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自己先跟了急救车去。
潘念刚从校外急急地回来,听了方心宁简单的汇报,说:“我还以为学生又打架了呢。医生说什么了吗?纪老师不要紧吧?”方心宁沉思着:“医生什么也没说,肖老师跟去了。”
走廊里,哼着歌曲的刘墅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总算找见潘念刚,说:“潘校长,明天我得请个假。”潘念刚说:“有事?”刘墅说:“到金店去看看,买点儿东西。”潘念刚说:“去金店,是有好事了吧?行,这也是正事,安排好你的课。”刘墅说:“是,校长大人。”他高兴得一蹦老高,回头看见方宁心,喊道:“方校长,过来聊一会儿。”方心宁淡淡地说:“聊什么?”刘墅说:“你过来呀,我有话跟你讲。”方心宁只好来到他的办公室。
刘墅说:“我明天请个假,我们班里的事,麻烦你给照应照应。刚才我已经跟潘校长请过假了。”方心宁说:“班里的事,你放心。”刘墅盼着方心宁问问他要去干什么,方心宁却一点儿问的意思也没有。
刘墅忽然问道:“刚才救护车来干什么?是不是有学生出事了?”方心宁说:“纪老师晕倒了?”刘墅说全身像触了电一样地震了一下,很不相信地问道:“是纪红飞?”方心宁说:“是。”刘墅说:“怎么会……我早就听说她在节食减肥。我就说,不能这样减法,还没好意思说她太多。你看,出事了吧?你说这……”
常常有人为了追求完美,却想不到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一会儿,肖叶蒙打回电话来,告诉方心宁,纪红飞已经清醒了。她醒来时,一骨碌翻下床,嘴里直咕哝说“坏了,快下课了吧”,把人家护士吓了一跳,还以为她们工作失误了,让她们“下课”呢。现在医生正在为她做进一步的检查。
方心宁听了鼻子一阵酸,也听到肖叶蒙在电话那端的呜咽声。
听了方心宁的汇报,潘念刚说:“我们招聘老师一直还没有办理医疗保险,生点儿小毛病怎么都行,可这回要是……我们得赶紧过去看看。对,先向孙校长汇报一下,拿点儿钱。”方心宁说:“好,我就去。”
方心宁匆匆带着潘念刚写的申请报告去找孙校长。
孙校长听完方心宁的话,摆摆手说:“我很同情纪老师的遭遇,可是局里要把你们独立出去,那就不该是实验中学的事了,所以不要来找我了。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实验中学已经让泰云给拖累得够呛,哪里还有余钱?”方心宁说:“起码眼下泰云还没有独立,实验中学该负责的还是要负责的。”孙校长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当不了你们的家了,你还是找潘念刚去。”
方心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就如被人用冰冷的铁棍绞成了麻花一般难受。
潘念刚知道从实验中学用点钱是不可能的了,就与方心宁商量着凑一点儿先应应急。方心宁说:“改革改革,泰云更是四不像了,不私不公,出了事都推得一干二净。不怪老师们闹事,我们的利益哪有一点儿保障?”
掏遍了衣兜,凑了三百块钱。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只剩叹息。
办公室里的门慢慢地被推开了,王利威走了进来。
方心宁一怔,盯着王利威,心想,这小子还没完没了,不自觉地把双拳攥得紧紧的。
潘念刚看见王利威,给他让了座,解释说:“肖老师还没回家吧?陪纪老师去医院了。”
王利威只跟潘念刚简单地打了声招呼,过去一把握住方心宁的手,说:“我是过来跟方校长道歉的。上午喝了点酒,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方心宁刚才一见他,还以为是追来打架的,心里着实紧张了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如果在这里吵起来,他方心宁颜面扫地不说,也会影响泰云学校的声誉。
潘念刚问:“怎么了?”王利威说简单说了说今天发生的事。潘念刚大笑起来:“方校长的人品还值得怀疑?”王利威说:“就是,就是,你们可别怪我粗。还有借钱的事,我也……真不好意思了。”潘念刚说:“王老板,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理解你的难处。无论是谁,要借那么多钱,也得好好掂量掂量。”王利威说:“也不是难处不难处的事,那些事容我们以后再说。刚才肖叶蒙说纪红飞在医院里办手续急需要钱,我已经送过去了一些。”方心宁惊喜地说:“真的?那太感谢你了。”潘念刚也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们俩刚真是体味到了。”
王利威叹口气说:“两位校长,我在南方的时候,跟着别人听过几次讲座,也感觉自己没品位,想改,可不容易哩,要不怎么说‘本性难移’呢,但我真的想改变自己,不想做个土大款。也希望你们以后多指导我,帮助我,监督我。”
这一番话,直说得两位校长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15
潘念刚跟方心宁来到医院。电梯太忙,他们等不及,便从楼梯爬上去。
肖叶蒙同纪红飞的妈妈在房间里陪着纪红飞,见潘念刚和方心宁来了,让他们坐。纪妈妈客气了一番问:“小方呀,这位是……?”肖叶蒙说:“这是我们的潘校长。”潘念刚对纪红飞说:“感觉怎么样?”纪红飞说:“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就是当时一阵晕。现在医生不让走,潘校长,你跟他们说说吧,我真没事,真留我住下来,我的课可怎么办呀。”纪妈妈说:“你别逞强了,医生咋说就咋办,你说是不是小方?”方心宁说:“是呀,既然住了下来,就安心地查查看看,借这个机会也休息休息,这就是工作累的。”纪红飞说:“谢谢两位领导来看我,学校那么多事,不用挂着我。医生现在不让走,等医院检查完,我立马就回去。我们班的语文课,还希望潘校长给安排一下。”潘念刚说:“你不用挂着学校里的事,好好养病要紧。”
又说了几句闲话,潘念刚跟方心宁就起身告辞。肖叶蒙因为要回家看看孩子,也一块出了病房。纪妈妈把他们送到电梯口,一个劲地跟方心宁说纪红飞在医院里的表现。
此时,刘墅也打扮一新,怀里抱了束鲜花,兴冲冲地来到医院。昨天晚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煎了一晚上,今天一早他就起床了。
来到病房一楼,他碰上了表姐金亚男。
金亚男,辛县人民医院新生儿科护士长,泰云学校原校长任南德的妻子。刘墅平时很少来医院,所以连喊了三声“表姐”才引起金亚男注意。
刘墅放低了声音,无法掩饰喜悦而又神秘秘地说:“表姐,我是来看女朋友的。她在七楼,你带我去吧。”金亚男听说要去七楼。脸上现出一种疑惑。
金亚男就带他来到七楼,直接去医生办公室找大夫。一位男大夫问:“病号是你什么人?”金亚男指着刘墅说:“这是我表弟,病号是他女朋友。”男大夫对金亚男说:“我们还没最后确诊了,但怀疑再障的可能性非常大。”刘墅在一边问:“什么是再障?”男大夫显然是看在他是金亚男表弟的份上才补充说:“就是再生障碍性贫血。”刘墅说:“贫血呀,我猜就是,天天饿饭,不贫血才怪。表姐,那是不是得让她好好补补?”男大夫和金亚男都看着他。
刘墅轻松地说:“以后可得让她好好吃饭了。”金亚男辞别了男大夫,带着刘墅又回到了一楼的新生儿科。刘墅问她话她也不答,只好跟在她身后。
回到办公室。金亚男给表弟倒上杯水,问:“你们处多长时间了?”刘墅红着脸说:“同事一年多了,但说到处对象嘛,也才这几天的事。”金亚男说:“怪不得没听你表姐夫说起过。”刘墅说:“她这病该不要紧吧?”金亚男坐下,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医学书来,翻到某一页,用手指着念道:“再生障碍性贫血是造血系统衰竭,原本具有造血功能的红骨髓逐渐转化为不具备造血功能的黄骨髓,在正常的血细胞死亡后。身体不能及时充分的补充新细胞,于是出现了贫血、白细胞低下等等症状。再障分为急性和慢性,急性再障起病急,病程快。有极高的短期死亡率;慢性再障病程进展缓慢,患者可以带病生存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只是生活质量会大打折扣。目前,根治再障的唯一方法是骨髓移植。但是成功率一样不容乐观……”刘墅瞪着大大的眼睛,打断她,问:“这么说。这个病还不好治?”金亚男说:“就是治,怕是也得有个几十万块。我们家有个堂弟,叫金亚光……”刘墅说:“他不是已经没了吗?”金亚男说:“就是这病。”
金亚男看刘墅在那里沉默,就说:“当然,也有医好了的,只是……好在你们才处了几天。”刘墅说:“其实,我们还没挑明关系,我只是觉得她这几天对我好罢了。是……是自我感觉。”金亚男站起身来说:“那是老天爷有眼,这个混水你可别往里趟。我手头正有个好姑娘,过几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刘墅此时忽然觉得内心闷得慌,那滋味特难言表,就对金亚男说:“我……还是先去看看她吧?”金亚男说:“去吧,同事就是同事,也别多说话。那花还拿吗?”刘墅把花拿起来,抱在怀里说:“反正已经买了。”
刘墅一个人来到病房。
病房里只有纪红飞一个人。听见有人进来,她睁开了眼睛,看到刘墅,就要从床上坐起来:“我知道你会来。”刘墅把花端端正正地放在床边的一张小桌上,说:“躺着吧,我过来看一看。”纪红飞轻松地说:“没事,现在我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我想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刘墅说:“对,不会有事的,不会,不会。”纪红飞羞涩涩地说:“这花可真漂亮,谢谢你,只有你会想着送我这样漂亮的花。”刘墅说:“应该的。你好好养病,我……回去还有课,有时间我再来看你。”纪红飞说:“我送你。”刘墅说:“不用不用,你好好躺着吧。”
安抚好纪红飞,刘墅逃也似的出了医院。
程旭光老师也听说了纪红飞住院的事,就同老伴一块来看纪红飞。
纪红飞一见老师和师母,又要下床。师母忙过来把她拦下,让她在床沿上坐了。纪妈妈打热水回来,也取了个座位让程老师坐下。
程师母说:“年纪轻轻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纪红飞说:“医生说是贫血,没什么大毛病。”程老师说:“也别太大意了,既然医生让住院,那就安心住下,好好调理调理。”纪红飞点头答应。
再说那刘墅从病房里出来,并没有回学校,而是漫步到医院附近的一个公园里。他在一个花池边坐了下来。苦苦地想,老天真是不睁眼呐!为什么自己总这么背运?今天是自己在感情上走得最远的一天了。自从分配到黑山镇中,就后悔自己没在大学里谈个女朋友,等到大学毕了业,才忽然发现身边能中意的女孩全是“戴着帽”下来的——都名花有主了。这样的现实,让自己怎能不在爱情的路上舛运连连?在黑山镇那个巴掌大的地方,大点儿的几个单位就是学校、卫生院、镇政府,但适合自己(当然也得适合人家)的真就一个也没有。正是出于这么多的顾虑,自己才想方设法来到泰云的。
可现在……
太阳很好,暖暖地照在刘墅身上,可刘墅的心里却冷得像块冰疙瘩。他傻傻地坐在那里想着,忘记了时间。(未完待续。。)
16
这天一早,实验中学的校园里突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小字报,其中有一张就贴在了泰云通往实验中学的小门旁。这小字报的大意无非是说,实验中学费力不讨好,办了所泰云分校,却成了聘任老师的养老院;实验中学的全体教职工坚决不同意泰云独立,它只能是实验中学的一个分校;如果非要把泰云独立出去,实验中学的全体老师将采取措施来保障自身的权益。
孙校长对这些小字报相当重视——他真的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在实验中学全体教职工大会上,孙校长解释说:“我们有目共睹,泰云出现了些困难。上级领导的意思,就是要它自筹自支。这样也好,一方面,为我们实验中学减轻了担子,另一方面,这样也有利于泰云学校的进一步发展。可是,目前有些同志不明白领导的苦心,总是采取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我觉得,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是一个安静的地方……”
会还没开一半,部分老师就“用脚投票”的方式表示抗议——退场,就是无声的反对。越来越多的人6续离开,孙校长看在眼里,却又发不得火,只好将会议草草结束。
其实,最不愿意看到泰云独立的还应该是孙校长。想当初,他辛辛苦苦地创建泰云,就是因为上级对实验中学的拨款老是难以到位,他希望借力泰云学校来发展实验中学。泰云是自己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一块自留地,但他却没想到它会这么快地陷入僵局。
除了将泰云独立出去,学校的几位领导还商量了这样几种意见:
一、把泰云并入实验中学,把老师们也同时调入。
二、把泰云交回实验中学,把聘任的老师遣回原单位。
三、把泰云资产作价卖掉,让实验中学得点儿实惠,聘任老师另行安排。
实验中学的领导们讨论了很长时间,就是拿不出两全的意见。因为泰云学校的问题确实涉及到太多的方面。商讨的这三条,哪一条都走不通:第一条,要把这些老师们调入实验中学,编制是个大问题,那可不是学校说了就算的;第二条,把老师遣回原单位,学校一下少了那么多老师,学生怎么办,还开得起课来吗?原单位会痛快地接收他们吗?第三,卖掉泰云学校。现在已经不是实验中学能做了主的事了,操作起来麻烦更大。
这天晚上,任南德把刘墅喊到他的办公室里去。
任南德说:“你到医院里去看纪红飞了?”刘墅无精打采地回答:“是。”任南德教训道:“不是我说你,你看看,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别跟出丧似的行不行?比纪红飞好的姑娘有的是,她这病,八成是医不好的。你表姐认识一个挺漂亮的姑娘,开药店的,有钱。关键是人家还特别想找个当老师的。你给我有出息点儿,打起精神来,别让人家连我都嘲笑了。再有,他们不是对你挺好吗?你就多跟他们在一块儿。有什么事一定回来多跟我说。不是跟你吹,泰云早晚会回到我手上。少则几天,多则一两个月,潘念刚就得滚蛋。”
任南德一字一句。说得很肯定。刘墅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些话。他的心事毕竟太重了。
由于泰云学校并没有给老师们办理医疗保险,纪红飞的医疗费成了新领导班子又一头疼的大问题。不过。老师们听说了纪红飞的事后,不断自发地到校务办公室为她捐款……
而泰云学校要想再恢复原先的辉煌,就要下大功夫,不止是教学方面。一所学校的好名声能在社会上广泛传播,是所有老师们共同努力很长时间的结果,而一旦失去,绝非短时间可以恢复的。
一大早,潘念刚就在办公室里跟方心宁谈工作。这几天,方心宁已经连续上了四节公开课,好让泰云的老师轮流听课学习。配合这次教学方法的推广,潘念刚提出了“开放课”的最初构想,目的是让老师们互相学习,争取早出成果。但他的目的绝不止于此,他还想让家长到课堂上来听课。他认为,既然泰云有全县最强的教师队伍,那为什么不把老师们的素质亮出来,做为学校的一个亮点在社会上产生影响呢?这是扭转社会对泰云看法的捷径啊。
方心宁也很赞赏他的想做法,但觉得这只是个理想化的设想,还有很多顾虑:一,让家长听事先安排好的课呢,还是让家长随便听?二,师生们正在上课,如果允许家长鱼贯而入,会不会影响课堂教学秩序?三,家长们会不会真的来听,如果来了又能不能做出正确的评价?现在的课堂已经不是家长们上学时的样子了,更注重学生的“学”而非老师的“教”,如果家长不懂这些,他们能买学校的账吗?
总而言之,想法是激进的,但却未必真能行得通。方心宁劝他听听程顾问的意见,潘念刚说,程顾问一直支持改革,肯定会同意,不必再问。
方心宁说:“我还是坚持我个人的一些想法:合作教学法当然有它的优点,要不的话也不会引起这么多人的重视,但是我们也不能否认,它未必适合所有的师生,也绝不是唯一的好方法。这些年,就咱们县来讲,什么单元教学法,目标教学法,学案导学法,包括现在的合作教学法,两三年搞一拨,就像刮阵风一样,学习,培训,示范,赛讲,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又起了多大的作用?所以我想,这次推广,最好只做一个指向,把教改做为贯穿教学的思想,而不仅是为了推广一种模式。那些想采用的老师,他自然会用心去学习,而不想采用的,他也会以这种思想为指导,去寻找适合自己的方法。”
潘念刚说:“你太小心了。我们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抓住热点。上级要求这样做,咱们就这样做,起码形式上得先有吧?”方心宁也不给潘念刚面子,笑着说:“我倒是觉得,你自从当了校长,一些想法太过冒进了,失去了从前的沉稳。”潘念刚说:“你在这个位子上坐两天?我保证你会像我一样改变。我们还是要听从上级的统一安排。”
方心宁看着他,想着怎样劝劝他才好。(未完待续。。)
17
听说季副市长要被去政协工作了,季妈妈总算有点儿笑容了。自从听说季副市长要退的消息,她感觉自己像是不久于人世了一样。这么多年来一直就这样:只有丈夫的权力,才能让她心里宽绰些,生活也显得充实滋润。
她自做决定,在一家饭店订了房间,要把全家人招集起来庆贺一下。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她打电话通知了季副市长。季副市长劝她说,又搞什么庆贺呀,让别人见了不好,何况这只是内部消息。季妈妈说,这是家宴,又不是让人看的,你必须支持。然后,她又给季梅婷打了电话,让她早些过来。
最后,季妈妈来到了程伟的公司。请女婿到场,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女儿女婿这样互不理睬,家不像家,业不像业,让人家看了笑话不?谁能理解她内心里的痛啊!
她先去了亿威公司。一个花枝招展的女秘书——季妈妈第一次见——用怪怪的眼神盯着她,啰嗦半天才说程伟去了电脑公司。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两潭无底的深水。
当季妈妈匆匆赶到电脑公司时,程伟正向一个男出纳发脾气,因为一张程伟签了字的单子,让这位出纳把钱给付了。电脑公司的经济状况一再恶化,对于外欠账,程伟对员工有过交待,就是他签了字的也不能付,要以种种理由拖延着。但让人想不到的是,今天来的这位催账先生别有一套,他一不打人,二不骂娘,拿着刀就在自己的身上划拉,那血一个劲地往外流,啪哒啪哒地滴到地板上,把几个女职员吓得尖叫不止。你不付钱。他还在身上划。出纳实在看不下去了,又加上几个女职员也在一边尖叫着劝,便付了那两万多。
程伟可不听这些,他的理由是,尽管我欠着他们的,可别人还欠着我的呢,别人不给,我就这么痛快地给了,是傻子让我一个人做么?
此时,程伟正骂得起劲:“你们这些败家的玩意。没用的东西,早早晚晚把公司搞跨。到时候,连累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喝西北风。”这位男性出纳是位老员工,被程伟辱骂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说:“程经理,我是败家的玩意,是没用的东西。正好,我不干了,我走。行了吧?”一旁陪着听骂的几个女职员也沉不住气了,纷纷说:“程经理,我们都有错,你把我们一块儿开除了吧。你也好解解气。”
季妈妈见此情景,忙进去打圆场,说:“大家都消消气。哪家公司没有点儿难处?过去了就算了,也用不着当真。大家都去工作吧。你们经理在气头上,消消气就好了。”听了她的话,谁也没动。
程伟说:“好吧。我是对事不对人,公司现在正有难处,确实着急了点儿,大家也不要怪我啊,去忙吧。”大家这才各干各的去。
程伟对季妈妈说:“有什么事吗?”他连个妈也懒得喊了。在他看来,已经与季梅婷分居了,婚姻也许难以维持下去,再喊“妈”就赔了。
季妈妈说:“事业不好干,谁也不容易,平时也多体谅点你这些员工。”程伟说:“今天是你来了,要不,我真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有这回,我早晚得撵他几个滚蛋。”
季妈妈说:“我在饭店里订了房间,一会儿去吃饭吧。”程伟说:“我看就算了,我去了,有人会不高兴的。”季妈妈说:“今天大家都高兴。前一段时间,都传着说你爸退了,这不,你爸又听了个内部消息,说要让他去政协工作,政协也行啊,总算还有个地方吧?我就想,咱们一家人吃顿饭,也算是自己给自己贺一贺。”听了这句,程伟马上像注射了一针兴奋剂:“真的?妈。”季妈妈说:“妈还能骗你?”程伟说:“那太好了,我得赶紧去给爸弄几瓶好酒。”季妈妈说:“只要你去就成,你现在也挺难的,不用再花钱了,酒家里有。”
季妈妈告辞,程伟亲儿子似的送出老远,自不必提。
季妈妈回头看着公司的招牌,眼泪直往外涌。想想自己,为了女儿的幸福,处心积虑,精打细算,最终却弄得女儿整天没了笑脸,女婿的生意也在天天走下坡路。她说不清此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季梅婷下了班来到饭店,一眼看见程伟,转身要走。季妈妈忙上来扯住她说:“快进来吧,大家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季副市长也说:“快来吧,你已经迟到了。”
上了菜,大家都默默地坐着。程伟最先打破这沉默的僵局:“爸爸要继续为人民谋福利,这是辛成|人民的喜事,更是我们家的喜事。来,我先敬爸爸一杯。”季妈妈也凑热闹来碰杯。季梅婷明白程伟为什么如此反常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见大家都盯着自己,才勉强端了端杯子。
程伟今天真是高兴,因为他仿佛又看到自己公司的希望了。当初,一传出季副市长要退的消息,他的电脑生意就明显做不动了,要不是亿威公司那边撑着,他也许早就完蛋了。可亿威公司是玩钱的,给人家二分三分的利,做什么买卖能挣得出?他心里明白,那其实就是高利贷,也多亏季家人都没有关心他的亿威公司,否则支持不支持他干那还得另说呢。真的,有些人做事也太明显了,你的后台在什么位置,他们就给什么脸色。现在好了,只要岳父大人不退,他电脑公司的业务也许会好起来。
他左一个“爸”,右一个“妈”,好像眼前的这两位是他的亲生父母,季梅婷倒更像一个陌路人。
季梅婷对程伟的作派早就嗤之以鼻了,便抽了个空出来,到街上一个人走走。
且说在泰云学校,肖叶蒙找到刘墅说:“你得常去看看纪红飞。”刘墅说:“去过了呀。”肖叶蒙说:“你得常去,你是人家男朋友,你不照顾谁照顾?”刘墅急了,说:“这话可不要乱讲,我们俩还……还没没到那一步呢。”肖叶蒙说:“你给人家写信了吗?你给人家送东西了吗?”刘墅说:“可她也没给我明确的答复呀。”肖叶蒙说:“她给你送东西了吗。这不就是最好的答复吗?难道还得立个字据么?”刘墅说:“同事嘛,互相送点东西也是正常的。”肖叶蒙可没耐心了,生气地说道:“真是想不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以为擦干净口水,就没人知道你曾经多么想吃到了吗?”
刘墅白白让肖叶蒙啐了一口,本来还想争辩。在内心深处,他也看不起自己了,可这个问题深究下去自己没什么好,况且自己也救不了纪红飞。刘墅闭了嘴。
方心宁听了肖叶蒙回来说的话,也来找刘墅。他开门见山:“你反悔是不是因为她生了病?”刘墅说:“我跟她看来是没那个缘分。我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方心宁说:“不是强要你去跟她好,只是说如果你们已经好了的话,多过去陪陪她。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安慰。”
刘墅摇了摇头。
面对这些新情况,方心宁为纪红飞多了一层担心。
金亚男此时倒给刘墅打来了电话,让他晚上去医院。莫非表姐要告诉自己,纪红飞的病可以治了?如果这病真不要紧,自己愿马上去跪到她的床前,向她郑重求婚。他等不及了,天不黑就急匆匆来到医院。先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先过去看看纪红飞,不想金亚男从后面把他喊住了。
来到新生儿科护士长办公室,没进门,刘墅就看见一个姑娘在那里端坐着。
金亚男说:“这是田三菊。春光大药店的经理。”她又对那个姑娘说:“我表弟,刘墅,泰云学校校务办主任。你们先聊一会儿,我先到病房里去一趟。”
刘墅在猜。眼前这位,大概就是表姐所要介绍给自己的那位姑娘了,但他真想问问表姐。见面的地方非要选择在医院吗?
田三菊先开了口:“要不是刚才金姐说你是他的表弟,我都以为你挺老挺老的。主要是你名字怎么听都像个长辈。我打小就羡慕做老师的,我爹曾经做过老师,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也在我们村幼儿园里当过教师,干了不到半年。但是我忘不了那段时间,忘不了那群可爱的孩子。”刘墅说:“你很愿意做老师?”田三菊说:“当然了,做老师有文化,体面又优雅。你认识方心宁吧?”刘墅说:“当然,我们在一块儿。你认识他?”田三菊说:“认识呀,还是很不错的朋友哩。”
然后,二人就聊了会儿方心宁。
金亚男回来的时候,田三菊正要走。留不住她,金亚男就与刘墅一块儿送出门来。
田三菊开着她那辆崭新的面包车走了。金亚男问刘墅:“这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刘墅认真地说:“你看她那打扮,半土不洋的,还是个话痨。”金亚男说:“人家是开药店的,勤快,肯吃苦,能说会道,找到这样的媳妇,那可是你的福分呀。她的药店,在中药治疗妇科病方面全县闻名。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可就跟她挑明了。”刘墅说:“我再想想。”金亚男说:“我觉得,找了她,经济上你就不用发愁了。你那家底我知道,两手空空,总不能凭着空气去结婚!”表姐的这句话,正点到了刘墅的气短之处。他的家庭情况是瞒不了表姐的。
从金亚男的办公室里出来,刘墅又上了七楼。他来到纪红飞的病房门前,想看看纪红飞。如果突然不来,纪红飞也许真会觉出不正常,就算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也应当来看看。但肖叶蒙和方心宁白天对他说的话,就如在他的耳边一样,一遍遍响起。越是想到那些话,他就越是有种恐惧感,怕陷入一个深不可测的泥坑——那里没有幸福,有的只是没有终日地照顾病人,没有休止地筹集医药费……
纪妈妈从病房里出来,正好碰上刘墅,就问:“小伙子,你们学校里那个小方怎么不见来了呢?”刘墅问:“哪个小方?”纪妈妈说:“叫方心宁的那个。我在想,这几天我闺女唉声叹气,是不是在盼他呢?”刘墅忙问:“你怎么知道是在盼他?”在女儿病重之际,纪妈妈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保密的了,而且自己不说破,女儿又不好意思说,那事还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才有结果,便对刘墅说:“以前,她就喜欢这个方心宁,还弄了块带‘宁’字的石头,藏着跟个宝贝一样。”刘墅说:“伯母,原来是这样,那你就不用着急了,我立马去喊他来。”纪妈妈说:“那我先谢谢你了小伙子。”
刘墅凝重的神情忽地轻松了,脚步也轻快了,不再进屋去看纪红飞,甚至忘了向纪妈妈道声别,急匆匆飞奔而去。(未完待续。。)
18
刘墅闯进方心宁的办公室。那门,给人一种被炸开的感觉。
他上前一把拉住方心宁的手,说:“你快去医院呀!你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纪红飞呢?你快去呀!”潘念刚好也在,被这突如其来的门响吓了一跳,急问刘墅:“怎么了?纪红飞她怎么了?”方心宁也瞪大眼睛望着他。
刘墅对方心宁说:“人家盼着你去呢,你却在这里装作没事人。”方心宁问他:“谁盼我去?你把话说清楚。”刘墅说:“今天,我……我去医院,碰到纪红飞的妈妈。纪妈妈说了,其……其实,纪红飞内心里喜欢的是你。听说,她还有一块石头,整……整天拿着当宝贝。原来,上面有一个字,是个‘宁’字,方……方心宁的‘宁’字。你看,她是多么喜欢你呀。可是,她病了,你却不去看她。咱可不兴这样呀。”方心宁说:“你这是怎么了,你们……”刘墅不许他插话,一个劲地说:“快去看看她吧,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你……”
潘念刚说:“好了,你们别争了,我们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常过去看看。”
刘墅心中的一块石头倏然落了地。他曾经的梦想,就是谋一个安定的工作,找一个称心的媳妇,过舒舒坦坦的小日子。纪红飞的病,让他确实紧张了一下。为了治疗纪红飞的病,他做为办公室主任,亲眼见的那钱就如流水一样地往医院里淌。听说纪妈妈已经在门店前贴上了“转让”的广告,准备卖掉店面来继续给女儿治病。老师们也都自发地捐了一次款,学校也正在想办法。那可是个无底洞呀,不知多少钱才能把它填满。背上这样一个包袱,自己这辈子的幸福还没盼来就提前死亡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刘墅拉住方心宁,悄悄地问:“你认识田三菊?”方心宁说:“认识。”刘墅又问:“她是你很好的朋友?”方心宁回答说:“能算是吗?怎么会问起她?”因为刚刚经历了与纪红飞的这件事,刘墅一时张不开嘴。勉强地笑了笑,回答说:“只是问问。”
到了七楼,潘念刚突然发现刘墅不见了,疑惑地望着方心宁。方心宁双手一摊,也是很一幅无奈的样子——他也真没注意到刘墅这一回儿的工夫去了哪儿。
潘大伟与方心宁来到病房,正碰到纪妈妈要去打热水,方心宁就说:“婶,我去吧。”纪妈妈说:“你们可来了,快先去病房吧,热水房你也不一定找得上。”
一名护士过来对纪妈妈说:“纪红飞的缴费通知。明早交上,别耽误了用药。”纪妈妈手拿通知单说:“才刚交过的。”护士没解释。
病房里,纪红飞在病床睡着了。潘念刚示意方心宁小声点儿,别把纪红飞吵醒了。他们两个在房间里站了一小会儿,相互给了个眼色,从里面出来。
潘念刚说:“我们还是先让先她休息吧,再找个时间过来。”
纪妈妈打了热水,迎过来问:“怎么不进去?”方心宁说:“纪老师正休息。”纪妈妈说:“是吗?刚才还跟我说了一会儿话呢。”
那刘墅原来悄没声息地来到了金亚男的办公室,想把一个好消息尽快告诉表姐。见金亚男不在。他抽身出来。田三菊却迎面走过来,一眼看到他,老远就笑着喊“刘叔”。刘墅早看到了她,忙装作没听到。脚步却加快了。他想找一个好老婆,但觉得田三菊不太符合他心目中“好老婆”的标准,她可不喜欢“女强人”式的女性,只对那种小鸟依人又有点儿内涵的知识女性有感觉。
田三菊讨了个没趣。坐在金亚男的办公室等。金亚男回来,听了田三菊说起刚才的事,笑着给表弟开脱:“我表弟还没谈过恋爱。见了你这大美女,肯定是害羞了。”
回到学校,潘念刚马上下通知,召开泰云学校的全体教职工会议。除了任南德之外,几个领导都到齐了。潘念刚让万青东打电话找他,万青东说任南德没开机,家里电话也没人接。万青东跟潘念刚解释说:“你不用找他,他是不会来的,因为他没面子在这里呀。”
方心宁在一边沙发上坐着,听到这话,看了万青东一眼。万青东点着头讨好说:“你说是不,方校长?”方心宁没搭腔。他最讨厌那种有奶便是娘,有权就认爹的人。
潘念刚首先宣布了学校近期验收合作教学课型的?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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