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阶痕尽》17.出宫

    “穿上.”胤祥扔给我一个包袱，然后就那么简简单单两个字就把我弄蒙了，直呆呆看着他，指着包裹说，“这什么东西？”
    胤祥没说话，只是挑挑眉，我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一套青色的京城贵族公子哥的服装，“穿这个做什么？”
    “出宫啊.”胤祥轻描淡写地，嘴边却噙着一丝笑，“今儿个不是你生日么？带你出去逛逛……”
    “真的吗？我可以出去吗？”没等胤祥说完，我就手舞足蹈地兴奋起来.
    “莫非你不愿意？”胤祥一副吃定我的样子，笑着看我.
    “当然想出去了！”我连忙万分渴望地看着他，自从来到清朝，都三年多没有出宫了，虽然紫禁城是很大，可三年了，紫禁城能逛的地方早让我逛遍了，听到能出去故而就兴奋地不得了，转而一想，德妃会让我出去吗？
    胤祥仿佛看穿我的心思，嘿嘿一笑，“我早就跟德额娘打过招呼了.”
    一听他那么说，我连忙两眼放光地对着他傻笑，他拍了下我的脑袋，“还有完没完了？快换上，我也去换衣服了，等下我让小全子来找你.”
    换好衣服，小雪给我扎了个辫子，带上公子哥的帽子，小雪看着我嘿嘿直笑，说，“说不定等下有姑娘看上格格，那可不得了！”
    出了永和宫就看到小全子在门口，给我打了个千后便带我直奔西华门，胤祥的马车停在那，走到马车边，胤祥拉开门帘伸手拉我上去，胤祥换下了宫里的长袍，穿上了一件普通贵公子穿的淡青色的袍子，虽少了分皇家的贵气，更多了分洒脱.
    马车从西华门驶出，经过了侍卫的询问，一见是十三阿哥便就不多说，顺利地驶出了西华门.
    听着周围的喧嚣声越来越重，市井之声越发清晰，我兴奋地对着胤祥叫着，“我出宫了!我出宫了！”我连忙拉开帘子看外面的大街，这儿应该是西华门大街，一路上各种商贩叫卖，人来人往，热闹不已，我兴奋地直嘿嘿傻笑，被关在那堵宫墙里三年，第一次接触到市井，着实是兴奋加激动.
    胤祥看着又笑又叫的我，不禁无奈地笑着，看着我，“我要让你有个难忘的生日.”
    是的，今天是四月初五，我完颜灵十四岁的生日，早晨和往年一样吃了一碗长寿面，德妃送了我一块西洋表做生日礼物，却没想到今年生日却出了宫.
    大概已经离皇宫挺远了，胤祥叫小全子把马车停在路边，我和胤祥便下了车.
    一下车，我便如逃脱笼子的小鸟，蹦蹦跳跳地在大街上跑着，胤祥连忙叫我停下，“你有见过大老爷们在街上蹦蹦跳跳的嘛！”
    我一听便想起来我现在扮着男装，怎么也是个公子哥，我对胤祥嘿嘿一笑，便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扇子，就照爷们的模样大摇大摆起来，“怎么样，像爷们吧？”
    他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嘴角向上扯着，清澈的眼里映着光点.
    “糖葫芦啊，卖糖葫芦啊……”听着卖糖葫芦的小贩的叫卖声，不禁想起已经三年多没有尝到糖葫芦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了，想起以往每次放学路上总要和同学们买根拿在手上一边嚼着一边笑着回家的情景，不由地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也许再不会来.
    我一转头就往那小贩手里拔了两根糖葫芦出来，然后对胤祥一笑，他也相当理会我的意思地就给付了钱，突然想起以前那些女生总说，“男人的唯一用处就是陪你shopping的.”
    我突然为自己的奇怪想法惊诧，一边越想越好笑，便自顾自地笑起来，突然脑袋上一疼，回过神，原来是胤祥那家伙在我脑壳上用指节敲了下，然后满脸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我，“对着糖葫芦也能笑？告诉我，笑什么！”
    我故作神秘地一扭头，“不告诉你，天机不可泄露！”
    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
    我也不管他，连忙活蹦乱跳地到处蹦跶，不一会儿，胤祥的手里就那拿满了各种小玩意，拨浪鼓啦，小面人啦，风车啦，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样，反正我是见什么就要什么，胤祥用疑惑又无奈地眼神看着我，眼里明明写着，“小姐，你今年几岁啦！”
    我吧唧着刚买来的一大袋麻花，得意地看着他后悔的眼神和嘟囔着“早知道就不带你出来”的抱怨，突然明白了“男人不仅用来付钱，还是用来拎东西的”.
    等我逛够了，胤祥便喘着气说，“小姐，我们能不能去吃点东西啊.”
    我收起扇子就往他脑袋上敲了下，“要叫爷！”
    他直直睁大眼睛瞪着我，好像巴不得就扔掉手里的杂物揍我一顿，直后悔地嚷着刚才真不该支开小全子，看着他那样子，我笑得都快趴下了.
    胤祥带我来到一家叫“聚贤楼”的酒楼，显然他是这儿的常客，一进去掌柜地就对他低头哈腰做着揖，然后便引我们进了一个雅间.
    “看来你是这儿的常客咯.”我笑着看着他，不用等他点菜，店小儿就把最好的拿出来了.
    “恩，就是和四哥来过几次.”
    “哎——”我一边摇头叹着气，一边用用筷子夹着凉拌猪肚，还吧唧着嘴.
    “你叹什么气啊.”他纳闷地看着我，随着便是一口饮尽了他杯中的酒.
    “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啊.”我笑着对他感慨着，“这百姓的民脂民膏就这样浪费在你们这些纨绔子弟上了.”
    “啪——”我还没说完，胤祥就用扇子敲了下我的脑袋，“这皇阿玛勤政爱民，你这话要传了皇阿玛耳朵里，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一边揉着被他敲疼的脑袋，一边嘿嘿笑着，说着他往我的杯中倒了杯酒，把杯子递给我，然后拿起自己的，“今天我敬寿星一杯酒.”
    “好，小弟干了！”我学着古装剧里江湖人士的口气，拿起酒杯便一饮而尽，我哪会喝什么酒啊，一小杯入喉就是股辛辣的味道，呛得我直咳嗽，再抬起头，就看到胤祥那笑得直不起腰的模样，他一边坏坏地看着我，一边帮我拍着背，好啊，原来他是存心整我的，我捏起拳头就捶了过去，他捏住我的拳头继续玩味地笑着.
    “原来十三弟也在这啊.”突然包间门口传来个粗犷的声音，觉得声音有些熟悉，抬头看，竟是十阿哥，而他身后还站着八阿哥、九阿哥和十四阿哥.
    我连忙低下头，希望不要让他们认出才好，结果还没来得及，十阿哥便已发现了我，“这不是未来的十四福晋嘛！”说着，转而看了一眼胤祥，然后眼里闪过不屑和讥讽，“十三弟，你和你弟妹的感情好啊.竟到这来喝酒了.”
    胤祥立刻便听出了十阿哥话里的讥讽，脸立刻阴沉了下来，感受到他悄然握紧的拳头，我便把手伸了过去，在桌子下面轻轻包裹住他的，他感受到后又松开了拳头.
    我连忙站起来给门口几位爷请了安，然后露出自己最为天真灿烂的笑脸对着十阿哥，“十哥哥，我和十三哥的感情是好，灵儿和十哥哥的感情也不差吧.我们兄弟姐妹的感情好，难道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么？”
    十阿哥听了我的话愣了下，还想说什么，却被站在他身边的九阿哥拉拉衣袖，便不再说话，再看看他九阿哥身边的十四阿哥，大概他身上发出的那股子寒气，已经逼得他再说不出话来.
    于是，整个屋子陷入尴尬地沉默，“是啊，灵儿妹妹说的对，兄弟姐妹感情好，那就是件幸事啊.”八阿哥露出那如夏日里凉井水般舒服的笑容，终是让胤祥阴沉地脸放晴开来，站起来对着几个阿哥拱了拱手.
    我再次展露自认为甜美的笑容，“今儿个是灵儿生日，几位哥哥若赏脸，就进来喝几杯，算是给灵儿做寿了.”
    十阿哥听后边往边上看了看八阿哥和胤祯，边和九阿哥说着什么.
    还都没发话，出乎意料地，胤祯第一个进来挨着我的位子大刺刺地坐了下来，丝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杯酒就一饮而尽.
    一杯饮尽，然后看看我们，又露出了他的嬉皮笑脸，“八哥，九哥，十哥你们也快进来，难得十三哥肯请我们喝酒，这机会难得啊.”说着又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虽然诧异，但他们也都很快落了座，胤祥叫小儿添了碗筷后，八、九、十阿哥都对我说了些祝寿的话之后也就各自地聊起来.八阿哥和九阿哥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十阿哥和胤祥没一会就拼起酒来，这些年这两个人也不知怎么一见面不是抬杠就是斗酒，现在两人又拼的欢，偶尔我也拿十阿哥开刷几句，惹得大家笑笑.
    只是坐在我身边的胤祯，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一杯一杯地拿酒灌自己，大家的笑的时候他也不吭声，最后索性拿酒壶直接倒了，八阿哥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终于在他喝完三壶酒，要去拿第四壶的时候，按住了酒壶，说，“十四弟，不能再喝了.”语气虽轻，却也不容抗拒.
    “八哥，我没事，你们喝，你们继续喝，别管我！”胤祯一边想挣脱开八阿哥的手，一边对着大家扯着笑脸，可是他的笑意却一点也没有透入他的眼.
    “十四弟，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劲地灌黄汤啊，你们那些文绉绉地说什么‘借酒消愁愁更愁’.”十阿哥不禁也劝着他.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说着，他突然露出一个笑容，那笑里含着的是无奈，是不甘，让我心一惊，“今天难得借十三哥的酒来消我的愁.”
    说着，又拿起酒壶直往喉里灌，也许酒的苦涩才能消除他心里的苦，看着他，不禁觉得他不过也是那道宫墙里无奈的牺牲品，对他竟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般的情愫，也许他有些任性，可是细想他不过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可是身在皇家，必须背负更多，也许只有醉了才能化解他心里的苦涩，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不知不觉，拿起了手中的那杯酒，烈酒灌入喉，热辣的气息刺激咽喉，可是眼睛却更早地湿热起来，抬眼看去，坐在对面的胤祥正看着我，那清澈的眼神却让我纠起的心渐渐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