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界孤仙》第十二章 前 路

    樊师弟没独自出过远门,他生活阅历浅薄,这些事做得笨拙。
    老李头见他行李装的杂乱,带了诸多不必要之物,便搭手帮他精简。
    之前他觉得不舍,打包了那套不合身的弟子服想要留作纪念。结果老李头第一个就给他拿了出来,还劝他遇人不明之前不要表明曾经的身份。
    此外,他还劝樊师弟除了财物衣物和防身的家伙,其他都不必携带。
    一番挑拣下来,原来的行李被去掉了大半。老李头感觉满意之后,才去翻找出工具开始剔除灵石外的石胚。
    毕竟他们献出来的全是原矿,没有打磨过,附着了太多石头,背在身上浪费体力很不划算。
    过了许久,望着新打包好的包裹,樊师弟很是感动。现在整个包裹除了灵石、他分到的那份财物,就只有衣物和几样常用的工具。
    但是因为灵石数量颇多,包裹入手非常沉重,想必这趟旅程不会轻松。
    收拾完行李,方桌上仅剩下一滩剥落的石胚和一个石指环。之前它夹在灵石包裹中没被发现,装行李的时候就遗留在了桌上。
    这指环色似黄岩,内外分外光滑,虽卧在石粉碎屑之中,却没有沾染半点灰尘。
    樊师弟拿起这指环细细观看,他感觉这指环入手十分光滑温润,非常普通,又非常……特别,但他又说不出哪里特别。
    他猜想这应该是师兄生前经常把玩的小玩意儿,就找来一根细绳把它串起来挂在脖子上留作了纪念。
    一切准备妥当,时辰却已过了午时。
    见樊师弟未携带吃食,老李头便差人去新做了干粮。等干粮的空档他憋不住心中的疑问出言问道:“小樊仙师,可有想好去处?”
    “我听师兄说过,东边有座凤远城。”樊师弟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想找个人多的地方,看看会是怎样的际遇。
    “那凤远城可不近啊……”老李头很是担忧。
    “师兄说那里非常繁华,高人如云……”其实傅勇也只是道听途说,他压根就没去过凤远城。
    “但这一路怕是诸多艰险……”老李头依旧很是担忧。
    “我想着顺小路找商道,然后就在商道沿途留宿。”樊师弟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人心难测,不可不防啊。”老李头最怕的就是小仙师太过单纯,被人蒙骗还不自知。
    樊师弟点了点头。
    老李头见过樊师弟开矿劈石的手段,只觉得力大势威震撼人心。所以他倒不担心樊师弟遇见猛兽之类,以他的手段,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他还是怕其受人诓骗或者落入强人围攻,所以一遍遍提醒他堤防着陌生人。
    不多时,杂役送来两人的午饭。外带一大包新鲜烙饼与肉干。
    在此之前,老李头少有与樊师弟一同进食的时候。今日他也没出口询问,直接就让人送来了两份吃食,为的就是多与眼前的少年相处片刻。
    吃罢午饭,樊师弟起身上到二楼。他将桌上昨夜写下师兄名讳的白纸卷起,又来到隔间带上矿锄矿灯和一捆绳子,便下了楼。
    “李头,这是师兄的名讳。”说完他把卷起的纸筒递给了老李头。
    老李头双手接过,“目前的人手里,没人能把这活儿干精细。只有暂时委屈傅仙师了,日后我找个碑匠给他立个新的。”
    “有劳李头费心了。”
    临到分别,樊师弟藏不住心中的不舍,“李头,大家可有何打算?”
    “有些准备回乡娶妻,有些准备回乡置地。”说到此老李头略作停顿,“小老儿身子毛病多,准备和犬子回家休养。得空给他张罗门亲事。”
    答过之后,两人对坐,良久无语。
    老李头内心虽然不舍,但他识得大体,见天色不早便出言提醒,“小樊仙师,时辰不早了,再不走怕是要留宿郊野了啊。”
    樊师弟默默点头认同。
    老李头起身将水壶干粮收入背囊最外层,再帮樊师弟背上背囊。
    樊师弟扎紧腰带,别好矿锄。一切检查妥当,两人缓步走出木楼。
    这木楼承载了樊师弟五年光阴,临到离别,其心中百感交集。
    若傅勇在世一切照旧,纵然万难他也不想离别,但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
    他又仔细端详了一阵木楼,终于下定决心出发。
    他转身牵住老李头的手,“李头,多保重。”
    “小仙师也要多保重,若是……若是有幸,小老儿有生之年还望相见……”
    老李头一半担忧,一半不舍。
    “会的,等我得空便会来寻你。”樊师弟语气笃定,非常真诚。
    “多谢小樊仙师挂念,我名叫李一木,家住李家河,在南边离此地不远。我儿名叫李满丁,若是我不在了,你可以来寻他。”
    感受到樊师弟的真情,老李头喜忧参半,他怕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特意交代了儿子的姓名。
    樊师弟心中不停默念,点头表示记住了。
    老李头在前引路,朝他轻轻招手,示意他该走了。
    出到院外,樊师弟转头朝向后山,心中默默向师兄道别。
    道完别,他心中那根不舍的线终是断开了。
    走上小路,朝着东方,他步子愈渐快了起来。走出几十步,听到老李头拉长了声音对他大声在喊:“小樊仙师,若是宿在野外。莫忘了‘进洞生火,上树加衣’!”
    李一木仍是不放心,提醒他在外注意。
    樊师弟重重点头,依依不舍得转过身,抬腿继续前行。
    不多时,他便上了山脊。过了这山脊,就再也看不到这片他不舍的地方。
    他停下脚步,看向谷底,那里有矿洞、有木棚、还有一群人正在对他招手,他定睛一看,正是老李头带着众人站在营房外空地上。
    他们也知道,只要小仙师过了这山脊,此生不知能否再见。都在对着樊师弟挥手。
    樊师弟也举起手,与他们远远道别。
    在此之前,樊师弟虽决定离去,但他心中悲伤彷徨,更多是出于被迫。他心中实际非常惶恐,觉得自己如同一颗小水滴,跳出这个水坑便会被太阳烤干,被风吹去。
    此刻,山风吹在他脸上,太阳晒着他的头顶。
    在这即将阔别矿山的山脊上,他挥着手。没有感到更多的恐惧,反而生出了些许期望。他也想有光彩回来的那一天,想有重逢的那一天。
    紧了紧包袱的结,樊师弟坚决了去意,转身再次上路。
    过了山脊不远,蜿蜒的山路便没入了茂密的森林。这路是脚夫货郎来往的小路。他只是听说,并没有切身走过——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走大路进九里镇采办。
    由于这山路走的人少,有的地方野草繁茂,路都被掩盖住了。外加山高路陡,走起来崎岖难行。
    等到登上垭口,樊师弟已是一身大汗,他站在垭口驻足休息。来路只看到成片高低的林,去往山下的前路也逐渐没入林中不见。
    远处是绿色的山,青色的山,灰白的山,一座挨着一座直到天的尽头。
    他不知道哪座山是目的地,不知道今夜在哪里歇息。天色虽早,但一种焦虑催促着他,让他再次上路并加快了脚步。
    沿着小路他又艰难跋涉了两个时辰,期间翻过了两座山头。
    终于,断续细碎的小路在一个垭口汇上了一条稍大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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