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阶痕尽》12.新年

    正月初一那天，也就是跟着德妃和各宫主子，各位阿哥格格给皇帝拜年磕头，然后由康熙领着到交泰殿祭祖，祭的是爱新觉罗家的祖我自然落了清闲，等仪式弄完后，回到永和宫.
    接下来的几天，也就是各个宫主子，各府的阿哥福晋来给德妃请安，德妃大概是怕我在人面前失礼也就没怎么让我出来，我也得了清净就窝在永和宫的后院晒太阳.这几天太阳不错，就是关在后院有点闷，不过我一向不喜欢热闹，这样也挺好，最多有时陪着德妃到其他宫里给嫔妃拜拜年，自然是那些姐姐妹妹的客套话，听得有些厌烦，但是去拜年的唯一好处就是拿红包，没想到这三百年前的清朝也有压岁钱，而且这分量不是一般的重，除夕夜德妃那份就沉甸甸的了，其他宫的主子更是不敢失了面子，拿的我眉开眼笑的，德妃老是取笑说，“马上要出嫁了，拿红包的年纪就快过了.”
    每次她那样说，我也就是嘿嘿傻笑.
    正月初五晚上我终究闷得慌，就拉着小雪去外面转转.
    今天宫里也没什么人，大概成了亲的阿哥格格都回府去了，各宫主子也早早回去了，我和小雪两人也就漫不经心地走着，转着转着就来到了御花园.
    此时的御花园有些冷清，没什么人，秃秃的枝头此时显得有些落寞，唯有几点梅花独自立在枝头，突然，从枝枝丫丫里突然冒出几点火星亮光，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目光看过去.
    从御花园那端闪着几簇火光，各种颜色的，有粉色的，有绿色的也有蓝色的，火团不是太大，却灵活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动着，仔细一想，应该是仙女棒之类的东西吧，正纳闷着谁会在御花园里挥仙女棒，脚步却不断地朝御花园那头走去.
    走近一看，那个挥着仙女棒上蹿下跳的人不是十四阿哥胤祯是谁，他猴子般地跳上跳下，眼睛却始终不离一个方向，云格格拿着仙女棒靠在一棵树下，她眉宇弯弯地笑着看着胤祯.
    他们似乎在打闹着，胤祯忽的挥着仙女棒要去点云格格的头发，云格格轻巧躲开后又追跑着胤祯，两人笑得好开心.
    看着他们的开心模样，反而不免有些失落，正打算不去打扰他们要走，却没两个身影挡住了.
    他们突然的出现倒把我吓一跳，乍一看，竟是九阿哥和十阿哥.
    我连忙向他们福了福身，说，“九哥哥，十哥哥吉祥.”
    “不用多礼了，灵妹妹，怎么来了就走啊.”胤誐笑嘻嘻地看着我.
    “刚才看到这里有火光就来看看，看着十四哥和云格格这样开心也就不打扰了.”我又看了一圈，咦，今天那四剑客独独少了一个，“八哥哥呢？”
    “他呀，回去陪媳妇了.”十阿哥快人快语道.
    “那你们怎么不回去陪媳妇啊？”
    “扑哧——”身边的九阿哥突然笑起来，拿十阿哥取笑着，“恐怕老十是被媳妇赶出来的吧.”
    “九哥，说什么呢！”十阿哥有些不好意思，“哪能被她赶出来，就是她嫌我在家吵罢了.”
    “哈哈……”我和九阿哥一起笑起来，倒把十阿哥笑得难为情了.
    “咦，九哥、十哥你们笑什么啊？”这时胤祯看到了我们便走了过来，手里的仙女棒只剩下一根，怕是一根已然燃尽，这时他看到了我，嬉皮笑脸地说，“灵儿你不在永和宫呆着，跑这干吗？”
    我白了他一眼，说，“对哦，我不在永和宫呆着，倒是扫了十四爷和云格格的雅兴，我真该死啊.”
    他见我刺他，嘿嘿地笑着，“今儿爷高兴，就不怪你了.”
    我狠狠瞪着他，多大一小屁孩，还装爷呢，倒是云格格连忙跑上来，拉着我说，“灵格格，我们一块玩吧，别听胤祯瞎说.”
    “不了，不了，我可不敢打扰十四爷.”我还是刺着他，而且丢给他个惊天大白眼.
    “灵妹妹，你就别刺他了，人家‘小两口’热乎着呢，我们躲一边去.”胤誐连忙招呼我，便拉着我往一边躲.
    “好啊，你们合伙来欺负我，云儿，别理他们，我们玩我们的.”胤祯扭头拉了云格格的手，接着去点剩下的仙女棒.
    点完一根，云格格则跑来塞到我手里，拉着我说，“灵格格，我们一块玩吧.”
    盛情难却，也就挥着那根闪着银白色火光的仙女棒站在一边，和胤誐、胤禟他们一搭一搭地说着话，没一会，胤祯又开始上蹿下跳起来，和云格格玩着捉迷藏，我们正笑着他们小孩脾气时，突然一个黑影扑到我身上，压得我直往地上摔.
    “啊！”我惊呼道，然后是胤誐想拉我却没拉住的手，接着我就那么拿着仙女棒直直摔在地上，等我回过神，才发现我身上的压得我摔得丑的人就是胤祯那家伙，他似乎也愣住了，呆呆看着我，然后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就直起身子，而我也正打算给他一拳时，突然身边的人全齐刷刷地跪下，我一惊，往御花园那头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口水都差点噎死我，站在那里的人不就是威风八面、叱诧风云的康熙！
    而我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整个就愣在那儿不知动弹了，身边的胤誐跪着挪了过来拉拉我衣袖，示意我快起来我才意识到我此时的丑态，连忙弹了起来，直瞪着胤祯，心里诅咒他千万次，早知道就直接用仙女棒烧了他，康熙越走越近，我条件反射地趴在了地上.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康熙看了一眼，地上燃尽的仙女棒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皱了皱眉，胤禟连忙请罪说，“请皇阿玛恕罪，仙女棒是儿臣带进来的，儿臣想正月里给弟弟妹妹们玩，却不想惊动皇阿玛.”
    “皇阿玛，不是九哥的错，是儿臣硬要九哥带进宫玩的.”胤祯也连忙请罪.
    康熙似乎没有生气，只听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心了.”
    “是.”只听胤禟、胤誐和胤祯齐声答道.
    “老十四，过几天也到你生日了.”这时康熙走到十四阿哥身边，“就到西苑办几桌酒席，和你哥哥们一块玩一天吧.”
    “谢皇阿玛！”胤祯郑重谢恩，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能得到父亲的赏赐如莫大恩宠.
    说完，康熙就没再说话，吩咐一句之后就回了乾清宫，只是当我以为康熙已走时的一抬头，却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他看了我一眼，似是意味深长，却看得我心里沉沉的.
    很快就到了正月初九，十四阿哥的生日，早上胤祯便到了永和宫请安，在德妃连哄带骗下总算吃了一碗长寿面，然后便迫不及待要跑到西苑.
    德妃看向我，“灵儿，你要不要也跟他们一块去，毕竟老十四的生日，这样子也难得.”
    “我？”我看着胤祯那对我装着鬼脸的嬉皮笑脸样，我直犹豫着，自那天以后，我看到胤祯简直就避的远远的，深怕跟他在一块又让我出什么洋相，上次简直让我心有余悸，想起来还后怕.
    “灵儿妹妹，就去吧.”胤祥在边上撺掇着，“人去多点热闹些，十四弟，是吧.”
    胤祯只是在一边傻笑，连连点头，虽然这些天看到他都不好意思地赔着笑脸，恐怕他也知道那天差点害惨了我，然后他转向对德妃说，“额娘，要不我先到西苑去了，八哥他们就等着了，等下灵儿和十三哥一块来吧.”
    德妃笑着点头，他忙像野马似的跑出去.
    就那样，我在胤祥和德妃的共同劝导下，也就勉勉强强跟着胤祥去了西苑，一路上想着在那有机会一定要捉弄胤祯一回，以报一箭之仇.
    西苑也来几回，是一块不常有人的地，平时都挺安静的，今天的热闹却一改以往的幽静，来的人还真多，除了那些大大小小的阿哥，还有些未出嫁的格格，连那些王府家的年轻贝勒贝子都来了，简直爱新觉罗家族人丁秀，一边感叹着那一脉人丁旺盛，一边也在到处瞧着.
    “看什么呢，这些人平时不都见过了么！”胤祥凑到我耳边，语气里带着甜腻.
    我嘿嘿对着他傻笑，这些人确实都见过，不过像今儿个都赶一块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
    “太子到！”突然，一个小太监传声道，大家都停下说笑，直挺挺地迎着太子爷.
    过后，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着一套明黄长袍，眉清目秀，眼里透着犀利，跨入了西苑，大家都毕恭毕敬地向他请安，虽然以往见过他多次，但第一次看清他的脸，长得倒挺干净，一双眼睛也像他的弟弟们.
    太子上前给十四阿哥祝寿，胤祯连忙毕恭毕敬地拱起手作揖，看着平时嘻嘻哈哈的他一下子正经起来，不免觉得好笑，我偷笑着，却被身边的胤祥拉了拉，示意我不能失礼，自己眼里却蕴着笑，看着他我更是嘿嘿哈哈地傻笑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几许宠溺.
    待太子爷发话说大家尽情玩不必拘礼后，大家才都放松起来，继续说笑着.
    这儿一堆是所谓的“八爷党”，胤誐、胤禟照旧不正经地嬉闹着，八阿哥无奈地看着说着他们；那儿一堆是“□□”，几个大阿哥都聚在一块都表面笑着，却看不出他们的神情；而寿星胤祯则在八阿哥身边和云格格玩笑跑闹着.
    “灵儿，我们去找四哥吧.”胤祥拉了拉我，顺着他的方向，四阿哥正站在一堆贝子之间，有说没说地和他们谈论着，依然是一副淡漠的模样，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只是忽然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我没说什么，便和胤祥走了过去.
    大家也就是在那吃吃喝喝，笑着说些客套话，我本不喜欢热闹的场面，胤祥和其他阿哥说笑时，便一个人抽身出来，坐到了边上的凉亭上，看着亭边那个小池子里的小鱼.里面养了几条小鲤鱼，穿梭着石块水草间，虽看似不愁温饱但它们的世界也只有那个池子那么大，怎么也游不出那道池壁.
    “好啊，好啊，你来抓我啊，你抓不到我.”一个轻灵的女孩的声音传来，抬头看，是云格格，着着一套浅蓝的旗服，显得灵动俏丽，她正笑着对着在一边被丝巾蒙着眼的胤祯喊着.
    “好啊，你等着，看我抓不到你！”胤祯的眼被丝巾蒙着，但他凭着云格格的声音向这边追了过来.
    云格格继续和胤祯躲藏着，突然回头看到了坐在亭中的我，她笑着和我打了个招呼，我突然计从中来，得好好捉弄下胤祯这家伙.
    我连忙朝云格格招了招手示意她到我这边来，她也连忙跑了过来，我就凑到她耳边告诉她我的计谋，她鬼鬼地笑了下，就尽量放低了脚步声，嘴里却喊着，“胤祯，来啊来啊！”一边喊一边向边上悄步走去.
    胤祯果真随着她的声音向我这边走来，渐渐他的脚步挨近了我，我正准备伸脚绊他一脚，让他也摔个四脚朝天，我的脚刚伸出去，突然耳边，“皇上驾到！”
    然后就是齐刷刷地众人跪下，那个整齐，妈呀，这都是什么状况，这康熙最近真的很空诶，我的脚还没伸回来，胤祯倒是相当符合我的意料，走到我的脚边，还没来得及停下，我的脚也非常配合地绊倒了他，他一个没站稳就直直摔下，而这时康熙刚好进来，看到便是这胤祯直直倒下而我正手忙脚乱跪下的情景.
    这时胤祯一拉下丝巾，看到身边是我而不是云格格后，一边揉着他摔痛的膝盖，也不能站起来，只能装模作样地跪着，一边用他半惊愕半愤怒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甘示弱瞪回去，可是，虽然我的仇是报了，可怎么这时候报啊，我心里几百次骂着老天的不公平.
    康熙让大家都起来后，径直向我们这边走来，经过这几次，他大概已经不能再把我当空气了，老天，我真不想引起康老爷的注意啊.
    虽然低着头，却也能感受到从头顶传来的灼热的眼神，“老十四，今天你可是寿星啊，怎么在这儿贪玩啊.”
    “皇阿玛恕罪.”胤祯打了个千.
    “行了，你们年轻人就玩吧，”接着，他转向了我，“灵儿，今儿开心么.”
    我连忙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回皇上，灵儿很开心.”对着您，哪能说不开心啊.
    “好……”康熙意味深长地只吐出一个字，似有未尽之言却没有说下去，只是他依然灼人的眼神却看得我心里沉沉的透不过气来.