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往事如烟 第五章

    程家村东北角有座破旧的瓦房。房屋四周有竹林环绕，门楣上写着“程家小学”四个红色隶体大字。
    九月一日的那天早晨。村里的孩子们都兴高采烈地背着书包连蹦带跳地来到学校里，开始新学期的学习生活。头发花白的民办老师王选阳，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满面笑容地站在教室门口喜迎孩子们的到来。
    孩子们走进教室后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他们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目不转睛瞪着站在教室门口的新老师，并急切地期待着新老师给他们分发崭新的课本。
    王老师用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老花眼镜后，慢腾腾地走进教室，站在讲台前。左手搭在讲台上，右手拿着一支白粉笔。孩子们屏息凝神地静听老师的发言。
    王老师扫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二十几位孩子，他的目光在第一小组最后一位孩子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黑，好像煤炭似的。
    那位皮肤黝黑的孩子（程强），触到了老师犀利的目光，害羞地低下了头。好像犯了什么罪似的，不敢抬起头来。今天可是程强生平迈进学校的第一天呀！他感到老师的目光很可怕，如同一把利剑刺向他的心脏，使他的心跳加速。他心里琢磨着：那是关心的目光，还是鄙夷的目光呢？他无法猜透老师的心思。
    “同学们，我姓王，叫选阳。”王老师扶了扶老花眼镜后说道。
    随后，王老师把堆放在讲台旁的新书发给了孩子们。
    孩子们领到新书后，心里乐滋滋的。立刻把它们放进书包里，生怕别人抢去。
    王老师见到孩子们领到新书后那种高兴的样子，他的心里也乐得像开了花似的。
    “同学们，请各自保管好书本，如果丢了的话，就麻烦了。”王老师告诫学生道。
    孩子们认真地听着老师的教诲。“知道了，老师放心吧！”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程强低着头翻阅刚发下来的新书。他虽然不认识书本上的字，但他却看得很入神，他被书本里美丽的图画迷住了。图画里有几只乌鸦在树梢上休憩，他仿佛听到了“哇，哇”的鸣叫声。白鹅在河边碧绿的草地上吃草。
    “同学们，休息十分钟吧！”老师看了一下手表后说道。
    孩子们如脱笼之鸟一样冲出教室，飞快地跑进竹林里。这片竹林是孩子们的乐园。他们经常在这里捉迷藏，荡秋千，踢毽子，猜谜语等。这里给孩子们带来无穷无尽的快乐。此时，有些孩子正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有个叫程小莲的孩子当老母鸡，她张开双手保护躲在身后的小鸡。程强当老鹰，只见他睁大双眼瞄准目标，随时准备发起攻击。他向一只弱小的“小鸡”慢慢靠近。“小鸡们”见到“老鹰”张牙舞爪地盯住他们，心里害怕极了，急忙躲进母鸡的身后。程强趁“小鸡们”放松警惕时，突然发起猛攻，快速冲到“母鸡”的身后，抓到了一只“小鸡”，游戏结束了。有的孩子觉得还不过瘾，还想再玩一次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正当他们准备开始时，竹林里传来了“当，当，当”的钟声。孩子们立刻飞快地跑进教室。
    “同学们，这节课，我们首先把座位调整好。一年级的同学坐在第一大组，二年级的同学坐在第二大组，三年级的同学坐在第三大组。”王老师站在讲台前大声说道。
    座位很快就调整好了。讲台上放着三本语文教材。王老师拿着一年级上册的语文书说道：“请同学们都拿出语文书来，先上一年级的课，二、三年级的同学自习。”
    孩子们迅速从书本里找出语文书来，摆放在桌面上。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静听老师讲授知识。
    “请一年级的同学打开课本第一页，二，三年级的同学预习第一课。”王老师严肃地说道。
    “ā、á、ǎ、à。”王老师指着书本读道。
    “ā、á、ǎ、à。”一年级的同学也用小手指指着书本大声读道。
    “ō、ó、ǒ、ò。”老师读一句。学生也跟着读一句：“ō、ó、ǒ、ò。”
    就这样王老师带领孩子们迈进了知识的大门。
    讲完一年级的第一课后，老师要求一年级的同学用生字本抄写刚才学的那三个韵母：a、o、e，每个写一页纸。紧接着就给二年级的同学讲第一课。
    当老师讲二年级的课时，一年级的同学有的在认真写作业，有的停下来听老师讲二年级的内容，有的埋着头在搞小动作。老师全神贯注地讲授二年级的课文，无暇顾及一年级的学生了。只要他们不影响课堂就行了。三个层次不同的学生坐在同一间教室里，虽然人数不多，但也增加了老师的管理难度。
    正当老师津津有味地讲解教材内容时，突然，坐在第一大组后面的程强和胖子打起架来了。老师立刻放下手中的教材，走到教室后面拉开扭打在一团的两个刚上一年级的同学。其他同学都走到教室后面围着那两个刚打完架的同学看热闹，整个教室闹哄哄的，老师根本就不能进行正常的教学了。王老师为了处理好这件突发事件，只好宣布提前下课，只留下参与打架的那两个同学，其余的同学都提前放学回家去了。
    王老师坐在教室门口的竹椅上，两个刚打完架的孩子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王老师板着脸孔瞪着皮肤黝黑脸青鼻肿的程强恼怒地问道：“为什么要跟他打架？”
    程强胆战心惊地答道：“是他先动手打我的。”
    王老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胖子（程太民），只见他嘴角红肿，脸上有三个红红的指甲印。他板着脸孔严肃地问道：“你为什么打他？”
    胖子怒目斜视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程强辩解道：“他骂我。”
    王老师追问道：“他骂你什么？”
    胖子不好意思地答道：“他骂我肥猪。”
    王老师瞪着程强问：“你为什么骂他？”
    程强满脸委屈地辩解道：“他先骂我的。”
    王老师追问道：“他骂你什么？”
    程强低声地答道：“他骂我野杂种，黑种人。”
    王老师板着脸孔说：“你们一个是肥猪，一个是野杂种、黑种人，都不是好东西。”
    王老师心里想：自己从教二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课堂上打架的现象，也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课堂上捣乱。听说今年年底乡里有五个民办转公办的指标，这五个指标是分给那些教学水平高，业务能力强的民办教师。本来自己有机会争取获得转正指标，开学第一天出了这种不光彩的事，如果传到乡里学区领导的耳朵里那就完蛋了。王老师的内心非常矛盾，怎样才能把这件事压下来呢？他后悔不该把其他孩子都提前放学，如果那些孩子把提前放学的原因告诉家长的话，那这件事就已经成为定局了，没有半点挽回的余地。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早晚要传到学区领导那里。自己的前途就被眼前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毁掉了。自己真是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伸呀!比窦娥冤还要冤。算了吧，听天由命吧！
    王老师看着眼前这两个可恶的家伙感到很无奈，于是，他满脸愁容地说道：“你们也回去吧！以后不要这样了。”
    程强和胖子背着书包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各自的家里。
    孔木红见到儿子脸青鼻肿，心里非常难受。于是，关心地问道：“谁打你了?快告诉妈妈。”
    程强哭丧着脸说：“胖子打我。”
    孔木红本来想去胖子家里把情况反映给他家长。但一想到胖子他父母那种蛮不讲理的样子就退却了。她想自己本来就是弱门弱户，还是忍气吞声算了。再说，也没有必要为了小孩的事，使两个家庭产生矛盾。
    “你以后离胖子远一点，不要和他玩。”孔木红告诫道。
    程强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跟他玩，总是他来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