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向阳院》514、被现实上了一课

    马骏飞没有和马驰、李招娣去三亚，他要休息两天，好好洗个澡，补补觉，再把头发和胡子收拾收拾。这半年来，他把一辈子没受过的苦都受了，他的身体明显透支了。如果马驰不来看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马骏飞把脏衣服和鞋都扔进了垃圾箱，重新换上西装和皮鞋，把自己打扮一新。他要和过去半年时间的生活作个了断，他要洗心革面，重新作人。还特意给聂广轩打电话告了别，感谢聂广轩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
    聂广轩显得并不热情,他在电话里说,不用感谢他,要感谢就感谢刘颖，是刘颖说服了他，他才同意这么做。还说他是商人，很看重利益，他从不轻易无偿帮助别人。
    马骏飞还不是纯粹的商人，他不能真正理解一个商人的内心。聂广轩的话听着虽然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毕竟聂广轩帮了他，他要亲口说声谢谢。他的语气显得很诚恳，说他既要感谢他聂广轩，又要感谢刘颖，让聂广轩一定把他的谢意带给刘颖，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聂广轩只是淡淡一笑，答应把马骏飞的话带给刘颖，又和马骏飞简单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马骏飞又给刘晓帆打了电话，告诉刘晓帆，他坐下午的火车回抚东，晚上能到家。然后就把住了半年的房间退了，拖着行李直接去了火车站。
    HK的火车站不大，也不气派,因为旅游的人多，显得异常拥挤。
    马骏飞站在候车室外面的广场边抽了一根烟，看着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他的内心显得很平静。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来，但此时此刻，他想迅速离开这个让他痛苦的地方。
    坐在飞驰的火车上，马骏飞归心似箭，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来海南的两年多时间，他像是坐了一回过山车，从踌躇满志的高处跌到落迫失意的谷底，这种大开大合的经历，让他对生活开始了重新的认识。他是一路反思回到的抚东，
    马骏飞带着惭悔和失意进到自己家的时候，刘晓帆正坐着看电视。因为是周末，她哪也没去，就一直在家等马骏飞。
    马骏飞在公司解散之后一时没找到工作回来过一次，就再也没回来。刘晓帆还真的有点想马骏飞,虽说老夫老妻，但感情似乎因为时间和距离反倒加深了。
    刘晓帆见马骏飞又黑又瘦，整个人无精打采，憔悴不堪，顿时吓了一跳，迎过来急声问。
    “你这是咋了？咋造成这样啦？”
    马骏飞没说话，把行李放在门口，直接走进客厅坐了下来。
    刘晓帆也没顾上行李，跟进客厅显得很着急。
    “你倒是说话呀？到底出了什么事？”
    马骏飞看着电视，说。
    “没什么事啊，一直水土不服。”
    刘晓帆不相信，盯着马骏飞的眼睛，说。
    “你真的不想说实话吗？我可是你老婆。”
    马骏飞躲闪着刘晓帆的眼睛，说。
    “真的没出什么事，我这不好好的嘛，没什么事瞒着你。”
    马骏飞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刘晓帆急了，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
    “不对，你在说谎，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和我说？”
    刘晓帆也经常关注海南房地产的新闻。她知道海南的房市还没有走出低迷期，马骏飞不可能挣到钱。又见马骏飞一幅落魄的样子，心头不禁紧张起来。
    马骏飞看了一眼刘晓帆，说。
    “你别问了，过一阵子我会告诉你的。”
    刘晓帆几乎吼了一嗓子。
    “不行，必须现在说。”
    十万块钱虽然是马骏飞自己儿子的，也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债主罢了，他是一定要还的。但只靠他一个人还，早晚会露馅。
    马骏飞不想再隐瞒了，脱口而出，说。
    “公司倒闭了。”
    刘晓帆问：“赔了多少钱？”
    马骏飞把一切都告诉了刘晓帆。他本来以为刘晓帆会发火。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不论刘晓帆说什么，他绝对不反驳一句。
    可是，出乎马骏飞的预料，刘晓帆不但没生气，反而坐了下来，说。
    “还好，不多，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怕你看不起我。”
    刘晓帆切了一声，说。
    “当年你勾三搭四的我都原谅了你，你也太小看我刘晓帆了。这几年，孩子给的和咱们挣的，我也攒了十万多。你明天去银行取出来给儿子邮过去，咱们不能欠儿子钱。”
    马骏飞的表情有些窘迫，说。
    “我欠下的我自己还。”
    刘晓帆白了马骏飞一眼，说。
    “靠你挣钱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还上。孩子现在做生意需要钱，咱们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后腿，就这么定了。
    马骏飞英雄气短，一时没再说话。刘晓帆的话没错，靠他自己还，还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
    刘晓帆见马骏飞神态有些不自在，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伤到了马骏飞的自尊。于是，笑了笑，说。
    “你别多心，我是担心孩子生意上用钱。两个孩子变了，真是招娣帮咱们还钱的？”
    马骏飞点了点头，眼前又出现了当时的一幕。
    那天，马弛和李招娣没有立即去三亚，而是和马骏飞一起去了银行，当场往马骏飞的银行卡里转了十万块钱。两人虽然没有结婚，但钱财已经不分彼此，统一存放在一个银行卡里，由李招娣负责保管，她不论去哪都随身携带着。用李招娣的话就是，她到哪家就到哪，她身上带着银行，随时随地可以安家。当然，给马骏飞的这十万块钱里面有马驰的也有她自己的，她并不在乎这钱是谁的。
    马骏飞像是放电影似的一口气说完，刘晓帆心里忽然大受感动，险些流出眼泪。
    “这孩子还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刘晓帆感慨着。
    马骏飞也感慨着。
    “时代不同了，这世界变化快啊，不能用老眼光看人喽。”
    这时，欧阳春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声说着话。
    “老马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路辛苦啊。”
    马骏飞和刘晓帆急忙起身招呼。
    刘晓帆：“快来，屋里坐。”
    欧阳春也没客气，直接来到客厅坐了下来。
    马骏飞重新坐下，说。
    “我也刚到家，你怎么过来啦？”
    刘晓帆急着给欧阳春泡茶。
    欧阳春阻止，说。
    “你别忙了，我看看老马就走，这个时间我不能喝茶，睡不着觉。”
    刘晓帆依旧泡了一杯茶放到欧阳春的面前，然后坐在了旁边。
    欧阳春轻轻敲了敲茶几，算是表示感谢，然后看着马骏飞，笑着说。
    “刚才你进院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怕耽误你们的好事，我就等了一会儿才过来。”
    马骏飞的话带着玩笑意味。
    马骏飞笑了笑，说。
    “就剩了烦心事了，哪还有好事。”
    欧阳春见马骏飞黑了也瘦了，隐隐猜到马骏飞在海南并不如意。因此，说话就格外注意。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什么事都心想事成也没意思了，辛苦才是人生常态。”
    马骏飞苦笑了笑没说话，他不想把实情告诉欧阳春，因为他认为不是光彩的事。
    欧阳春回避着可能让马骏飞感到不舒服的话题。
    “老马，你黑了瘦了，这次回来一定好好休养休养，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马骏飞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茶几，说。
    “真要好好休息休息，确实挺累的。”
    “见到马奔马驰了吧？你和他们都不远。”
    “嗯，都见到了，孩子们都变了。”
    “谁都会变的，不是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嘛。”
    说完，欧阳春故意大声笑了笑，他能感觉到马骏飞在海南并不顺利。
    提到孩子，马骏飞的心情好了一些，他也笑了笑，说。
    “两个孩子还真挺让我高兴的，也让我挺意外的。”
    “变好了吧？孩子都会长大的。”
    “嗯，老大说，他们老板很器重他，干得很开心，老二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好，真的出乎我的预料。”
    “咱们这个岁数，孩子们好比什么都强，不开心的时候就想想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欧阳春的话一语双关，隐含着劝慰的意思。
    马骏飞自然能听得出来，笑着说。
    “秋实在深圳咋样？我不知道他的电话，也没去看看他。”
    “嗨，看他干什么，他说老板也是东北人，有意培养他，挺好的。我呀，不像你们那么操心，孩子大了，我就希望他们自己闯一闯，好了坏了都是锻炼，大不了从头再来。反正人生那么长，又不是没有明天，没啥大不了的。”
    欧阳春依旧带有劝慰的意思。
    马骏飞很感激欧阳春能这么说，他明白欧阳春的意思，笑了笑，说。
    “你倒是比我想得开，我还真要好好学习学习。你说得对，大不了从头再来，秋实肯定会干出成立的。”
    又坐了一会儿，欧阳春见时间不早了，马骏飞也累了，就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