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舟》第 5 部分阅读

    快当上临河的掌门人,这样,早就在心中巴望着的副厅级,才可能有戏。
    第23节:多承担一些工作(5)
    周成先点一下头,才笑着说:“何局,辛苦了。”
    何燕伸手让周成握了握四个指头尖。多少有点懒洋洋地说:“辛苦什么,正常工作罢了。”
    周成还要继续装出关系不一般的样子:“如果不是平时工作做得细,行动果断,哪可能一下子取得这么辉煌的战果。”
    何燕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男人,四十出头的年纪,得到很好保养的皮肤细腻滋润,透着红光,她听开美容院多年的一个朋友讲过,皮肤光嫩的男人有福,周成可不是有福?出生在市委大院,生活富足,长大后量身定做的前程,不但一帆风顺,更是合乎心愿,如今在美女如云的电视台里,呼风有风,唤雨有雨,上经常接触领导,下害怕曝光没人敢不买账,想艺术有艺术,想风光可以经常在电视上露面,他要是不幸福,全临河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她还从来没有这样仔细观察过周成,尽管,在电视台和他接触的机会并不少。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原来在晚报社当记者,进电视台的时候已经二十七岁了,这个年龄的女孩,比靓的自信已经没有了,再加上,去的就是个美女窝,更轮不到她来“花枝招展”。现在不同了,权力抹平了这一切,静心看来,周成还真是个能一眼之下,让人怦然心动的男人。如果说,男人容易接受漂亮女人的请求的话,女人,则乐意让自己有好感的男人满足愿望,而且更冲动、彻底。何燕的目光收回时,脸色柔和了许多:“周台,有话说吧,你不会是眼巴巴跑来慰问的吧?”
    周成奉承地一笑:“何局你目光犀利呀,市委、市政府早就提出建设生态城市的口号,这几年成效明显,市民走出去,谁不自豪临河的山清水秀?这场突如其来的‘5?22事件’,不知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又是发生在省委肖书记的眼皮底下,大家的目光,怕是想不聚焦,都不可能。”
    何燕一笑,说:“有什么话,你干脆直说吧。”
    周成身子前趋:“以前,都是你采访别人,给别人做节目,今天,栏目组的人去找我,提出来想请你回去做一期节目,怕请不动,非让我来跑这个腿。”
    这时,办公室主任敲门进来,小心翼翼地:“何局,开会的时间到了。”
    何燕手一摊:“你都看见了,我这里很忙的。”
    “是什么会呀?”
    “总结会。这次行动,可是瞄准七寸,一击中的,不能不好好地总结一下。”
    “那是那是,要不,我等您……不然回去是没法给全台同志交待的。”
    何燕拿足了架子,这才吐口说:“好吧。你跟我一起去参加会,这次,电视台也应该算是参战单位的。”人站了起来,猛想起什么似的:“周成,你那个当广电局长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为这件事,周成以前拐弯抹角找过她好几回。
    “何局不帮忙说话,还会怎么样?”
    何燕有点悻悻地:“现在市里当家的,是白书记喽!”
    “5?22”总结会结束,周成的车在前面开道,两人直驱市电视台。
    做节目时,导演成了没事人,周成在一边作陪,何燕一边是被采访人,一边是导演,节目做完后,在所有台领导陪同下,到临河饭店吃的晚饭。何燕的心情是高兴的,周成和省电视台事前也已联系好,市电视台先播,省电视台后播,影响轰轰烈烈先入为主地造出去,不管江新将来怎么行动,大家都会记住环保局记住她何燕的。吃完饭唱歌。散场时,何燕让周成他们先走,自己上楼进到总统套间拨通了唐西平的电话。
    第24节:精诚所至(1)
    6精诚所至
    “爸,跟着你忒没劲忒没劲!又不买东西,一家超市,又一家超市,干转干转,我不管,反正我累了,要走,你自己走。”林小树噘着嘴,坐到超市的电动车上不走了。
    接儿子和自己一起回临河,是林若诚早就计划中的事。从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岗位上退下来的岳母,年前突然中风,虽经多方治疗,勉强能拄着拐走路,照料自己都不及,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顾小树了。小树调皮,保姆的话根本不听,岳母心眼细,再加上整天憋坐着心里躁得慌,一会儿看不见外孙,生怕磕着碰着,就发急大声地吵保姆。保姆受不了这份委屈,半年不到换了三个。林若诚还担心小树照这样惯下去,非给惯坏不可!斟酌再三,下决心把小树带走。林若诚的爱人宋琳在海淀区一所中学当外语老师,在小树两岁时病逝。实际上,小树是全靠着岳母给养大的。听林若诚要带小树走,岳母也不说话,光用手拍着自己的腿掉泪。林若诚就想起宋琳,伤心地要岳母一块去临河。岳母听这话,才冷静下来,搌搌泪,说:“小树终归是你的儿子,带走吧。我不去,老了老了,我离开北京?!”
    接小树是捎带办理,接丁涛才是正事儿。林若诚和丁涛电话联系,听到他的口音,丁涛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等等,先告诉我你的公司在哪儿?”
    林若诚不明就里,实话实说。其实,就是明白,也只能是实话实说。
    丁涛:“钱司长可真会开玩笑,我上午有事情。”
    林若诚知道,像临河这样的内地小城,到北京来“接人”,遇到这样的尴尬事是很正常的。但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和钱明军到丁涛原来就读研究生的北京大学,找他的导师专门进行了解。导师是个非常可爱的小老头,很得意地告诉他们,丁涛在剑桥博士没毕业,就已经有专利转让,在国内洗涤制剂的研究领域,绝对属于屈指可数的先锋级人物。林若诚的眼睛,当时亮得都有点刺人的意思了。丁涛的态度在意料之中。林若诚笑着说:“上午有急事,不影响中午吃饭吧?”
    丁涛显然不善于应酬,说:“那……就到中午再联系吧。”
    看看快到时间,想着丁涛是留学回来的,林若诚早早地带着小树到一家西餐店订好台,才和丁涛联系。丁涛显然征询过什么人的意见,说话已经不留商量的余地了。
    “林先生,我们还有见面的必要吗?”紧接着,丁涛又跟了一句:“我知道北方,也知道临河,我是不可能到那里去的。”
    “当然有!我到北京,就是专程来见你的。”林若诚声音很高,旁边的顾客一齐看他,其中,还有好几个老外。
    林小树说:“爸爸要注意风度。”
    “对不起。”林若诚忙点头,快步走到外边。
    丁涛听岔了:“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林若诚耐心地说:“刚才,是在饭店里。丁涛,我们无论如何要见上一面,行不行,都是其次的。我们都是在这个业内,至少,要留个以后能见面的余地吧?”
    “你真订台了?”
    “我现在就在饭店前厅。”
    丁涛犹豫了一阵,说:“我没想到……林先生,今天是端午节,小青她爸妈叫我们回去,我已经答应了。”
    “瞧我这记性,过节,是该回去看看老人的。吃饭不吃饭,都是个形式,要不,下午你找个地方,我请你喝茶?”
    “说好的,下午陪小青逛街,这几年在国外读书,我亏欠她太多了。”
    “那就晚上。丁涛,不管怎样,我都要等你,咱们一定要见上一面。”
    “我尽量吧。”
    林小树走过来:“爸爸,我肚肚饿了。”
    吃过饭,林若诚不愿把时间白白浪费掉,就一家一家超市转,调查公司的产品销售情况,有时问销售人员,有时和顾客直接交流,也难怪儿子噘嘴。
    “小树,听爸的话,还有时间,咱们再转一家,就一家。”
    “一家也不转。”
    “爸给你买玩具,嗯———你不是想要遥控飞机吗?”
    “你这是行贿。外婆说,谁受贿,最后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周围的顾客都被逗笑了,林若诚把小树抱了起来,走开几步。
    “小树,将来想不想当大老板了?”
    “想啊!做个超一流的大老板,像比尔?盖茨那样的。”
    “那你还不听话?”
    “可你的样子,不像个大老板。”
    “像什么?”
    “像个跑江湖的推销员。人家大老板,都是坐在超豪华的大办公室里,手里夹着雪茄,晃着皮转椅,身边站着专门倒咖啡的女秘书阿姨,那才炫呢!”
    “还跑江湖,你这是在哪儿学的一套?”
    “电视上呗,你平时不看电视吗?”
    “好好,爸爸服了你,咱们去海洋馆,总行吧?”
    好不容易熬到晚饭时分,丁涛同样给了他一个理由:同学聚会。但这时候,丁涛已经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林若诚明白,现在在人情上,丁涛开始倒欠他了。林若诚带小树胡乱吃了碗面,然后,守株待兔地坐在丁涛住的楼前花坛上等。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丁涛和女朋友一起回来了,林若诚试着喊了一声,果然。
    林若诚兴奋地笑着伸出手去,说:“我姓林。”
    在咖啡馆包间,林小树早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林若诚的衣服。
    “林先生,让你久等,我很不好意思。”
    “这没有什么,好事多磨!我们现在不是已经面对面坐在了一起,说明前面的工作,还是有成效的。”
    “我也许,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优秀。”
    “对你的资料,我详细地进行了研究。还有,我看人,特别自信第一眼。”
    “我不想离开北京。”
    “你是担心临河地方小,没有你施展才华的舞台?”
    丁涛盯着林若诚,突然问道:“林先生,你现在净资产有多少?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
    林若诚把手一伸:“五千万。”
    丁涛笑着:“怕是不止这个数吧?”
    “你向钱明军打听过?”
    “姑且算这个数吧。现在的私营企业家,分两种。”
    “哦,说说看。”
    “一种是‘呲’,能呲多大,就呲多大,有曹操南下时号称的意思。第二种是谨慎,除非是遇到谈判对手,轻易不露真底,担心招惹无谓的麻烦。”
    林若诚笑着把身子朝后一靠,说:“我属于哪一种?”
    “你是聪明人,何必开口问呢。”
    “你肯定有自己的意思。”
    “当然。就这五千万,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你,令公子,再加上未来的孙子,也足够足够花了。”
    “你还想说什么?”
    “钱是挣不完的,再多也就是个在银行添加数字的游戏……”
    林若诚“呼”地站起来:“够了,你丁涛是在把我当暴发户看的吧?”
    “林先生挣钱,难道不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档次更高一些?”
    “我承认当初有这个想法,但我更想把瑞雪公司做成超一流的企业,证明我能。道不同,不相与谋,对不起,打搅了你一天,你走吧。”
    丁涛也站了起来,说:“林先生,不,林总,我答应上临河!现在,就可以签协议。”
    林若诚不敢相信地说:“真的?”
    丁涛肯定地点头说:“真的。化工企业,是能挣钱,但到了没事业心的人手上,就会成为一个地方的祸害。如果对你的人品不了解,给再多的钱,我也不敢去。因为,我不想成为家乡的千古罪人。”
    “你是指污染?”
    “是的。我们国家在这方面的教训太多了。”
    两人笑着把手握到一起。
    “丁涛,你过去,就是公司负责科研的副总,等把新产品开发出来后,如果,你还愿意在瑞雪公司干,我们就是合伙人。”
    “一言为定。”
    “明天你会在协议书上看到专门的这一款。”林若诚掏出一串房子的钥匙。“这是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现在,又要劳燕分飞,你总得先把后方给安排一下。”
    “这算什么?”
    “公司的见面礼吧。”
    丁涛也是个急性子,这边谈妥,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开始朝临河赶了。
    半路上,林若诚接到了赵小冬打来的手机。
    “林总,不好,公司里出事了。”声音里拖着哭腔。赵小冬当副总已经四个年头,大小事也见过一些,若不是真正拿头,是不会急成这样子的。
    “赵总,你不要慌,慢慢说,我正在回去的路上。”
    “你回来就好,公司被公安和环保联合行动组勒令停产整顿了。”
    林若诚一惊:“为什么,排污?公司什么时候把没有经过处理的污水朝外排过?”
    第25节:精诚所至(2)
    “就是这,要不,我怎么会发蒙呢!”
    “他们会不会搞错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他们录了像……”
    “喂、喂……”手机断线。林若诚飞快地再拨,对方已关机。沉思,摇头,林若诚猛然明白,赵小冬显然已经被控制,心里猛然一凛:“王兵,加快速度。”
    王兵答应一声,一踩油门,表针指到了“180”上。
    林若诚扭头,丁涛正注视着他,四目相对,丁涛把脸扭向窗外。
    “丁涛,你刚才都听见了?”
    “我想不听,都没办法。”
    “回老家看看,然后,你还回北京吧。”
    “我不明白林总的意思?”
    林若诚突然发急地说:“我知道,你想要解释!我不是怕难堪,是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妈的,莫名其妙!”
    一阵沉默。
    丁涛坚定地说:“我哪儿也不回,就去瑞雪公司。”
    林若诚扭脸过来,丁涛依然望着车窗外面,说:“我相信你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凭咱们这短短的接触?”
    “如果有鬼,你就不会给我大谈公司对环境的关注。”
    “我要是为了投你所好呢?”
    “你不会。”
    “为什么?”
    “你清楚我做人的原则。而且,咱们合同上也有这么一条:如果发现甲方有违背公德故意污染环境的事,乙方可以自动解除合同。”
    “谢谢。”
    “林总客气了。”
    林若诚一进市区,就被刘芳他们给拦住了。果然不出他所料,赵小冬已经被拘留了。
    林若诚扭脸去望丁涛。
    丁涛说:“林总,小树今晚会和我在一起。如果,明天早上你不到公司上班,我这个副总,可就要自动上任了。”
    林若诚点头道:“如果真这样,王兵负责通知人事部,你代理总经理职务,全权处理公司一切事务。但我相信不会。”
    刘芳讥讽地说:“你认为你有钱,在哪儿都能通神?”
    林若诚:“钱如果铺路,神仙肯定乐意在上面走,毕竟这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但它也有致命的弱点,就是不能让人问心无愧。说实话,我更担心的是明天私营企业家协会的换届选举。几年这么一次,不容易的。”
    第26节:形式与内容(1)
    第 三 章
    7形式与内容
    临河饭店楼前扯着欢迎与会代表的大横幅,楼前的草坪上,还特意插上了各种颜色的彩旗。此前,林若诚和唐西平商定的会议地点是临河庄园。5?22水污染事件这边出来,唐西平那边就自作主张地改到了这里。
    该到会的代表,在天黑前陆陆续续都报到了。大家虽然对临时改变会址有看法,但唐西平明确表示在临河饭店吃住全免,也就没有人再说什么了。况且,每个代表进到房间,还有一份意外的惊喜在等着———一套金利来的饰品:衬衣、西裤、领带、腰带。上面还压着一张纸条:款式、颜色、尺寸不合适,可自行到一楼商品部调换。
    晚餐时,唐西平在邓娅的陪同下,大声说笑着和大家碰杯,且来者不拒。邓娅知道唐西平是刻意在营造一种融洽的气氛,结束时,唐西平还嚷嚷着要带大家一起去洗桑拿:“走,都去蒸蒸,解解酒出来打牌,今天晚上,谁先睡谁是这个———”两只肥厚的手插在一起比了个王八。
    “打牌才能上几个人,你这儿还有别的可玩的没有?”说话的人身子不停地摇晃着。
    “老曹,你想玩什么我这里没有?”
    老曹挤挤眼,说:“‘节目’我信,就是别……别‘猫’乱窜……”
    唐西平不说话,伸手从服务小姐手里夺过酒瓶,满满地倒了一杯,高高举起,大张着嘴倒进喉咙里,然后,杯口倒着在头顶上晃了晃,说:“刚才‘过头’了,都说,净不净?”
    “你老唐整这是啥意思?要比酒,来就……来。”老曹没迷瞪过来,伸手要夺酒瓶。
    唐西平把酒瓶闪到一边:“整啥?我自己罚自己哩!平时约弟兄们来这里玩的次数少,‘猫’,啥?毛!”
    老曹等人明白过来了,嘿嘿唐哥唐哥打着招呼放心地去了。
    邓娅把唐西平扶起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唐西平身子摇晃着就要朝地上堆,多亏邓娅死死地用肩顶住,才没有出更大的洋相。唐西平全不当回事的样子,说:“我等着,洗完澡,咱们打牌喝啤酒……”
    电梯门终于合上,谢天谢地,只有两个人。就在邓娅想着,唐西平等一下到楼上该怎样吐个一塌糊涂的时候,明显地感到肩上一轻,唐西平伸臂拦住她的肩,稳稳地立在那里。
    邓娅有点不敢相信地说:“唐总,你没有喝醉?”
    唐西平说:“你看我像醉了吗?”
    邓娅眼波悄然闪了闪:“那几个人,真能喝,也真能缠。”
    唐西平说:“那要看他们是跟谁了。若不然,明天当选主席的就该是他们了。”
    邓娅故意说:“唐总,你这么有把握?”
    唐西平拍拍她的肩,说:“你很聪明,没有哪个成功男人会喜欢比自己更聪明的女人。”
    邓娅头一低道:“我不知道唐总在说什么……”
    唐西平酒劲有点朝上涌,搂紧邓娅,不再说话。
    走进办公室,唐西平把肥胖的身子丢到沙发上晃了晃,说:“邓娅,在对付林若诚这件事上,你是出了力的。说吧,想叫我怎么谢你,要车子,还是要房子?”
    邓娅整理桌上翻乱的文件,头也不抬地说:“我只是在尽一个秘书该尽的责任。你开得有工资,其他的,我心领了。”
    唐西平目光死盯着邓娅,说:“你和那些同我上过床的女孩不一样。”
    邓娅恼怒地把手里的文件使劲朝老板台上一摔:“当然不一样!我是来鸿运工作的,她们是……我怕脏了我的嘴。”
    唐西平站起身,绕到邓娅身边,上上下下地细细打量着:“可你同样愿意和我上床。”
    邓娅迎着唐西平的目光:“唐总让我说实话?”
    唐西平的目光阴冷起来:“你自己考虑。”
    邓娅低头继续整理又给弄乱的文件:“你唐总不是让人讨厌的人,这方面的自信,大约比哪方面都强。”
    唐西平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有意思。”
    “那我先出去了。”
    “别,我还有件事要问你。你说,评选私营企业家协会主席的事,还有没有没想到的地方?”
    “唐总真的很看中这个?”
    “钱不能贴在脸上。”
    “能在商界拼杀成功,没有一个人会是弱智,个个又都手眼通天,能不能当选,变数很多。凡事,只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据我所知,你还有一件更重要的工作,该做而没有做。”
    “你说吧,我唐西平不怕被人说是笨蛋,怕被人说我用的人是笨蛋。”
    邓娅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那我就说,你想当私协主席的心既然是真的,就不该对代表们来小儿科!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哪个身价不是在百万以上,靠一件衬衣一条领带,就能让大家感恩?这简直———”
    “你说下去。”
    “简直是农村选村长拉选票的思维方式。”
    “我就是城郊出来的。”
    “可你要办的事,却是城里的事,是企业家之间的事。”
    唐西平猛地一拍桌子,瞪眼吼道:“那我每个人送他们十万八万?就为个破协会主席,想吧!”
    邓娅失望地摇头:“如果你真要这么送,只怕,比村长拉选票还要让人觉得低级。”
    唐西平的目光死盯她半天,说:“我知道你肚里有考虑,都说出来,别拐弯抹角。”
    “林若诚平时的为人,比你怎么样?”
    “他比我大方,也更招人喜欢,但我没他那么多穷讲究!”
    “林若诚是协会的创始人,当选后,真心实意地替大家说话办事。拿时代大道来讲吧,以瑞雪公司的实力,拿出那点钱算什么?可他为了不想让政府乱摊派成习惯,硬是不惜伤同学之情,自己一人出面扛着,公道自在人心,今天代表为什么到得比往届都齐,你以为大家真是冲你那几个房钱来的?错。大家是关心林若诚关心瑞雪公司的命运才急急赶来的。你要真想收买人心,真想当选,就必须站出来,公开替林若诚说话,这样,大家才会觉得你仗义。当选,则是倾心拥戴;选不上,则让林若诚欠下一份天大人情,进可攻,退可守。而瑞雪公司向临河排污,是被环保、公安录了像的,铁证如山,上有肖书记在压着,中有刘市长在盯着,下有老百姓和受害的学生家长在恨着,谁就是有天大的胆,敢让林若诚当选?除非,他是不想要自己的乌纱帽了,可这样的人,你觉得临河有吗?一举数得,有益无害,尽揽人心,还不用自我轻贱去破费一分一文,你却……”她猛然醒悟似的说:“噢———对不起,唐总,我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可我……”
    唐西平半天不言语。
    邓娅清楚地可以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几次要偷眼看唐西平的表情,都被强忍住了。
    唐西平声音淡淡地说:“邓娅,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邓娅摇头,手心里已经汗湿,险些就要动摇了自信。
    唐西平重新坐回到老板台后面,脸色板起,上面没有只言片语可读取的信息,整个死机状态:“我在想,你跟我当秘书不合适。”
    邓娅感到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里。
    唐西平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从明天开始,你就是公司的副总经理,负责临河苑开发。”
    邓娅声音细细地说:“谢谢唐总。”
    唐西平一摆手,说:“我这里不是狗屁熊灿的国有企业,如果你不能干事,说一万声谢我也不会答应———将来损失的,可都是我自己口袋里的钱。这件事,我和唐彬两人一起出面,会显得更郑重其事。”
    从唐西平的办公室出来,拉上厚重的实木门,邓娅有一种虚脱的感觉,她长长地“吁”了口气。为刚才这番话,她反复推算了一下午,唐西平没有文化,但绝对是个精明的人,就像地位越高,人越多疑一样,钱越多,人的提防心也越重。一味顺从,往往适得其反,她才想到冒险走这一步棋的,看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邓秘书,没有不舒服吧?”
    邓娅被吓了一大跳,睁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柳山走到了跟前,都是地毯太厚的缘故,让人都快变成悄无声息的幽灵了。
    邓娅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来了?”
    柳山一副无赖样道:“力出完了,拿工钱呀。”
    “跟我走,你的事,我全给你办妥了。”
    在自己的办公室,邓娅把一张开好的支票丢在茶几上。
    柳山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然后,用手指在上面弹弹,说:“我算服了,邓秘书说办到什么事,就真能办到,痛快!”
    “还有,承包临河苑建筑垃圾外运的事,我也给你敲定了。”
    “真的?”
    “我像和谁开玩笑的人吗?”邓娅身子朝后靠靠,说:“以后改一下称呼,我现在是具体负责临河苑开发的公司副总经理。”
    “祝贺邓小姐高升。”柳山眼珠一转,想和邓娅握手,邓娅没有看见似的,把身子扭向一边。“邓总,我不糊涂,你够意思,我会更够意思,支票里的钱,10万是你的,明天,我就派专人送到你住的地方。临河苑不管拿到多少钱,我都和你三七分。”
    邓娅伸开自己细嫩的手指细细地欣赏着,一副毫不为意的样子道:“你柳山不是在外边混一天半天了,看着办吧。对了,能不能最终交给你干,还得看你能不能让那些钉子户搬走。”
    “这个事,邓总放心,你只说什么时候让他们搬吧?”
    “具体的,等我把临河苑的宣传启动起来,再通知你。”
    唐西平并没有停留在邓娅的想法上,把打字员喊上来,口述了一封全体与会代表致市委、市政府的公开信,然后,弟兄两个挨个房间征集大家签名。代表们在爽快签名的同时,也由衷地称赞他仗义执言,够朋友!转了一圈,回到办公室,唐西平忍不住自得地一笑,说:“这人,是他妈的得多动动脑筋!你说,这封信,是送给白书记好,还是送给刘市长好?”
    “两个人都是市领导,随便给谁都一样,反正最后这主席都得是你当。”
    第27节:形式与内容(2)
    唐西平皱眉道:“当然不一样,你最大的毛病就是没脑子!”
    “我有我当董事长训你!哥,说具体的吧。”
    “在中国,做生意做的就是人情和关系。拿房地产生意来说,谁能把地圈到手,谁就能发财。所以,在处理关系上,非得谨慎不可!这个何燕,还应该再给我来一个电话的。”
    正说着话,放在老板台上的手机响了,唐西平伸手拿起来,果然。
    “你明白吗?如果明天的大会,没有上届主席到场,你就是当选,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为这打电话?”
    “当然还有,你是个聪明人,没有时代大道,你的临河苑就没办法建。要建时代大道,没有瑞雪公司带头出钱,就是无米之炊,江新要真把林若诚给抓了,谁出面办这件事?”
    唐西平哈哈一笑,说:“林若诚和我是多年的朋友了,人不亲,行亲,不是有个词儿叫唇什么寒吗?”
    “唇亡齿寒。”
    “对,唇亡齿寒。在代表们的强烈要求下,大家一块儿搞了个签名信,正拿不定主意该送给白书记还是刘市长更好呢。”
    “当然是白书记了。全临河,谁不知道市长和林若诚是同学,让市长出面,不等于把他放到鏊上烤。”
    唐西平有点不高兴了,说:“我不是正向你请示嘛!”
    “唐西平,我可提醒你,别学林若诚耍滑头,什么唇亡齿寒,你倒有什么同情心了?就这吧。”
    唐西平想了一下,才把手机合上。何燕生没生气,他根本就没有朝心里放。
    “看来,真是都想到一块儿了。”
    “哥,你怎么知道何燕会给你打电话?”
    唐西平鼻孔里“哼”一声:“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局长屁股还没坐热,就想着朝上当副市长了。刘沉的心病在时代大道上,而要开工修建时代大道,离不开林若诚带头集资,‘5?22事件’,是逼林若诚低头的天赐良机,真要把林若诚弄起来,你说谁要走这棋是不是忒臭忒臭?明天就要开会,今天晚上再不打电话,她还有机会打吗?”
    “她想不到,代表们早忿忿不平了。”
    唐西平一笑:“她就是想到,也会打这个电话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如果她真能沉得住气,在省委观察人的关键时候,就不会到处上蹿下跳了。”
    唐彬摇摇头说:“哥,你把人心都给揉熟了。可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做生意。”
    唐西平瞪他一眼说:“悟。光问吧,一辈子幼儿园也毕不了业。开车,跟我一块儿去临河宾馆。”
    白向伟过去在和临河的干部接触中,隐约听人说起过,刘沉和林若诚,可能是性格上或别的原因,平时并没有过多的来往,而和眼前这个在临河同样出名的唐西平,反倒走得更近,不知道这个不速之客半夜来找自己,为了什么事?到了楼下才打电话,不等于是在拉霸王弓,白向伟有意冷淡他,在他进来时,人在沙发上连动都没动,只是简单伸手示意了一下:“坐吧。”
    宁远倒上茶去了里屋,白向伟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报纸。
    唐西平讪笑着说:“白书记,我们以前见过面的。”
    “是吗,我怎么记不得了?”
    “我今天来得是不是有点唐突?”
    “你说呢?”白向伟反问道。
    “白书记,你不要担心,我是两手空空来的。”
    “那你到谁那里去,才不空手?”稍停一下,白向伟接着说:“唐西平同志,如果你来,仅仅是为了聊天,我提醒你再选个时间,这是我上任的第三天,又碰上‘5?22事件’,许多事情在等着呢。”
    “白书记,放心,我不会耽误你更多的时间,我也不是为自己来的,而是专为‘5?22事件’来的。”
    白向伟感到意外:“是吗?”
    “这次参加私营企业家协会换届选举的167名代表,包括我,都不相信林若诚会有意排污去害东阳的学生,这是代表们给市委、市政府的联名信。”
    白向伟手指弹弹,说:“这就是你连夜跑来见我的理由?”
    “明天就要开大会,林总作为上届协会主席,他人不到场,说实话,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瑞雪公司出事的消息,你是现在才知道的吗?真要是不知道怎么弄,怕是不会连三赶四征集签名,早就该请示了吧?”白向伟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好吧,这个东西,放在这里吧。”
    唐西平有点真急了,说:“白书记,这上面签名的,可都是私营企业界的精英,是民意啊!”
    白向伟目光严厉地说:“这一点,有必要提醒吗?事情再急,总要容我想想,和其他市委领导通个气吧?”
    唐西平终于把头低了下去,说:“那行,白书记早点休息,我们耐心等着。”
    宁远走出来,望着关上的房门,说:“白书记,就该对他这个样子。”
    “说说看。”
    “下午,唐西平就和孙副市长重新商量了会议议程,并让会议秘书处悄悄把林若诚从候选名单中去掉,他这么做,一方面是算定您不掌握情况,将来出了什么事,好把责任朝您身上推;另一方面,是借机在代表中延揽人心。”
    白向伟沉吟了一下,说:“小宁啊,你这算是正式进入了角色。这个唐西平,平时在其他市领导面前,是不是也这样大胆?”
    宁远摇头:“他对您,还是尊重的。平时,除了刘市长,包括主管私营企业的孙副市长,向来都是直呼其名。”
    “真是财大气粗啊!不管他了,”白向伟抖抖手里的联名信,不无忧虑地说:“临河75%的产值,是靠私营企业创下的,这个会,的确重要啊!”
    “白书记怎么考虑?”
    “小宁,别的不管,就谈你自己的直觉,林若诚会不会有意排污去害东阳的学生?”
    “不会。不说他有没有害人的动机了,单是采取这种作案手段,恐怕只有天字第一号傻瓜才会想到。而傻瓜,是成不了亿万富翁的。”
    “这么说,那就不用担心他会跑掉……你通知江新,明天早上八点钟以前,必须结束对林若诚的传讯,保证他按时到会。”
    第28节:形式与内容(3)
    林若诚从公安局出来,匆匆赶到临河饭店,唐西平早在大厅等着,迎上来关切地问:“若诚,没有事吧?”
    林若诚摇摇头说:“先不说这个,会议准备得怎么样?”
    “我昨天心里都快急得冒火了,这么大的会,你这个主席不到场,岂不是要炸了营?让我慌慌带着唐彬,拿着联名信挨个找代表签名,然后,也顾不得白书记休息没有,半夜三更又赶去敲开了他的门。”
    “怎么又变地点了?要不是先给你联系,我就跑到临河庄园去了。”
    “跑那么远的地方,冷冷清清,跟偷似的,我们这些人,提供了多少就业岗位,纳了多少税,为什么不该大声说话?走吧,大家都还在为你着急呢!”
    唐西平陪着林若诚逐个房间走了走,面对大家关切的询问,林若诚只有摇头,无言以对:“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还在鼓里蒙着呢!但不管怎样,5?22事件的后果,是严重的。”
    从最后一个房间里出来,迎面碰上市政府秘书长刘兆和,私营企业家协会归口市政府办公室管理,他和林若诚非常熟,同时,两个人还是棋友。“西平,今天你是名符其实的地主,忙你的,我和若诚唠两句嗑。”当下,笑着一揽林若诚的肩,推门进了供他临时休息的房间。亏他想得出,里面棋早摆好了。“来来来,先来一盘,让我报了一箭之仇再说话。”
    “就你那臭棋篓子,再来也是输,还是先闭关修炼十年再说吧。”
    “我昨天摆了一夜棋谱,敢料定,你占不了便宜去。站那里干什么,快坐,坐。”
    “你呀———”林若诚屁股刚挨着凳子,忙又站起来:“今天是干什么,你我在这儿下棋?”
    刘兆和认真地说:“你什么时候见我下棋误过事?”
    林若诚一愣,刘兆和绰号“生物钟”,跟领导出差、办事,不管晚上睡觉多晚,说几点醒,正负误差绝对不会超过五分钟:“这倒没有听说过……”
    “这不就得了。来,我可先走了。”刘兆和拿起棋子“啪”地一放:“当头炮。”
    林若诚敛起脸色,说:“刘大秘书长,你有事瞒着我?”
    刘兆和还想搪塞,说:“怎么着,兴你没事找我下棋,就不兴我找你?”
    “你拉倒吧,这个会你是主管领导,白书记和刘市长全要参加,都到现在了,你敢躲在屋里下棋?你刘兆和虽然不是官迷,但要你立马歇菜回家去卖红薯,心里怕是也痛快不了吧?”
    刘兆和点点头:“我说过,能把生意做成的人,都是人精,不然,发财梦偏就让你给圆了?”
    林若诚指指表,说:“瞧瞧几点了,你就别绕弯子了!”
    刘兆和依然慢条斯理地说道:“若诚,这么说吧,陪你下棋就是我今天上午的任务。”
    林若诚愣了一下,猛地伸手把棋盘一掀,扭头朝外走去,道:“我明白了!”
    刘兆和笑着拦在前面:“若诚,你不会让我这个朋友坐蜡吧?”
    “大秘书长,我回公司去,总行了吧?”
    看着林若诚走进电梯,刘兆和这才放心地进到会场,代表们正以稀稀落落的掌声,欢迎唐西平当选新一届私营企业家协会主席。中午,唐西平还安排有盛大的庆祝宴会,但大家从会议室走出来,以各种理由向会务组请假,纷纷离去。
    走廊上,刘沉低声对白向伟道:“沈书记去乐水检查工作,回来拐到了咱们这里。”
    白向伟心里像推倒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他不知道省委领导到底是什么意图,都是飘然而来,事前,连一点信儿都不肯向自己这个一把手透。他尽量平和着心情说:
    “沈书记这次准备在临河怎么活动?”
    “估计是老习惯,打个尖,睡个中午觉,就起程回省城去。”
    白向伟点点头,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浮在水面上的油滴,下面的水,仍然是一体,都还在以过去习惯了的程序在运作着。沈均在笑谈中,也有意无意地强化着这种感觉,他握着白向伟的手,笑着说:“白向伟同志,怎么样,是不是有点蒙的感觉?”
    “沈书记,说实话,要不是刘沉同志在处处撑着,我可真的要焦头烂额了。”
    “焦头烂额好,可以让自己多受些锻炼嘛!”
    孙庆插话说:“白书记已经挂职锻炼过,省委不能光拣觉悟高的朝下派,大家都应该轮着受锻炼。”
    有两个正职在场,孙庆就敢随便接话,看得出来,他和沈均的关系很深。至少,他自己这样认为。
    “孙庆同志,你以为,一把手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轮的?”
    沈均不知因何,情绪异乎寻常的好:“政治上搭班子,我觉得更像是两个人谈恋爱,时间固然重要,但投缘才是第一位的,时间在某种意义上,只是起试金石的作用。”
    “我相信,我和刘沉同志这份缘分还是有的,可一上来,就让5?22事件拿住了头。”孙庆再次毫无顾忌地说:“白书记,这次省委决定让沈书记负责5?22事件的善后处理工作。”
    “孙庆同志,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是不是应该及时向我和刘沉同志报告一下?”白向伟也不管刘沉是否知道,伸手把他拉了进来。
    孙庆委屈地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刘沉瞪了孙庆一眼,同样不高兴地说:“孙庆同志,沈书记跑那么远的路,都什么时间了,你去看看饭准备好没有。”
    孙庆不情愿地出去了。
    白向伟说:“沈书记,单冲我是你亲自派下来的这一点,出这么大的事,都不应该只是路过。”
    沈均说:“你们两个,还别不承情,我先到乐水,可是替你们釜底抽薪去了。”
    白向伟( 欲望之舟  ./30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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