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决定。刚一宣布完,下面就议论上了,而且声音挺大。现在毕竟不同于任南德当政的时候,大家都是聘任的,说话也觉得没什么要藏着掖着的。
“别跟着人家傻搞了,搞这些花样有毛用啊?”
“就是,搞点实际的多好,我们学校的性质跟人家又不一样。”
“搞呗,不搞一点儿样出来,能显出咱泰云格外有能耐?”
“胡搞瞎搞,不如不搞,搞来搞去,有几回有结果?”
潘念刚补充说,很多细节其实还在研究之中,还需大家进行进一步地讨论。趁着会场安静的空儿,他又宣布了全校为纪老师捐款的决定。虽然老师们已经捐过一次了,但没有人提出不同意见。大家都知道,纪老师比他们任何人都更需要钱。
潘念刚也宣读了方心宁起草的学校教师量化考评细则,其中虽然也有类似“每周读书不少于4小时”“教育博客每月不少于两篇”“禁止教师额外留作业及课外辅导”这样的纪律,但“不坐班”“不点名”“不查备课”“不罚只奖”等条目让大家耳目一新,掌声不断。
方心宁则还在琢磨刚收到的软抄信:“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征凶,居贞吉。”他明白其中的意思,这话用在当下正好:变能通,这可喜,但通之后,还要考虑如何令其持久。
下午,捐款活动如期举行。潘念刚请来孙校长做了讲话。然后自己又做了一些发动,活动便在一首《爱的奉献》中开始了。
先是领导和老师们捐款。方心宁跟在潘念刚的后面,把1ooo元钱折得很小,悄悄地放进去。这是当天最大的单笔捐款,上面承载着他对她的无限感激和同情。
然后是学生,纪红飞所教的两个班级最先开始。他们一个个哭着从捐款箱前走过。一想到那个如大姐姐一样和气的纪老师,他们就止不住要哭。纪老师待他们确实太好了,以致于他们对学校安排的语文老师一时还不能接受。
活动结束了。在潘念刚的办公室里,几个人一清点,共得捐款元。潘念刚安排肖叶蒙跟刘墅一块去为纪红飞送钱。肖叶蒙说有事走不开,就只能让刘墅自己去。刘墅已经去送过一次捐款了,所以也没有拒绝。
刘墅来到纪红飞的病房,把钱从包里拿出来,对纪红飞说:“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你收下。”纪红飞说:“我不需要钱,也不需要别人假惺惺的关心。”刘墅听了这话,脸上有些难堪,说:“这是全校师生的心意。大家真心关心你,要你好好养病。”纪妈妈把钱接过来说:“谢谢大家了。老师,不好意思,她心里难受。所以话也不好听。”纪红飞说:“我心里有什么难受的?我心里也非常好受,从未有过的好受。”刘墅小声对纪妈妈说:“我已经转告了方校长,他忙过这几天就可以常来了。”纪妈妈十分感激地说:“那太麻烦你了。”纪红飞在一边说:“你们是要咒我快死吗?不要嘀咕好不好?”刘墅听纪红飞说话的那口气,愈加尴尬。
其实。纪红飞自己也在生气,胸前的被子剧烈地起伏着。她已经感觉出了刘墅的变化,她恨自己。恨自己前些天对他太好,那不是犯贱么?现在他对自己这么冷淡,让自己觉得羞辱难当。
田三菊突然来到了泰云学校。在保安的指引下,她找到方心宁的办公室。方心宁惊诧于她的不请自到,问:“哦,田经理,有事吗?”田三菊说:“怎么?当了校长,没事就不能见你了?今天我想请你吃顿饭。”方心宁说:“我要去医院里看望一个同事。”田三菊说:“正好我也没事,陪你一块儿去。”方心宁说:“不用,你们又不熟悉。”田三菊说:“不用客气了,走吧,我给你当司机。”她拉起方心宁就走。
病房里,刘墅刚出门,纪红飞就问妈妈:“妈,我是不是没多长时间了?”纪妈妈说:“傻孩子,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医生说了,血里的病,急不得,需要慢慢调养。”纪红飞说:“那大家至于为我捐这些钱吗?弄得我一点儿信心也没有了。妈,我想我那班学生了,越是感觉自己不长了,就越想他们,怎么办呀?”纪妈妈说:“你别这么胡思乱想,现在养病最要紧,至于捐款么,那是因为大家考虑你们学校没落实医疗保险。”
方心宁轻轻敲响病房的门。纪妈妈这下觉得是来了救星,迎了出来,嘱咐说:“小方呀,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去劝劝红飞,可别让她胡思乱想。”
纪妈妈好像忽然发现了跟在方心宁身后的田三菊,问道:“这位是……?”
田三菊说:“朋友,阿姨,我们是朋友。”
纪妈妈用猜疑的目光打量着田三菊。
方心宁对纪红飞说:“最近感觉还好吧?”纪红飞面无表情地说:“还死不了。”方心宁说:“关键是你要想开些,心里想得开,病就好得快。人的病,很大程度上是心病。”纪红飞说:“这一点算你说对了,不是很大程度上,应当说全是。”田三菊在一边说:“你可以到我们药店里去,让我老舅给你开几副中药吃吃。”纪妈妈说:“对呀,我们怎么没想到吃中药哩。”纪红飞说:“什么样的药效又能攻到心里去呢?”
大家被纪红飞的话呛得聊不下去了。
从病房里出来,方心宁对田三菊说:“你不该跟我一起来。”田三菊问:“为什么?”方心宁没回答她,坚决谢绝了她去饭店吃饭的邀请,悻悻地回学校了。(未完待续。。)
19
一天上午,刘墅正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觉察到有人进来,忙把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做了亏心事的惊慌。肖叶蒙半开玩笑地走过去,冷不丁一把给他掏了出来,定睛一看,不过是几张彩票。他正一张一张一个号一个号地对奖呢。
肖叶蒙说:“做梦呢吧?”刘墅解嘲说:“有梦就有希望。”肖叶蒙说:“你有希望了,可纪红飞呢?”刘墅说:“怎么了?做为一个普通的同事,我已经尽心尽力了。我所做的,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你没有权力责备我。”肖叶蒙说:“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你,她需要你的安慰啊。”刘墅说:“不,她现在最想见的是方心宁,而不是我,你若不相信,就请去问纪妈妈好了。”他把纪妈妈对他说的话,又原原本本地向肖叶蒙学了一遍。
肖叶蒙真没想到事情反复得这样快,便又来找方心宁。刚好潘念刚也在。肖叶蒙说:“昨天,纪红飞的病突然加重,医院里建议转院。”潘念刚问:“这几天不是挺好吗,怎么会又加重了呢?”肖叶蒙说:“情绪影响的吧。”
方心宁只听他们对话,并没有插言。“情绪影响”这几个字,让他的心陡地缩了一下。
刘墅把几张彩票核对完,连个5元的末等奖也没买中,便一气把它们撕了个粉碎,挥手一扬。纸屑纷纷扬扬散了一地。椅子又被他提起来,咣咣地顿在地上:“怎么了怎么了,有钱人就了不起呀!老子早晚也会有钱。”但泪光已从他的眼睛中泛了出来。
听说纪红飞要转院,除任南德之外的领导班子成员约好了来送行。当大家一起来到医院门口时,一辆白色面包车从他们眼前呼啸而去。肖叶蒙惊问道:“是不是纪妈妈找的那辆车?”大家赶紧来到病房,果然是人去床空。一个护士过来说,纪红飞刚刚转走。大家惘然若失。
方心宁发现小桌上有一张稿纸,上面胡乱写着一些字。就像小学生的练字本,里面只有一句话是完整的: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谢;去留随意,漫望天上云卷云销。他忽然感觉到一种无奈的情绪,是纪红飞写的这句话传达给他的,此时没头没脑地袭上了他的心头。
其实,就在刚才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纪妈妈在车上看到了女儿的这些同事,便要司机停车,可纪红飞歇斯底里大喊着不让。纪红飞没有看到他们。她也不敢看他们,只任泪水流淌。她说不清,自此一别,她还有没有机会与他们再相见。她不想停下来跟他们说再见,她控制了不自己……
纪红飞不辞而别,最难受的当属方心宁。他想到了自己这几年恍然如梦的经历,其中最最不该做的事,就是让待自己最好的纪红飞伤了心。现在,纪红飞一走。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没了,胸腔里空洞洞的——那心,已经被那辆白色的面包车载了去。
他责怪自己:几次来医院了,心里的那些话。为什么就不勇敢地说出来呢。
大家也为此嗟叹了一阵,很无奈地回了学校。
刘墅并没有跟大家一块儿走,而是绕了个弯来找金亚男。金亚男问:“考虑得怎么样了?也没有给我回个话。”刘墅说:“姐,那就先处处看吧。”金亚男笑着说:“这就对了。你表姐夫就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你娶了田三菊。你不等着享福还等什么?”
金亚男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想在田三菊的帮助下也开家药店,只是不知如何向人家张口。她开药店的想法,最早起源于新生儿科的护士小张丽买了辆po1o小汽车。论年龄。金亚男整整大了她15岁;论资历,金亚男是护士长,她才是个普通的小护士;论家庭,金亚男的丈夫任南德那好歹也是个中学校长,而她的丈夫呢,只不过在一家煤矿当了个小科长。凭什么她就买得起汽车而自己连想都不敢想?就因为小张丽在医院附近开了家药店。从那,开药店就成了金亚男最大的心事。不过,她知道,医院是不允许医护人员开药店的,那小张丽的花店是挂在公爹的名下的。他邂逅了田三菊后,觉得这个田三菊很能干很会干,或许能帮到自己,到时候就借她的路子,打她的旗号。
金亚男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要把事情跟田三菊挑明。田三菊很耐心地听完她的话,说道:“姐,原来是要给我介绍对象的呀,可最近真是太忙了,要不过些日子再说?”金亚男说:“哎——你不就是要找个当老师的吗?我表弟人很好的。”田三菊说:“姐,等忙过这阵子……”
金亚男不好再劝,省得让对方觉得她别有用心。
不直接拒绝,也不利索地应下,田三菊的态度可让金亚男犯猜疑了。
辛县教育局里打来电话通知,要到泰云学校检查教学方法推广情况。学校里上上下下忙碌着迎接检查。校长潘念刚认真领会上级的精神,要求每一位老师都要学好用好这种目前来说最新的教学方法,最起码要做到“形似”。为了让老师们重视起来,潘念刚还定了个标准:凡学校领导班子验收不住的,实行“一票否决”,当学年的评优树先不予考虑。他好像天生就是个学校负责人的材料,把应该准备的各种材料理出了一张清单,让每个人都有任务。他安排人去制作了很多条标语镶在走廊里,制作费都是自己垫的……他实在不愿意为了几个钱去求任南德。
潘念刚的这种奉献精神,在老师们中间也起了很大的带动作用。
对于潘念刚的举措,方心宁并不完全赞同,特别是对于他“一票否决”的做法,更是表示保留意见。但毕竟是任务来了,他的工作也开始多了起来。一天到头,不是这个来请教问题,就那个要请他去听课评课。有些人就是这样,没有真事不着急,着急之时挠头皮。方心宁看着老师们忙忙碌碌的样子,早就下定了决心要热心相助。他也为潘念刚担心。潘念刚原先的那种沉稳的将帅气质逐渐地被一些急躁情绪所代替——急着出成绩,急着让别人肯定,急着让上级看到他的能力。
这天,刘墅把方心宁请去听了一节课。回到办公室,方心宁给刘墅认真地指出几个问题:“放给学生讨论,不是做样子,要真的放给他们;学生在思考的时候,要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老师就不要一个劲地提示打断他们的思考;老师所提出的问题,应是真正有意义的问题,要创新,有创意,不能问些毫无价值只图热闹的‘伪问题’……”守着办公室里那么多老师,刘墅脸上显然有点搁不住了:“教育局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没事,搞什么推广?这种教法不适合我。唉,我实在是受不了,老天啊,请还给我自由。”有位老师也说:“我也不同意这么搞法,浪费了精力不说,也未必真会见成效。学校应该是个需要热闹的地方吗?”另一个也说:“领导也不为咱一线的老师想一想,兴风就是风,兴雨就是雨。”
其他几个老师也纷纷议论,矛头居然逐渐转到潘念刚的身上来。
方心宁制止住大家的讨论,说:“我跟大家的想法是一样的,最反对搞一刀切。但这几天我也在不断思考,尤其是刚才听了大家的议论,觉得教改还是应该搞的。社会在不断发展,教学方法也不能一成不变。很难想像我们用一种教法教一辈子会是什么样子。不瞒大家说,前几天,我还劝潘校长不要在教改上过激,可今天听了大家的话,我才明白,不用过激的方法,就无法推动改革。你们想想,如果光靠大家的自觉性,会有几个去真心实意地实践?我不否认,我们教育上常常刮风,几年一阵,一阵一个样,都打着教改之名,但每次或多或少都会起到点作用。比如这次,强调了把课堂还给学生,这与以前的教改是有传承,但却是用全新的形式,诠释了课堂要以学生的学习为主要任务的思想,激发了学生‘我的课堂我做主’的积极性。这是一种新的观念,在这种观念下搞教改,你就会与这次推广的形式不谋而合的。大家想想是不是有这个理呢?也就是说,有时候,矫枉还须过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忙碌中,我们还是会得到些沉淀的。”
如果不是这些话,有些老师说不定马上就集合了去找潘念刚兴师问罪了。经方心宁这一解释,大家都若有所思。
一位老师突然带头鼓起了掌。
方心宁脸红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侃侃而谈,他真担心别人会在背后说自己卖弄。(未完待续。。)
ps: 不太会操作,想赠送也不知道怎么弄啊。急人。
2o
正是得益于与老师们的进行过多次讨论,方心宁对这次教改有了1en21en2更新的认识。课堂的形式与内容是相互依存又相互促进的,以前,他笑话过那些只搞形式不顾内容的课堂,现在想来,没有形式,常常难有内容;只强调内容,也肯定会走上偏路;反过来,有了形式,虽然未必有内容,但却易于操作和推广,老师们就有机会在实践中慢慢体会,为最终做到“形神兼备”奠定了基础。
方心宁决定认真地在泰云推广合作教学,不再担心老师们只学了形式而忽略了内容。他的合作教学也通过学习外地经验进行了定型:学生分学习小组;学习以学生自学研讨为主,老师少讲精讲为辅;把更多的时间放给学生,增加他们展示自我的机会。他建议老师们先按照这次推广的形式上课,一段时间后再决定是否采用,也欢迎老师们提出不同意见来与他商榷。果然,这样的说法很快让所有的老师们接受下来,因而学校在推广新的教学方法方面非常顺利。
教育局成立了教改检查小组,组长是泰灵中学的李长江。在听了泰云的课后,李长江肯定地说,泰云学校不愧是人才云集的地方,说要推广一种模式,没几天工夫就能成型而且还能有自己特色的,全辛县没有第二处。
后来方心宁了解到,大多数学校在这次推广活动中,只有动静,不见行动,往往是教育局检查组到校的那天上午把教室布置得与局里要求的一样,检查组前脚出门,老师们后脚就把一切恢复原状。他们抗拒局里的那一套,又怕被批评,只好与检查组玩起了游戏。
潘念刚很感激方心宁所做的努力,一再用“功不可没”四个字来评价他。其实收获最大的还是方心宁。他的一篇论文《提高合作教学可操作性方法摭谈》就是这时写成的,并在全县受到好评。
教学法的推广受到教育局有关领导的高度赞扬,潘念刚的干劲更足了,仍然坚持要搞“开放课”。他计划在主控室旁开设一间教室,作为展示课堂教学的场所,利用各班里原有的摄像头,再想办法把音频传过来,就能将各班的课堂实况播放出来。各种设备只需稍作改造就可以了。
刘墅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去跟任南德商量资金的事。任南德皱着眉头说:“工资都发不下来,还有闲心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别跟着他们瞎闹腾。他们说什么,你就听着,让你干什么,你也应着,但不许认真。你动脑子想想,他们还能闹腾几天?”
刘墅听了表姐夫一顿劝,甩着空空的两手回来了。潘念刚已经会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听了刘墅的汇报,也禁不住有点儿气急败坏了:“你们说我这个校长当得是不是有点憋屈?不配合我?好。就是自己出钱,也要搞出个名堂来。”他对刘墅说:“你先找人搞着,钱的事,我能对付。”
虽然有了校长这句话。刘墅还是面有难色。因为表姐夫任南德的教导仍然在耳畔,他很迟疑。
潘念刚看刘墅不动身,就说:“那好,再说吧。”
肖叶蒙也来凑热闹了:“我们想搞个歌咏比赛。要买一些奖品,校长给解决一下吧?”潘念刚叹口气说:“活动先往后放放吧。”
这时,一个妖冶的女人进来。要找潘校长。肖叶蒙忙出去了。
女人张口说:“潘校长,你们改造主控室的活儿我来帮你们做吧。”
潘念刚很疑惑,她如何会知道这事?女人身上刺鼻的气味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女人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腻腻地笑着说道:“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温晓晴,跟你们泰云早就有业务关系。”潘念刚想起对方是谁了,不就是那个跟任南德走得很近的女人吗?此时,自己还在生任南德的气呢,如何能让她得逞?他很干脆地说:“不用,我已经联系好了。”温晓晴说:“我干的话,钱的事不用你操心……”“好了,”潘念刚觉得一阵恶心,分明是在吼她:“我宁可自己掏钱,也不随便让别人插手。”温晓晴看他动了怒,赶忙起身往外走,嘴里嘟囔着:“我早说嘛,这点儿小活,真不值跑这一趟。”
下午,潘念刚带来了5ooo元钱。刘墅这才联系开工,算计着钱干活,没三天工夫,一切准备就绪。家长只要到主控室旁的听课室里,就可心按要求查看到各班里的授课情况了。
潘念刚查验一遍,觉得基本符合自己的预期,马上就在全校下了通知:家长可以随时来听课。
第二天的上午,校园里来了大约有两三百位家长。但这些家长并不清楚来干什么,因为老师们没听明白潘念刚的意思,学生们回家自然也没交待清楚。
小小一间听课室,如何能安排下这么多的人来听课?有些家长进不了听课室,在外面又不知道里面搞什么,就乱嚷嚷;进到听课室里的,又嚷着要听自己孩子所在班的课。听课室里只有两台投影仪,最多可以同时看到两口教室的上课情况。这个说要听一班,那个说要听二班;这个的孩子在初一,那个的孩子在初二。人多声杂,其实什么也听不见。各班都在实施新的教学法,学校要求形式方面得像,大多数老师就尽量多地安排学生分组讨论,所以在这里看到的是各班都闹哄哄一片。
一个家突然大声质疑:“班里纪律这么乱,孩子能学好吗?”
这一句话一下引来了许多不满的议论。顿时,听课室内外的家长全都乱了套了。
“这是什么上课法?这样的课能让我们家长放心吗?”
“前一段时间只听说学校里发不出工资闹事,还以为早就过去了,这不还在闹吗?”
“我们多花了钱也就罢了,可还耽误孩子,这个责任谁来负?”
在场负责接待工作的刘墅和张风忙向大家解释。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谁会静下来听呢?潘念刚接到张风的电话,忙跑步过来,万青东紧跟着也跑来了。
“大家听我解释!我是泰云的负责人,大家听我解释。”潘念刚大声地说。
一个家长说:“你还好意思说你是负责人,你看一个好端端的学校让你搞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是赶紧滚下台吧!”
万青东护住潘念刚,说:“你说话文明点儿,校长不解释你能明白?你懂教学吗?”那位家长听了这话,情绪激动起来,只一拳,正打在万青东右脸颊上。万青东喊道:“你敢打人?”那家长又是一拳,又打在了左脸上。万青东声音更大了,说:“你还真敢打?”伸出两手要撕扯对方。那人也不惧他,又挥拳过来,万青东的鼻子就流了血。有人开始吆喝“打人了”,“要出人命了”,场面愈加混乱,几乎完全失去了控制。保安过来把他们两个隔开,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在那里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警车呼啸而至,大伙儿稍稍恢复了安静。打人的家长、潘念刚、万青东及挨得最近的几个目击者都被请去派出所。万青东擦擦鼻口上的血,很英雄地环顾一周,才上了汽车。
来到派出所,打架双方被带至办案区。
那位家长还在气头上:“这是什么学校,孩子在这里能学到什么,到处乱七八糟……”一个民警过来说:“不让你说话的时候,请你保持安静。”那家长连声称诺。
过了一会儿,那位家长和目击者先后被带去做笔录,潘念刚、万青东则被带至等候室。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其他人都被讯问过了,万青东才被请到讯问室。
一民警先问了他姓名、住址、家庭成员等详细情况,才让他说说当时的过程。万青东高声说:“我当时过去劝架,可他不讲理,居然直接就打我,打了我两拳,我没还手……”民警打断他说:“我们叫你来,是让你说明情况,你这样说,我们也有办法……你难道就没打对方?”这时,进来一个年龄较长的工作人员,对万青东说:“小万呀,咱们是老师,你知道吧?咱们公职人员是弱势群体,不要这么气势汹汹的好不?我告诉你,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我完全可以把你留下。不过,我们也考虑到你是公职人员,工作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啊,对不?”听了这些,万青东才安静了些。
出了派出所,万青东一眼看到在大门口等候的潘念刚,脸上又显出一股豪气来。潘念刚拉住万青东,关切地问要不要去医院。万青东毫不在意地笑着说:“多大点儿事。”
潘念刚很后悔,说:“我这可真是自己掏钱买罪受。”
方心宁也赶过来接他们,安慰道:“是我们没有想周全。家长们不了解教育,但他们以后会打听,会咨询懂教育的人,等他们明白之后,会理解我们的苦心的。”
潘念刚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21
季梅婷打听到方心宁回到了泰云,忽然又想见他,尽管她不敢想象见面后会怎样。
这样想着,她就驱车来到辛县。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方心宁还以为是送报纸的呢,头也没抬。季梅婷在他身边站了好长时间,说:“真的这么认真?”她猜他是故意不理自己。
方心宁也注意到她了,站起身,非常吃惊。他天天忙于工作,才把她给自己带来的悲伤抛到脑后。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已经完全是一个少妇形象的她。
方心宁说:“你?坐吧!”说着,自己又坐下来。
季梅婷说:“也有了自己的办公室了?我知道,你可能在想,我为什么来你们学校。你不用紧张,我来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唉,当初,我真不该和你斗气,现在我已经知道,是我误解了你,都是那个骗子造谣生事,否则我们不会到了这种地步。想想从前,我们上学那会儿,多么美好,日子总觉过得太快,现在呢,我真是度日如年啊,心里的难受劲儿,我都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方心宁说:“‘过去’已经死了。”季梅婷说:“可‘现在’还活着。我早跟他分开过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后来又知道他居然欺骗我。你肯定知道他是在欺骗我吧?为什么早点儿不点破呢?你改不了那个毛病,总喜欢默默地看别人的笑话。”她总喜欢把自己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尤其是跟方心宁在一块儿的时候。每逢这时,方心宁一定会把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一场暴风雨自然而然地就被挡在了天外——朗朗乾坤,一切又会美好如初。
可现在毕竟不是过去,从前的那个两人世界早已不存在了。
方心宁说:“你不该来跟我说这些话,就是论出个我错你对来。也已经没什么意思了。现在,你该为程伟多考虑考虑。”季梅婷说:“这事之所以错了,你也有责任。你应敢于负责,不能一听责任就往后退。程伟他从来不为我考虑,也没为你考虑,我们又何必为他考虑呢?”
方心宁无语。季梅婷也感觉到他很不同于以往。
“我们,”季梅婷说,“曾经一起,手挽手,去看电影。去hi歌;周末,我们一块去登山,丛林深处,有我们的足迹;我们一块逛公园,花前月下,有我们的身影;我们一块学习,一块去餐厅,一块去图书馆。这一切,你。难道都忘了吗?”
这是多么好的一首诗呀,真难为她那么动情地朗诵。
可是,来自于她的再动听的诗章,也无法带给方心宁丝毫温情。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说:“够了,这些话,应该由我来说。是你忘了。是你把以前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季梅婷说:“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是最真的,一点水分都没有。我还是要说,出现这种结局。你是有责任的。”方心宁说:“是你自己要嫁人,不是我把你推出去的。”季梅婷说:“可这里面有误会!”方心宁说:“不管是不是误会,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就得面对现实。”季梅婷说:“可我一闭眼睛,脑子里就全是你。”
方心宁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来意。是的,如果搁在以前,他也许会不顾一切地把她拥入怀中,可此时,他看她是那么陌生,激不起一丁点儿的亲昵感。
现在的她,在他的眼中,其实就是一个为人所娇纵惯了的不讲道理的魔女。
方心宁平静了一下情绪,说:“我有女朋友了。”方心宁在想,一,感情的裂缝是很难勉强地粘合起来的;二,他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季梅婷站在那里没动。她知道方心宁是在说谎,因为她已经跟纪红飞见过了。
方心宁看她不动,接着说:“我还有事。”
面对逐客令,季梅婷忍不住了:“你有多忙?你再忙不也是个小老师吗?有什么值得盛气凌人的?”
大辩若讷!笑而不语!让你怎么说,我绝不多理你!
方心宁站定了,给自己下了指令:安静。
季梅婷想看他的反应,说:“像你这样的人,智商不高,情商为零,怎么活?你真……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方心宁没动,也没有表情。
既然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再多说下去又有何意义呢?季梅婷气愤愤地冲向外面,在门口稍停了一下,用愤怒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她一直坚信,他是没有什么条件可以跟自己较劲的。二人相斗,他能撑几个回合?
方心宁依然站在那里。他真没想到季梅婷会突然造访。是的,他甚至也想过去见见季梅婷,长达八年的初恋不是说忘掉就能忘掉的,他对她的印象已经开始模糊了,特别想看一看她的样子是否依然。可当她真的来到面前时,他却满脑子里弥漫了正义与道德。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否有不合适的地方。那毕竟是自己相恋多年的人,何况已经遭受了不幸,怎么能再去伤害她呢?
但让他俩谁都想不到的是,季梅婷的辛县之行,早已经让程伟知道了。
程伟顿时觉得胸膛里有什么东西直往外鼓,马上就要把自己撑爆。他就像一只被锁在笼中焦躁起来的猛兽,来回地踱着步。这些天来,他一直觉得五脏六腑都发胀。说来也可笑,说好了季副市长要到政协去工作的事,他亲自去打听过了,似乎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的东西,根本没有很确切的答案。可笑呀,自己腆着个脸巴结。
季梅婷从辛县回到娘家,匆匆钻进自己卧室里,一头扎到床上,将头一蒙,独自一人暗自流泪。自从知道程伟利用欺骗的手法把自己骗到手后,她就设想了很多办法与方心宁重修旧好。找不到方心宁的时候,她还很自信,觉得只要自己愿意,让方心宁回到自己的身边那简直就是百分百的事。可今天的她才明白,她原先的盘算只是痴心妄想,他也有变的时候。可从小到大,有几个人敢这样对待自己呢?此时,她在心里咒骂起方心宁,比对程伟还毒三分。
程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推开卧室,阴阳怪气地说:“都商量好了?你去辛县这一趟有了满意的结果?想怎样打发我?事先透露一下……是先离婚呢?还是直接私奔?一个小老师,教书匠,臭老九,真就有那么好?那真是光着身子坐轿子——高高在上,一无所有;那是玻璃缸中的观赏鱼,看到的世界是大大的,生活的圈子是小小的,前途是光明无限的,出路是绝对没有的;嘿,跟苍老师都没法比……” 季梅婷知道他来就已经忍无可忍,又听到这一大堆不脏不净的话,大声说道:“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快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程伟说:“为什么要我出去?这个家要也有我的份,我是姑爷。还没离婚呢,你凭什么撵我出去?”季梅婷大吼道:“给我滚!”她过来用双手推他。程伟见季梅婷发了狠,不再坚持与她争强,走出她的房间,回身指着她说:“你不会得逞的。”
好在季副市长与妻子都不在家,如果他们看到女儿女婿这样纠斗在一起,不知会怎样想。
程伟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把最后一个烟蒂狠狠地捻死在茶几上,起身出了门。最近他烟抽得特别凶。
得,本是一对鸳鸯鸟,总共在一起没几天,现在居然成了见面就打的斗鸡了。
真正苦在心里的还是季妈妈。好长时间了,她都是闷在家里不愿意出门,今天头一次想出去散散心,一回来就见女儿这样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她心中的急火又腾地燃烧起来,忙问:“哎呀呀,这又是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季梅婷说:“妈,我要离婚。真的,我已经决定了,求你别再干涉我了。如果你们还是不放过我,那我只有死的份了。”季妈妈说:“哎呀呀,这是怎么说,年纪轻轻的张口就是死了活了的!小两口哪有不吵的,吓唬吓唬他也行,可也不要太过分哦。”
季妈妈嘴里的这个“哎呀呀”早已经没了往日那份矫情,倒多了些无奈。
季梅婷说:“妈,我跟他实在过不到一块儿了,你难道不希望女儿幸福吗?跟他在一块儿,我真是一天也没感到过幸福。”季妈妈说:“锅碗瓢盆的日子要是慢慢过的,别这么着急。”季梅婷说:“妈,不要再往死里逼我了,好不好呀,我真是觉得生不如死……”
季副市长从外面回来,听到季梅婷一口一个“死”,着急地问:“怎么了,死呀活的?”季妈妈说:“你跟女儿啦一啦吧,我从今天彻底承认,我不会拉扯孩子,我不该把她嫁出去,我是这个家庭的罪人。哎呀呀,我啊……”她半是说心里话,半是发无名火。
季副市长靠近女儿,说:“婷婷,怎么回事?来,跟爸爸说说。”季梅婷毫不讳言地说:“我要跟他离婚。”季副市长:“婷婷,你也大了,也得多替别人考虑考虑,不能想怎么就怎么。说起来,程伟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有责任感,不能嘴一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爸爸知道,你以前喜欢的是方心宁,可程伟也是你自己选择的啊!”
这句话触到了季梅婷的痛处,她嘤嘤地哭着,没有说话。(未完待续。。)
22
程伟一个人回了家,进门就像疯了一样,在客厅里转了好几圈,根本安静不下来。他实在忍不住,还是从任南德那里打听到方心宁的电话号码,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近来可好啊?”他说话的腔调怪怪的,“三个月不见……长能耐了啊。”
方心宁早听出他话里有话,故意不点破,回道:“一普普通通的小老师,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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