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阶痕尽》16.下棋

    “灵儿，今早御膳房送来些沙琪玛，老十三那孩子一向喜欢吃，给他送点去吧.”德妃吩咐着.
    “是.”我福了福身，让小雪拿着那食盒，就退了出来，拿了那本看完的《三国演义》，就往南三所去了.
    一转眼已是阳春三月了，院子里的枝条都抽出了嫩绿的新芽，那些老叶都纷纷扬扬地落下，天气转暖了，夹袄也脱了下来，风吹过柔柔的，舒服的感觉，御花园都含着桃花的花骨朵，粉嫩的让人看了心情乍好.
    近来也调整了不少，听着德妃的语气我和胤祯的婚期还没定，大概还要过段时间，我就发挥了我在三百年之外的阿Q精神，还没来的事便不再去想，而我和胤祥仿佛是默契般都不约而同地想抓住这最后的几个月，或是想安慰对方，又或是在安慰自己，所以彼此也都表面上维持着以往的快乐，只是忍不住在想或许现在越开心到时就会成为深深的痛.
    刚拐过御花园，就听到一阵笑声，乍听是一男一女，紧接着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十四阿哥和云格格，我愣了一下，他们也似看到了我，也愣住了，停止了笑闹，静静站在我面前.
    十四阿哥胤祯似有多日没有见过他了，他又长高了，越发显得英挺些，从那次后除了早晨的请安，他几乎都很少来永和宫，每次见到他不再像以往的嬉皮笑脸，只是冷冷地看我一眼，那眼神冷到冰点，让我几乎不敢去正视他，或者他压根就没正视过我.
    此时他的手搂着云格格的腰，用冰冷而带些戏谑的眼神看着我，云格格则穿着一身火红的骑装，显得英姿飒爽，看来他们是要去西苑骑马的.
    “格格……”小雪在后面担心地推了下，让我回过神来，赶紧给他们请了安.
    云格格也对我笑了笑，只是此时的气氛有些尴尬的沉默，胤祯看了我一眼，带着不屑和冷漠，把云格格又搂紧了些，云格格有些不自然，想挣脱开，胤祯笑着看了她一眼，她害羞地低下了头，我觉得此时我在这只是会把气氛弄僵，于是就想赶紧离开.
    “是去十三哥那吧.”胤祯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屑.
    “是.”我不敢看他的眼.
    他突然冷哼了声，“我们走吧，八哥他们还在那等着呢.”他转而对云格格说，态度判若两人，然后就再没看我，拉着云格格就离开了，他经过我的身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气和怨气.
    “格格，您没事吧.”待他们走后，小雪担心地摇着我.
    “没事.”我对着小雪笑笑，虽然心里有些疙瘩，可是胤祯的态度我本不在乎，而且我也理解他对我的怨恨，只是自嘲地笑了声，“我们走吧.”
    来到胤祥那儿，在院子里值勤的小太监见着我，对我打了个千，“灵格格吉祥.”
    我做了让他起的动作，“十三阿哥在里面吗？”
    “在呢.在书房呢.”小太监稚气未脱的脸上笑着，“要奴才帮格格通报吗？”
    “不用不用，”我笑着制止他，“我自个儿进去就行了.”
    书房门口，小全子在那守着，见我过去，连忙要给我打千，我给他做了个“嘘”的动作，他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接过小雪手里的食盒，便推开门进了去.
    胤祥正坐在棋案边下着棋，着着一套天蓝色的长袍，腰间系着块墨绿的玉佩，他的左手托着下腮，右手落着子，时而蹙眉，时而又舒展眉毛，漂亮的睫毛在透过窗的阳光下微颤着，他见有人推门进来，却没有抬头，便说，“小全子，给爷续杯茶.”
    “喳.”我粗着嗓子，学着小全子的动作打了个千，他却依然没有发现.
    我提着食盒走近了他些，他还是全神贯注地落着子，我走到他身边靠近他的耳边，轻轻道，“爷是要明前龙井呢还是要碧螺春？”
    他大概听出了异样，便抬起头来，见是我，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嘴角勾起了笑意，“你怎么来了？”
    “给爷送吃的来啊.”我提起手里的食盒摇了摇，“娘娘惦记着你，就让我给你送来了.”
    他连忙接过，打开盒盖见是沙琪玛，连忙笑了笑，“小时候喜欢的吃食，娘娘怎么还记着啊.”说着，露出了孩子般的神情，“替我谢谢娘娘了.”
    “你不要吃，就给我吃咯.”说着，我便从盒子里拿了块，他见了只是摇摇头笑笑.
    我一边嚼着，一边往棋案的另一头坐，看着这棋盘上的黑黑白白子，有些纳闷，反正我对这围棋是一窍不通，还记得刚来时娘娘要和我下，我硬着头皮结果被杀的片甲不留，当时就惭愧地说再不碰围棋了，后来娘娘说要教我，我也没什么兴趣学，也就耽搁了.
    “怎么，有兴趣下一盘？”他见我看着棋盘发呆，笑着对我说，眼里透着阳光，盛着点点斑点，好看极了，于是被他电晕的情况下，我愣是点了点头.
    他让我先下，我真是不知从哪里入子，想着不知哪听来的“金角银边草肚皮 ”，就往最角落里开始下.
    一子白一子黑地下着，没多久，眼看着这棋盘就要成墨色一片，我的白子就那么几个还在垂死挣扎，我耍赖地说，“刚才下错了，我要重来.”
    “那可不行，”他眼里含着笑意，“落子无悔大丈夫.”
    我突然想起《还珠格格》里的话，“我可不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
    “扑哧——”他一下笑了出来，眼里是不可奈何，他对我挑着眉说，“好啊，悔了你也赢不了.”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别看不起我.”
    他对我眨眨眼又摇摇头，“我哪敢看不起你，不过你的棋艺还真是‘精湛’啊！”
    “好啊，你取笑我！”我嘟起嘴.
    “哈哈——”他突然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哈哈——”
    我见他嘲笑我，我气得把棋案上的棋子都乱搓一团，然后就是那黑色江山被我搞得乌烟瘴气，他看我这样胡闹，笑得更欢了，而我见他那么笑，我也忍不住笑起来.
    “傻丫头，”他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说，“输了就是输了哪能这样耍赖.”
    知道自己理亏，只好嘿嘿哈哈地傻笑.
    这时小全子推门进来，见我俩嘿嘿哈哈地笑，纳闷了番，打了个千，说，“主子，四贝勒来了.”
    “四哥来了？”胤祥停止了笑声，眼里不禁流露出什么情绪，皱皱眉，正想说说什么.
    “十三弟，才到门口就听到笑声了，什么事那么好笑啊，”这时，四阿哥进了书房，神情淡淡的，看到在棋案边上的我，愣了愣，眼里是一丝戏谑，转而变成了淡漠.
    我和胤祥连忙起身，“四哥，你怎么来了？本来想过会去找你的.”
    “我要是不来，想是皇阿玛的差事没人办了吧.”虽是说胤祥，但眼神淡漠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胤祥显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讽刺，连忙说，“哪能啊，”见四阿哥看我，“德额娘让灵儿给我送些个点心来.”
    我突然想起还没给他请安，连忙福了福身，“四贝勒吉祥.”
    上一次已听我那么叫他，他只是蹙了蹙眉，很快恢复了冷淡，“恩.”转而不再看我.
    我连忙对他们福了福身，“我先回去了，娘娘还等着.”
    “嗯.”四阿哥淡淡应了声，胤祥似乎本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我就连忙跑了出来，和四阿哥呆在一块真的会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