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界孤仙》第十三章 缘 起（上）

    大路两旁横放着不少平整的石块，想必常有人在此歇脚。
    而这垭口离山顶不远，外侧是陡峭的荒崖，内侧是参差的绝壁，地方非常宽敞，确实容得下大队人马休息。
    此时天色渐晚，樊师弟只好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又经过长时间的赶路，浑身上下都在透汗，已累得双肩疼痛，腿肿脚麻。
    他这一路过来并未遇到人家，也没看到田地，甚至连炊烟都未见着一缕。尽管他心中焦急，但实在是走不动了。
    休息了一阵，待气息逐渐平稳下来之后便起身远眺。
    此时日头已经西落，樊师弟的身影在地上拉得老长。整个东方还是连绵的群山，他依然没有发现人烟。
    无奈叹了口气，看来天黑前是找不到人家借宿了。
    想起临行老李头的话，他琢磨着要么上树躲避野兽，要么找个山洞歇息。相比把自己绑在树上，他还是更喜欢住进洞穴不受风吹雨淋。
    但这垭口一侧全是绝壁，仅凭几处石壁的浅凹，避雨都困难，哪里来的洞穴给他过夜。
    他沿着垭口石壁左右寻了老远，仍然未发现栖身之所。索性下了垭口沿着石壁根儿一直往前找。
    这绝壁下因为没有光照缺少雨水，所以没有植被，但其坡度陡峭极其难走，而且越往前越难下脚。走出几十步，已陡峭得樊师弟几乎站立不稳，也未寻见可以容身的山洞。
    好在他发现了一处夹角，这夹角是两大块山石合拢之处。其两边山石略微外倾，内角凹进去不少。若是顺着内角用灵锄开凿，用不了多久便能凿出一个足以容身的洞穴。
    想到此，樊师弟赶紧放下包袱抽出矿锄。
    此时夕阳已经落了下去，天就快黑了，时间很是紧迫。
    他将脚下刨平站稳，凝神将灵力缓缓注入矿锄。差不多时就全力自下而上一锄，之后再换个架势横向一锄。
    这山壁常年风吹日晒，不似地底岩石那么坚固，一锄下去碎石稀里哗啦崩落一地。如此反复四五轮便在石壁上凿进去了半人高半臂长的一个洞口。
    洞口挖好之后，樊师弟把散落一地的碎石扒拉到一旁，整个人钻了进去，继续开凿。这洞口狭小，人蹲在里面使不上全力，挖起来格外费力。
    过了半个时辰，天已全黑，点点星光出现在夜空中。
    稀哗声中，樊师弟从洞口弯腰推出一大堆碎石。他将点亮的矿灯留在洞内，自己站到洞口旁，摘下裹头的衣物对着身上不停使劲拍打抖落，一时间激荡起阵阵飞灰。
    这洞挖得仓促，人在里面又不易伸展，所以挖的并不讲究。洞内虽有意扩大了些，但依旧狭小，深不到三步，高及胸口，宽若两肩。洞口还是半人高略宽于肩，此时正随着山风徐徐地吐出灰尘。
    樊师弟也是挖累了，他拍掉手中的灰土。从包袱拿出干粮饮水，一边吃喝一边等洞内降下灰尘。
    慢慢地，月亮升了上来。近处高低不一的树冠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银白。树冠下黢黑的阴影连成一片，山林间不知名的鸟鸣伴着松风传出老远。
    樊师弟此时汗也干了，肚子也填饱了。他看洞中传出的光线已经清澈，便钻进洞内。这洞实在太小，根本无处生火。
    为了睡得安稳，他只好将之前凿下的碎石码砌起来，挡住洞口。
    但碎石形状都很随意，堆叠得并不稳固。他蹲在那里忙到浑身大汗，最终勉强弄出一堆，把洞口堪堪封住了大半。
    封好洞口之后，樊师弟终于可以缩回到洞底靠着内壁安心休息。
    他赶了半天的路，又经历了一番挖掘，灵力体力都耗得差不多了。此时盯着漆黑的洞外，他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片刻之后，他索性熄灭了矿灯，把装满灵石的包裹压在身后，矿锄抱在胸前，半躺了下去。
    等他慢慢适应了黑暗，洞外便不再是黑黢黢一片，些许月光斜斜照在碎石堆上，有些清冷。
    樊师弟挪了挪包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横躺下，枕着胳膊盯着洞口出神。
    纵然洞内地面凹凸不平十分坚硬，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但对于樊师弟来说，坚硬的石壁、熟悉的石粉味都让他十分心安。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如同还待在极东矿洞地底，无数从前的画面在他眼前飘过，不一会儿他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亮，薄薄的雾气在山间静谧的流淌。
    一艘飞舟静悄悄从薄雾中穿出，急急从低空飞掠而过。
    飞舟上盘坐着三人。当先的是一年轻女子，她神情专注，正凝神控制着飞舟前进。居中的男子体格健壮，气势沉稳，正闭目兀自养神。末尾的年轻男子则神色警惕四处观察。
    “嗯？”
    闭目养神的沉稳男子突然睁开眼睛，盯着右下方的一座小山。此山正是樊师弟藏匿的地方。飞舟速度极快，不过瞬间就将这山头抛在了身后。
    “盼兮，在那座山顶停一下。”
    他皱眉指着后方小山对御器的女子说道。
    女子闻声称是，随即操纵飞舟划出一道弧线折返回来，慢慢停在了山顶上空。
    “凌师叔，可是有何异常？”末尾那神色警惕的年轻男子语气十分恭敬。
    被称为凌师叔的中间男子轻轻点头，他先是用神识在四周一番查看，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接着他聚识成线，顺着石壁查找了起来。
    几息之后，他舒展眉头。对其余两人轻轻摆手，让他们不要紧张。随后对那叫盼兮的女子压压手示意降落到垭口空地。
    待靠近地面，三人各施身法跳下飞舟站成一排。
    那凌师叔翻手抛起一个铃铛，对着铃铛接连打了几手法决。
    这铃铛色如碧玉，浑身布满细纹，最初只安静悬在空中，摄入法决之后整个铃铛一阵细微的震动，先前不起眼的细纹也变得流光璀璨，十分精美。随后便轻飘飘地飞向了樊师弟藏身之处。
    那名叫盼兮的女子与年轻男子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的欣喜。
    他们没想到这趟跑腿观光的差事竟还能看到凌师叔施展手段，都感觉非常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