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能比突然得知自己可能失忆过还是非人力因素而且失的那部分还有身边刚认识的人来得震撼呢。
沈鹊现在突然觉得薛凌所有的凝视和调戏都有点要债的意味。
虽然她还是没能想起半点事情。
模糊的回忆还是模糊。
她妈说的那位高人可能操作失误了,她离二十四岁也太多年了, 依旧没有回溯功能。
哪怕经年后再到霜承, 涌上的那股熟悉感,也被归类到南方的这种标签里。
她又坐到了桌子前, 盯着浮莱之匣。
这样一个匣子,明明之前放出了那种光芒,可是这么多天却没有任何动静,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在臆想了。
特殊编制事务局关于舒绵的那个案子最后做出的判决沈鹊也知道了。
还是那位叫佟芷的孕妇联系她的,对方在短信里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可能也有点消不掉她记忆的无可奈何。
这些非正常人组成的非正常人部门最后的处理也变成了合情合理的刑事案件, 盖过章的那样, 赖丽珍最后判了几年她给忘了, 特殊编制事务局备案的是当事人受某种容器蛊惑。
这样正儿八经地写在普通人的白纸上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普通人。
她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能算是普通人了, 目睹了那样有些可笑的家庭伦理, 也得知了自己的生病并不是偶然,也发现了自己祖祖辈辈都被自己眼前的‘某种容器’胁迫保护,到现在不得不走上一条‘非正常’的路。
而且这条路并不是很好走。
很多线索丝丝缕缕, 很多人零零碎碎, 但直觉告诉她总有种微妙的联系。
但还是有一种强烈地被推着走的感觉。
她想起前天晚上薛凌接到的那个电话,她怀疑对方是佟芷。
薛凌的朋友其实挺多的,哪怕她看上去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形单影只的孤独感。
即便嘴贫即便自己把自己圈在一个地方, 但和她有关的人也不少。
薛凌说佟芷是她小时候的朋友, 说尤西真是也是。
圈定的范围都是霜承, 在她职业范围里,以前采访能提起的朋友倒是很少,都是合作伙伴,很官方的评价。
也可能是没有经纪公司一个人单干,也可能是她的确在那方面性格孤傲看不上别人,也可能是她根本不想要朋友了。
哪怕她千万粉丝不停地渴望见她,哪怕喜欢她的人坚持不懈地跑到揽星来蹲点,她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她身上的孤独感和那种熟稔感总是切换得很自然。
沈鹊甚至都分不清那个才是真正的薛凌。
是她第一天去揽星拜访推开门把她按墙上的薛凌,还是那个吃晚饭的时候懒洋洋连钱都不想付的薛凌,还是那个穿着筏衣轻哼的薛凌,或者是和她说话一直保持嘴贱聊骚的薛凌。
……
她自己的面孔其实挺单一的,顶多皮相一个,性格一个。
而薛凌的多面即便展示型不强,但总是似有若无地带点她的仅此一家,以至于看得多了,就会有一种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她是明星,她又是患者。
一个人藏了太多事情,或者经历太多东西之后,气质会变,语气会变,身形会变,性格也会变。
在她被万人瞩目的有迹可循的成长里,摄影机和相机记录不到的地方,她到底游走在什么一样世界里,又让人太有探知欲。
难怪是差点成为“巨星”的人。
沈鹊差点被那种“薛凌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的想法冲昏头脑,差点就想从了对方了。但她这么陷入沉思的时候眼睛盯着浮莱之匣,手里拿的确实那天在老郭家被一分为二之后又被她用透明胶了胶的检仪。
她的浮想联翩被骤然打断,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上次她见过瞬间的浮莱之匣的光芒又冒出来了,这次是纯白的那种光芒,不像上次那种场合的盛气凌人,感觉有点温和。
手上的震动感差点让沈鹊以为自己拿了洗脸仪,在她差点被这种非人类并且非科学的场面惊到报警的时候,她发现手里的检仪居然在被胶条胶成那样子的情况下居然还在坚持工作,凹凸的文字进进出出,最后在浮莱之匣自己打开盖子转着那个耳钥的底座的时候,它停下来了。
被摔成两半之前和之后一直凸出薛和凌的两个块恢复了正常。
最开始那个给沈鹊检仪的人就说这上面密密麻麻的铜刻字是百家姓,沈鹊当时相信了一半,因为觉得百家姓组成的俩个字变成名字的几率也太……
可她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态发现出来的薛凌的名字的时候瞬间惊讶了。
还可以这样……
其实这也有鬼迷心窍加多重巧合的情况,因为卖给她的这个人自称和卖给她卷轴的是一拨人,说放在一起出来的名字绝对是真的。
保真,假的话退全款。
可惜现在加的微信已经查无此人了。
郭峻直截了当地说这是假的并且给她看里面的的电池的时候沈鹊真的很心痛。
因为这点心痛没丢。
现在除了这种状况,她觉得自己肯定很附和薛凌经常发给她的那个目瞪狗呆.jpg的表情包。
上面她凸出的两个字组成的名字她也认识。
戴和安。
不就是戴安安吗。
那个耳朵听不见的小姑娘。
她现在只觉得四周安静得很,强烈的震撼感席卷了她,满脑子都是“这样都行”。
苦苦追寻了这么多年,发现来得这么轻而易举,又有点不可置信。
她拿起浮莱之匣,那个耳钥的底盘已经不转了,底座比其他的钥匙底座上升了一点。
最开始她以为薛凌是那把口钥,因为都说她声带坏了,但熟了之后发现这个人嗓子好好的,眼睛倒是有点问题。
顶层套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心跳得很快,这种喜悦感像是天上砸下什么东西似的,她眼冒金星,一时间抓起手机就给薛凌打了电话。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等到薛凌的声音从那头传到她耳边的时候,她突然明白——
这种心情并不是无人可以分享,但她在脑子空白的时候下意识地选择了薛凌,那就是感情快了脑子一步,率先帮她做出了决定。
“怎么了?”薛凌那边有风声,可能是在室外,“你和老郭聊完了?”
第一次谈恋爱的滋味沈鹊忘记了,她现在有一种自己明白心意的雀跃感,也有一种自己被自己打脸的羞耻感,在听到薛凌被信号渲染过依旧迷人的声线的时候,她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大概是因为她半天没有反应,只有浓重的呼吸声,薛凌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还在计算时间,又用肩膀和脸夹着手机,喂了一声,“沈鹊?”
她正儿八经叫沈鹊名字的时候挺少的,多半是戏谑的沈小姐和模仿她妈布满慈爱的小鹊,还有故意恶心她的小喜,和大喜鹊。
“哑巴了你?”
沈鹊:“……”
一腔爱意顿时熄灭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岌岌可危。
“等我吃晚饭么?”
薛凌还笑了一声,笑声里夹杂着哔拨声。
爱意顿时又百分百了。
太性感了这个笑声。
“是啊,”沈鹊咳了一声,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托着检仪,“你难道要放我鸽子?”
“你请客我就当然得赴宴了。”
薛凌蹲在自己爷爷的坟前,盯着烧得旺盛的阴钞,又折了折黄纸往上头塞。
墓碑上没有老头的照片,其实应该是要有的,可惜她爷爷老了依旧想得多,“我可不能吓到过路的啊,加上我也不上相啊,年轻的照片你奶奶也一张不给我看。”
薛凌笑着一只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三点半啊姐姐,吃晚饭还早呢,你跟老郭一起没吃饭啊?”
“你怎么知道的?”
沈鹊下意识地说,薛凌唉了一声,“你自己美女包袱很重还是老郭吃相太难看吧,我觉得是第一个。”
在沈鹊家一块吃饭的时候沈鹊其实的也吃得不多,估计这些年光维持身材了,基本不吃主食,但身材凹凸有致,实在是让人垂涎。
“你别乱给我加人设,”沈鹊小声地呸了一下,那边的薛凌啧了一声,“发生什么开心事了,说来听听?”
沈鹊的语调都上翘,薛凌盯着面前的火舌,又加了一封黄纸。
“我知道耳钥是谁了!”
“谁啊”
薛凌很是配合。
“戴安安!”
“哇!”
薛凌很夸张地哇完,“确定了?”
大概是她的口气并没有多少感兴趣的成分,沈鹊有点沮丧,闷闷地说:“你都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吗?”
“老郭都跟你开门见山了这还有什么可好奇的。”
“那没有,我是用那个检仪查出来的。”
沈鹊盯着手上的玩意,突然觉得自己把它摔成两半简太不是东西了。
“那不是骗人的玩意么?”
薛凌拎起一边的酒站起来在碑前已经倒过一点酒的纸杯里添了添。
自己虚虚晃晃地一敬,仰头喝了一口。
“我和你说,就杠杠,嗖一下,那个匣子发出一道白光,然后我手上这个东西嗡嗡嗡,咻咻咻,凸凸凸就出字了你知道吗!”
象声词太多,薛凌听了差点没喷出一口酒来。
很难想象沈鹊那张脸这么活泼地发出这些可爱的词呢。
沈鹊说完都觉得自己跟失了智一样,有点尴尬地哈哈了一声。
“那还真是很棒棒哦。”
听着那边的动静薛凌就知道沈鹊不开心了,她马上安抚了一句,“那晚上我们见面你再跟我详细说吧,不过你小心点啊,你自个儿家祖传的玩意还要人家叮嘱你注意安全,没瞧见之前那位阿姨被搞成间接杀人,我很怕你突然把我给做了。”
沈鹊本来还听得很认真,在听到薛凌最后两个字的重音,又觉得薛凌本性就是淫,并且无药可救。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虽然这骚话让她还有点小欢喜,沈鹊问了句:“你现在在干嘛?”
“上坟。”
“什么?”
“上新年坟。”
“哦……”
“谁啊?”
沈鹊有点没话找话。
“你爷爷。”
“我就没见过我爷爷。”
“那我的爷爷就是你爷爷了。”
“你占谁便宜呢。”
“那没有,我是好心。”
“……谢谢。”
“那你多久回来?”
“五六点?”
“上坟要这么久吗……”
“嗯……还有其他人。”
……
挂完电话,沈鹊还是觉得薛凌说其他人的时候,咬字有点怪。
明明也是草率地确定了现在那点心意,可她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对方的一切了。
这种感觉来势汹汹,她恨不得真的找个窨井盖大喊一声我要到薛凌那里去。
可是也太傻了,又不是任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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