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逝去的北方》我逝去的北方 3.12

    货发出后，姐夫赶紧给姐姐打电话，交流一下信息。姐夫急切知道这车土豆赶上的行情好不好，是亏还是赚，如果是赚了的话，皆大欢喜，如果是亏了的话，跟程老板还要理论，还要扯皮。程老板不承认亏损，那就ting麻烦，就算大朗三和公司把出售价单邮过来，程老板还会想办法抵赖，姐夫也拿他没折，地头蛇惹不起，也惹不得，姐夫这才想起合同上明明白白写着程老板承担一半的损失，写了也等于白写。
    姐夫给姐打电话前，先双手合一，暗自祈祷，这种情形在西南峪从没出现过。
    “老婆，我们的这一车土豆已经发往广州了，车皮号我说给你，你用笔记下来，有事没事到货场看看。”
    姐姐把车皮号记好，然后说：“这边的事，还用得着你教吗？你放心好了，说实在的，这车货收的蛮及时，现在土豆行情尚可，不要停，接着收。听说许多收洋葱的老板也要转行收土豆来了。我们赶早收几车就收手。”
    姐夫听姐说行情蛮好，又夸他收货及时，笑的连zui也合不上，但他很会讨好姐姐：“有夫人的英明领导，我们的生意肯定会蒸蒸日上。”
    姐姐见姐夫把功劳记在她的头上，自然欢喜，很快回夸姐夫会办事。这两口子夸来夸去，让站在一边的我都感觉到有点ròu麻。没想到更ròu麻的事还在后头。姐夫被姐姐接连夸奖之后，嬉皮笑脸的对姐姐说：“老婆，你老公这么有才能干，回家之后怎么犒劳我呀？”
    姐说：“有你的好处，继续好好干。”
    姐夫说：“这个自然，我也想挣多钱，挣多了，抱着钱睡觉去。”
    姐姐在电话里骂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钱多了，就把老婆丢一边去呀。”
    姐夫赶紧向姐低下风：“我抱老婆，老婆抱钱，这样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老婆，老公这么乖，现在能不能奖赏一下？”
    “怎么奖赏呀？”
    “电话里吻一个。”
    在电影里看过若多的台词，他们这样的对话也算是“别开生面”吧。
    这次电话之后，姐夫觉得事不宜迟，马上通知程老板再收货。程老板看姐夫这么性急，就转动灯笼眼，暗自寻思。我发现姐夫得意之间，就把他的孙子兵法全忘了，在程老板面前，根本用不着喜形于色、急不可待，至少可以逍遥自得地玩上一天，等程老板催收的时候，就抓紧收货。
    程老板寻思啥，我们不知道，反正这不是个好征兆。一开始，还算顺利，两天内就收了半车皮货，第三天缓下来了，甚至，在第四天，程老板宣布停收。姐夫惊问其故。
    程老板说：“周老板，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姐夫说：“怎么是明知故问呢？”
    程老板冷冷一笑：“你没看见好多老板过来抢货了吗？”
    “你也给我抢呀！”姐夫有点急。
    程老板说：“事情是这样的，照你原来的那个价，是收不到土豆了。”
    姐夫一听，有些火：“情况有变化，跟我讲呀，怎么能停收呢？”
    “那我们的合同得重新修改了。”程老板盯着姐夫的脸，说。
    程老板的语气有如从密林丛里刮来的yin森的风，姐夫一惊。
    “怎么改？”
    “我不好说。”
    姐夫一下子不再言语，琢磨程老板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通过这次谈话，我才明白程老板是寻思着怎么从姐夫这里捞更多的好处。
    姐夫没跟程老板谈下去，就偷偷来到项老板的代收店。项老板当时正在忙，不过，看见姐夫过来了，停下手中的活，在办公室陪姐夫。
    姐夫问：“项老板，你收货价是不是涨了？”
    项老板说：“周老板，你可又犯大忌了。”
    姐夫说：“我当你是朋友，才这么问。”
    项老板略含挖苦的意味：“你当我是朋友了吗？”
    姐夫说：“这一次我没跟你合作，并不意味以后不能合作。如果仅这一次，就不再认我这个朋友，那我只好告辞。”
    项老板赶紧拉住姐夫：“不要急着走，有话慢慢说。”
    姐夫说：“你现在收货价是多少？”
    项老板向外瞟一眼，小声地说：“在原价的基础上提高了三分。”
    姐夫说：“你货源源不断，为什么程老板收不到货？”
    项老板说：“这个呀，周老板，不是我说你，你的眼光太浅了。你难道看不出来为什么吗？”
    姐夫沉吟了一下：“我真的不明白了。”
    项老板说：“并不是你不明白，找人就得找体心的，我这人呀，宁可输事，不可输心，收货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算了，跟你说多了也没有用了。”
    “有用的，有用的”姐夫诺诺而退。
    很快转到程老板这里，姐夫催程他尽快收货，程老板却催姐夫交钱。
    姐夫说：“老规矩，货上车皮，我一分钱不差你的。”
    程老板说：“你提价五分，我就开始收货。”
    姐夫说：“项老板也只提价三分。”
    程老板勃然大怒：“你是我的客户还是他的客户？”
    姐夫说：“我要的是公平。”
    程老板说：“在我这里，是我说了算。不然，就不会收货。”
    两人就这么僵恃着。姐夫闷闷不乐地回到旅馆。我意外地发现，现在我们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我把我的发现告诉姐夫。姐夫说：“收都收了半车皮土豆了，程老板怕我们溜掉。”
    姐夫心里非常懊恼找错了生意伙伴。此时土豆不收不行，收又不甘心。姐打来电话说上车土豆已经出手，赚了二万多。姐姐还说，这车皮土豆里掺杂了好些不合要求的土豆，不然还会赚得得更多些。姐夫回姐姐说，大概是文弟初出道，验收不到位。我一听，气都炸了，姐夫就整天跟那女秘瞎聊，女秘说行，姐夫就过关，这分明是他自己的错，却轻易地把锅甩到我头上。我想抢过电话，姐夫赶紧把电话藏在身后面，并轻声向我讨好地说：“反正是赚了，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忍得够多了，姐夫敢把电话给我，说准我会把他的丑事全捅出来。
    “你不至于看我和你姐吵架吧，生意做得顺顺当当的，吵起来既让人看笑话，又没意思，你说对吧。”
    我对姐夫感到非常的失望，再跟他生气，我对自己也会失望了，我便静止不动，只拿眼色狠狠地刺他。姐夫对我嘿嘿地笑，然后才把这边程老板加价的情况跟姐一说，姐听了，也有点气恼，两人在电话里说了程老板许多的不是。
    姐夫说：“现在该怎么办？”
    姐说：“情况有点不妙，听说兰州有大批货会下来，所以，你再跟程老板商议一下，提价五分就五分，只要他在两天之内收齐货就行。吃了这次亏，下次再也不找他。”
    姐夫说：“明知土豆行情上来了，不该在合同里贪那么点小便宜。”
    姐说：“真不知怎么说你，在外做生意那么多年，还是那么一点头脑，没有一点长进。”
    姐夫说：“在电话里跟你通过声气，当时你也不怎么反对呀，这个时候却来怪我。”
    昨日里两个还在互夸，今日里却在互备。但不管怎么样，姐和姐夫还没更多地享受一下成功的喜悦，担心的yin影就投射在心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