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和姐夫一天的轨迹就是从旅店到项老板办公室,从项老板办公室到程老板办公室,再再从程老板办公室到旅店,反正就这么颠来覆去的,我看不出姐夫这样做有什么花招。
每次去程老板办公,看见那越发的冷清,女秘书一直不见人影,先前的四个找包女人也不见踪迹,只有工棚堆积的土豆袋上盖满了灰尘。
姐夫忍不住问程老板:“你的人呢?”
程老板灯笼大的眼不象以前那么亮了,但他不屑地回答说:“下乡下收货去了。”姐夫满心疑惑地退出,然后马上跑到项老板这边来。
项老板如今以为姐夫要洽谈新的生意,每次接待得比较热情,但今日姐夫情神有些特别,他单独进了项老板的办公室,叫我守在门外,他跟项第板谈些什么不得而知,反正谈完之后,姐夫脸色铁青,神色更张慌慌张张。回家的路上,他从一家小店买了一箱方便,回到旅店,便关上门,叫我啥地方都别去,像他一样整天呆在房子里,我虽然感觉奇怪,也不怎么问他啥意思,但我隐隐知道姐夫要谋略孙子兵法了,我现在绝无旁观者那种拭目以待看姐人的孙子兵法如何了,一种渐渐紧张的气氛也压迫着我。
姐夫一直在房子里不安地走来走去,有时还踱到窗边朝外面看上一眼,好一阵子才跟我说话。
“如果项老板找来了,你照我的吩咐和眼色做,我们只有这个机会可能脱身了,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我不知道姐夫凭什么预兆到程老板会找上门来,就算找上门来,又凭什么脱身?姐姐常说姐夫会有一些小聪明,而姐夫这些小聪明真的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吗?
危机就潜伏在身边了,所以我的心也提到嗓子边上来了。我看程老板那工棚和办公室,就已经不是收货样子,工棚里女人曾跟我说“三四个债主向程老板催债”的话,就更敢肯定程老板自已也出现了危机,他出现了危机,是不是要准备对姐夫做些手脚,让姐夫来替他垫底?这或有可能!那么,让姐夫垫底多少就是个未知数了。面前已是万丈深渊,一着不慎,就会粉身碎骨。最初姐夫还贪图程老板的好处,没想到摊上这样一个危险的主儿,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我该怎么办?帮姐夫肯定帮定了,但能帮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出现血腥暴力?程老板的地盘程老板作主,我和姐夫讨不到什么便宜,但真要面对暴力,我也准备豁出去了。
我和姐夫在屋里关了一整天,早中晚三餐都是方便面,姐夫泡方便面的手都有些发抖,每次都是我替他完成,一碗方便面姐夫都吃不完,剩下的全倒进厕所里。如果再关屋子里一天,姐夫说不定会弄出神经病来,因为他不是甩椅子就是踢g,弄出响声来他才好安静。好才,第二天上午,程老板真的上门“拜访”来了。
听到敲门声,姐夫赶紧把屋子收拾整齐,把自已一身上下也整理一番,然后装作轻松的样子去开门。
程老板一进门,就把整个屋子环视了一遍,然后厉声地问姐夫:“你说到项老板那上货,没见动静呀?”
姐夫给程老板上一杯开水,然后不缓不急地说:“项老板的生意好谈,他的货就摆在那,他要跟你商量如何分利,分好利了,马上就可以装车。你跟项老板有点宿怨,去谁的办公室都不方便,你先在这里坐,我小舅子陪你,我去把项老板请到这里来。”
程老板看姐夫要走,先警觉了一下,看我还在,稍才放下心来。我还是请程老板跟我下棋。程老板心思没放在棋上,所以一输再输。
我说:“不下了。”
程老板说:“那就随便聊聊吧。”
我说:“程老板,如果我说了我不该说的,你会介意吗?”
程老板用眼睛盯了我一下,说:“说吧。”
“如果这一次你和姐夫合作的不愉快,下次还有得做吗?”
程老板忍不住大笑起来:“就算这一次跟你姐夫合作愉快,下次还有得做吗?”
我说:“当然。做生意都会找熟悉伙伴。”
程老板说:“你帮着你姐夫来蒙我?”
我说:“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程老板说:“跟你一个孩子家,我不妨直说,你姐夫三天两头往姓项的那边跑,我就看出他就没把心放我这里了。”
我说:“你大度一点,大家好聚好散呀。”
程老板说:“你姐夫身在曹营心在汉,我只给他一点警告而已。”
我不知道在走之前要不要给程老板一些提示,因为在我看来,这样一走,毕竟有了道德品行上的污点,但如果程老板明白我的提示,我和姐夫脱不了身则更麻烦啊,所以只好那想法压制下去。
姐夫出去好些时间了,程老板坐不住了,走出门,却又回来。
“我们再下一盘棋。”他说。
我兴趣索然,但为了让他定心,只好陪着他下。这一次,他出棋好狠,步步逼我防守。
我说:“程老板,你逼人太甚呀。”
程老板突然停止下棋,看着我说:“你说话还有点拐弯抹角的。”
我说:“我只论棋而已。”
程老板正又待说什么,姐夫从外面回来了。程老板立即起身。
姐夫说:“我刚才把收货的事跟项老板说了,项老板说你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特地请你到悦宾餐馆一聚,以释前嫌,如何?”
程老板一拂袖,说:“这些年,他挖我墙角,都让我快没生意可做了,他请我赴宴?不去!”
姐夫说:“到了宴席上,什么事都能解释清楚。还是去去好。我都叫了车子在下面等你了。”
“你别再烦我。”程老板说着气冲冲地下楼去。
姐夫用眼神示意我收拾紧要的东西,然后去追程老板。计程车就停在旅馆的门口,姐夫故意打开半扇车门,再一次请程老板坐进去。
程老板看也不看车内一眼,说:“要去,你们自已去。”
姐夫催我上了车,就迅速叫计程车司机把车开到某路口,然后再换辆计程车,再然后在半途中拦住一辆长途公共汽车,最后终于来到另一个城市的火车站。原来,姐夫捏造了一顿子虚乌有的宴席,故意叫程老板上车,使程老板的放松了警惕,他不上车就正好中计,使我们在他眼皮底下,逃之夭夭。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已经成功地摆脱了程老板的盯控。
上公共汽车之前,姐夫一直惊魂未定,坐在计程车里,不断回头张望,生怕程老板一时省悟,从后面追赶上来。下了计程车,手脚也一直抖擞,就象风吹摇摆不定的树枝,后来到了火车站,姐夫气色稍定,两掌合在xiong前,双眼微眯,似在心里念阿弥佗佛。
我没想到做生意也会做得如此的恐惧。我对姐夫说:“你就不怕程老板在头一次下计程车的地方找你?”
姐夫有点得意:“在我们旅馆旁边,没什么计程车。”
我说:“做生意讲诚信,你们还有合同书,我们这样走掉了,是不是不负责任?”
姐夫瞪我一眼:“有什么责任不责任的?合同只是一张纸!”
我说:“以后,难道不怕他找麻烦?”
姐夫说:“在甘谷,我们可能死定了,但离开那,他就鞭长莫及了——他还能找我什么麻烦?你知不知,是他沾了大便宜。他替我们低价收的土豆,转手就可以卖上高价。”
我说:“那我们为什么要偷偷地走?这样走的也不光彩。”
姐夫说:“你知道个屁!他寻心要算计我们,我们走与不走,他都会狮子口大开,项老板告诉我,他公司都快到关门的边缘,所以想狠狠地敲我们一杠,如果我们不走,正合他意,那就不知是什么死法了。”
我说:“如果程老板坐上了计程车,你又怎么脱身呀?“
姐夫眯了一只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我:“那让你们先走,我再想办法溜之大吉。“
我相信这是姐夫的大实话,但这个大实话让我打了个冷颤。我气有不平的问:“你怎可以对我不顾不管?”
姐夫一点不在乎的样子:“这叫丢车保帅。何况生意是我跟他做,合同也是签我的名,你怕什么?”
我把行礼一甩,丢在地上,站定不走,话也不说。
姐夫脸上堆起笑:“你是我的祖宗,我料定程老板不会上车的。如果你被扣下了,我怕得掉魂似的,你姐姐会剥我十层皮!”
姐夫的计中计,我竟随时可当牺牲品,令我不寒而栗,难道这也是生意的一部分吗?将来从北方回南方了,我一定得问问姐姐如果她知道姐夫这个意思,她会怎么做?虽然不希望剥他十层皮,但至少让他品尝轻率行为的惩罚,因为他不跟程老板讲信誉还情有可愿的话,那他不顾亲情的自私行为绝对罪不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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