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逼我和仙君谈恋爱》41.因思而疾

    两弧之间的风景与重天屏障有些相似。中间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星尘灰哀, 如是撞击后的残存, 又似新生前的聚拢。万千时间从这里流出, 流到不明方向的另一个世界。但与重天不同的是, 此处通道若无护助, 穿过这里的人一定会被丢出去。
    到那时, 在漂浮无处着力的夹层之中,前后都是一样的景色,没有指引,一定会迷失在此处直至死亡。
    然而,即便是有了仙君用神力做保护, 章屏轻还是在通道里转成了一个只会尖叫的傻子。他转成一个球, 朝着上头旋转式前进。整个通道里回荡着章屏轻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咦咦咦咦咦咦———!!!!哦哦哦哦哦———呀!!!!!”
    安安稳稳被仙君抱在怀里的瑶山心里默默地想:真的是好惨啊。
    “在想什么, ”亓涯抱着他, 柔声问。
    瑶山抬头看到仙君坚毅的下巴, 答道:“这里与你上次带我穿过九重天有些相似。”
    上次还有这次, 我都觉得有些熟悉, 好像来过。
    “他们的确相同,乃是世外之景。只不过重天之间得人维护, 更加稳定一点。弧外通道多,长短疏密不同,也无人去维护巩固, 也就更加难走了。”
    瑶山哦了一声, 还不得说其他, 仙君忽然收紧了手臂说:“抱紧我,前面更陡峭一点。”
    说着,亓涯丢出一股神力,像是一条绳子一样绑住了前面疯狂乱窜的章屏轻。让他如一只疯狗变成了一条有人牵着的死狗——因为他已经叫都叫不出来了。
    面对险景,瑶山也矫情不起来,干脆地伸出手臂搂住了亓涯的脖子。不过刚刚抱住了,瑶山便觉身边的风癫狂起来,吹得他呼吸不畅,面部欲裂。亓涯仙君头上端庄的发髻在一瞬间被吹散,原本的内敛肃穆之中添上一二分锋利的英气。
    他本是镇定自若的,现在也有些严肃起来,可见此处颠簸之难。但就算是这样,瑶山也没有觉得太难受。一时之间,瑶山心情颇有些复杂起来。
    此处颠簸不仅陡峭而且路途极长,二人牵着一个,顶着如山如暴风一般的压力斩开前方的道路。此时此刻,瑶山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见亓涯如此辛苦,他很是过意不去。于是便想给他减轻一点压力,见仙君要分心照顾章屏轻,瑶山唤藤而出决定代替亓涯拉住章屏轻。
    亓涯感知到他的意图,温声说:“你现在还未恢复,这样的地方你抓不住他。无需担忧,我来。”
    瑶山讪讪地收回手,心道:自己现在这么一个空壳状态,的确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添乱了。
    他低着头,安静地缩在自己怀里,一副很乖不打扰的样子看得亓涯心中一阵暖软,恨不得将人抱得愈发紧一些,最好能抱到心窝子里藏起来才好。
    所以,堪堪过了这段颠簸之段,确认了安全之后,亓涯将手中神力放开,叫章屏轻只管自己转着。一手改抱为搂,一手抬起瑶山的下巴又亲了下去。
    瑶山感觉到路途平稳起来,刚缓了一口气,尚不明姿势的变化,便觉唇上一热。
    “!!!”
    在清醒的状态下,这还是瑶山第一次与亓涯亲吻。那种温柔与留恋,从亓涯的唇间清晰地传递到了瑶山的心里。瑶山一阵愣,随即而来是无比的羞赧,想要把人推开。可是亓涯抬手按住了瑶山的后脑,让他不得抗拒他的爱意。
    他们之间的相连太密切了,瑶山好不容易脱开一点,口中泄出一声呜咽:“仙君……”
    一声软唤,带来的并不是分离而是亓涯更加坚定的入侵,同时瑶山感觉到一阵暖流从喉咙口灌了进来,入侵四肢百骸,叫他倍感舒爽。瑶山微睁着双眼,看到亓涯闭眼时的认真和专注,双手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衣领。
    “仙君……”
    亓涯吸吮着瑶山的唇瓣,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迅速退开来。他闭了闭眼,仓换掩饰着说:“你脸上的叶纹又出现了,抱歉。”
    瑶山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摸到什么,他没有说话。
    “快到了,会有点颠簸,唐突了,”仙君的声音有点慌乱。随后他一把将瑶山抱入怀中,将他的脸藏在自己的肩膀上,护住了瑶山的腰背,迅速上升。
    在仙君殿下怀里听着亓涯剧烈心跳的瑶山:“……”
    ·
    漫长的通道终于走完,三人从魔界回到了人间。下落的时候,仙君稍微做了一个缓冲,可还是没能阻止章屏轻摔在地上的一阵闷响,摔出了一种自暴自弃的微妙感。
    他和瑶山掉进缝隙的时候,因为里面的冲击太大了,他干脆被转晕过去了。回来的时候,因为仙君的帮助,叫冲击没有那么大,伤害没有那么足。可是章屏轻宁愿晕过去的!还不如晕过去呢!
    章屏轻躺在地上,那股恐怕的天旋地转余韵还不曾过去。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平安落地的时候,他的脑子给他的第一个指令,就是吐。他像一只王八一样,把自己艰难地翻过去,趴在地上大吐特吐。
    手上最后一点力气支撑着他,不要把自己淹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在恨不得把自己的胃吐出来之后,章屏轻看到瑶山稳稳当当地站在一边,而亓涯则轻声柔语地问他这里有没有不舒服,那里有没有不舒服。铁打的汉子有这么一瞬间,特别特别想哭。
    等到这股心酸的呕吐声终于停止,瑶山心有不忍地走过去想用自己的草木之灵给章屏轻一点安抚。谁知道仙君抢先一步,一把神力打入了章屏轻的后心。让他本来面如金纸强行红润健康起来。
    身体已经恢复,但精神还是劳累无比,章屏轻像是身体和魂魄不是同一套的。瑶山都不知道怎么同情他了。
    稍微休息了一下,章屏轻终于缓过来了。他站起来看了看四周,拍腿叫道:“嘿,还真是我那山沟沟!兄弟,牛啊!”
    回乡的喜悦叫他瞬间生龙活虎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山脚下跑。
    确认自己回到了人间,瑶山松一口气,看向亓涯:“多谢殿下带我们回来。殿下要回天庭吗?”
    亓涯道:“你还没有恢复,等你好了再说。”
    瑶山很想问他,到底怎么样才算好了。可最后还是没问,只是追上了前面的章屏轻,说:“能否到你家借宿一晚?”
    章屏轻嘿了一声:“那必须啊!怎么能叫你们在外头风餐露宿的!放心,我家留人的炕还是有的,只管住下便是。”
    “谢谢。”
    三人借着月光一路下山,人间的空气叫三人都觉得清爽怡人,心情都要好一些。终于到了山脚下的村落,虽说是简陋的房舍,但也叫人亲切。马上能见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娘亲,章屏轻按捺不住兴奋向前跑去,嘴里喊着:“娘!阿娘!我回来了!”
    比之章屏轻的兴奋和喜悦,亓涯和瑶山此时却没有那么轻松了。因为这个山村里没有一丝属于生灵的活气,或者说凡人定居之所的烟火气。
    山村冰冷而死寂,像是一堆没有了热气的灰烬。
    瑶山看向亓涯,示意:“仙君……”
    亓涯将瑶山护到身后,轻声说:“你跟着我。”
    二人警惕地走入这个村落,不动声色。瑶山跟在仙君身边,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看到了那户人养在院子里的狗。与这死寂的气息不搭调的是,那只狗的的确确是在呼吸着,睡熟着。
    章屏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扑在门前敲着那扇老旧破败的木门,喊着:“娘!我回来了!开门啊!是我啊!”
    他这么大的叫声,没有惊醒周围任何人,可章屏轻太高兴了,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不对。
    被敲得摇摇欲坠的木门终于被打开,发出一阵叫人牙酸的声音。门后站着一个面露惊惧神色的憔悴老妇,她看到章屏轻时,眼中先是闪过害怕然后是一阵巨大的惊喜。
    “狗儿!!”
    “娘!是我啊!”章屏轻喊道,“快开门,快叫我们进去!”
    章母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忙打开门,将三人迎进屋来,然后又迅速地把木门关得死紧。黑暗的屋子里,她点起一盏煤油灯,昏弱的光芒带来一丝恍惚的照明。就在这样的光线里,章母抱着多年未见的儿子泪如雨下。
    “我的儿啊,你可回来了,想死娘了啊!!”
    “娘,我也想你!这次我回来就再也不走了,娘,我陪着你!”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好不感人。亓涯和瑶山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瑶山的视线落章母脚下,但看不清自己想要看的东西,屋子里实在太暗了。
    “娘,这是我两个兄弟,送我回来的。在咱家借宿一段时日,娘,你给收拾个炕出来呗。”
    章母唯唯应了几声,眯眼瞧过来,看到瑶山异于常人的模样,分明吓了一跳。章屏轻忙扶住她说:“娘,你别害怕,他们都是神仙呢!特别厉害的神仙!”
    “真,真的!”章母表情剧变,“他们真的是神仙!”
    说着,她脚下一软,跪在了亓涯和瑶山面前,哭道:“救苦救难的仙人们呐!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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