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坐在门口的藤椅上,立刻点了一根细雪茄,吸了一口。
“请,喝茶。”刚才两个皮肤黝黑的小孩,一个提着瓷壶,一个拿着茶杯,给言战倒了一杯茶。
“谢谢。”言战弯起嘴角,并没有喝茶,只是看向两个小孩,“你们是偷渡过来的?这么黑。”
巷口不热闹,但时不时的有人走来走去,一个黑孩子问:“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做毒|贩?”
“我没有啊。”言战眨了眨眼睛,一口烟喷在了空气中,呛得其中一个孩子咳嗽起来。
“你明明印了那么多身份证和签证啊。”通常毒|贩或者做不正当生意的人,会来这里使劲伪造身份证。
“靠过来一点。”言战招招手,在一个黑孩子耳边悄悄地,浅笑着说:“我要带着我的爱人私奔,我不能让任何人找到我们。”
黑孩子新奇的睁大眼睛,孩子虽黑,眼睛却大而明亮,言战看着他的眼睛,就好像又看到了小双城,“我们会很幸福。”
两个黑孩子倒完茶就算交了任务,又自顾自的玩耍起来。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四十六分钟,一小时零八秒,两小时,三小时……地上的雪茄烟蒂越来越多,言战就这么坐在门口,眼睛一眨又一眨。
“好了。”那名胖妇人走出来——
顾双城的十个身份证和二十个国家的签证都封好了,言战数了数,又看了看自己的,确认了一遍。
“你的银行账户是多少?”言战立刻把钱打进了胖妇人的账户里,胖妇人高兴极了,连说:“我们可以伪造所有的证件,并且出纰漏的概率是百分之零点二,您完全可以相信我们。”
“好的。”言战从巷子里走出来,又上了一辆计程车,她拿出镜子,在平稳的驶向梅西家的计程车上,她给自己补了补妆,拿出口红,缓慢的擦在唇上。
梅西家的那只有心脏病的老猫正在路中央缓慢的爬行,它眯着眼睛模样,就像是在危险的路中央打瞌睡。梅西坐在纜||||||乳|芟旅妫髯爬匣n担谡硪恍┬偶?
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梅西拿起来,瞧了一眼,立刻接起来,笑着问:“双城,你不是课业很忙吗?怎么样,生物研究活动有趣吗?”
顾双城每次短时间“外出”,都会用自己要参加生物研究活动为由,正好她和同桌珍妮都参加了一个生物兴趣小组,经常会组织活动。
“是啊,非常有趣。……我马上就要回来了,正在路上。”顾双城说。
“好吧,我要做一桌中国菜了,是吗?孩子!”梅西笑了笑,“喵呜”一声高叫,梅西看向刚才还在路中央的老猫,“嘿,伊丽莎白,你怎么了!”
只见那只老猫在一辆计程车开过来之际,躲闪不及,差点被碾掉猫尾,此刻浑身炸毛,正在一旁的老树后面,盯着从计程车上下来的人。
“……哦,哦,双城,你猜我看到谁了?”梅西见到从计程车上下来的言战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顾双城立刻挂掉了手机,听梅西的语气,言战刚刚应该已经到了梅西家。
“顾总,这是您的篮球服,这是您的篮球。”阮晶晶把便装的衣服和鞋子掏出来,顾双城立刻在车内换上。
“开快点。”顾双城催了一下司机,车子开始连连超车,很快就到了梅西家。
“顾总?”一路上都心急火燎的顾双城,在车停在梅西家门口时,就这么僵坐在车内,阮晶晶只好推了她一下。
“……有事,打电话给我。最近云中天派来监视我的人又增加了,他们就在附近,你不要下车。”顾双城低声吩咐完之后,背着书包,抱着篮球,一步一步的走到梅西家门口。
顾双城看了一眼窝在鞋架旁的老猫,就立刻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喊了一句,“我回来了。”
——言战缓缓站起来,看向顾双城脸上的笑容。
“姑姑?你怎么来了?”顾双城扔掉篮球,大步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言战,“姑姑?姑姑。”
“……”言战只是无声的笑着,她也反手紧紧的抱住顾双城,“我听梅西说,你又去参加生物研究了,原来你对生物学这么感兴趣。”
“是啊。我们的活动刚结束,我打了一会儿篮球,就回来了。不过,每次在野外安营扎寨,好多胆儿小的女孩子都吓得够呛。”顾双城松开手,言战也后退了一步,她用袖口给顾双城擦了擦汗,“瞧你,玩了一身的汗。快去洗澡吧。”
“好啊!”顾双城又是咧嘴一笑,她对梅西说:“梅西梅西,我今晚要吃中国菜!”
说完就“噔噔噔”的上楼去了,言战追逐着她的背影,又泛起一抹浅笑,“我上去看看她的房间,梅西。”
“好啊。我这就去下厨。”梅西哼着歌走进厨房,言战的意外来访还真是惊喜!
言战一步一步的上了楼,她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了顾双城的卧室。
顾双城坐在浴缸边沿,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时,她拧开了花洒,双手交叉,面色严肃的盯着地板砖上的裂缝。
言战听到了花洒的声音,就在顾双城的卧室里转了一圈,她咬紧下唇,从她的衣柜里找出了一个行李箱,找了几件顾双城的衣服,整齐的叠好,再塞进里面。
顾双城没有洗澡,只是让花洒这么白白的流淌着温水。
言战把她和顾双城伪造的身份证和护照捏在手心,又来回在顾双城的床边踱了十几步。
最后,坐在床边,手指紧扣。
“咔噔”一声,浴室的门开了,顾双城穿着丝质的浴袍,就这么走过来,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行李箱,不过没有问什么,只说:“姑姑,我先登录一下学校的网站,我得发一个帖子呢,关于这次生物观察。”
“过来。”言战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正在擦头发的顾双城。
“什么?”顾双城看向言战嫣红的唇,反问道。
“过来。”言战看向顾双城,“过来,姑姑帮你擦头发。”
“……好。”顾双城走过去,坐在地上,把干毛巾拿给言战,言战就浅笑着,开始给她擦头发。
“我惹上麻烦了。”
“……”顾双城仰起头,看向此时的言战,她用力的看进言战的眸底深处,用力的,用力的,去看,去读,去懂。但是,顾双城看不到自己,言战的眸底,依旧是那个十岁的小双城。
“我被人抓住把柄了。”言战摸摸顾双城的头,“我惹上了大麻烦。这个秘密没人知道,一旦让人知道……让人知道的话,姑姑就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伤害你了。”
“……”
“五年前也是这样的,我总觉得有人知道……知道你,对我很重要,就伤害你。双城,我一定要保护你。”
“姑姑……”顾双城抓住言战的手,却发现她双手冰凉。
“双城,姑姑是最爱你的,姑姑就只爱你一个。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但是有人知道了,有人知道了,那个人一定会借此来伤害你。她竟然不勒索我,她一定在心里嘲笑我。你……你在瑞典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我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什么,你要懂,很多话,我谁也不能说,但是昨晚,我什么都说了,我什么都说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我无所谓,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姑姑……”
“双城,双城?……”言战低下头,笑着捧住顾双城的脸,“双城,和姑姑走好不好?”
“姑姑……”
“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就安全了。你瞧,这么多身份证和签证,我们想去哪里都行?”
“姑姑。”顾双城抿下唇,看向那些身份证和签证,做工精良,水印逼真,根本看不出来造假。
“你经常说,姑姑总是忙,不陪你玩。现在姑姑不忙了,我们要去很多很多地方玩,你也不用念书了,姑姑养你,养你一辈子都行,你什么都不用干。”言战用诱哄小孩子的语气,继续说着:“你只要,只要陪着我就行。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顾双城握住言战的手,温顺的靠在她的膝盖上。
“双城,姑姑不会结婚,也不会生小孩,我就陪着你一个人。……你也,你也只陪着我一个人,你也不结婚,好不好?”
“……姑姑。”
“双城,你别再犹豫了,姑姑不会骗你的,就我们两个人。姑姑什么都不要了,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姑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里,姑姑只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姑姑……我,我爱……我……我很想,就和你,就我们两个,你懂吗?”
“……”
“双城,你就和姑姑一个人好。你只能和姑姑一个人好,行不行?”
“姑姑……言战?”
“你想叫我名字就叫我名字,等我们离开这里,你可以不用再叫我姑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就和别人说……和别人说,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不,我还像平时一样,叫你的名字,你也叫我的名字,别叫我姑姑。”
言战抱住了顾双城,她的手腕还有些疼,被绑缚太久的淤痕仍旧存在,她看着那些痕迹,连忙解释说:“我不小心自己弄得。晚饭不吃了,我们现在就走。双城,你看看行李箱里的衣服够不够,我没带衣服来,暂时穿你的衣服,我们……先去尼泊尔。”
“言战,言战?”顾双城也捧住她的脸,“看着我,看着我。你看我一眼。”
“呵,不要调皮,我们马上就去机场了,等到了尼泊尔,我才能安心的,好好看你。”
“言战,你看着我,我已经长大了,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你还小着呢,什么长大,在姑姑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走,不想和我好了?”
“……不是。”
“我就知道,你也想和我好,你就喜欢我一个,旁人你谁都不喜欢的。走,我们马上走,和梅西告别,就说有急事。谁都管不了我们。”言战拉着顾双城,顾双城提着行李箱,就这么急匆匆的“噔噔噔”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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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尔。
一次也没来过的尼泊尔。
颠簸的乡野荒道上,顾双城的头温顺的靠在言战的肩膀上,她嘴里咬着棒棒糖,看着这辆破破烂烂的在橙黄|色公交的胖司机,踩油门,刹车,停车,开车门——
在机场拿到地图后,言战就绕开了通常大家都会去的景点,指甲油花了的手指,就那么随手一指,她拉着顾双城就这么上车了,甚至上车之前,言战还在不停的说,我们是去这里,这里,还是这里呢?
“要吃棒棒糖吗?”顾双城把自己嘴巴里的棒棒糖拔了出来,她看向还在动荡的车内目不转睛的看地图的言战,把她的棒棒糖抵在言战唇上,“姑姑,吃棒棒糖?”
言战笑着捏了一下顾双城的下巴,说:“乖,你吃。我看看,我再看看,我们要去哪里。”
满头大汗的言战,嘴唇干干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她已经换上了顾双城的白衬衫和米黄|色短裤,也许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扔掉了高跟鞋,只穿着顾双城大一号的夹脚凉拖,就这么靠在蜕皮的客车座位上。
轻轻一嗅,顾双城伸过脸去,言战的身上,从里到外,好像都是她身上的味道。
顾双城穿得也是白衬衫和米黄|色短裤,风从车窗里灌入,吹起了言战散落下来的黑发。
“姑姑,我困了。”顾双城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睛,言战拍拍自己的大腿,说:“你枕在我腿上,到了我再叫你。”
“好。”顾双城屈起膝盖,枕上言战的大腿,快一米八的个头缩成了一个小孩,她抱住了言战的腰,把脸埋向言战的小腹,言战又小心翼翼的说:“你安心睡吧,你一定很累了。都是姑姑不好,没有事先安排好。不过,很快的,等下车后,我们立刻找住得地方。……双城?”
言战把手伸进了顾双城的后领,一摸全是汗,她连忙用地图给她扇了扇风,又把车窗开得更大一些,对面座位的一个老头和他的孙子就这么看向言战和顾双城。
言战对那个老头的孙子笑了笑,低头,万分安然的盯着顾双城睡着的侧脸,又到了一站,有些乘客下车了,公交车上比刚才还空空荡荡。
“双城……马上我们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习惯?不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以前,我妈妈说,尼泊尔最适合生活了。她一直想来这里养老,可是她……还是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吧。”言战轻声说着,好像是讲给顾双城听,也像是讲给自己听,她看向外面百花齐放的小山谷,左手慢慢的和顾双城的左手十指相扣,而言战左手上的那枚顾双城套上去就再也摘不下来的“廉价”戒指,此刻,正温柔的蛰伏在两人的十指缱绻之间。
下一站又下一站,言战看到了一丛又一丛旺烈的绽放着的花朵。
渐渐地,言战揉揉鼻梁,揉揉眼睛,也有些打瞌睡了,她缓缓闭上眼睛,向后仰靠在座椅上。
她的呼吸渐渐绵长起来——过了一会儿,顾双城睁开眼睛,看向已经睡着的言战,她从她的右手里拽出了那张地图,看了几眼之后,这辆公交车就停在了加油站旁。
那名胖司机走下去,一个和他一样胖的妇人头上别着一朵玫瑰,手里拎着盒饭,应该是来给司机送饭来得,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从机场,一路坐车到现在,路上言战换了四次计程车,三次公交,每次更换的时候,她都会警惕的看向四周。每次坐在计程车后的时候,她会抱住顾双城,然后……她的眼睛就那么盯着车后的那些车辆,有一个司机会讲中国话,嘀咕道,怎么搞得像是逃难一样?
顾双城轻轻的坐起来,用手帕给言战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用地图给她扇了扇风,四周的风都停止了,天气有些沉闷,乌云就在不远处的天空盘踞。
胖司机拎着盒饭上来了,看到顾双城和言战仍坐在那里,好像有点意外,叽咕了一阵之后,顾双城才知道,这附近修路,这算是已经到达底站了。
“姑姑?姑姑?”顾双城轻轻叫醒了言战,“姑姑?”
“到站了?”言战问。
“是。这是个小镇。我们可以进去租个房子。”
“对不起,我睡着了。我好累。”言战摸摸顾双城的脸,“这就下车。”
“好,我们走。”
言战拉着顾双城,顾双城提着行李箱,挎着言战的包包,两人先去了加油站的厕所,从厕所出来之后,言战披散下来的黑发被顾双城扎成了一个马尾。
十字路口,东南西北好像都通往这个小镇。
两人站在十字路口中央,言战又看了几眼地图,她们已经离热门的旅游区很远了,这个地方靠近山里,来得游客很少。
“走了,姑姑。”
言战看向加油站附近的一个小餐厅,她摸摸肚子,又说:“双城,我好饿。我肚子好饿。我想吃饭。”
“……正好,我肚子也很饿,走,进去吃饭吧。”顾双城拉着言战的手,走进了小餐厅,来这里吃饭基本都是司机,顾双城叫了面饼和杜克巴浓汤,等侍者端上来的时候,顾双城又和侍者比划了半天,和那位司机说得一致,这个小镇人口稀少,地理位置偏僻,最重要的是,确实有空房子可以租赁,不少人为了生计离开了这个偏僻的小镇。
松了一口气,顾双城又买了两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了言战,“先喝点水,你嘴唇都起皮了。”
“哦。”言战喝了两口水,就低下头吃面饼,喝了两口杜克巴浓汤,她吃得很快,顾双城连忙抢过装披萨的盘子,说:“吃慢点,否则不准吃。慢点?”
“……哦。可是,可是,我肚子饿。”
“正因为肚子饿,才要慢慢吃。”顾双城沉着一张脸,就这么瞧着嘴角还流着红色酱汁的言战,“慢点?”
“嗯。”言战这才开始细嚼慢咽,不过,和她平时的进食速度相比,仍然过快。
顾双城一向吃得很快,通常一顿饭,她吃完了,言战可能要半小时之后才能吃完,但是今天,两人几乎是同时完成的。顾双城又伸手过去,摸了摸言战的额头,“是不是胃不太舒服?”
言战摇摇头,说:“没有。我现在很舒服。”
“舒服就……”顾双城看向加油站外同时停下来的三辆黑色轿车,从车上下来的,都是有些凶神恶煞的当地人,不过,好像还有一个人是坐在车内的,“舒服就好,我们从后门走。”
“为什么?”
“噢。我刚才问那个iter了,从这后面,走过吊桥,就能直接进入小镇的。”
“那我们赶快走。”
“……嗯。”顾双城又看向那三辆黑色轿车,那些人好像一个个的都在和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询问些什么,指手画脚的模样分外焦躁。
从后门走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墨森森的树林,中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
行李箱被拉着“咕咕”滚动,顾双城握着言战的手,大步向前走着。
“双城,你走得太快了。”
“……”顾双城只好放慢脚步,和言战并排漫步起来,林子里挺安静,不过,隐约能听见不远处的“轰隆”的水声,吊桥应该马上就到了。
“双城,你看,有鸽子。”言战仰头,看向一些在树梢上停留的白鸽,说。
“可能是有人养着玩的吧。”顾双城也抬头看向那些白鸽,它们倒是悠闲自在,三两一组的站在高枝上吹风呢。
“有兔子!刚才就在那里!”言战挣开顾双城的手,大步向前跑去,顾双城看向她别扭的奔跑姿势,双腿比平时张得更开,腰部有些弯曲,就知道她那处恐怕不好受,尽管顾双城给她里面擦了药,但是毕竟流过血。
“跑慢点。你追不上兔子的,等我们定下来,我给你抓。别跑了。”顾双城连忙追过去,“别跑了。”
“我真的看到兔子了,很大一只白兔,好可爱。”
“我知道。”
言战又从顾双城挎着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瓶矿泉水,拧开,让顾双城先喝了一口,她再“咕咚”“咕咚”咽了两大口,顾双城注意到她的脸色,“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啊。”
一路上总觉得言战的脸色不太好,如果不是胃疼,那么,应该是那处在疼了。
“累不累啊?”
“不累,我一点都不累。”言战笑着摇摇头,指着前面的吊桥说:“走了!”
两人走上吊桥,言战一路在前面跑着,顾双城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那两条长腿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言战的两步就只等于她的一步,很快、很容易就能追上她。
这条吊桥很旧了,言战跑着跑着,顾双城就不放心的拉住她,说:“小心踩空了。”
“嗯。”言战就和她并排走,桥上风声泠泠,桥下水声汩汩,阳光照在两人并排而立的背影上,化出一圈又一圈散漫的光斑。
下了吊桥,几个孩子咯咯得围着一颗矮树转圈,你抓我,我抓你,玩着最稚嫩的游戏。
……这应该是小镇里的一个小村落。
顾双城牵着言战,沿着缓坡走上去,几家住户门口都坐着妇女和嗷嗷待哺的小孩,纵观比较一下,顾双城向一个抱着两个婴儿的妇女走过去,言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她在机场时买的小册子,里面全都是基本用语。
言战指着【请问,这里有没有房屋出租?】,妇女皱眉看了许久,想了一下,点头用尼泊尔语说:“有。”
那名妇女和她的母亲带着她们来到了堤坝附近的一个两层楼的民居外,顾双城看向民居外的三颗芭蕉树,点头道:“我们租这里。”
那名妇女的母亲大喜过望,立刻打开小铁门,让她们进去,院子里全都是各式各样的盆栽,有水井,有一株果树,不过太久没住人了,楼上楼下都是脏兮兮的。
顾双城立刻交了房钱,又出钱让房东母女俩打扫一下这个房子。
“双城,你喜欢这里吧?瞧,那里能看见瀑布?”言战站在二楼,托着腮,看向远处。
“晚上想吃什么?”顾双城拿着水管,正在冲洗阳台上的落叶和脏灰,她问道。
“你都不看我?你看那里,是瀑布啊?”
顾双城抬头看了一眼,“那是水坝。”
“不会吧?我看是瀑布啊?”言战不高兴的扭过头,瞅着顾双城一眼。
“明明就是水坝,你看清楚。”
“是瀑布啊。”
“是水坝。”
……
“我说是瀑布!”
“好好好,是瀑布,是瀑布。”顾双城拿起大扫帚,总算是一边斗嘴,一边把阳台处理干净了,她又跑下楼,从院子里搬了几个盆栽上去。
房东母女俩已经把室内收拾妥当后,就邀请顾双城和言战去她家吃饭。
晚饭吃完之后,两人提着煤油灯、拿着刚从村民那里买来的两把大蒲扇、一个蚊帐、一张凉席和若干吃得用得,又并排走回这个刚租回来的房子里。
“凉席铺好。我来挂蚊帐。”顾双城开口道。
“哦。”言战很快把凉席铺好,又拿出房东给得一瓶喷剂,在房间里喷了喷,她捏住鼻子说:“好难闻,真的能驱蚊吗?”
“少喷点。”顾双城也捏住鼻子,个子高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挂蚊帐也轻而易举,她挂好蚊帐之后,擦擦手,拿起买来的两个铁脸盆,招招手,说:“过来,我们出去冲澡。”
“出去冲澡?给人看见了怎么办?”言战问。
“这么黑,谁能看见?走啊,过来!”顾双城拽着言战下楼,见言战还是不愿脱衣服冲澡,就说:“你冲你的,我冲我的,行了吧?”
顾双城背过身,冲完澡就上楼去了。
她掀开蚊帐,“嘎吱”一声,倒在床上,也没穿上衣,就穿了个三角裤。
等了大约十分钟,言战穿着顾双城那件白色,大衬衫,掀开蚊帐,轻轻的躺在了顾双城旁边。
“你睡那么远干什么?”顾双城问。
“这里靠窗,凉快。”言战不敢乱动,这张床有些年头了,真是“叫”得厉害。
顾双城顺着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上半身,看到她光溜溜的双腿,问:“那,我们就睡了?”
“晚安。”
“……”顾双城叹了口气,翻过身,关了煤油灯,“晚安。”
今晚怕是安不了。
顾双城等了大约三小时,言战彻底放松睡着之后,顾双城猫手猫脚的下了床,她提着煤油灯,在院子里开始烧热水。
烧好热水之后,她倒进了言战那个铁脸盆里,又猫手猫脚的回到二楼卧室,在行李箱里翻腾了大半天,还真没带药过来?这个小村落里没有药房,就连一块干净的布子也没有,顾双城只好牺牲了自己的纯棉内裤。
她望了一眼帐子里的言战,从行李箱里找到了一个野营用的微型手电筒,把内裤放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再拧干,她拿着这热乎乎的内裤,又回到床上。
“嘎吱”“嘎吱”尽管已经很小心了,很还是听见两声床叫。
顾双城跪在言战的双腿之间,轻轻拉开她的双腿,微型手电筒的一束极细的光芒射进去一瞧,那处红|肿不堪,还在渗血呢,肯定是一路走走跑跑给磨的,里面的嫩|肉都翻出来了一些。顾双城不敢碰她,但她知道言战一路上都不舒服,现下没有药,只能用热内裤将就着敷一敷了。
敷一下,揉两下,如此轻柔的反复着,言战大约是太累,连哼唧两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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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战,我是叫你给阳台上的那几个盆栽浇水,不是叫你放水,淹房子。”顾双城手里攥着锅铲,此刻站在及膝的“小汪洋”里,整个卧室都放满了水,言战也站在水里,就这么看着拿着锅铲的顾双城。
晨光悠悠,新的一天,就在一片及膝的汪洋里开瓢了。
“问你话呢,水管坏了?”她就听二楼水声哗啦哗啦的响着有点不对劲,等顾双城做完早饭跑上来,这可真就“水淹香闺”了。
“水管呢?”
俩人天没亮就去了趟最近的集市,因为听房东说这里赶集赶得早。
刚买的两对粉红色廉价拖鞋漂在了水上,给言战买的丝巾和花里胡哨的长裙也漂了起来,两只玩具狗也漂了起来,昨晚给言战敷一敷的棉内裤也漂了起来,幸亏床高,否则恐怕连床都漂了起来。
“言战?……过来。”
“我脚,麻了。”言战开口道。
顾双城把锅铲放到一个柜子上,走过去,把言战抱起来,“你身子不舒服,在冷水里泡什么?怎么不坐在床上,等我上来?”说着,帐子一掀,就把人塞进里面。“要是赶集赶累了,你就眯一会儿。一会儿吃早饭。啊?”
“噢。”言战抱膝坐着,隔着一层纱帐,盯着在水里走来走去的顾双城,“对不起。”
“……”顾双城皱着眉头掀开帐子,她一走近,言战就向后退了一下,“怕我?我又不是要吃了你。”顾双城拍了拍言战怎么看怎么白净的大腿,“你等着,我马上把屋里的水清理出去,你这样做也不错,彻底把我们的卧室给洗干净了。”
顾双城这手拍上大腿就不下来了,还慢腾腾的摸了两把,言战盯着顾双城的手,颇为不自在的说:“双城,你不要这样。”
“噢。”顾双城立刻撤离阵地,合上蚊帐,走出去,检查了一下水管。又拿她的洗脸盆,开始一盆一盆的往外头“排水”,阳台上有水管,屋内的水很快就流到了楼下的一个窄道里,再顺着窄道流到屋后的小菜园里。
“哗啦”“哗啦”——顾双城很快就把卧室里的水给清完了,她拆开了言战那一双粉红色的廉价拖鞋,拿到床下,“穿上拖鞋,我们下去吃早饭。”
掀开帐子,言战伸出腿,穿上拖鞋,“嗯。”
“腿还麻么?”
“不麻了。”
“那就好。”
两人下了楼,顾双城把给言战买的衣服统统放进盆里,放满水先泡着,撸起袖子,准备开饭。顾双城做得是面条加荷包蛋,还有两张在集市上的买的饼。
“吃吧。”
“你吃这个大的,你正在长身体。”言战把一个稍大的荷包蛋推到了顾双城面前,说。
“……你平时那么忙,你多吃点吧。”顾双城擦擦头上的汗,把大荷包蛋推给言战,自己开始吸溜那一碗荷包蛋稍微小了那么一丁点儿的面条,言战只好低头吃自己的。
“别光顾这吃面,吃饼。”顾双城掰开饼子,为了避免大小问题,她就一次掰一点点给言战,“对了,我们今天干什么?”
“我们早上逛过街了。”言战本来是自己啃饼的,渐渐地,就变成顾双城在用手撕饼喂她。
“哦,那你是不想逛街了。我们去野战吧,哦,不是,是去野营,不是,不是,去野餐。烧烤好了,附近都是小山谷。”
“野餐。哦,我早晨买了一个大桌布,正好可以用来野餐的。”言战笑着吃饼,顾双城有一刹那的恍然,言战此时未施脂粉,在晨光下看起来,总觉得美得像个人偶,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已经洞房过的原因,被言战水澄澄的眼睛随便左一瞧,右一看,顾双城还真有点坐不住了,想亲亲她,想干点别的,以前倒还不至于现在这样猴急。
“还是姑姑最聪明了。”顾双城夸了一句,立马转移视线,抬头瞅了一眼院子里那株不知道是什么的果树,感叹道:“好天气啊。”
言战也笑着仰起头,看向蓝蓝的天空,“嗯,真是个好天气。”
饭毕。
言战换上t恤和短裤,顾双城把给她买的衣服洗干净晾上,也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洗洗晒晒。
“东西都整理好了?”顾双城洗了洗胳膊,问道。
“嗯,这都是野餐要用的。”言战说。
顾双城检查了一遍,“嗯,好,我们走吧?”
“我们怎么去?”早晨言战算是走山路走怕了,等到了集市,又被人看怕了,她想坐车去,可是,现在,显然不可能有车这种东西。
“坐车去啊?”顾双城理所当然的看向她,“路我都摸熟了,走。”
“坐车?我们没有车。”言战又想起来,来尼泊尔到现在,她花得都是顾双城的钱,“双城,我去取钱给你。”
“取什么钱啊,就我手上的现金,都够我们一年半载了。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里有银行给你取款?想什么呢,走。”
“可我们又没有车?”
“谁说我们没有车的?”
“嘎啦”一声,打开小铁门,锁上小铁门,顾双城一手提着野餐用的东西,一手十指紧扣着言战的手,“瞧,那就是我们的车。”
“……”言战顺着顾双城指得方向,看见了一个脚踩三轮车。
“怎么,不满意啊,不喜欢?我本来是想买自行车的,可是我想啊,我们来这里肯定要出去玩的,三轮车最实用了。”
说起来是三轮车,造型乍一看挺像是旧上海的黄包车,言战往里面一瞧,这棚下的地方真是挺宽敞,能坐几个人呢。顾双城把东西放好,又对言战介绍道:“挺实用的吧?地方大,能装不少东西,你在后面坐着也宽敞,还有小窗户,你热了,就打开。”
“真有小窗户?”言战揭开小木窗,小木窗外还悬挂着几簇花朵。
“上车。”顾双城把打量车的言战拉过来,手一搭,言战弓着腰走到里面,坐定。
顾双城坐在鞍座上,回过头,言战坐在里面冲她微微一笑,说:“走吧?”
这一笑,让顾双城吹起了口哨,她踩下踏板,开始缓慢的向前行驶。
“你吹得什么歌?”言战喝了一口水,问道。
“随便吹吹,不是歌。坐稳了,下坡。”顾双城故意使劲踩,从坡上下来的三轮车向前急速行驶,言战喊道:“你踩踩刹车,好快。”
风呼呼的在言战耳边呼啸,顾双城笑着说:“好凉快啊~”
“啊!”言战长长的叫了一声,响彻整个郁郁葱葱的原野。
“姑姑,你怕什么?又不把你带沟里?”
“你!”
“好好好,刹车,慢慢骑。”
已然下了坡,眼前的路凹凸不平,颠簸着颠簸着,言战只好坐在车内,又吃了两个红彤彤的果子。远处有一片小树林,顾双城转过弯去,言战探出头,轻轻弯起嘴角,盯着顾双城汗湿的背影看,责备道:“你又不穿内衣。”
“穿了,小背心嘛。”顾双城扶了扶头上的草帽,随口回答道。
“你这样穿,会下垂的。”
“姑姑,我本来就一点点。哪像你的?”顾双城踩了一下刹车,停下来,从鞍座上下来,把横在路中央的一个大石头搬过去。
“双城,你累了吗?你累了,我来骑,你坐在后面。”
“你坐着就行了,看看风景。”顾双城也是微微一笑,凑过来,弯下腰,把脸伸过去,言战立刻用自己遮脸的丝巾给她擦了擦汗,顾双城努努嘴,“我们现在可说好了。早晨在集市上,你也看到了,很多人都在看你,你又晒不黑,所以呢,除了在我面前,你都用这个丝巾把脸遮住,不准让别人看见,太阳这么大,这丝巾,遮阳又防狼,知道吗?”
“好。”早晨那阵势也把言战吓得够呛,男女老少都盯着她看,差点闹了个水泄不通。
“这就好。”顾双城扬起她汗滋滋的小脸蛋,“再给我擦擦。”
言战又给她擦了擦,“你也不是很黑啊,为什么别人不看你?”
顾双城“呵”得堪堪一笑,她喝了一口水,再次坐上鞍座,“早晨我那么凶神恶煞的,谁敢看。你也别见着人就笑,你一笑,就容易出问题。”
“出什么问题?”
“别人觉得你喜欢他们。”
“不是的,这是礼貌,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我都不认识他们,怎么可能喜欢他们?”
“你是礼貌,别人不觉得是,以为你对他们有好感。所以,除了对着我,尽量少笑。”
“……哦。”
一路向西,顾双城路上喝了两次水,言战给她喂了两颗果子,行程大约四十分钟左右,一个不大不小的山谷就跃然于两人眼前。
“就是这里了,离我们最近的山谷。今天我们在这里玩,明天我们去别的山谷。”
顾双城又半抱着言战从车上下来,揉揉她的腰,“颠着了没有?”
“没有。”言战笑了笑,提着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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