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来了,然后跳下河,游到河的中央——一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的头提出水面←头发上脸上和嘴里就同时往外下流着水‘虽然是很混浊,但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却在不断地使水变红。
“孙有功,你这是干什么!”我大声喊。
我把他往岸边拉,他开始说话:“陈刚,我就要死了,我掉入河里之前,我的肚子被河边的枯枝刺穿……”他被河水呛了一下,又停住了。快到岸边了,他接着说,“我是执行公务的时候死的,是不是?我就要这个……成全我……我死的光荣是不是?成全我……老婆孩子不容易……成全他……们……我是……是……个烈士……把我放……放到河边,你就……离开……叫别人……来处理……我单位的人……来处理……你走!……你走!关……照了……”
孙有功就闭上了眼睛。我把他推上河边,一个警察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离开了他,顺水而下,从树林里转了回来——思莲把车退到林边,打开车门……没人发现从林子里出来一个人上了汽车。
“他怎样了?”思莲急切地问。
“死了,”我心里很难过。
“哦……”
“你事先知道他要跳河吗”我问她。
“今天早晨,见到你以前,他说过他要自己弄死自己,并没要说要跳河,”思莲的泪水已涌出眼眶。“知道吗,他还有艾滋病……不过,在水里,你不会被感染的……我刚才已经给我的上级打了电话,他们会派人来的……走吧,我们离开吧……那一千元钱我不要了,钱算什么呢……有时候钱什么也不是……”
“好吧,那就往回走,”我同意。
当车爬上了一个坡道,思莲就停下车,来到外面,往回看着↓心里想什么我猜不到,可我知道她非常得难过:远处的起伏的群山仿佛勾画出孙有功那悲伤、绝望,却闪现着一丝希望的脸;天上灰色的云块则诉说着思莲对战友的怀念。
车离开清泉镇的时候,思莲问我:“要是上级叫你在烈士证明上签字,你会签吧?”
“你会不会签?”我反问她。
“会的……”她点点头。 ;。;;;
第十九章 第四节
还未等我回答,我的响了,是秋果打来的。
“陈哥,你还好吧,”她担心地说,“我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哪的话,”我急忙说,“你没事吧,在哪儿?”
“我回到了姜成那儿的广告科,我就想做点事,不要我为担心,昨晚就去了,没有告诉你,你不要生气……”最后秋果关心地说,“你要多保重呀……”
又多了一份别人的牵挂,我心里暖暖的。人生不是孤单的,牵挂总相连。可是牵挂之间的线会被很多的利益或冲突干扰,牵挂也不安全。这就是复杂的人生,线断了有时也看不见,还送人家笑脸。
“陈哥……”思莲轻轻叫了一声,脸红起来。
她第一次叫我陈哥,我有点吃惊;她是故意这样叫的,还是发自内心,和我拉近了距离?
“说吧,”我总是一副老大哥的架式,“什么事?”
“我们到哪?”见我老板着脸,她心里有点不高兴。
我已经想好了,去见岳父——不不,他已不是我的岳父了,我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去找梁国超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我说。
“为什么?”思莲有意要和我多说话。
“你去帮不上什么忙,我只是问他几个问题,”我说。
她转过脸来看看我,感觉到我冷漠的一面了。
我拨打了梁国超的电话←没有接。但是过会儿却打过来了。
“你找我干什么?”他吃惊地说。
“只想和你谈谈,我和梁艳已签了离婚协议,”我故意用难过的口吻说。
“是吗,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和我没什么好谈的;再说,你是个逃犯,我也不想见到你。明白吗?”他要挂断电话。
“你先等等,”我提高了嗓音,“你和芦海银刚才的电话录音在我这里,你不希望我把这个给警察吧?”
“那你想找我做什么?”很明显,他害怕了。
“我没想好,也许我只想要点钱远远地离开这里,”我说。
他想了一会儿:“好吧,你来吧,我正在左下村蔬菜基地看生产情况,你到这里来吧。”
我真想今天就能知道关强的下落,知道他手里的病毒是从哪里来的。——梁国超能告诉我吗?不能,肯定不能,要是告诉了我,那就等于他自首了。我想不出用什么法子叫他开口,我只能先见到他再说。
我没有和思莲说我要到哪去见梁国超,我不想把她牵连进来。现在梁国超已经成为一个可怕的魔鬼,和他打交道,凶多吉少。
我叫她一个人回去。和她告别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臂,搂着我:“小心啊,我真为你担心……”但是她却很快推开我。
“没事,不要担心,”我笑笑。
“好的,祝你成功,”她也笑笑,上车回去了。
梁国超的轿车已在左下村村口等着,我从出租车上下来,上了他的车。
“你看,这儿是几千亩土地,全在为我的公司生产蔬菜;地连着地,菜连着菜,我的公司连海外,哈哈哈……”他大笑了。“产品全部出口南韩和日本,可这两年他们对我们国家的产品大加限制,我的日子不好过。我要开发新的产品,把企业做大…也不能挡我的路,不能挡!”他转过脸来紧盯着我,眼里喷出了熊熊的烈火,好像要把我火化了似的。
“要推出什么样的产品?”我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益智产品,明白吗?”他得意起来,“这样的产品吃了以后会变得聪明,人还上瘾,钱就会像河一样流过来……”
汽车开始缓缓开动起来。
“这种产品就是金昌盛开发出来的吗?”我问他。
“表面上好象是,”他分析说,“他没这个本事,他后面有人,但是我不知道是谁?”
他说得有道理,我也以为这个就知道迷恋女色的金昌盛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可是,世上真有这种产品?”我怀疑地问“起初我也不相信,可是……”他不说了。
是呀,要想使一个具有聪明头脑的企业家相信某件事情,没有事实是不行的←一定是看到有人吃了这种食品,而在智力方面或是身体发生变化后才相信的←老婆的精神失常,女儿的记忆丧失,是不是与吃了这种食品有关?
“没找人调查一下吗?”我问。
“找过,”他没有隐瞒,“都是草包,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你。——你给我干吧,去完成我给你的任务,你要什么都行。”
我没有回答,不管我说什么,他都是不会相信的,这些年了,他很了解我←早不希望我活着了。我只要活着,他就会难受,就会感到害怕。
车停在公司的一个仓库的院子里。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梁国超苦笑了一下。“我是了解你的,金钱对你不起作用,找我不是为了钱。”
“关强在哪里?”我也直接说了出来。
“我真不明白,”梁国超生气地说,“你这是为谁做事?警察找他,你也找他……好吧,我把人给你……”
他打电话把一个姑娘叫了过来。
“你跟着她走。你不会从关强那里得到什么的,警察也不会,想找到指控我的证据?休想。”
当我下车的时候,这个姑娘就对我笑笑,然后就往仓库后院走。我就跟着她。 ;。;;;
第十九章 第五节
我知道梁国超要暗算我,因为没有急着和我要他和芦海银的电话录音。我已经被人暗算几次了,这次也不怕。
姑娘不时地回过头来笑笑,也许她正在引我走向死亡↓的臀部很丰满,晃着,好像把周围冷漠的房子也晃动起来;而她脚下咔咔的皮鞋声,仿佛就是大地对人生罪恶的声声的叹息。
有人把2号仓库的门打开,在昏暗的仓库尽头,关强就坐在那里,垂着头,身上绑着绳子。我刚往前走了两步,库房的门就关上了,灯也灭了。我听到了姑娘移动的脚步声。
突然一辆电瓶铲车从一角冲过来,推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子,死死地把我顶在铁门上。我觉得脑子要碎裂,胸部要塌陷。如果车再往前挪动一点,我的生命也就会结束。
屋里的灯亮了。我侧着脸,一面脸贴着铁门,一面脸贴着木箱,浑身不能动弹。
“你小子好命大,逃脱了我们几次暗杀,这次再逃呀……”一个光头男人在木箱旁边嘲笑着我,“没能耐了吧,去死吧你。——过来两个人,用铁丝给我把这个家伙就绑在这个箱子上。”
于是,就有两个男人过来,一个在箱子顶部,一个跳进箱子里;在上面的那个往我身上套铁丝,在里面的那个就把钳子从箱子缝里伸过来,夹住铁丝,再把铁丝扭在箱子上面:这样,我就被牢牢地绑住了。
“头,我们怎么处理他?”一个男人问光头男人。
“这次要好好处理,免得再叫他活着跑出去,”光头男人说。
那个领我走进仓库的姑娘要离开:“开开门吧,好不好,我要上厕所……”
“你没看见我们把这个逃犯顶在门上面吗?”光头男人笑嘻嘻地说。“我们在这儿玩玩怎么样?”
姑娘有些胆怯,往后退了退。另一个男人就从后面把她推到了光头身上,光头就抱着她,在她身上乱摸着。
那个被我以为是关强的家伙走过来,在我面前抖落掉身上的绳子,好像故意叫我看清他的面目:瞧,我长得和关强很像吧,可我不是他……
在锦秀饭店门口,李才江看到的关强,也就是这个家伙了←长得确实很像关强←骗过限李才江,又骗了我一次光头的手里一使劲,姑娘的裤子就撕开了口子。于是光头就说:“小虾,你把铲车往后倒一倒,能打门就行。”等那个叫小虾的男人把车往后倒了,光头又说,“你们都出去,给小亭买裤子去……”
从仓库里走出了三个男人。最后那个男人回过头来说:“什么买裤子,你一个人干就得了……”
光头过去把门重新关上,回来后就把姑娘顶在箱子的侧面,箱子就一下下地晃着,发出嗞嗞的声音。
“光头,你们是哪的?”我的身子也随着箱子晃着。这个狗杂种,如果我还有活着,碰到我手里,我下定好好地“修理”他。
“我已经输给几次了,”光头恨恨地说,“我们哪的人也有…给钱给谁干。”他以为我是要死的人了,没有必要瞒着我。“不过,我挺佩服你的,你有两下子,几次死里逃生,像个魔术师一样——这一次,我们只能用工具对付你……哈哈,看你还能活下去吗?经是你能再躲过今天,我叫你爹……”
“要杀我——是谁叫你干的?”我问,不管是生是死,我还相多知道一点情况。
“不知道,有人打电话给我,我就干。”箱子晃得越来越厉害了。
“能告诉我——你听谁的指挥吗?”我问。
“什么?”他警觉起来,“你就是一副警察的骨头,死到眼前,还想得到情报。告诉你,打给我的电话都是公用的,我都不知道是谁打或者在哪儿打的。——他妈的,叫你这个家伙搞得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小亭,你和警察干过吗?过去和他干,我今天给你双倍的钱。听到没有?”
小亭就过来,用手摸着我的荫部,把头靠在我的大腿上。铁丝挂着了她的头发,她也不在乎。
我故意大声“愉快”地叫着。我被铁丝绑得很牢,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嘴还能动。假如现在我说不愿意,恐怕光头要逼着小亭强来,还不如我假装接受,引起光头的嫉妒,叫小亭停下来。也只有这一招可用了。
“小亭,来真的,快点吧,”我“焦急”地喊。
小亭也真听话,就脱我的裤子。但是裤子被铁丝绑住了,脱不下来。小亭就用脸在我的裤子上蹭着,也轻轻地哼叫着。
“他妈的,我跟你来真的,你都没有叫过,”光头终于看不下去了,一下把小亭拉到他身上。“一人快死的人还能这么兴奋,真他妈的见鬼了……”
这次他把小亭压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手指掐进了小亭的ru房里,小亭疼得啊啊叫着……
不一会儿,光头就射了,痛快地大叫着。
不过,他的也响了:“是我。什么?就现在?火葬场去火化?只派两个人陪着去?好的,好的……”
他挂了,过来仔细地看看我:“恭喜你,你要被拉到火葬场去火化了。——小亭,快穿好衣服。”
他打电话叫那三个男人回到仓库,先用绳子把我的手脚捆好,再把绑在我身上的铁丝用钳子夹断←们翻走了我身上的,拿走了我身上仅有的二三百元钱。然后拿胶带封住我的嘴,再用毯子把我包起来。一辆专门搞殡葬的汽车开进了仓库,这几个男人就把我抬到了车上。
“救命!”我只能在心里大声地呼喊。
眼睛看不到,嘴里说不出,身体活动不了。
死亡在哪里?死亡在静静地黑暗里。
死亡在哪里?死亡在动弹不了的绝望里。
…… ;。;;;
第二十章 第一节
从死人身上挣大钱!这个主意我们的老祖宗没有想到过吧?人死得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呢……叫身患绝症的,叫过了六十岁以后的,叫那些活得不自在的快点死吧……
熊二臣坐在床沿上。屋子里开着空调,气温正好;电视机开着,西瓜就放在盘子里;但是他心烦意乱的,天快晌了,这没有接到一个活儿。
他大哥是县火葬场的场长,他呢,就专门搞殡葬服务,开了一个殉葬产品加工厂,寿衣了,花圈了,都是本小利大;最挣钱的就是骨灰盒,用水泥作原料,无论外表镶嵌玻璃的,或是包着镀金铁皮的都很好卖,成本只有几十元或百元,但是能卖到几百元或是几千元←还有一辆专门拉死人到火葬场去火化的客车,亲自开车,几乎天天有活儿干。只用几年的时间,他就成了百万富翁,老婆也换了新的。殉葬行业没有竞争,独家垄断,有的只是滚滚而进的金钱……
他是个勤快的人,不喜欢在家待着。老婆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就悄悄用脚踩住她的裙子;当老婆转身离去——裙子被扯下了一点,雪白的臀部露出来,像烟雾一样通过他的眼睛注入身体里,他就兴奋,上去抱住比他少十几岁的老婆,把她放倒床上。
可是,他的响了←马上推开妻子,抓起就说;他用于宣传殉葬服务的小广告贴得到处都是,号码就印在小广告上,找他的人大多是陌生人。
“好的,在哪儿?哦,知道那个地方,我马上就走。”他有点兴奋,有活儿了,送死人到火葬场去火化。
到了指定地点,一些人把尸体抬到车上以后,死者的家属没有哭泣的←没有感到奇怪。这很正常,人死的方式各不相同,送别亲人的时候大多是哭哭啼啼的,但也有特殊情况,不掉眼泪的送别场面也有。人家把钱送到他手里,而且还多给了他一百元,他很高兴。一男一女上了车陪着死者,他就把车发动起来了。
火葬场高大的烟囱像一支笔,吐着好似墨汁的黑烟在天空中记载着无数死者的的不幸——在熊二臣眼里,那些黑烟一圈一圈地飘下来了,变成花花绿录的钞票,他兴奋得眼睛都发红……
还有几分钟就到火葬场了,只要拐过前面的弯道——可是有辆警车停在这里,几个警察把他的车拦住了。运营证,驾驶证等,他什么都有;他的车前面系着黑纱,写着殉葬专用:可以说,他的车从未在运载死人的过程中受到检查,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被警察拦住,难道这死人里面还能有假的?
他慢慢把车停稳,警察对他出示了证件后,就有两个跳到车上;车上的一男一女心情紧张,男的跳下车来要逃走,但是被两个警察拦住。
把死人身上的毯子打开——一个手脚被绑着,口被堵着,身上的汗水把上衣都湿透的人出现在熊二臣面前。——当这个人坐起来的时候,熊二臣一下子晕倒在那里……
这个被警察解救的人就是我。
“谢谢……谢谢同志们……”以为死定了的我突然见到了光明,看到了警察,心里又惊喜又激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可是我也是个“逃犯”,如果他们把我带走就带走吧——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一双有神而又亲切的目光在盯着我:周局长在车下,看到我注意到他了,高兴地向我伸出手臂;我跳下车,就和他紧紧地抱在一起。
“局长……局大……大哥……”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恍惚间,我觉得我的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灿烂的天空,这个天空把威胁我的死神除掉了,我就溶到这个天空了,这个天空真好,明亮而又温暖;我庆幸的是,我已经成为这个天空中的一颗星星,只是被一片浮云遮挡,在别的人的视线后面……
“陈哥……”是思莲在叫我↓开着那辆租来的车,把身子从车里探出来,向我招手。
“去吧,”周局长推了我一下,“跟她走吧,需要到医院去看看,现在就去……”
上了汽车,思莲递过一瓶矿泉水,我一口气就喝干了。
她开动了汽车,不断地察看着我的表情。
“陈哥,你没事吧,不用上医院?”她担心地问。
“现在没事了,”我感激地说,“刚才却差点憋死。——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被运往火葬场的?”我急于想知道这个问题。
“我把一枚针形窃听器别在了你衣角上了呀,”思莲得意地看着我。漂亮的眼睛好像在笑着说:是我救了你,你还不快谢谢我;不过,你没和那个叫小亭的姑娘做过什么……
我的脸红起来:“你什么都听到了?”
“没有,你和小亭在一起的时候,我关了窃听器……”思莲咯咯地笑了起来。“——唉,车上的那个女人就是小亭吧,挺漂亮的,怎么就加入了犯罪团伙呢?”
“是的,就她,”我有些不好意思。显然她在说谎,那时她绝不会关窃听器的。我把衣角上的窃听器取下来,“思莲,谢谢你了。”
“谢什么谢啊,我们是战友嘛……”思莲淡淡地说。“明天,我的上级过来。我已起草了一份报告:孙有功是和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死的,因为身体原因,不小心掉进河里而殉职……这样写行吧?”
“他是和我执行任务的时候死的,我同意这句话;但是,他是……”我突然说不出来了。依我的性格,我是绝不说谎的;但是现在,面对着刚把我从死神里救出来的思莲,面对着孙有功那张对我期盼的脸,我有些犹豫了。
只要我和思莲说得一样就行了,孙有功就成了烈士,在九泉之下的他得到这个荣誉后,会非常高兴和感激我的;他的家人也会非常高兴和感激我,得到了荣誉,得到了物质方面的奖励……
“但是什么?”思莲有点不高兴了。
“我的头有一些痛,”我支吾着说。我将怎样回答思莲呢,我一时很为难。 ;。;;;
第二十章 第二节
思莲再也没有问什么,也许她心里在想,她要求我做什么事情,我一般就会答应的,因为我欠她的。
我现在身无分文,也没有可去的地方〖莲没有问我,直接把车开回了水河市,停在岁岁旅馆。
“拿着,”她从提包里摸出五百元钱,放到我手上。“好住宿吃饭呀。”
“谢谢你,”我心里很感激,“等我有了钱,连上午送给芦海银那个家伙的一千元——还有你租车的钱……一起还你。”
“得了吧,”思莲笑笑,“都是为了工作。工作都是由人做的,有时候工作也得为人做点事情。”
思莲这句话的用意我明白:就是在暗示我要在孙有功的烈士证明文件上签字↓的心意我理解。要是换了别人处在她的位置上,也会和她一样希望孙有功成为烈士。
思莲亲自给我要了房间↓又出去给我买了衣服和袜子,我洗过澡换上后,她拉着我一起到旅馆的餐厅吃饭↓点了饭菜,和我面对面坐下来。
“买衣服又花了多少钱?”我心里有些不安了。
“钱是有数的,”她笑笑,“可是感情却不是呢。”
不知为什么,在她面前我觉得有点拘束,她的漂亮仿佛从她的身上掉落到我的身上,我的手脚就有些笨拙。
吊线呼呼啦啦地转着,一些苍蝇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之间东躲西藏,有一只竟然跳到我的筷子上,好象在对我说:小子,看什么看,我一直和你们共同生活,也有爱情和心愿。
下午,我在房间里躺着,断断续续地睡,断断续续地想,最让我牵挂的,就是被绑架的姜成的儿子和那个女孩,不知绑匪把他们放回来了没有?假如出了意外……我一子就从床上跳下来,额上渗出多冷汗:是我给姜成出了“死亡”的主意,如果结果真像刚才我想象的那样,我还敢面对姜成吗?
傍晚,我从窗户上看见思莲进了旅馆,穿着的衣服有点瘦小,使劲地展示她优美的曲线,纵情地享受着别人射来的的羡慕赞赏的目光。
在房间里,她用拨打了周局长的电话。一会儿周局长给回过来了。
“陈刚没事吧?”周局长先关心地问我的情况。
“没事,他好得像条牛一样,”思莲看着我,笑笑。
“把梁国超抓起来了吗?”思莲关心案情的发展情况。
“找过他,没有抓,”周局长说,“仅凭他和芦海银的录音电话——还没有实际的交易,是不能拘捕他的。”
“在他的地方发生绑架和谋杀的事情,已经构成了拘捕他的条件吧?”思莲的口吻里流露着失望的情绪。
周局长的声音很平稳:“他称那座库房好久没有使用了,不知是什么人闯入进去,偷了库房里东西;他已经派人拿着丢失物品的清单到公安局报了案。而从殡上车上捉到的一男一女,根本就不认识梁国超,也说不出他们的同伙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因为他们两个是刚进来没有几天的。那个叫小亭的姑娘得了健忘症,以前的事什么也不记得了。那个长相跟关强有点像的男人是在大街上走路的时候,被人拦住,给了他一份工作,一天三十元,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也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可是,梁国超在仓库那里,明明提到过关强的名字,说关强在那里的……”
“可实际关强不是个犯人,提到他的名字没有什么错误。”
“可是他打电话叫人把陈刚领到了仓库……”
“他不承认这个,也不承认去过仓库,我们没有录像证据,他没有犯罪的事实。”
“这么说,我和陈刚都白忙活了?”思莲难过起来。
“成绩很大,”周局长鼓励她,“至少我们知道了梁国超和黑社会的人有联系,发现了我们警察内部出了问题。我们会继续调查他们犯罪的证据……”
放下电话,思莲难过得要掉眼泪。要知道,她今天付出得很多。可是关强没找到,主要的犯罪嫌疑人也一个也没抓到。
过了一会儿,她心情好起来:“陈哥,走,我们到银光广场去,那儿今晚有晚会。”
“不,我只想休息,”我拒绝她。
“去吧,”她温柔地说,“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想开开心嘛……”
“你可以一个人去,或者打电话叫别的朋友陪着你……”我哪也不想去。
“就算我求你行吧,”她生气了。
“好吧,我去,”我不忍心叫她生气。
我和她打的到了银光广场,她花六十元钱买了两张票。刚在舞台前坐下,思莲突然把肩膀放到我的怀里,脸贴着我的脸。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解地问她。
“按摩店的老板娘在这儿,我跟她请假的时候,说我跟一个新的情人出去玩。”思莲悄悄解释,“我只想叫她相信,没别的。”
然而,不知道梁艳从哪儿冒出来了,板着面孔走过来:“我看错了,我还以为你找了第四个女的呢……她确实漂亮,也许你再找到第四个,也比不上这一个。”
“谢谢,”思莲淡淡对梁艳说,“其实他不是你想像得那么坏,我呢,不是看中了他的过去,和你相反,我是看中了他的未来。”
“未来?”梁艳讥讽地笑笑,“一个自己不去自首的逃犯,还能有什么未来?”
“我不相信他犯过错误,”思莲也笑笑,并搂紧了我。
突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他的两只眼睛仿佛像绳子一样捆住了我,又像袋子一样套住了我:我觉得自己突然掉进了一个深渊,跌得不能动弹,呼吸困难…… ;。;;;
第二十章 第三节
企业家好吗?
不好。
这是姜成的答案。只从他“死亡”后,就一人躲到了陌生的城市里,待在旅馆的房间,用了另一部,只有少数几个知道号码←一边等待着被绑架的儿子和那个女孩的消息,一边想着过去,审查着自己←是一个企业家,把每一根神经都延伸到他的工厂里,工厂里每一件产品,都好像是由他的细胞组成的:企业家太累。为什么有好多有名气的企业家自杀?累,是主要的原因。
别看坐着轿车拿着一副叫别人羡慕的派头,其实心里的那点幸福,远不如坐在街头向路人乞讨的叫花子。
他想像着:如果儿子得救以后,他就不做什么企业家了,成天送儿子上学,给儿子讲故事,星期天陪着儿子出去玩耍……
虽然这么想,可是如果真的叫他放弃自己豁出性命打拚了这么多年创建发展起来的企业,就等于从他身上抽掉了他的神经和血脉,他还能活吗?
今天,他最信赖的公司副经理王小胜打过电话,金昌盛消失了,无法联系上←愤怒了:被绑架的儿子和那个女孩没有消息就没有消息吧——他已经搞到了土地,就要兴建工厂生产一种国内乃至世界上最先进的一种食品,可以增加人的脑细胞,叫人变得更聪明,可是开发成功这种食品的金昌盛却失踪了,没有了金昌盛,他就不能建厂子了……
陈刚,去你妈的!他心里骂着给他出主意装死的人。
金昌盛,去你妈的!他也骂着许诺转让生产配方,叫他生产这种食品的人。
我怎么能上这帮小人的当呢?他心里开始怨恨自己←不想再装什么死人了,够了,够了!他开始收拾东西,他要回家,他再也不想在外面待下去了。
儿子啊,你在哪里?爸爸对不起你……
一个人回到水河市,已是傍晚。打的路过银光广场的时候,听说这儿有晚会,他就下了车←喜欢和众人待在一起,和他们一起笑,一起喊,一起看,和别人共同品味一个故事,共同听一首歌曲……他好像就能品味别人的品味,感受别人的感受,知道了别人的喜怒哀乐……这就是一个企业家所具备的才能,只有这样,才知道别人喜欢什么样的产品,才知道去生产什么。
他买了一张票,坐下了。还好,没有碰到熟人。不然的话,他怎么跟人家解释他死而复生的离奇过程呢?
突然,他身子一颤:那不是陈刚吗?一个漂亮的女人就依在他的怀里。甜蜜和幸福在围绕着这个小子,他却忍受着各种各样的煎熬←就怒视着他,嘴唇也抖起来,想喊他又喊不出……
就在这个时候,我也看到了姜成,看到了他痛苦绝望的脸,我好像全身瘫痪,眼前漆黑一片。
姜成拿出了他的,拨打王小胜的电话←要叫人把他接回去,他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舞台上开始演出节目了,我没有看到;舞台上的音乐像浪一样涌过来,我也没有听到。上午被人包裹着往火葬场送的时候,我也没有这样难受,这样恐惧过。我这是怎么了?老天,救救我!我都做了什么……
我看到姜成是被人搀扶着离开的。
“你怎么了?”思莲的身体离开了我,因为我身上的汗弄湿了她的后背。
“回去吧,”我有气无力。
“病了?”思莲用手摸了我的额头。“出了那么多汗?”
我点点头。
“好的,我们走,”思莲心里也不安起来,我的样子很可怕。“到我那儿吧?”
“不行,我要回旅馆,”我说。
出了银光广场,正在等出租车的时候,我发现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的朝这边张望。我被人盯上了。是警察吗?还是那帮要杀我但还没有把我杀死的人?可我觉得都不是——我怀疑是姜成的人在盯我。
“上医院看看吧,”思莲担心地说。
“我一个人走,你自己回去吧,”我推开思莲的手。
“怎么了,我这么令人讨厌?”思莲生气地说。
“原谅我,”出租车过来,我一个人上了车。
思莲呆呆地站在那里,风儿在簇拥着她,掀起她的长发;星星连成一片牵着她,好像要和她对话。
我从车里伸出手,朝她挥了挥。
我看到一辆黑色轿车跟在了出租车的后面。出租车拐了弯,黑色轿车也拐了弯;出租车进了岁岁旅馆,黑色轿车也开进了岁岁旅馆。
我下了出租车,走近了黑色轿车,拉开车门。车里有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其中一个正在打电话:“王经理,他到了旅馆,我们怎么办?”
我把电话从小伙子手里拿过来:“喂,我就是陈刚,是你叫人跟踪我的吗?”
“哦,请你稍等,”电话里的人就是王小胜←用另一部电话打给姜成:“大哥,陈刚正在和我通话。我们怎么办?好的,好的……再见。”他放了那部电话,然后又对我说:“总经理要见你,你就坐这辆轿车来吧。——请你把电话换给小利,我对他说说。”
我上了黑色轿车。见到姜成,我们彼此谈谈,彼此心里都会好受些的,我想。
可是,我没有想到姜成却暴跳如雷,还做出一件叫我非常吃惊的事情…… ;。;;;
第二十章 第四节
黑色轿车停在了传达室门口。
“你下去,”开车的小伙子有些不耐烦地说。也许今晚他正在和心爱的姑娘约会,是跟踪我的任务打扰了他。
我一下车,黑色轿车就开走了。传达室里的值班人员喊我:“叫你过来接电话。”
“你是陈刚吗?”我拿起电话,就听到姜成大声喊。
“是我,”我预感到事情不妙。现在,就连他的办公室也不让进了。我已经成了他的敌人。
“你他妈的混蛋,小人,我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你却搂着小姐看歌舞……”姜成愤怒地吼叫着,“当初,我怎么就相信你了,相信了你的鬼话?现在,儿子和那个姑娘没有被绑匪放回来,你说说吧,你说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不知他们的死活,不知他们在哪儿?在哪儿?上帝呀,快来帮帮我,来帮帮我!——你他妈的混蛋,混蛋……你赔我儿子,赔那个女孩……我怎么向女孩的父母交代……我不如真死了呢,哦……呜呜……”
姜成大哭,泣不成声,他内心的痛苦顺着电话线流淌着,在夜色里复制着,在我的脑子里储存着:我也非常痛苦,我无法辩解……
我问自己:假如当初姜成不听我的话,给了绑匪十万元,绑匪就能把他的儿子和那个女孩放了?答案并不确定。我真是做错了?
“陈刚!”姜成大声喊。
“我在,”我应付着他。
“你这个逃犯!——我以前不相信你偷过东西,还派人秘密调查……现在我相信了,你就是个罪犯,是偷过别的东西。——你害得我好惨!我将怎样面对公众,面对媒体?……”
我只能保持沉默,我现在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可能给他点燃心中更多的怒火。
有两辆警车从水河市公安局开了出来,像两只萤火虫一样,在一片由灯火织成的网上面移动着;一颗流星划破长空,带走的是人间的痛苦还是快乐?夜就敞开了她的胸怀,要是把罪恶放进去,长出的肯定是有毒的苹果……
“我现在最恨的人就是你,”姜成咬牙切齿,“你和绑匪有什么区别?你就是绑匪,你害了我,害了我儿子,害了那个女孩……”
二辆警车停在传达室门外,五、六个警察涌进来,有一个手里拿着枪对着我的胸口。
“你是陈刚吗?”一个警察问我,手铐在他的手里一闪一闪的。
“就是他,就是他!”姜成在电话里大声喊。
警察们突然一涌而上,我像一块面团一样被他们按在地上,手铐被带上后,拳脚就像雨点一样落在面团上?( 谁动了老婆的乳房 ./5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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