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往事如烟 第三章

    莫春花和孔木红时常会因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吵大闹。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并用刻毒的语言攻击对方，闹得全家鸡犬不宁，程强弄不明白奶奶和妈妈为什么会经常吵架呢？大家不是一家人吗？每天在一起吃饭，住在同一屋檐下呀！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每次吵完架后，孔木红就含着眼泪对程强说：“儿子，你以后要好好读书，一定要为妈妈争一口气。我是为了你们兄弟俩才受这些气的。”
    程强每次都使劲地点着头：“妈妈，我会听您的话。”
    孔木红见程强这么懂事，心里感到恨欣慰。于是，用手绢擦干眼泪，蹲在两个儿子面前说：“程强你要帮我照看好弟弟。我去生产队出工了。”随后，她就扛着锄头到村子后面的地里干活去了。
    程强和弟弟程南在家门口的空地里玩。他们找来了一些碎木板，小石头，断砖头在空地上搭建了两座小木屋。程强高兴地说：“我们这两座木屋多漂亮呀！”弟弟程南也高兴地拍着小手掌说：“哥哥，我们建的房子真好看。你住这间小的，我住那间大的。”程强争辩道：“你小一些，应该住小的，我住那间大的。”
    四岁的程南哭丧着脸说：“不，我住大的，你住小的。”
    争强好胜的程强把父母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不服输地说：“不，我住大的，你住小的。”
    突然，弟弟程南“哇，哇！”失声痛哭起来，哭得面红耳赤。
    在厨房里烧火做饭的莫春花，听到小孩的哭声，马上跑出来看个究竟。她用乌黑的手指指着程强问道：“小鬼，你打了弟弟吗？”
    程强胆怯地答道：“我没有呀！”
    莫春花命令道：“快把弟弟带回来，如果给你妈妈那只母老虎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程强忽然想起了妈妈刚才交待的那些话，他怕妈妈生气。于是，赶快哄着弟弟：“好啦！别哭了，我给你住那间大的房子。”
    程南听说自己可以住那间大的房子，立刻止住了哭声，并用小手背擦了擦眼睛。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程强拉长着脸说道：“这回你满意了吧！”
    随后，程强拉着弟弟的小手回到了屋里。
    “奶奶，你为什么说我妈妈是母老虎呢？”六岁的程强问道。
    莫春花咬牙切齿地说：“她比母老虎还要凶，比毒蛇还要毒。”
    程强不相信奶奶的话，摇了摇头说：“我妈不是老虎，也不是毒蛇，她对我们很好。”
    莫春花怨恨地说：“你妈只对你们兄弟俩好，可对我们却不好。她嫌我和你爷爷老了。要和我们分家了，想饿死我们。你说毒不毒。”
    程强对奶奶说的话半信半疑，他想等妈妈回来后，再问一问妈妈是不是这样的。
    莫春花似乎猜中了孙子的心思，怕他把刚才说的那些话告诉媳妇，她急忙叮嘱道：“孙子，你千万别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你妈妈，如果她知道了，又要来咬我了。”
    她见孙子没有点头，又急切地说道：“你如果给我保守秘密的话，我就讲故事给你听。”
    程强听说奶奶要讲故事给自己听，马上点头答应了。
    接着，程强和弟弟坐在奶奶身边聚精会神地听她讲故事。
    莫春花扎了扎头上披着的灰色毛巾，边烧火边说：“我小时候家里很富裕。我爸爸是捉鳖的能手，他把鳖卖了，就买田地，买了大约有三十多亩田，十多亩菜地。”
    程强注视着奶奶布满皱纹的脸，想不到奶奶还是个有钱人家的闺女呢！他对奶奶的过去充满好奇。于是，他追问道：“后来呢？”
    莫春花用结满老茧的手掌摸了摸程强和程南的头，微笑着说：“还想听吗？”
    兄弟俩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答道：“是的，奶奶再给我们讲一讲吧！”
    “土改时，我爸爸变成了地主，那些扛着步枪的民兵把我爸爸押到了大队。他xiong前挂着一个写地主莫克生的牌子，到处游街。白天游街，晚上就开千人大会批斗。我爸爸跪在村子礼堂里的舞台上，低着头向人民qun众认罪。那些凶狠的民兵用铜头皮带使劲地抽打我爸爸。我和弟妹躲在人qun里含着热泪望着舞台上任人侮辱的爸爸，不敢做声，害怕得全身发抖。”莫春花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爸爸由于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后来就病倒了。病了几个月后，就去世了。”此时，莫春花情不自禁地痛哭起来，再也讲不下去了。
    程强见奶奶伤心地哭了起来，他也热泪盈眶地轻声抽泣着。程南见哥哥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程强觉得奶奶真可怜，也很善良，难道妈妈真的比毒蛇还毒吗？他多么想弄清这个问题。但自己已经答应了奶奶要保守秘密。又怎么能开口问妈妈呢？
    莫春花擦干眼泪后，继续讲下去：“我爸爸去世后，我们家就衰败了。后来我嫁给了大山下村里的程俭，两年后生下了一个儿子，他就是你们的爸爸。在你们的爸爸两周岁时，我的丈夫程俭也病逝了，我带着儿子程志用守了三年寡。后来经人介绍嫁给了程家村里的谢国森，也就是你们现在的爷爷。他是你爸爸的继父。”
    “奶奶，为什么我现在的爷爷不姓程而姓谢呢？”程强好奇地问。
    “孙子，说来话长呀！你现在的爷爷小时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的爸爸是个武艺高强的人，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喜欢偷东西。有一次，他去银行偷钱，被抓住了，关进了牢房，关了不久，就被警察押到刑场枪毙了。谢国森的妈妈带着谢国森和谢固生两弟兄改嫁给了程家村的程别华。你们现在的爷爷老家在谢家村，他和你们的爸爸一样是随娘来的。孙子你们要记住，你们的老家在大山下村，不是现在的程家村。你们的亲爷爷已经去世了，他叫程俭，做人不能忘本呀！”莫春花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这些复杂的故事，也不知道两个孙子是否听得明白。
    程强对奶奶所讲的故事非常感兴趣，虽然有些人物他不认识，故事的情节也比较复杂，但他很喜欢听。他觉得奶奶很了不起，她的记忆力很好，能够把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有条不紊地讲出来。突然，他对奶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敬意。他在所讲的故事里知道了自己的亲爷爷已经去世了，自己原来是大山下村的人。现在的爷爷是爸爸的继父，他有一个哥哥叫谢固生，就住在自己家的斜对面。他娶了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做老婆。他们夫妻俩经常吵架，打架。
    “奶奶，大山下村在哪里？”程强又好奇地问。
    “孙子，只要你听奶奶的话，以后我可以带你去。”
    “还可以再讲一讲我亲爷爷的故事吗？他是得什么病死的？”
    莫春花慈爱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孙子说：“你这个小鬼，就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什么都想知道。今天不讲了，等下你爸爸，妈妈，爷爷，叔叔回来了，见到我还没有做好晚饭，又该挨骂了。你带弟弟到外面去玩一玩吧！以后有时间再讲了。记住只要你听奶奶的话，我就讲许多故事给你听。”
    程强和程南异口同声地说：“记住了，不把今天的事告诉妈妈。”兄弟俩飞，快地跑到家门口的空地上去玩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程强的爸、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爷爷在养路班忙碌了整天也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家里。在镇中心小学念书的两个叔叔背着书包一踏进家门，就问：“妈妈，做好饭没有？我们好饿呀！”
    莫春花在厨房里答道：“做好饭菜了，摆好碗筷吧！准备吃饭。”
    随后，莫春花把做好的饭菜从厨房里端到客厅的方桌上，饭菜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客厅。程强坐在木桌旁眼睁睁盯着桌子上的香芋垂延欲滴。弟弟程南爬上凳子，shen.出小手想去抓大碗里的香芋，正好被小叔叔看见了，他随手拿起一双筷子用力敲了一下弟弟shen着的小手。痛得弟弟“哇、哇”直哭，蹲在家门口洗脸的孔木红听见小儿子的哭声，快速跑进屋里。只见儿子shen着紫红的小手指痛哭着说道：“妈妈，小叔叔打我。”
    孔木红愤怒地问道：“谢征明，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倔强的谢征明也怒目圆睁地盯着大嫂并辩解道：“他不听话，用手去抓大碗里的菜。
    “他才多少岁呀！四岁的孩子懂什么，你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你读什么书呀！老师教你回来打小孩的吗？”孔木红据理力争。
    谢征明被大嫂教训得哑口无言。
    全家人各怀心思静静地围在桌子旁吃晚饭了。程强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奶奶、爷爷，他们都板着脸孔不声不响地吃饭。坐在斜对面的小叔叔铁青着脸不时地向妈妈投来憎恨的目光，好像想吃她的ròu，扒她的皮。妈妈含着眼泪低着头吃饭，她吃得很慢，好像在嚼蜡吞不下去。这顿原本香喷喷的饭菜，大家吃起来没有半点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这顿不愉快的晚餐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