗯?有多想?”付衡铁了心要问到底,探出舌尖轻轻舔舐那人的耳垂,按住温自之微微颤抖地身子,“告诉我吧。”
“挺想的……”温自之措辞半天,才犹犹豫豫冒出这么一句话。
“挺想是多想,你还学会避重就轻了?”付衡笑道。
“你……还想不想吃饭。”温自扭头不理他,一副要认真下饺子的模样。
付衡挑挑眉,也没继续追问,把人抱过来亲了几口,就去沙发那边看电视了。
房间安静了片刻,温自之也把饺子煮好了,他以为付衡有些生气,便把热气腾腾的饺子送到茶几那边,揉了揉眉心,嗫喏半天才开口:“我是挺想你的。”
“我知道你想我啊。”付衡哭笑不得,把人拉过来到沙发上坐下。
“我不会说话,你明白就好……”温自之偏过头去,一侧明一侧暗的脸颊,看得付衡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发。
“我知道,快吃饭吧。”
温自之顺从点点头,蓦然发现他自己对付衡这些小动作似乎不怎么排斥了。
“对了,吃饭归吃饭,我还是要问你,下午怎么就跑去酒吧了?”付衡夹了一个饺子放进醋里蘸了蘸。“说实话。”
“……”温自之一想到这件事,刚刚心里那点欢喜瞬间被磨平,换来的是踌躇不安。
“怎么了?跟我说说。”付衡看温自之表情不对,不由得放下筷子。
“我就去了一趟学生家里……”
“还是和叶彭去的吗?”
“嗯。”
付衡皱皱眉头,心底忽然像是有无数藤蔓疯长,阻挡了他想盘问的口气。
因为他发现,无论他如何说动,都不能阻止温自之和叶彭的见面。
其实有那么一瞬他怀疑过,是不是即便他重新来过,也无法改变最后温自之与他分道扬镳的结局。他之前一直觉得只要自己陪在这人身边,日子久了,真能凑合在一起过日子是不错的。
可现下事情的发展像是拐了个弯,不疾不徐地朝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方向发展了。
“嗯。”付衡措词半天,也只回答了这么一个字。
“对了,我喝醉了……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付衡嘴角扬起一抹笑,“没有。”
“那就好。”温自之低头,碗中的饺子已经有些发凉。
“今年记得来我家过年。”付衡补了一句。
“好。”温自之刚点点头说完这句话,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站起身来,对付衡讲道:“对了,付医生,你感冒好了吗?”
“感冒?”付衡面上没什么喜怒,意外平静,眼神却如暖光一般平和,“可能好了吧,”
“我给你带了药……”说着温自之便朝浴室走,想要找到自己的衣服,那衣服口袋里面放带着给付衡的药。
进了浴室,温自之一眼看见了自己已经被洗过的外套和裤子,他四处看看,才发现自己口袋里的那盒药被放在了洗衣机上面。
手指刚触碰到药盒,温自之却还看见了自己未洗的衬衫。
衣服和裤子都洗过,只有这件衬衫还放在这。温自之心底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没安全感,他刚想拿起那件衬衫,付衡的声音传来——
“那盒药我看见了,给你洗衣服的时候顺手放洗衣机上面了……你拿到了啊。”付衡看着温自之手里已经拿着那药盒不由得道。
“嗯,你吃了吗?”温自之问道,用身子悄悄将衬衣挡住。
“吃了,现在没什么问题了,挺管用的。”付衡笑笑,“不过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我今天给你洗澡的时候,发现你那个衬衣领口有血是怎么回事,你哪里受伤了吗?”
温自之陡然没了什么声响,只一个人静悄悄站在那里,半天才回答了一句,“……可能是哪里碰伤了吧。”
“哪碰伤了,要我给你擦掉药么?”付衡看着那人的眼睛问道。
“不……不用了,小伤口。”温自之连忙摇摇头。
“没受什么伤就好,我还以为怎么了呢。”付衡重新回到客厅,心里也没多想。
只留温自之一个人依旧静默站在那里,指尖却沉重得抬都抬不起来。
*
一点微白从天际线亮起,静谧的夜空中没有丝毫声响。
忽然下起雨来,周围一切簌簌轻响,温自之站在杂草中央,他揉了揉眼睛,似乎又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是梦。
温自之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他迈开脚步向前走,心底默默跳出个尖锐的声音——
见到他!
天空发白,细雨如丝。温自之每走一步,身后的光影便像急流一般涌过,消失在了阴雨缠绵中。
他才惊觉自己走不了回头路。
“温先生。”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远处的光亮尽头蓦地出现人影,周遭的杂草以及野花开始迅速消失,混合着雨水的泥地长出无数枯藤败叶,温自之向远处看着,那人向他挥手,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你想我吗?”那人沉稳空旷的声音传来。
“想。”温自之迈开脚步急促地跑过去,张开双臂紧紧拥住那人,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间。
我不仅想你,更想看清你的模样。
“我也想你。”那人揉了揉他的头发,却忽然低头笑起来,灼热的气息在温自之的耳畔回荡,“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个问题好像一叶轻舟,在温自之的心里泛起点点波澜,他想抬头说我不知道,却被那人按住后脑动弹不得。
“我不知道你是谁……”温自之趴在他的颈窝间迷茫道。
“你知道。”那人抬起一只手环抱住他,嘴角依旧是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就在你身边。”
温自之不答,只是把头紧紧埋进那人的颈窝,这样站立了不知多久,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温自之忽然觉得身体里一轻,那人便消失不见,就连心口也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人一起离开了。
“付医生吗。”温自之四处张望着,脸上带了些慌忙的神色,“还是……其他人。”
没有人再回答他,天空已经完全亮起来,他刚刚在那人最后离开的一瞬,似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雨滴落在温自之瘦削的肩膀上,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任何话,只是觉得头有些晕,就连远处的最后一点光线也在模糊的视线中消失。温自之身体滑落到草丛中,似乎在这最后一刻,他也要睡过去。
可心底却默默有个声音响起——
你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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